**第一章 雪夜凶案**杰拉德·德·蒙特利尔踏入圣米迦勒修道院的抄经室时,
血腥味与熏香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十二月的寒风从高窗缝隙钻入,
吹动着他斗篷下的锁子甲,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修道院厚重的石墙本应隔绝冬日的严寒,
但此刻却让凶案现场的气息凝滞不散。"就在那里,大人。"带路的年轻修士声音颤抖,
指向房间中央的抄经台。他的手指苍白纤细,指节因寒冷而泛红,
宽大的修士袍袖口沾着墨迹,显然刚从抄写工作中被临时唤来。杰拉德缓步向前,
靴子在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走一步,
他都在观察这个不足二十尺见方的狭小空间——四壁都是橡木书架,
塞满皮面装帧的古籍;墙角立着一个三脚烛台,
七根蜡烛已经燃去大半;正中央的抄经台由整块黑橡木雕成,
表面因长年使用而泛着油润的光泽。阿尔昆修士的尸体就俯卧在这张神圣的工作台上。
他的头颅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向右侧,灰白的胡须被鲜血浸透,
在烛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那双曾经能辨识最微小笔迹差异的眼睛圆睁着,
凝固的瞳孔中似乎还映着凶手最后的影像。他的双手紧握在胸前,指节因死亡而僵硬,
仿佛在祈祷。一把镀金的匕首深深插入他的胸口,只余精致的剑柄露在外面,
剑柄上缠绕着金丝,末端镶嵌着一枚蓝宝石,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谁发现的尸体?"杰拉德问道,目光扫视着狭小的抄经室。
他注意到门是修道院常见的厚重橡木门,内侧装有铁制门闩,
窗户高悬在离地近十二尺的墙上,窄得连孩童都难以通过。"是我,大人。
"一个身材瘦削的修士从阴影中走出,
他有着淡褐色的眼睛和因长期伏案工作而微微驼背的肩膀,"我是托马斯修士,
今晨来做晨祷时发现的。"他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与颤抖的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杰拉德锐利的目光在托马斯脸上停留片刻。这位年轻修士约莫二十五岁,
面容清秀但略显苍白,右眉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他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
指腹有长期握笔形成的茧子,但左手无名指却有一圈奇怪的压痕,
像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什么时辰?"杰拉德继续询问,
同时弯腰检查尸体周围散落的羊皮纸。"大约六点,晨祷钟响之前。
"托马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门从里面闩着,
我不得不叫来副院长才把门撞开。"杰拉德挑了挑眉:"从里面闩着?
"他转身检查厚重的橡木门,门闩确实有被强行破坏的痕迹,木屑散落在地面上。
但奇怪的是,门闩内侧有一些细小的刮痕,还有几点深褐色的污渍——可能是干涸的墨水。
"圣米迦勒保佑我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简直是亵渎!"杰拉德回头,
看见一位身着华丽主教长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几位面色阴沉的修士。
来人约莫五十岁,面容威严,灰白的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
行走时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气势。他的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镶嵌红宝石的权戒,
宝石切割精美,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德·蒙特利尔大人,我是安布罗斯,这里的副院长。
"来人自我介绍道,声音中带着刻意为之的沉痛,
"主教大人派我来协助您调查这桩...不幸的事件。"杰拉德微微颔首致意。
他注意到安布罗斯的目光在尸体上停留的时间异常短暂,
反而更多地在打量散落的羊皮纸和墨水台。更奇怪的是,尽管声称这是"亵渎"和"不幸",
副院长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真实的悲痛。"副院长大人,"杰拉德刻意放慢语速,
观察对方的反应,"请问阿尔昆修士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哦,至少有二十年了,
"安布罗斯叹息道,右手不自觉地转动着那枚红宝石戒指,"他是我们最优秀的抄经师,
精通拉丁文、希腊文甚至阿拉伯文。他正在抄写一部特别的福音书,是为卢修斯侯爵准备的。
"提到侯爵名字时,他的语调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杰拉德的目光落在抄经台上散落的羊皮纸上。阿尔昆死前显然正在工作——墨水瓶未倒,
羽毛笔搁在笔架上,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整齐排列的羊皮纸却有几页散乱地铺在台面上,
其中一张还被撕去了一角。更引人注目的是,
死者右手下方的羊皮纸上有一大片泼洒的墨水痕迹,完全覆盖了原本的文字。
"他手中握着什么?"杰拉德突然问道,
注意到阿尔昆紧握的右手指缝间露出一丝羊皮纸的白色。在场修士面面相觑。
安布罗斯皱眉:"大人,我们不敢亵渎死者..."杰拉德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尸体。
