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冷气太足。我撕开泡面盖。热气糊了眼镜。货架对面墙上挂着巨幅电子屏。
新上映的电影预告片。江砚的脸。放大无数倍还是挑不出毛病。镜头扫过他修长的手。特写。
无名指。一枚素圈戒指。银的。我手里的叉子掉了。塑料砸地。“啪”。很小一声。
淹没在便利店循环播放的促销歌里。心脏跟着漏跳一拍。那戒指。我抽屉里有个同款。
高中门口地摊买的。十五块一对。不锈钢镀银。我的早扔了。他的……怎么会在无名指?
“嗡——嗡——”手机在兜里震。陌生号码。“喂?”“慕容雪?”冷冰冰的女声。
“我是江砚经纪人周莉。”“明天上午十点。”“云顶酒店顶楼套房。”“带上身份证。
”“签协议。”电话挂了。忙音。我捏着手机。泡面坨了。戒指特写还在屏幕上循环。
江砚戴着它。对着镜头笑。眼底没什么温度。像当年他转学离开时。塞给我戒指的样子。
“拿着。”“挡桃花。”“你这种书呆子。”“最需要。”不锈钢圈硌着我手心。
他头也不回上了车。现在。他成了影帝。顶流。那张脸天天在广告牌上俯视众生。
无名指戴着十五块的假货。而我。毕业两年。在小公司当会计。加班到深夜。
靠便利店泡面续命。协议?什么协议?云顶酒店。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昂贵香薰的混合味。
顶楼套房。门虚掩着。推门。江砚陷在沙发里。白T恤,牛仔裤。头发乱糟糟的。像刚睡醒。
他抬眼。目光落在我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上。“来了?”声音有点哑。周莉递来一沓纸。
“婚前协议。”“婚前”两个字。烫眼。我盯着江砚。“什么意思?”他抓了抓头发。起身。
赤脚踩在地毯上。走近。太高。阴影罩下来。“我合约快到期。
”“品牌方嫌我形象不够‘稳定’。”“懂吗?”他扯了下嘴角。“需要个‘太太’。
”“帮我续约。”他指尖点了点协议。“一年。”“名义婚姻。”“配合我出席必要场合。
”“报酬……”他报了个数。我呼吸停了。足够还清我爸的赌债。还能剩点。“为什么找我?
”“好控制。”他答得干脆。“知根知底。”“不会真缠上我。”他眼神扫过我全身。
像评估一件物品。“而且……”他顿了顿。“你缺钱。”“我知道。”我爸嗜赌。
欠一屁股债。追债的电话打爆我手机。江砚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周莉把笔塞我手里。
“签吧。”“对你没坏处。”“一年后。”“各走各路。”“江砚会给你一笔‘分手费’。
”“足够你重新开始。”笔尖悬在纸上。甲方:江砚。乙方:空着。我抬头。
江砚靠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灰蒙蒙的天际线。他侧脸对着我。下颌线绷得很紧。
无名指上。那枚不锈钢戒指。折射着冷光。“签不签?”他没回头。声音飘过来。我低头。
写下名字。慕容雪。手续办得飞快。红底照片。我俩像被P上去的。毫无交集。
工作人员把小红本递出来。“恭喜。”江砚接过。随手塞进裤兜。像塞张废纸。“住哪?
