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傍晚,天气闷得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旧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陈年的油烟、生命力顽强的青苔、还有不知哪家厨房飘出来的、带着点糊味的廉价酱油香。
江屿拖着那个陪伴了他五年、此刻轮子却发出濒死呻吟的硕大行李箱,
狼狈地在迷宫般纠缠的楼宇间穿行。汗水沿着额角滑下,蛰得眼睛生疼。
他扯了扯粘在脖子上的T恤领口,
抬眼辨认着眼前这栋灰扑扑、墙皮剥落得如同得了严重皮肤病的六层楼房。门牌号模糊不清,
字迹被经年的风雨侵蚀得只剩下暧昧的轮廓。“3号楼……应该是这栋吧?”他低声咕哝,
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疲惫。
曾经在数万人的场馆里唱跳两个小时都气息平稳的嗓子,
如今连爬个三层楼梯都像是在拉风箱。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行李沉重得不像话,
里面塞满了无处可去的过往。几件换洗衣物,几本翻旧了的乐谱,
几样实在舍不得丢的小玩意——属于顶流偶像江屿的痕迹,
如今被狼狈地打包塞进这个轮子坏掉的行李箱,拖进了城市的褶皱深处。
公司那间宽敞明亮的练习室,粉丝山呼海啸的尖叫,
舞台刺眼灼热的聚光灯……那些画面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一场毫无预兆、铺天盖地的黑料风暴,几张恶意剪辑的图片,
几句真假莫辨的所谓“圈内人爆料”,就足以让一个名字从云端跌落泥沼。代言解约,
活动取消,通告锐减。公司权衡利弊,给出的方案是“暂时休息,避避风头”。
冠冕堂皇的说辞背后,是冰冷的现实:他被半雪藏了。于是,“暂时休息”的地点,
就变成了眼前这个地图导航都会偶尔迷路、连个像样门禁都没有的九十年代老小区。
楼道狭窄陡峭,声控灯时亮时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喘息艰难。江屿深吸一口气,
憋着一股劲儿,将笨重的行李箱用力往上拽。金属轮子磕碰着水泥台阶,
发出刺耳又沉闷的“哐当——哐当——”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终于,三楼。他喘着粗气,
后背的T恤已经洇湿了一大片,紧紧贴着皮肤。他摸出钥匙,
对着那扇油漆斑驳、贴满了开锁通下水道小广告的墨绿色防盗门,钥匙插入锁孔,
发出艰涩的转动声。就在门锁“咔哒”一声弹开的瞬间,隔壁那扇同样老旧的门里,
毫无预兆地涌出一阵熟悉到刺耳的音乐。鼓点混乱,人声撕裂,
高音部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惨烈地飘荡在楼道里。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出道早期,
第一次大型演唱会上的车祸现场。那场演出,他因为重感冒高烧,状态跌入谷底,
破音、走调、气息不稳,堪称职业生涯的滑铁卢。这段音频,后来被无数黑粉奉为圭臬,
反复鞭尸,做成各种鬼畜素材,在各大平台疯狂传播,
成为他永远无法摆脱的“黑历史”标志之一。江屿的动作瞬间僵住,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迅速冷却,留下冰凉的麻痹感。他猛地扭过头,
目光如同烧红的刀子,狠狠剜向隔壁那扇紧闭的、同样墨绿色的门。门内,
那个声音还在不知死活地循环播放着那段惨烈的“表演”,
夹杂着几声清晰又刻意的、模仿他破音时的怪叫,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怒火“腾”地一下在胸腔里炸开。几个月来积压的憋屈、愤怒、无处发泄的戾气,
被这猝不及防的挑衅瞬间点燃。他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点仅存的、提醒自己已是“过气糊咖”的理智,在尖锐的嘲笑声中被烧成了灰烬。
他一步跨到隔壁门前,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抬手重重砸在门板上。“砰!砰!砰!
”沉闷的声响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开,震得头顶那盏本就接触不良的声控灯疯狂地闪烁起来,
光影在江屿紧绷而愤怒的脸上明灭不定。门内的音乐戛然而止。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门锁转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一张年轻、线条分明却写满不耐烦的脸探了出来。那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头发有点乱,
像是刚睡醒,额前几缕不羁地翘着。鼻梁很高,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
此刻正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讥诮,上下打量着门外的江屿。
江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在对方脸上。这张脸,
恶毒至极的“江屿黑料bot”帖子配图里出现的脸——那个ID叫“屿不落”的站长头像!
那个把他扒得底裤都不剩、言语刻薄到能淬出毒汁的头号黑粉!“屿不落”本人,沈砚。
沈砚的目光从江屿那张即使带着怒意也依旧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扫到他汗湿的额发,
最后落在他脚边那个轮子歪斜、伤痕累累的巨大行李箱上。他嘴角一勾,
那抹讥讽的笑意更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
精准地刺向江屿最敏感的神经:“哟,稀客啊。”他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透着刻薄,
“这不是我们‘顶流’江屿老师吗?怎么,住不起市中心大平层,
屈尊降贵来我们这贫民窟体验生活了?”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破旧的行李箱,
嗤笑一声,“还是说……过气糊咖,也就配住这种地方?”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燃烧的怒火在噼啪作响。江屿胸膛剧烈起伏,
几个月来积压的所有屈辱和愤怒,被这句“过气糊咖”彻底点燃,轰然冲上头顶,
烧得他眼前发黑。“你他妈……”他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手臂肌肉绷紧,
几乎要控制不住挥拳的冲动。沈砚却像是没看见他濒临爆发的怒意,反而更凑近了些,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捕猎者般的兴奋光芒,语气更加恶劣:“对了,刚才那段经典回顾,
好听吗?我可是特意为您循环播放的,欢、迎、仪、式。”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笑容灿烂又恶毒。江屿的拳头猛地握紧,骨节发出清晰的“咔吧”声,
手臂的肌肉因为极度压抑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沈砚那张充满挑衅的脸,胸膛剧烈起伏,
如同拉满的弓弦,下一秒就要崩断。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亮又欢快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这充满市井烟火气的神曲,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
瞬间打破了楼道里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声音来源,
赫然是江屿自己裤兜里那部屏幕已经裂了条缝的旧手机。沈砚显然也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的讥讽迅速被一种更加夸张的、看珍稀动物般的惊奇取代。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奇闻,视线毫不客气地落在江屿那只握着破旧手机的手上。
“噗——”沈砚一个没忍住,短促的笑声从鼻腔里喷出来,他赶紧用手背抵住嘴,
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嘲讽的月牙,
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嚯!小苹果?