他小心地掰开阿尔昆僵硬的手指,感受到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尸僵。
取出的是一小片羊皮纸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匆忙撕下的。碎片上只有半个字母,
像是希腊文的"μ"或拉丁文的"m"。"这是...?"安布罗斯凑近看,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杰拉德将碎片收入腰间的皮袋:"证据。"他继续检查尸体,
注意到阿尔昆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新鲜的墨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红色颜料——不是血,
而是某种颜料。更奇怪的是,死者的左手掌心有一道细小的割伤,伤口边缘整齐,
像是被锋利的刀刃所致。"他死前可能在书写什么,"杰拉德自言自语,
"或者...试图留下讯息。"他的目光扫过抄经台,突然注意到在墨水泼洒的边缘,
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指印——有人曾试图擦拭这片区域。他直起身,
环视抄经室:"这里的一切都不要动。我需要查看阿尔昆修士的住处。
"**第二章 修士的隐秘**阿尔昆的修士单间位于修道院东翼,
与大多数修士的房间一样简朴得近乎苛刻——一张窄床,一个祈祷台,一个小书柜。
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个木制十字架,
十字架的横梁上刻着一行小字:"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杰拉德仔细检查每一寸空间。
床铺整齐,祈祷台前的跪垫有深深的凹陷,显示主人经常长时间跪拜。
书柜中大多是宗教典籍,但最下层却锁着一个小抽屉。"钥匙在哪里?
"杰拉德问陪同的托马斯。托马斯摇摇头:"阿尔昆修士从不让人碰他的私人物品。
"杰拉德从靴中抽出一把细长的小刀,几下就撬开了简单的锁。
抽屉里是一本皮质封面的私人笔记,用拉丁文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经文注释。
杰拉德快速翻阅,发现最近几页的内容与之前的学术笔记截然不同。"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念道,"'约翰福音第八章第七节有异,
本不符...卢修斯提供的样本中字母顺序异常...这不可能出于偶然...'"往后翻,
移位...密码...安布罗斯知道...危险...'最后一页写着:"'若我遭遇不测,
真相在——'"后面的内容被墨水污渍完全遮盖。"大人?"托马斯修士站在门口,
手里端着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副院长派我给您送些喝的。
"他的目光在打开的抽屉和笔记上短暂停留,瞳孔微微收缩。杰拉德接过酒杯,
假装抿了一口,实则没有让液体沾唇。他注意到托马斯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白痕,
与之前的压痕吻合。"阿尔昆修士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托马斯犹豫了一下,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圈白痕:"他...最近几周常常工作到深夜。有一次我经过抄经室,
听见他在和某人激烈争论,但当我进去时,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吗?
""像是...安布罗斯副院长,"托马斯压低声音,"但我不敢确定。那晚雾很大,
回音也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第二天,我在抄经室门口捡到了这个。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纽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A"。杰拉德接过纽扣,
心中了然——安布罗斯(Ambrosius)的名字首字母。
他将纽扣与笔记一起收好:"你和阿尔昆关系如何?
"托马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是我的导师。虽然严厉,但是一位博学的人。
""严厉?"杰拉德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形容词。托马斯的脸红了:"有次我抄错了一段经文,
他罚我抄写《诗篇》五十遍。"他拉起左袖,露出手腕上一道细长的疤痕,
"还用戒尺打了我的手。"杰拉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修士:"你恨他吗?""什么?
不!"托马斯震惊地后退一步,撞翻了床头的小桌,一个铜烛台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是圣人般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滚到杰拉德脚边的烛台上——烛台底部沾着些许红色颜料。杰拉德弯腰拾起烛台,
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我只是例行询问。修道院最近有访客吗?
""卢修斯侯爵三天前来过,"托马斯说,仍在偷瞄杰拉德怀中的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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