”他拉开车门。黑色保姆车。车窗贴着厚厚的膜。“我租的房子……”“地址给我。
”他打断。“东西收拾好。”“搬来我那儿。”“协议第三条。”“同居。
”“应付随时可能的‘探班’。”他补了一句。“放心。”“房间够多。
”“你当我不存在就行。”车启动。汇入车流。他摸出手机。刷着。没再看我一眼。
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他手机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江砚的房子。大得离谱。也冷。
黑白灰。像个豪华样板间。他指指走廊尽头。“那间归你。”“密码锁。
”“初始密码六个八。”“自己改。”说完。他进了主卧。门关上。隔绝一切。
我的房间很大。带独立卫浴。窗外能看到一点人工湖。我瘫在陌生的床上。手机响。
陌生短信。“钱已汇。”“查收。”紧接着。银行通知。一串零。晃得眼晕。我爸的债。
清了。心里那块巨石。轰然落地。剩下的是空。协议。一年。名义太太。我闭上眼。
高中毕业那天的画面又撞进来。校门口。蝉鸣聒噪。他把那个地摊戒指塞给我。“慕容雪。
”“帮我挡挡那些女生。”“烦死了。”他皱着眉。阳光落在他不耐烦的眉眼上。闪闪发亮。
“毕业就还你。”我说。“随便。”他转身。朝等他的豪车走去。背影挺拔。像棵小白杨。
后来。他去了电影学院。再后来。他的名字。铺天盖地。成了江砚。顶流影帝。我和他。
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线。越来越远。直到昨天。那通电话。那纸协议。把我们强行捆在一起。
日子像设定好的程序。江砚很忙。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在家。像个幽灵。
他给我留了张卡。“家用。”“随便刷。”周莉发来行程表。“下周三晚。”“慈善拍卖。
”“你和江砚一起出席。”“这是首次公开亮相。”“只许成功。”“不许搞砸。
”“礼服会有人送过去。”“你等着就行。”周三。傍晚。门铃响。造型团队鱼贯而入。
我被按在镜子前。像块橡皮泥。任由他们摆弄。卷发棒。粉刷。珠光宝气。镜子里的人。
陌生。礼服是香槟色吊带裙。腰掐得很细。后背镂空。凉飕飕。“江太太真好看!
”化妆师夸赞。“皮肤白。”“穿这个色绝了。”我扯了扯嘴角。江太太。真刺耳。
江砚回来了。一身黑色高定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帅得极具攻击性。他目光扫过我。
停顿一秒。没什么波澜。“走吧。”他伸出手臂。示意我挽住。指尖冰凉。坐进车里。
他松开手。拿出手机。处理邮件。全程无话。像完成一项任务。拍卖会场。水晶灯晃眼。
衣香鬓影。空气里浮动着金钱和权力的味道。车门打开。闪光灯瞬间炸开。白茫茫一片。
“江砚!看这边!”“江太太!第一次公开露面!说两句吧!”“江砚!戒指是婚戒吗?
品牌方赞助?”“江太太!你们怎么认识的?”问题像子弹。密集扫射。江砚揽住我的腰。
力道不轻不重。他低头。凑近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笑。”命令式。我扬起嘴角。
肌肉僵硬。他对着镜头微笑。完美无瑕。“谢谢大家关心。”“我太太比较害羞。
”他紧了紧揽在我腰上的手。“请多关照。”镁光灯更疯狂了。红毯很长。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的掌心贴着我裸露的后腰。温度灼人。终于走进内场。
喧嚣被隔绝。我松了口气。腰上的手立刻撤走。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动作自然。
仿佛刚才的亲密只是表演。“坐。”他拉开椅子。我坐下。他坐在旁边。
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拍卖开始。一件件天价物品被拍走。数字听得人心惊肉跳。
江砚举了两次牌。拍下一串祖母绿项链。“送你了。”他淡淡说。“下次活动戴。
”旁边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江影帝真宠太太。”“好羡慕哦。
