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林辰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天花板,
角落里结着浅灰的蛛网。这不是医院。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后脑勺传来钝痛。视线扫过四周,廉价的木桌,掉漆的衣柜,
墙上贴着几张早已过气的明星海报——这是他大学毕业租的出租屋,在城南旧巷里,潮湿,
狭小,却承载着他二十岁出头最窘迫也最鲜活的记忆。
桌上的日历翻到2014年6月18日。林辰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几乎让他喘不过气。2014年。他记得这个年份,记得这个日子。三天后,
就是苏晚的毕业典礼,也是……她失踪的那天。他不是应该在2023年的雨夜,
因为长期失眠和酗酒引发急性肝衰竭,倒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吗?弥留之际,
他眼前晃过的全是苏晚的脸,是她笑着朝他跑来的样子,
是她最后一次给他发消息时的语气:“林辰,等我毕业,我们就去吃巷口那家火锅好不好?
”消息停在下午三点十七分,从此石沉大海。警方查了三年,从最初的失踪人口调查,
到后来怀疑他杀,再到最后变成悬案,卷宗积了厚厚一叠,却连苏晚的影子都没找到。
有人说她被拐卖了,有人说她卷入了什么案子,甚至有人猜测她是自己跑了,
不想再跟他这个穷小子耗下去。只有林辰知道,苏晚不会。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她那么好,
那么干净,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她怎么会不告而别?这十年,
他活在无尽的悔恨和自我折磨里。他恨自己那天为什么没有去接她,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恨自己连她的下落都查不到。如果能重来一次……重来一次?林辰猛地低头,
看着自己年轻而有力的手,
不是记忆中那双因为长期熬夜和酗酒而布满红血丝、微微颤抖的手。他掀开被子,
冲到镜子前,镜中的青年面容清瘦,眼神里带着未脱的青涩,却有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炽热。
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苏晚失踪的三天前。巨大的狂喜之后,
是更深的恐惧。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苏晚那天到底去了哪里?
遇到了谁?是什么让她突然消失?他只记得,那天苏晚说要先去图书馆还书,
然后去取毕业照,晚上七点在火锅店等他。他等到九点,打她电话关机,去学校找,
同学说她下午就离开了图书馆。他疯了一样找了整夜,直到第二天报警,却什么都晚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林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
他只有三天时间,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摸出枕头下的旧手机,屏幕碎了一角,
是他前几天不小心摔的。开机,信号格慢慢跳动,然后弹出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苏晚,
发在昨天晚上:“林辰,明天上午有空吗?想跟你一起去买点毕业要用的东西。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带着酸楚的暖意。他手指颤抖着回复:“有空,几点?
我去接你。”几乎是立刻,消息回了过来:“不用啦,我直接去你楼下等你吧,九点怎么样?
”“好,我等你。”放下手机,林辰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窗户。
巷子里飘来早餐摊的香气,几个老人坐在小马扎上聊天,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他回来了,苏晚还在。这一次,他要护住她,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林辰就站在了楼下。他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牛仔裤,
反复检查了几遍手机电量,确保不会像前世那样中途关机。九点整,
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出现在巷口,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正是苏晚。看到她的那一刻,林辰的心跳漏了一拍。十年了,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她的样子,
却从未有此刻这般清晰。她比记忆中更瘦一点,皮肤是健康的白皙,
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惊人。“林辰!”苏晚朝他挥手,小跑着过来,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等很久了吗?”“刚下来。”林辰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走吧,想去哪买?”“先去小商品市场吧,
买点气球和彩带,宿舍要布置一下。”苏晚挽住他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真实得让林辰眼眶发热。他不动声色地回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带着点凉意。“对了,
”苏晚边走边说,“毕业典礼那天,我可能要晚点去火锅店。系里说要合影,
估计要拖延一会儿。”林辰的心提了起来:“几点合影?”“好像是下午五点吧,说不准。
”苏晚皱了皱眉,“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发消息。”“好。”林辰应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前世他只记得苏晚说要去图书馆和取照片,没提合影的事。是他忘了,
还是这一世有什么细微的变化?“怎么了?”苏晚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他,
“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没事,”林辰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着凉。
”“那要不要回去休息?”苏晚担忧地看着他,“买东西我自己去也行。”“不用,陪你。
”林辰握紧了她的手,“多穿点,早上有点凉。”苏晚笑了起来,
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啦,你比我妈还啰嗦。”他们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在拥挤的小商品市场里穿梭,讨价还价,为了一个气球的颜色争论半天。
苏晚拿起一个粉色的兔子气球,举到林辰面前:“这个可爱吧?给你。”林辰接过,
看着气球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心里却一片沉重。他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日常下,
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他必须在这三天里,找到可能导致苏晚失踪的线索。买完东西,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苏晚拿出手机,翻看着毕业照的预览:“你看,
这张拍得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傻?”照片上的苏晚穿着学士服,站在图书馆前,
