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手术台上那天，丈夫在隔壁病房当爸爸。麻药推进血管的冰冷触感还没消失，
我就听见了婴儿嘹亮的啼哭。紧接着是周明哲狂喜的嘶吼，
还有林薇虚弱却甜蜜的回应：“老公，看看我们的儿子……”我躺在无影灯下，
身体像破布一样被打开，取走了最后一颗健康的肾。没人记得，
隔壁还躺着一个刚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的妻子。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
我听见主刀医生冷漠地说：“供体不行了，处理掉。”再睁眼，我闻到了消毒水味。
刺眼的白炽灯晃得我头晕。手腕上扎着留置针，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流进血管。“醒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周明哲的脸出现在视线里，英俊，疲惫，满是担忧。
这张脸，上辈子让我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包括命。“晚晚，你感觉怎么样？
”他握住我没打针的那只手，掌心温热干燥。“医生说你急性肾衰竭，
情况不太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不过别怕，有我在。
”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扎穿。就是现在。上辈子，就是现在。
他给我精心编织了这场“急性肾衰竭”的骗局。
目的只有一个——让我这个“深爱丈夫、甘愿牺牲”的妻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自愿”捐出我的肾，去救他那个藏在疗养院、真正的心头肉白月光，林薇。
林薇有严重的肾病，需要换肾。而我的配型，奇迹般地合适。多么“幸运”。
更“幸运”的是，林薇同时怀了他的孩子，孕期加重了肾负担，必须立刻手术。所以，
我这个“病重”的妻子，就成了最完美的供体。既能救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又能顺理成章地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原配，接手我父母留下的公司和财产。一箭三雕。上辈子，
我信了。信了他的情深义重，信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躺在手术台上，
还满心以为摘掉一颗肾后，他会更爱我，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结果呢？
我的肾被完好地移植给了林薇。而我，因为“术后突发感染”和“本身肾衰竭严重”，
被宣告死亡。我的死亡报告被迅速处理。周明哲抱着他和林薇的儿子，在我咽气的隔壁房间，
笑得像个真正的人生赢家。我的公司，我的房子，我父母留下的一切，
都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垫脚石。甚至，连我的骨灰，都被他们随意洒在了不知名的臭水沟。
“晚晚？”周明哲见我眼神发直，轻轻晃了晃我的手，语气更加温柔，“吓坏了吧？别担心，
医生说了，只要好好治疗，会好的。”他俯下身，想吻我的额头。我猛地侧过头。
他的唇擦过我的头发，动作僵住。“怎么了？”他直起身，
眼神里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不悦。我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气，
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恶心和恨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不能慌。不能露馅。
周明哲心思缜密，林薇更是心狠手辣。现在撕破脸，我只会死得更快。“没事。
”我重新睁开眼，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就是……头疼。”我看着他，
努力挤出一点依赖和脆弱。“明哲，我好怕。”这一招果然有效。周明哲眼中的疑虑散去，
重新被深情覆盖。他坐回床边，再次握住我的手，力道很紧。“不怕，我在。天塌下来，
有我顶着。”他语气斩钉截铁，“医生说，现在最好的方案……是肾移植。”来了。
我心脏一缩。“肾移植？”我茫然地看着他，像个真正被病魔吓坏的女人。“对。
”周明哲点头，表情沉痛又充满希望，“晚晚，只有换肾，才能彻底救你。
”“可是……肾源……”“找到了！”他立刻接话，眼中迸射出激动，“晚晚，
我们运气太好了！有个志愿者愿意匿名捐献！配型非常成功！简直就是老天爷在帮我们！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仿佛抓着救命稻草。“只要做了手术，你就能好起来！
我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被你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付出所有，
最后被榨干血肉，弃如敝履？我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名为希望实为贪婪的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上辈子，我听到“有肾源”时，是何等的感激涕零，觉得老天开眼，
觉得周明哲就是我的救世主。现在才知道，这“匿名志愿者”，就是我自己。他在用我的命，
给我画饼。“真的吗？”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惊喜和不确定，眼圈适时地红了，
“明哲……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傻瓜，当然是真的！”周明哲松了口气，
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已经安排好了，手术越快越好，就在三天后。”三天后。
真急啊。急着用我的肾，去救你的心肝宝贝和儿子。“好，
好……”我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语无伦次，“都听你的，明哲，
都听你的……”他满意地笑了，俯身抱住我。“放心，晚晚，一切有我。”他的怀抱温暖，
声音温柔。像裹着蜜糖的砒霜。周明哲陪了我一会儿，就被一个“紧急工作电话”叫走了。
临走前，他体贴地叮嘱护工好好照顾我，又“深情款款”地吻了吻我的额头。病房门关上。