”我盯着那串昂贵的绿色石头。像看着一副沉重的枷锁。回家路上。车里更安静了。
我靠着车窗。看外面飞逝的霓虹。累。身心俱疲。“今天……”江砚忽然开口。“还行。
”“以后这种场合。”“多的是。”“习惯就好。”他语气平淡。像在评价一场演出。“嗯。
”我应了一声。再无话。车停在地库。电梯上行。数字跳动。“叮。”门开。他率先走出去。
我跟着。高跟鞋磨脚。后跟火辣辣地疼。“慕容雪。”他停在主卧门口。没回头。
“协议期间。”“别给我惹麻烦。”“安分点。”门关上。走廊只剩下我。还有脚踝的刺痛。
日子继续。我渐渐习惯这巨大的、冰冷的房子。习惯江砚的早出晚归。习惯像个透明人。
直到那晚。半夜。渴醒。摸黑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一点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江砚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背影落寞。烟味弥漫。他很少抽烟。至少我没见过。
我放轻脚步。不想惊动他。“还没睡?”他的声音响起。有点哑。“倒水。”我打开小夜灯。
微弱的光晕开。他转过头。眼底有红血丝。头发凌乱。穿着旧T恤。
不再是镜头前那个完美的影帝。像个疲惫的大男孩。茶几上。倒着一个空酒瓶。旁边。
摊着几本厚厚的相册。我瞥见一张照片。高中运动会。他穿着篮球服。满身臭汗。咧着嘴笑。
手臂搭在我肩上。我抱着一堆矿泉水。表情嫌弃。阳光刺眼。青春仿佛要溢出来。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指尖点了点那张照片。“那时候。”“多好。”声音很轻。像叹息。
我没说话。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指尖碰到我的。冰凉。“慕容雪。”他仰头喝水。
喉结滚动。“有时候。”“真想回到那时候。”他放下杯子。拿起相册。翻到另一页。
是我们班毕业旅行。在海边。他把我整个扛起来。往海里冲。我尖叫着捶他的背。
照片定格在浪花溅起的瞬间。他笑得肆意张扬。我满脸惊恐。“你看你。
”他指着照片里我的脸。“怂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很淡。转瞬即逝。
“后来……”他合上相册。“怎么就……”话没说完。他揉了揉眉心。“算了。”“睡吧。
”他撑着地毯站起来。身形晃了一下。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胳膊。他身体一僵。低头看我。
黑暗中。他的眼神很深。像看不见底的潭。带着酒气和烟草味的呼吸。很近。空气凝固。
心跳声震耳欲聋。他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抱歉。”他声音恢复冷硬。
“喝多了。”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回了主卧。门关上。隔绝一切。我站在原地。
手还维持着扶他的姿势。指尖残留着他手臂的温度。自那晚后。江砚更忙了。几乎不着家。
周莉通知我。“下周江砚生日。”“工作室安排了个小型粉丝见面会。
”“你要‘意外’出现。”“送蛋糕。”“营造惊喜恩爱感。”“通稿都写好了。
”“蛋糕会准备好。”“你人到就行。”生日当天。我穿着周莉送来的“居家”连衣裙。
粉白色。温婉。提着精致的蛋糕盒子。站在休息室门口。深呼吸。推门。里面很热闹。
几个被抽中的幸运粉丝围着江砚。他穿着休闲装。笑容温和。正在签名。“哇!江太太!
”“天啊!是惊喜吗?”粉丝尖叫起来。镜头瞬间对准我。江砚抬头。看到我。
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被笑意取代。“你怎么来了?”他起身。自然地接过蛋糕。
揽住我的肩。“生日快乐。”我努力笑得甜蜜。“谢谢老婆。”他低头。
在我额头飞快地印下一个吻。羽毛般轻。一触即分。粉丝疯狂拍照。尖叫不断。“太甜了!!
