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讨还林子李建军最新小说推荐_最新好看小说黄仙讨还林子李建军

腊月的风裹着雪沫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靠山屯的屋檐，

房梁上挂着的玉米棒子被吹得来回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听着像谁在暗处磨牙。李建军把军大衣的领子竖得老高，遮住半张脸，

雪地靴踩在冻得邦硬的土路上，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在走。他刚从城里逃回来。

表哥开的超市卷了供货商的钱跑路，把烂摊子全扔给他这个看店的。那些人堵了他半个月，

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拳头也没少挨。要不是趁着夜色从后窗跳出去，

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屯子还是老样子，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山根下，

烟囱里冒出的烟被风一撕，碎成一缕缕的，斜斜地贴在灰扑扑的天上，没一点活气。

三叔公李老栓蹲在自家门口的青石头上抽旱烟，烟杆是枣木的，被摩挲得油光锃亮，

铜烟袋锅在日头下泛着冷光。见了李建军，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回来得不是时候。"李建军心里一沉。他从小就怵这个三叔公。

这人年轻时在长白山里给老把头当过长工，据说见过"山魈"，还跟"黄大仙"打过交道，

眼神总是阴沉沉的，像两口积了冰的老井，深不见底。他没敢搭话，低着头往自家老屋走。

老屋的木门早就朽了，上面糊着的报纸黄得发脆，用手指一戳就能掉渣。推门时，

门轴里的铁锈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尖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惊得房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在铅灰色的天上绕了个圈，又落回对面的柴垛上，

歪着脑袋瞅他，黑眼珠里映着他狼狈的影子。屋里比外头还冷，锅台上结着层白霜，

用手指一刮，簌簌地往下掉。墙角的水缸冻裂了道缝，冰碴子从缝里挤出来，尖尖的，

像野兽龇着的牙。李建军摸出打火机想点煤炉，刚划着，火苗子"噌"地窜起来，

又"噗"地灭了。他正纳闷，院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往雪地上扔了块石头。他猛地拉开门探头出去，院里的雪积得平平整整，

只有他刚才踩的几个脚印，边缘正被风卷着的雪沫子一点点填实。风从东边的林子钻过来，

带着股说不清的骚臭味，刮在脸上像被猫爪子挠过。"邪门了。"他啐了口唾沫，

转身往灶膛里塞柴，火柴划了三根才稳住火苗，橘红色的光映得他脸发烫，

可后脖颈子却一阵一阵地冒凉气，像是有人用冰锥子在戳。入夜时，雪下得更紧了，

鹅毛似的，把窗户纸糊得白茫茫一片。李建军把煤炉烧得旺旺的，屋里总算有了点热气，

他盘腿坐在炕沿上，就着昏黄的15瓦灯泡啃方便面，面饼渣掉在炕上，引来几只黑蚂蚁，

拖着渣子往墙缝里钻。突然，院墙外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很轻，

像是有人用指甲盖在刮木头。李建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手里的方便面袋"哗啦"响了一声，那刮木头的声音立刻停了。他屏住呼吸听了半天，

没再动静，刚松了口气，"沙、沙、沙"的声儿又响起来，比刚才更急，像是急着要钻进来。

他抄起门后的扁担，手心里全是汗。这扁担是他爷留下的，枣木的，沉甸甸的，

据说当年打跑过闯进院的野猪。他踮着脚往院里走，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陷得很深，

发出"咯吱"的闷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楚。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

把院里的柴垛、鸡窝、压水井都照得发白，树影被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

像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影。刮木头的声音是从柴垛后面传出来的。李建军握紧扁担，

一步一步挪过去，离着还有两步远，就看见柴垛的缝隙里露出个黄乎乎的东西，毛茸茸的，

像条尾巴，正轻轻扫着柴火棍，"沙、沙"的声儿就是这么来的。"谁在那儿？

"他大喝一声，扁担抡圆了往柴垛上砸。"咚"的一声闷响，柴火棍滚下来几根，

可那黄乎乎的东西却没了踪影。他扒开柴垛一看，后面空荡荡的，

只有雪地上留着串小小的脚印，尖尖的，像猫爪印，可比猫爪小得多，

往屯子东头的老林子方向去了。李建军追到林子边上，脚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根红绳，细得像棉线，缠在乱草里。他刚想扯断，

猛地想起小时候娘说的话——老林子里的红绳不能碰，那是黄大仙拴的"路引"，

碰了就会被它们盯上。他赶紧缩回手，抬头往林子里看。黑黢黢的树林像张巨嘴，

树杈在天上交织着，像无数只手在抓挠。风穿过林子，发出"呜呜"的声儿，像是有人在哭，

又像是在笑。他后脖颈子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转身就往家跑，背后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

毛茸茸的，带着股骚臭味。回到屋里，李建军把门关得死死的，门闩插得严严实实，

可还是睡不着。炕是凉的，他垫了三床褥子，还是觉得寒气从炕洞里往上冒，

顺着脊梁骨往天灵盖钻。后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就听见有人敲门，

"笃、笃、笃"，很轻，像个小孩在用手指关节敲木头。他心里一激灵，醒了。"谁啊？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门外没动静了。他披了件棉袄下地，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雪地里站着个黑影，小小的，也就到他膝盖高，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个毛茸茸的脑袋，