江老师这品味……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接地气啊!”他刻意把“接地气”三个字咬得极重,
尾音拖得长长的。江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路蔓延到耳根。那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欢快的旋律此刻如同魔音灌耳,每一秒都像是在公开处刑他跌落谷底的狼狈。
他几乎是粗暴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就狠狠按掉了通话键,力道之大,
让本就布满裂痕的屏幕似乎又多了几条细纹。铃声戛然而止。
楼道里重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不匀的呼吸声,
以及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还在苟延残喘地闪烁着昏黄的光,
映照着两张同样写满厌恶和敌意的脸。“滚。”江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低沉嘶哑,
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他不再看沈砚,猛地转身,钥匙粗暴地插进自己那扇门的锁孔,拧动,
开门,然后“砰”地一声巨响,用尽全身力气将门摔上!沉重的防盗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也隔绝了沈砚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江屿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门外似乎传来一声模糊的、带着轻蔑的冷哼,接着是对面门也关上的声音。世界终于安静了。
但这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江屿环视着这个属于他的“新家”——狭小的一室一厅,
墙壁泛着可疑的暗黄色水渍,像是某种皮肤病留下的疤痕。老旧的家具散发着陈腐的气味,
窗框锈迹斑斑,窗外是隔壁楼几乎怼到眼前的墙壁,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吞没,比刚才的愤怒更加沉重,
几乎让他窒息。他靠着门板,身体慢慢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行李箱歪倒在脚边,轮子发出无力的呻吟。他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
那个刻薄的声音和“小苹果”的魔音,还在脑海里嗡嗡作响。这个糟糕透顶的开局,
让他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长的秘密日子在老旧小区特有的潮湿、沉闷和隔壁黑粉站长无孔不入的恶意中艰难地往前爬。
江屿的“暂时休息”近乎于彻底的冷藏。经纪人张哥的电话越来越少,
语气也从最初的安抚变成了公式化的敷衍。偶尔几个找上门的通告,
不是报酬低得可怜的小商演,就是些不入流的网络综艺,内容多半是让他扮演丑角,
或者拿他过去的“黑历史”当噱头博眼球。他统统拒绝了。骨子里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成了他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收入锐减,带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窘迫。
市中心那个宽敞舒适的公寓早已退掉,现在这个租来的老破小,是他唯一能负担的栖身之所。
习惯了被人伺候的顶流生活,如今连一日三餐都得精打细算。这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吝啬地透过狭窄的厨房窗户,给油腻的灶台抹上一层昏黄。
江屿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款鲜红的打折APP图标,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拉着,
目光如同最精明的猎手,在琳琅满目的打折商品中搜寻着猎物。
“临期酸奶……买一送一……”他低声念着,指尖悬在“立即购买”的按钮上方,犹豫着。
三折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虽然保质期只剩下两天。最终,饥饿和钱包的干瘪战胜了理智。
他点了下去。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江屿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哥,
而是隔壁那位冤家——沈砚。他大概是刚丢完垃圾回来,穿着宽松的居家T恤和运动裤,
手里还拎着个空瘪的塑料袋。看到江屿开门,沈砚挑了挑眉,
目光习惯性地带着那种令人火大的审视,
毫不客气地落在他手里那个印着硕大折扣标签的外卖袋子上。“哟,”沈砚拖长了调子,
嘴角勾起熟悉的讥诮弧度,目光在那刺眼的“临期特惠”字样上打了个转,
“江老师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勤俭节约,从我做起?”他顿了顿,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故意凑近了些,鼻子还夸张地嗅了嗅,“啧啧,
这酸味儿……隔夜饭都省了,直接喝酸奶当主食?高,实在是高!环保先锋,糊咖楷模啊!
”他啪啪地鼓了两下掌,清脆的响声在楼道里格外刺耳。江屿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捏着外卖袋子的手猛地收紧,塑料袋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刚想反唇相讥,
小腹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肠子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拧了一把!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他脸色瞬间煞白,
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佝偻下去,手里的外卖袋子差点脱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砚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他看着江屿瞬间惨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
那副痛苦蜷缩的样子不似作伪。沈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
镜片后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像是惊讶,
又像是……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江屿却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直了腰背,
尽管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里面燃烧着屈辱和倔强的火焰,死死地瞪了沈砚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
充满了无声的警告和驱逐。然后,他不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
再次“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沉重的防盗门隔绝了沈砚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江屿背靠着门板,
身体因为剧烈的腹痛和极度的愤怒而无法控制地颤抖。他滑坐在地上,
双手死死按着绞痛的小腹,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门外一片寂静,沈砚似乎并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要命的绞痛才稍稍缓解。江屿扶着墙,脚步虚浮地挪到狭小的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写满疲惫和狼狈的脸。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
试图浇灭心头的怒火和身体的虚弱感。等他稍微缓过劲,从卫生间出来时,
目光无意间扫过玄关的地面。门缝底下,静静地躺着一板铝箔包装的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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