”“砚哥生日快乐!要永远幸福啊!”他搂着我。切蛋糕。分给粉丝。全程配合。
镜头移开时。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立刻松开。间隙。他靠近。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
“演技不错。”带着一丝嘲讽。“你也是。”我回敬。他挑了挑眉。没再说话。活动结束。
保姆车上。他闭目养神。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色。“下次这种‘惊喜’。”他忽然开口。
眼睛没睁。“提前说一声。”“我不喜欢意外。”“协议里写了。
”“配合一切‘合理’安排。”我看着窗外。“周莉的安排。”“不合理吗?”他沉默。
半晌。“合理。”“所以我在配合。”他不再说话。气氛降至冰点。我开始找事做。
报了个线上会计进修班。至少能转移注意力。偶尔。江砚会在家吃晚饭。阿姨做好。
摆在桌上。我俩沉默地吃。像拼桌的陌生人。他手机总在响。消息不断。他很少看。
直接按掉。那天晚上。他回来得早。脸色很沉。气压低得吓人。阿姨吓得早早走了。饭桌上。
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哐!”他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神冷得像冰。“怎么了?”我问。他猛地看向我。眼神锐利。“慕容雪。
”“你是不是忘了协议第一条?”“什么?”“安分守己。”他声音很冷。“别在外面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我皱眉。他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条八卦营销号爆料。标题耸动。
影帝江砚协议婚姻内幕!女方亲口承认形婚?配图很模糊。像偷拍。是我前几天去超市。
在收银台排队。旁边一个大妈在八卦明星。指着货架上的江砚广告牌问。“姑娘,
这明星是不是刚结婚?跟他老婆真的假的啊?”我当时戴着口罩。随口应了句。“谁知道呢。
”“现在明星的事。”“真真假假。”爆料就截了这段。添油加醋。说我“亲口承认形婚”。
“我没有!”我把手机推回去。“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江砚冷笑。
“你知道这条爆料。”“会让刚谈好的代言飞了吗?”“会让股价跌多少吗?”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慕容雪。”“你拿了钱。”“就做好你该做的事。”“管好你的嘴。
”“再有下次。”“协议终止。”“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他转身上楼。脚步沉重。
我坐在冰冷的餐桌前。看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胃里堵得难受。委屈像潮水。淹没头顶。
冷战。持续了好几天。他彻底不回家。周莉打电话给我。语气严厉。“收拾几件行李。
”“明天跟江砚进组探班。”“通稿需要‘恩爱夫妻’日常。”“挽回形象。
”“剧组在山里。”“条件一般。”“忍着点。”第二天。我被接到机场。
江砚已经在私人飞机上了。戴着墨镜。看剧本。没看我一眼。飞机落地。
又坐了三小时颠簸的盘山路。才到剧组驻扎的影视基地。偏僻。简陋。
江砚住的是最好的房间。也只是一间还算干净的民宿。“你住隔壁。”周莉安排。
“没事别乱跑。”“别打扰江砚拍戏。”“需要你‘探班’时。”“会通知。
”山里信号时有时无。我大部分时间待在房间。看书。看窗外连绵的绿。
偶尔能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江砚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半夜才回来。
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第三天下午。周莉敲门。“准备一下。”“去片场。
”“送‘爱心下午茶’。”我换了条素净的裙子。提着周莉准备好的精致食盒。
跟着场务走进片场。巨大的绿幕前。江砚吊着威亚。一身古装。染着“血”。
正拍一场激烈的打戏。导演喊“卡”。他落地。工作人员一拥而上。解威亚,补妆。
他看到了我。眼神没什么变化。我走过去。把食盒递给他助理。“江老师。
”“太太来探班了!”助理大声说。周围工作人员都看过来。带着善意的笑。
“江太太好贴心啊!”“砚哥好福气!”江砚接过助理递的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我身上。
“怎么跑来了?”语气平淡。“山里凉。”“多穿点。”一句普通的关心。在旁人听来。
却是恩爱。“谢谢老公。”我按周莉教的台词说。“担心你拍戏辛苦。”他嗯了一声。
没再看我。转身去和导演看回放。我站在原地。像个道具。傍晚收工。江砚回房间。
助理送来一盒切好的水果。“砚哥让送来的。”“山里没什么好吃的。”“将就下。
”我道了谢。晚上。山里下起大雨。狂风呼啸。窗户被吹得哐哐响。停电了。一片漆黑。
我摸黑找到手机。打开手电。门外传来敲门声。“慕容雪?”是江砚的声音。我开门。
他站在门口。举着手机照明。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有事?
”我问。他晃了晃手里的蜡烛。“停电了。”“怕你吓死。”“蜡烛。”“用不用?
