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露华宫前的合欢树正开得绚烂,粉白相间的花瓣似轻盈的蝴蝶,
簌簌飘落于青石板上。云昭站在这如梦似幻的花雨之中,
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那半截焦黑的剑穗。
这剑穗是江砚之本命佩剑“沧溟”仅存的残部,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可即便如此,
仍固执地泛着幽蓝的光,仿佛还残留着主人当年的温度。“师傅,该喝药了。
”小弟子青鸾捧着瓷碗轻盈走来,碗中药汁腾起袅袅热气,与合欢花的甜香相互交融,
悠悠钻进云昭的鼻腔。云昭缓缓收回目光,接过药碗时,腕间褪色的红绳突然晃了晃。
那是江砚之当年亲手为她系的,说是能阻挡山涧的寒气,如今虽已磨得薄如蝉翼,
却始终坚韧不断。思绪如脱缰野马,瞬间将云昭带回到百年前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日子。
那时的她,孤苦无依,刚被天璇峰收留,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局促地站在玉阶之下,
紧张得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高台上,青年广袖垂落,衣袂翻涌如墨云般飘逸,
声音清越似碎玉敲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天璇峰的小师妹。”说罢,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下台阶,玄色绣着银纹的靴子停在云昭面前。弯腰之际,
发间坠下的玉冠流苏轻轻扫过她的额头,带来微微的凉意。“跟紧我。”他说话时,
目光落在云昭冻得通红的指尖上,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转身间,
一件绣着青竹纹的披风已披在云昭肩上。那披风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松柏香气,
瞬间驱散了她一路跋涉带来的疲惫与不安。此后的日子里,江砚之对她关怀备至。
晨起练剑时,他会细心地在云昭腕间系上浸过灵泉的绸带,有效防止霜气侵体;炼丹房中,
总是特意留着最末一炉养脉丹,笑称是“试药后的边角料”;即便是云昭贪嘴偷摘的灵果,
他也仅是笑着用术法拭去果皮上的残叶,从未向师长告发。“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次,云昭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发问。彼时,二人正坐在天璇峰顶的巨大石之上,
脚下是翻涌不息的云海,远处偶尔有仙鹤优雅掠过。江砚之侧头看向她,
眼底映着晚霞绚丽的光,却并未言语,只是将手中的蜜饯轻轻塞进她嘴里。
真正让云昭心动不已的,是那次惊心动魄的坠崖经历。她追着一只赤睛白羽鹤,
不知不觉误入禁地。就在脚下石壁骤然塌陷的刹那,
失重的强烈感觉让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后背传来滚烫的温度,
混着些许血腥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抓紧我。”他们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艰难困守了三日。
江砚之凭借自己的本命法宝“沧溟”,奋力撑起一道结界,勉强挡住不断渗出的魔气。
云昭看着他因强行运转灵力而咳出的血染红了衣襟,双手颤抖着替他擦拭嘴角。
他的指尖冰凉彻骨,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别怕,我在。
”“师兄……”云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他却笑了,
沾着血渍的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哭什么?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一刻,
云昭第一次清晰地看清他眼底藏了多年的温柔深情,
原来那些晨昏里的琐碎关照、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偏袒,早已悄然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她牢牢护在其中。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重返天璇峰时,
变故突如其来。魔修突袭宗门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整个天璇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江砚之迅速反应,一把将云昭拉到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师兄,怎么办?
”云昭紧张地握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微颤抖。江砚之心知此次情况危急万分,魔修来势汹汹,
且目标直指天璇峰的核心——护山大阵的阵眼。一旦阵眼被毁,
整个宗门都将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魔族的血腥屠戮之下。“你带着师弟妹们从后山密道离开,
我去挡住他们。”江砚之的声音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我要和你一起!
”云昭死死拉住他的胳膊,眼中满是倔强与不舍。江砚之看着她眼中的坚定,
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明白,这一去很可能是永别,但他绝不能让她卷入这场必死的战役。
“听话,阿昭。”他轻轻掰开她的手,将一枚刻着她名字的玉简郑重地塞进她掌心,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等你平安之后再看。”说完,他毅然转身,迎向魔修的方向。
衣袂翻飞间,他宛如一只振翅欲搏的孤鹰,义无反顾地冲向危险。
云昭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追上去,
却被赶来的其他师兄姐拦住。他们带着一众弟子朝着后山密道急速奔去,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法术碰撞的轰鸣巨响。不知过了多久,
他们终于逃出了天璇峰的范围。云昭回头望去,只见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夜空,浓烟滚滚,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再也顾不得众人劝阻,执意要返回去找江砚之。
当她不顾一切地赶回天璇峰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曾经巍峨壮丽的宫殿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焦黑的土地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四处散落着断裂的武器和破碎的法宝。在废墟中央,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把熟悉的“沧溟”剑,
深深插在地上,剑身布满裂痕,周围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师兄……”云昭颤抖着缓缓走向那把剑,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剑身上。她蹲下身子,
发现地上除了血迹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魔气侵体已深,
恐时日无多。今日之举,实为护道亦是护你。勿念吾,善自珍重。”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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