隔绝了他虚伪的温情。我脸上的脆弱和依赖瞬间褪去。眼神冷得像冰。
护工是个面相和善的阿姨，姓王。上辈子，她也是周明哲安排的。与其说是照顾我，
不如说是监视我。“丁小姐，喝点水吧？”王阿姨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谢谢王姨。
”我接过水杯，指尖冰凉。三天。我只有三天时间。上辈子，
这三天我被所谓的“术前准备”和“身体调养”困在病房里，像个待宰的羔羊，
对外界一无所知。周明哲和林薇编织了一个巨大的信息茧房，把我牢牢困在其中。这次，
休想。我小口喝着水，脑子飞快地转。硬闯？不行。门口有周明哲雇的安保，
名义上是保护“病重”的我，实际是看守。报警？更不行。无凭无据，警察凭什么信我？
周明哲是本市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形象经营得极好。
我一个“精神脆弱的重病患者”说的话，只会被当成臆想。我需要证据。一击毙命的证据。
能彻底钉死这对狗男女的证据！机会很快就来了。下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甜腻的香水味先飘了进来。“晚晚姐！”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身影快步走进来，
声音又软又甜，带着浓浓的担忧。林薇。周明哲藏在心尖上的白月光。此刻，她小腹平坦，
丝毫看不出怀孕。那张清纯无害的脸上，只有对我这个“闺蜜”的深切关怀。“薇薇？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脸色苍白，“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病了，急死了！
”林薇快步走到床边，眼眶说红就红，伸手握住我的手，“明哲哥说你病得很重……天啊，
手怎么这么凉？”她的手温暖柔软。上辈子，就是这双手，在周明哲的掩护下，
无数次接过我给的“闺蜜”礼物，包括我父母公司的内部资料。也是这双手，在我死后，
心安理得地戴上了我的婚戒，住进了我的房子，抱着我的丈夫和他们的孩子。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虚弱地笑笑，反握住她的手，“看到你来，我精神好多了。
”林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被更深的担忧覆盖。“晚晚姐，你别担心，
明哲哥说找到肾源了！你一定会好的！”她语气充满鼓励。“嗯，明哲都跟我说了。
”我点点头，眼神黯淡下去，“就是……手术费……”我故意停顿，显得很为难。
“手术费怎么了？”林薇立刻追问，眼神却亮了一下。“明哲说，
公司最近周转有点困难……这么大一笔手术费……”我欲言又止，观察着她的反应。果然，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哎呀，钱的事你别操心！”她立刻表态，声音拔高了些，
“晚晚姐，救命要紧！公司的事……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爸妈留下的那个小公司吗？
先抵押出去！”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上辈子，
我就是被她这副“掏心掏肺为我好”的样子骗了。在我“术后恢复期”，
也是她不断“开导”我，说公司经营困难，不如卖掉或者抵押，换现金流帮周明哲周转。
最后，我父母辛苦创立的“晨光日化”，就被他们用白菜价“盘活”了。
“那怎么行……”我“犹豫”地摇头，“那是我爸妈的心血……”“哎呀！人都快没了，
还管什么心血不心血！”林薇急得跺脚，情真意切，“晚晚姐，命最重要！
公司没了还能再开，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明哲哥也是为了你好，他天天愁得睡不着觉！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蛊惑。“再说了，等手术做完，你身体好了，明哲哥那么能干，
还怕赚不回来吗？到时候让他帮你把公司再开起来，开得更大！”多么完美的逻辑闭环。
拿我的肾，卖我的公司，最后还让我对他们感恩戴德。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写满“关心”的脸，胃里那股恶心感又翻上来。强忍着。
“你说得对……”我像是被她说服了，眼神动摇，“命最重要……公司……以后再说吧。
”林薇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笑容。“这就对了嘛！晚晚姐，你想通就好！
明哲哥知道了一定开心死了！”她开心地晃着我的手。“嗯。”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薇薇，你能帮我个忙吗？”“你说！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想喝‘百味斋’的燕窝粥了。
”我露出怀念的神情，“以前生病，我妈总给我买那家的……现在……”我眼圈适时地红了。
“买！我这就去给你买！”林薇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百味斋在城东，离医院很远，
开车来回至少一个半小时。这正是我要的。“谢谢你，薇薇。”我感激地看着她。
“跟我还客气！”林薇风风火火地拿起包，“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她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出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王阿姨。
王阿姨正低头整理床头柜的东西。机会。我掀开被子下床。“丁小姐，你要去哪？
”王阿姨立刻问。“洗手间。”我捂着肚子，眉头紧皱，声音虚弱，“好像……有点闹肚子。
”王阿姨不疑有他，毕竟我这两天被“调养”得吃了不少药。“我扶你去。”“不用不用，
我自己能行，就在里面。”我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向病房自带的洗手间。关上门，反锁。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迅速扫视狭小的空间。没有监控。很好。我走到洗手台边，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时间紧迫。林薇为了表现，一定会用最快速度赶回来。我必须在半小时内，
搞定一切。深吸一口气，打开通讯录。手指悬在一个名字上——李强。
我父亲生前资助过的一个贫困大学生，计算机天才。父亲去世后，
