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雾,是活的。它从泰晤士河腐臭的河泥里爬出来,
带着铁锈、煤灰和无数不可言说的秘密,像一条冰冷的、湿漉漉的裹尸布,
死死缠住这座庞大臃肿的城市。十月的黄昏,天光如同被脏水稀释的墨汁,迅速黯淡。
煤气灯在浓雾的包围下,挣扎着吐出昏黄的光晕,
仅仅照亮灯柱周围几英尺的湿漉漉鹅卵石路面,反而衬得更远处的黑暗更加深不可测,
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我的侦探事务所蜷缩在舰队街一条狭窄、终年不见阳光的死巷尽头。
门楣上那块曾经擦得锃亮的黄铜招牌——“亚瑟·柯尔特,
真相探寻者”——如今蒙着厚厚的污垢,边缘爬满铜绿,字迹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
门轴锈蚀得厉害,每一次推开都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
像是在为它主人的落魄境遇叹息。屋里是更彻底的昏暗和混乱。
陈旧文件像地质沉积岩般堆满了每一寸可以立足的地板,摇摇欲坠。
墙壁上钉着泛黄的旧报纸剪报、模糊不清的现场照片和潦草写满嫌疑人名字的纸条,
构成一幅绝望而偏执的拼贴画。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廉价雪茄的呛人气味,
还有一种……更微妙的、属于失败和酒精的酸腐气息。壁炉里只有冰冷的灰烬,毫无生气。
我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旧皮椅里,身上裹着一件磨得发亮的粗呢外套,
也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我盯着桌上那张薄薄的、边缘卷曲的纸——市政厅最后通牒,
勒令我月底前缴清拖欠的巨额税款,否则这间承载了我十年挣扎的破屋子将被收走拍卖。
指间的劣质雪茄快要燃尽,灼热的烟灰烫到手指,我才猛地一哆嗦,
将它摁灭在早已被烟蒂戳得千疮百孔的木头桌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新疤。冰冷的绝望,
比窗外的浓雾更粘稠,缓慢地淹没了我。十年,像一条追逐自己尾巴的狗,除了疲惫和债务,
什么也没剩下。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几乎带着哭腔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那声音如此惶急,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打开门。
门外站着个男人,约莫五十岁,穿着剪裁考究但沾满泥点的深灰色大衣,头上戴着圆顶礼帽,
帽檐下压着一张因过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他叫埃德加·芬奇,城里数得着的丝绸商人。
此刻他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柯……柯尔特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女儿!”他语无伦次,
浑浊的眼泪混着冰冷的雨水淌下来,“莉莉安……莉莉安她……她不见了!就在她的房间里!
血……好多血……墙上……地上……人……人没了!”他身体筛糠般抖着,
最后几个字完全是嘶吼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芬奇家位于梅菲尔区一栋气派的乔治亚风格联排别墅内。此刻,这里灯火通明,
却驱不散弥漫在华丽厅堂里的刺骨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
几名制服笔挺却脸色煞白的警察站在门厅,低声交谈着,看到芬奇和我,投来审视的目光。
壁炉里火焰熊熊,但暖意似乎被那无形的恐惧隔绝在外。莉莉安·芬奇的卧房在二楼。
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合着昂贵香水残留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令人作呕。房间是典型的富家小姐闺房,布置得精致奢华,蕾丝窗帘,雕花梳妆台,
堆满昂贵玩偶的丝绒沙发。然而,
这一切都被中央地毯上一大滩已经变成暗褐色的、粘稠发亮的血迹彻底玷污了。
血迹呈喷溅状,一直蔓延到梳妆台和旁边的墙壁上,勾勒出令人胆寒的暴力轮廓。
梳妆台的大理石台面被掀翻在地,碎裂了,各种化妆品散落一地,
玻璃碎片和凝固的血块混在一起。一个穿着深色外套、身形瘦高的男人正背对着门,
蹲在血迹旁仔细查看。听到动静,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是苏格兰场的警探,
塞巴斯蒂安·莫兰。他有一张线条冷硬、仿佛花岗岩凿出来的脸,