”我侧身。“进来吧。”他走进来。把蜡烛放在桌上。点燃。昏黄的光晕开。驱散一点黑暗。
雨声更大了。砸在屋顶上。噼里啪啦。“这破地方。”他皱眉。“一下雨就停电。
”“习惯了。”我拉了把椅子坐下。他站在窗边。看外面漆黑的雨幕。
“你……”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你先说。”他示意。“你明天几点的戏?
”我问了个无聊的问题。“六点。”他答。“要早起。”“你呢?”“我……看书。
”又陷入沉默。只有雨声。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那个爆料……”他忽然开口。
声音在雨夜里有点模糊。“我查清楚了。”“是那个大妈自己录的音。”“故意卖给营销号。
”“不是你的问题。”我愣了一下。“哦。”“代言……”他顿了顿。“没飞。
”“对方看的是长期稳定。”“这点风波。”“影响不大。”“哦。”又是沉默。他转过身。
背对着烛光。脸在阴影里。“慕容雪。”“高中毕业旅行。”“我把你扔海里那次。
”“你后来。”“是不是真生气了?”话题转得太快。我有点懵。“那次?”“嗯。
”“还好。”“就是呛了几口水。”“有点后怕。”我实话实说。他低低笑了一声。很短促。
“后来。”“我其实想跟你道歉的。”“看你板着脸。”“就没说。”烛光跳跃。
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都多久的事了。”我说。“是啊。”他声音轻下来。“很久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我摊开的书。是本会计专业书。“还在学这个?”“嗯。
”“打算考个证。”“协议结束后。”“找个好点的工作。”我平静地说。
他翻书的动作停住。抬眼看我。烛光映在他眼底。像跳动的星火。“挺好。”他合上书。
放回桌上。“有打算。”“挺好。”雨似乎小了点。风声还在呜咽。“我回去了。”他说。
“蜡烛留给你。”走到门口。他停住。手搭在门把上。没回头。“慕容雪。
”“如果……”“当年我没转学。”“我们……”他声音很低。被风吹散。“算了。
”他拉开门。“睡吧。”门关上。隔绝了那点微弱的烛光。也隔绝了他未尽的话语。
心里某个地方。被那未完的“如果”。轻轻撞了一下。探班结束。回程飞机上。
江砚破天荒地没看剧本。也没睡觉。他戴着降噪耳机。看着舷窗外的云海。
侧脸线条依旧完美。却少了点冰冷。多了点……沉静?我闭目养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山里那晚的对话。他未尽的“如果”。像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漾开一圈圈涟漪。协议。
还剩八个月。日子仿佛又回到从前。但有些东西。在微妙地改变。
江砚在家吃饭的次数多了点。虽然依旧沉默。但不再像块冰。偶尔。他会问一句。
“在学什么?”或者。“今天出去没?”语气平淡。像例行公事。我也平淡回答。“看网课。
”“没。”像合租的陌生人。只是。没那么冷了。那天。我生理期。痛得厉害。
蜷在沙发上看网课。脸色发白。江砚下楼倒水。路过。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
他端了杯东西过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热气腾腾。红糖姜茶。旁边还有一小盒止痛药。
我诧异地抬头。他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谢谢。”我小声说。他脚步顿了一下。
没回头。“少喝冰的。”声音飘过来。很轻。周莉的电话又来了。语气严肃。“有个综艺。
”“夫妻观察类。”“需要你和江砚作为飞行嘉宾。”“录一期。”“主题是‘日常’。
”“拍摄团队明天上午去家里。”“拍一天。”“自然点。”“展现‘恩爱’日常。
”“明白?”“嗯。”第二天。拍摄团队准时到达。架起机器。导演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江老师,江太太。”“放轻松。”“就当镜头不存在。”“该干嘛干嘛。
”“我们记录真实生活。”真实?我和江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开始吧。”江砚开口。
语气自然。镜头下。我坐在沙发上看书。江砚在旁边的开放式厨房。煮咖啡。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画面温馨。导演小声提醒。“江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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