他进了我家的“晨光日化”当网管，一直感念我爸的恩情。上辈子，我被周明哲架空后，
李强曾偷偷提醒过我，说公司的账目有问题，周明哲可能在做假账转移资产。可惜那时的我，
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不但没信，反而在周明哲的挑拨下，觉得李强心术不正，把他开除了。
后来听说他去了南方，混得不错。他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可能帮我，
又不会立刻被周明哲察觉的人了。电话拨通。响了三声，被接起。“喂？
”一个年轻但透着疲惫的男声传来。“强子，是我，丁晚。”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很意外。“丁……丁总？
”李强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听我说，强子，时间不多。
”我顾不上他的态度，直接切入主题，“我遇到大麻烦了，需要你救命。”“……你说。
”他的声音严肃起来。“周明哲和林薇要杀我。”我吐出这句话，冰冷直接。
电话那头猛地吸了口气。“三天后，我会被推进手术室，他们计划摘掉我的肾给林薇，
然后让我死在手术台上。”我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淬着恨意，“我需要证据。
公司里所有周明哲经手过的账目，尤其是最近半年的，所有异常资金流动，
还有……他和林薇的通讯记录，开房记录，越详细越好！”李强沉默了几秒。
“丁总……你确定？周总他……”“我爸当年资助你，是看你人实诚，有骨气。”我打断他，
声音沉下去，“强子，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我爸看错人了吗？”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终于，李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没看错。
丁总，账号给我。东西……我有备份。”悬着的心，猛地落下一半。“好！
”我立刻报出一个新注册的加密邮箱账号，“发到这个邮箱。另外，
我需要你帮我办几件事……”我快速交代着。第一，立刻辞职，离开本市，去安全的地方。
第二，帮我查周明哲和林薇现在藏身的私人疗养院地址，以及林薇的主治医生信息。第三，
想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拿到我父母那份原始遗嘱的扫描件。那份遗嘱明确写明，
“晨光日化”所有股份由我丁晚一人继承。第四，准备好一切后，等我下一步指令。
李强一一应下，没有半句废话。“丁总，保重。”他最后说了一句，挂了电话。通话结束。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喘气。第一步，成了。
刚把手机藏回病号服的口袋，门外就传来王阿姨的声音。“丁小姐？你还好吗？
”“没事……马上出来。”我应了一声，按下冲水键，打开水龙头。对着镜子，
我迅速调整表情，重新变得苍白虚弱。打开门，王阿姨关切地看着我。
“有点虚脱……”我扶着门框，有气无力。王阿姨赶紧扶住我：“快回床上躺着。
”重新躺回病床。被子盖到胸口，遮住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滚烫的手机。
像握住了唯一的武器。刚躺下不到十分钟，林薇就回来了。
手里拎着精致的“百味斋”打包袋，额头上还有细汗。“晚晚姐！粥买回来啦！还是热的！
”她笑容甜美，带着邀功的意味。“谢谢你，薇薇，辛苦你了。”我“感激”地看着她。
“跟我客气啥！”她把粥放在床头柜，亲手打开，香气飘散，“快尝尝，趁热喝。
”王阿姨很有眼色地递过勺子。我小口喝着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甜得发腻。
像林薇此刻的笑容。“对了，晚晚姐，”林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
“你手机呢？刚才打你电话关机了？”来了。试探。我心头一凛，脸上却露出茫然：“手机？
哦……好像没电了，在抽屉里充电呢吧？王姨，你看见了吗？”王阿姨愣了一下，
立刻点头：“对对，丁小姐说怕辐射影响休息，让我收抽屉里充电了。
”林薇的目光在床头柜抽屉上扫了一眼，没再追问，笑道：“没事，我就问问。你好好休息，
养足精神。”她坐了一会儿，看着我把粥喝完，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才起身告辞。
“晚晚姐，你好好养着，我明天再来看你。”“嗯，路上小心。”门关上。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我闭上眼。神经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周明哲晚上又来了。
带着精心熬制的汤。他表现得无懈可击，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喂我喝汤，给我擦手，
讲着公司里无关紧要的小事逗我开心。眼神里的关切，几乎可以乱真。
如果我不是从地狱爬回来，恐怕会再次沉溺其中。“晚晚，”他放下汤碗，握着我的手，
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和期待，“明天……就要做术前检查了。”来了。重头戏。上辈子，
就是这些“术前检查”，彻底锁死了我，让我在最后关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显得紧张又无助。“别怕。”他用力握紧我的手，传递着力量，
“就是一些常规检查，为了确保手术安全。我会一直陪着你。”他深情款款。“等手术做完，
你好了，我们就去海边度假，好好放松，把身体养回来。”“好。”我看着他，
努力让眼中充满依赖和憧憬，“都听你的。”他满意地笑了，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
“睡吧，我守着你。”我顺从地闭上眼。黑暗中，感官异常清晰。
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不再是温情。而是审视。是猎手在确认猎物是否已入笼。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我就被叫醒。“术前准备。”护士推着车进来，语气公式化。量体温，
测血压，抽血……一系列冰冷的程序。周明哲一直陪在旁边，像个完美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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