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灰色眼睛。此刻,那眼神里除了职业性的审视,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讥诮。“柯尔特。”莫兰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
干涩而冰冷,“芬奇先生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他微微抬起下巴,
目光扫过我寒酸的外套和疲惫的面容,那无声的轻蔑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警员也投来毫不掩饰的、看笑话般的目光。芬奇先生已经支撑不住,
瘫坐在门外走廊的椅子上,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呜咽。莫兰不再看我,转向他的手下,
语气斩钉截铁:“手法干净利落,力量很大。凶手非常熟悉环境,可能潜伏在房间里等待。
典型的入室抢劫杀人后转移尸体。立刻排查近期出没这一带的流民和前科犯,
特别是那些有暴力倾向的。”他的结论下得又快又绝对,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警员们纷纷点头,迅速行动起来。我沉默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个被暴力撕裂的华丽牢笼。
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水晶香水瓶被打翻了,
里面残留的无色液体散发着一种异常清冽、带着点微苦药草气息的冷香,
顽强地穿透血腥味钻入鼻腔。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那面镶嵌在沉重桃花心木框里的巨大梳妆镜上。镜子中央,
靠近底部的位置,有几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刮痕。非常新,
像是被某种坚硬的东西——比如戒指,或者袖扣——无意中蹭过。一种强烈的直觉,
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我的脊椎。不是流民。流民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这痕迹……带着一种……精心的仓促?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莫兰带来的屈辱感,
走到那面巨大的梳妆镜前。那几道细微的刮痕在灯光下几乎难以辨识,
但我的指尖能感受到那突兀的毛糙感。凶手在行凶后,曾极其短暂地在这面镜子前停留过?
他或她看到了什么?又或者……在确认什么?芬奇先生绝望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莫兰冷漠高效的指令在房间里回荡。市政厅那张冰冷的催税单在我口袋里灼烧。
十年落魄生涯积压的所有不甘、愤怒和最后一点孤注一掷的赌徒心理,
在血腥味和屈辱感的双重刺激下,轰然爆发!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要“看”!我要看到那一刻!
看到凶手在镜子前那转瞬即逝的动作!我猛地转身,
在莫兰和其他警员惊愕甚至带着点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
大步冲向房间角落那个沉重的胡桃木衣橱。我粗暴地拉开柜门,
里面挂满了年轻女孩色彩斑斓的衣裙。我无视那些丝绸和蕾丝,双手伸进衣物深处,
发疯似的摸索着,将一件件昂贵的衣服扯出来扔在地上。“柯尔特!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莫兰的怒喝声响起,带着被冒犯的威严。我没有理会。
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沉重、被柔软衣物包裹着的硬物!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用力将它拽了出来——一个造型奇特的便携式黄铜蒸馏器!它看起来像一个小型锅炉,
结构精密,布满细小的阀门和冷凝管。旁边,
晶瓶、几支细长的玻璃滴管、以及一本用厚实羊皮纸装订、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厚重笔记本。
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沉沦十年、负债累累的根源——炼金术。或者更准确地说,
是试图捕捉和解读那些肉眼不可见、却又无处不在的“痕迹”信息的疯狂实验。
我曾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在廉价酒精和刺鼻化学药剂的包围中,
像个疯子一样捣鼓这些玩意儿,
试图从残留的指纹、气味甚至……理论上存在的“精神印记”中提取信息。结果?