在月光底下泛着黄，像团烧起来的火苗子。李建军的心跳得像打鼓。

他想起老人们说的"黄大仙讨封"——夜里要是听见有人敲门，十有八九是黄鼬成精了，

想借着人的口气修成正果。它们会问"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你得说"像神"，

它们就会欢天喜地地修行去；要是说"像人"，或者骂它们，就会被缠上，轻则大病一场，

重则丢了性命。门外又开始敲了，"笃、笃"，比刚才重了点，还带着点哼哼唧唧的声儿，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在哭，"呜——呜——"的，听得人心里发毛。李建军咬了咬牙，

从灶台上摸了个白天蒸的窝头，还温乎着。他把门闩拉开条缝，把窝头递出去，

声音发颤："给你吃，别敲了......"手刚伸出去，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冰凉冰凉的，还带着点湿滑，毛茸茸的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手。他吓得"妈呀"一声，

猛地把门关上，门闩"咔哒"一声落下来，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浑身的汗把棉袄都湿透了，顺着裤腿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门外的哭声停了，

过了会儿，传来"吧唧、吧唧"的啃东西声，吃得很香。又过了一阵，那声音停了，

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沙沙、沙沙"，慢慢往东边的林子去了。李建军竖着耳朵听，

直到那声音彻底没了，才敢挪到炕边，抱着被子缩了一夜。第二天一早，

李建军揣着两个窝头去了三叔公家。三叔公还蹲在那块青石头上抽旱烟，

烟袋锅里的火明明灭灭，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三叔公，"李建军把窝头递过去，

"昨夜里......""昨夜里你见着'黄皮子'了？"三叔公没接窝头，眼皮抬了抬，

眼里的红血丝像蜘蛛网，"它是不是跟你讨吃的了？"李建军愣了愣，点头如捣蒜："是啊，

它抓了我的手，冰凉的，还哭了......"三叔公往地上啐了口烟袋油子，黑黄色的，

落在雪地上像块脏膏药。"你惹着它们了。"他把烟杆在石头上磕了磕，火星子溅起来，

"前儿个，西头的二柱子在林子里下了个铁夹子，套着只半大的黄鼬，毛还没长齐呢，

被他剥皮褪了毛，卖给收皮子的，换了两斤'烧刀子'。

"李建军心里一沉："那......那昨夜里是......""是老黄鼬来找场子了。

"三叔公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蓝印花的，边角都磨白了，打开来是几张黄纸，

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看着像蚯蚓在爬，

"这是我年轻时跟长白山的老把头求来的，你贴在门楣上，能挡一阵子。"他顿了顿，

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记住，别往林子里去，别碰它们的东西，要是听见有人叫你名字，

不管多像，都别回头。"李建军接过黄纸，觉得沉甸甸的，像是浸了水。回到家，

他找了点玉米糊糊当浆糊，把黄纸仔仔细细贴在门楣上，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符号，

心里踏实了点。可安稳日子没过上三天，怪事就又来了。这天晌午，他正在院里劈柴，

斧子刚抡起来，就看见柴堆顶上放着个东西，用红布包着，小小的，像个核桃。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三叔公说的"别碰它们的东西"，可脚像被黏住了似的，

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红布是绸缎的，滑溜溜的，摸上去像蛇皮。他解开绳结，

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吓得他差点把斧子扔了——是只黄鼠狼的爪子，干巴巴的，指甲是黄的，

尖得发亮，像刚被剪下来的，关节处还沾着点黑红色的血痂。"操！"李建军骂了句脏话，

抄起铁锹把红布包铲起来，往屯子外的河里跑。冰河冻得结结实实，上面盖着层新雪，

他抡起铁锹把红布包往冰窟窿那边扔。冰窟窿是屯里人凿来取水的，黑黢黢的，冒着白气，

像张咧着的嘴。红布包砸在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滚了几圈，停在冰窟窿边上，

红布被风吹得掀开个角，露出里面黄乎乎的爪子，正对着他。当天夜里，李建军就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老林子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有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

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还我崽来......还我崽来......"他想跑，

可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那些绿油油的眼睛越来越近，黄乎乎的影子从树后钻出来，

围着他转圈，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脸，带着股骚臭味，呛得他直咳嗽。

有只大黄鼬站在他面前，比平常的黄鼬大得多，像只半大的狗，眼睛是红的，像两颗血珠子，

嘴里叼着个东西，血淋淋的，是只没长毛的小崽。"是你扔了我的信物？"大黄鼬开口了，

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你帮着二柱子藏东西？"李建军想摇头，可脖子也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大黄鼬扑过来，尖利的爪子挠向他的脸......他"嗷"的一声从梦里惊醒，

浑身是汗，冷汗把棉袄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凉。窗外的月光白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