除了耗光积蓄、熏坏了肺,只收获了一堆毫无价值的废液和邻居的投诉。这本笔记里,
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失败的配方和天马行空的臆想,
其中就包括一个关于“记忆信息素”的荒诞构想——通过特殊溶剂和催化剂,
提取并“显影”物体表面残留的、属于强烈情感瞬间的微弱生物信息场。这构想从未成功过。
它只存在于羊皮纸上,一个绝望者自我安慰的幻梦。但此刻,
在莉莉安·芬奇这间弥漫着绝望和血腥的华丽墓室里,
在这个苏格兰场警探冰冷轻蔑的目光下,在那个哭泣父亲绝望的哀求中,
这个幻梦如同回光返照般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我捧着那冰冷的蒸馏器和笔记本,
像个溺水者抓住浮木。目光扫过梳妆镜上那几道细微的刮痕,
扫过空气中那丝顽强存在的、混合着血腥的冷冽香水味,
最终落在那滩暗褐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上。
记本里那个最疯狂、最缺乏理论支撑、只存在于我臆想中的配方——如同烙印般浮现在脑海。
它的核心是血液,新鲜或凝固的血液,作为强烈情感与生命印记的载体。
辅以特殊的植物精油溶剂我瞥了一眼梳妆台上被打翻的那瓶冷冽香水,
直觉告诉我它可能就是溶剂的关键,
再通过蒸馏器内复杂的冷凝路径进行分离和“显影”……荒谬!毫无科学依据!
是炼金术士的呓语!但……万一呢?万一那疯狂构想的万分之一,
在此刻这极致的绝望和血腥中,能碰撞出不可思议的火花?莫兰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脸色铁青,伸手就要夺我手中的蒸馏器:“够了!柯尔特!把这些破烂玩意儿扔出去!
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破坏现场!”就在他布满老茧的手即将碰到黄铜外壳的瞬间,
我猛地侧身躲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劈叉变调:“给我……给我最后十分钟!芬奇先生!就十分钟!
”我的目光越过莫兰的肩膀,死死钉在门外那个失魂落魄的父亲身上,“十分钟后,
如果什么都没有……我立刻滚蛋!永远不再出现在您面前!
”芬奇先生抬起布满泪痕、茫然无助的脸,看着状若疯魔的我,又看看一脸怒容的莫兰。
巨大的悲痛和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在他眼中挣扎。最终,
他极其轻微、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莫兰的手僵在半空,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芬奇,又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十分钟!
就十分钟!然后带着你的垃圾,滚出我的视线!别碰任何关键证据!”他退后一步,
抱着双臂,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般监视着我,
灰色眼眸里写满了“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嘲讽。时间仿佛凝固,
又被无形的手疯狂拨快。我冲到梳妆台前,手指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
我粗暴地撬开梳妆台上那瓶被打翻的、散发着冷冽微苦药草气息的香水瓶盖,
将里面剩余的无色液体小心地倒进蒸馏器上方的球形玻璃容器中。
空气中那股清冽的味道瞬间浓郁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接着,是更令人作呕的一步。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蹲下身,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和刺鼻的血腥味,
小心翼翼地从地毯上那滩暗褐色的、半凝固的血迹边缘,刮取了一小片粘稠的物质。
那感觉像是在亵渎。我将这来自莉莉安·芬奇生命的最后物质,投入了盛有香水的玻璃球中。
暗红的血块在无色的香水中缓缓下沉,并未立即溶解,像一颗丑陋而邪恶的心脏。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房间里的绝望和疯狂都吸入肺中,然后颤抖着手,
点燃了蒸馏器底座小巧的酒精喷灯。幽蓝的火苗无声地舔舐着黄铜底座。热量开始传递。
玻璃球内的混合液渐渐升温。香水开始挥发,带着那股冷冽的药草气息,
而血块则在热力作用下开始融化、扩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晕染开诡异的红黑色丝絮。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药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腻的气息,
开始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盖过了原有的血腥味。莫兰皱紧了眉头,厌恶地用手帕捂住口鼻,
他身后的警员们也纷纷效仿,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正在熬煮毒药的巫婆。
蒸馏器内部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蒸汽在复杂的冷凝管中蜿蜒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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