笑得一脸灿烂。林辰的目光落在她身后,图书馆门口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背对着镜头,身形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挺好的。”林辰压下心头的疑虑,“取照片是在学校照相馆吗?”“嗯,就在西门那边,
说今天下午就能取了,不过我打算毕业典礼那天再去拿。”苏晚喝了口咖啡,“对了,林辰,
你还记得张超吗?我们班的,他说毕业典礼那天想请我吃饭,感谢我帮他复习。
”林辰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张超?他有点印象,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成绩中等,跟苏晚交集不多。苏晚帮他复习过几次,是事实,但请吃饭……总觉得有些突兀。
“你答应了?”林辰的声音有些冷。“还没,”苏晚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好,想拒绝来着。
”“别去。”林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那天我们约好了吃火锅。”苏晚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知道啦,我肯定跟你去啊。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林辰点点头,
心里却记下了张超这个名字。前世他从未留意过这个人,会不会……下午,苏晚回了宿舍,
林辰借口不舒服,没有跟去。他独自一人去了学校西门的照相馆。照相馆不大,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老花镜,正在整理照片。林辰假装来取朋友的照片,
报了苏晚的名字和班级。“苏晚啊,”老板翻了翻,“她的照片好了,
不过她说毕业典礼那天来取。”“我帮她取了吧,她有点事。”林辰说。老板看了他一眼,
没多问,递过一个信封:“签字。”林辰签了字,接过信封,指尖有些颤抖。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状似无意地问:“老板,最近来取照片的人多吗?”“多啊,
毕业季嘛。”老板叹了口气,“忙得脚不沾地。
”“刚才我好像看到苏晚的同学也来取照片了,就是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挺瘦的,
叫张超,您有印象吗?”林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老板想了想,
摇摇头:“没印象,穿连帽衫的多了去了。”林辰心里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
老板突然又说:“哦,对了,昨天下午有个男的来问过苏晚的照片,说也是她同学,
不过没说名字,就说帮她取,我没给。”“什么样的男的?”林辰立刻追问。
“就……挺普通的,三十多岁吧,戴个眼镜,看着挺斯文的。”老板挠挠头,“也没多问,
我说本人来取,他就走了。”三十多岁,戴眼镜,斯文?林辰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要取苏晚的照片?和苏晚的失踪有关吗?他拿着照片信封,走出照相馆,阳光刺眼,
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线索像散落的珠子,串不起来,却隐隐指向一个方向:苏晚的失踪,
或许不是偶然。接下来的两天,林辰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苏晚。他找了各种借口,
陪她去图书馆还书,陪她去系里交材料,甚至陪她去宿舍楼下的超市买零食。
苏晚觉得他有点奇怪,却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毕业,笑着打趣他:“林辰,
你是不是怕我毕业了就跑了?”林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看着苏晚清澈的眼睛,
低声说:“是。”苏晚愣住了,随即伸手抱住他:“傻瓜,我怎么会跑。
我们还要一起租房子,一起找工作,一起吃遍这条街的小吃呢。”林辰紧紧回抱住她,
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心里的恐惧却丝毫未减。他知道,危险正在逼近,
只是他还没找到它的踪迹。他偷偷去查了张超。张超是本地人,父母离异,跟着母亲生活,
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林辰在宿舍楼下等过几次,看到张超独来独往,总是低着头,
走路很快,似乎在躲避什么。他试着跟张超搭话,对方只是敷衍地应了几句,眼神闪烁,
很不自然。那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男人,林辰也没能再找到。他在学校附近转了好几圈,
问了很多人,都没人有印象。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到了6月21日,毕业典礼当天。
早上,林辰陪着苏晚去了学校。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学生,拍照的,拥抱的,
笑着哭着,充满了离别的氛围。苏晚被同学们拉去合影,林辰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目光从未离开。他看到张超也在人群里,独自站在角落,看着苏晚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下午五点,系里合影。林辰挤在人群外围,紧紧盯着苏晚。合影很顺利,没有拖延太久。
苏晚笑着朝他跑过来:“搞定!我们现在去取照片,然后去吃火锅吧?”“好。
”林辰牵起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不用啦,就在西门,我很快就回来。
”苏晚拍拍他的胳膊,“你去火锅店占位置,我取了照片就过去。”林辰的心沉了下去。
还是来了。他想坚持跟她一起去,可看着苏晚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能表现得太反常,否则只会引起苏晚的怀疑,甚至可能打乱原本的轨迹。
“那你路上小心,”林辰叮嘱道,“取了照片立刻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知道啦,
啰嗦鬼。”苏晚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向西门。林辰站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脏狂跳不止。他拿出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他没有去火锅店,而是朝着西门的方向快步走去。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苏晚。
他看到苏晚走进了照相馆,几分钟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照片信封,快步往校门口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苏晚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眼镜的脸,斯文,
三十多岁。是那个照相馆老板说的男人!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苏晚愣了一下,
似乎在跟男人说着什么,然后男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苏晚犹豫了一下,竟然坐了进去!
“苏晚!”林辰失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黑色轿车猛地启动,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瞬间汇入车流,消失在街角。林辰拼尽全力追赶,
却只看到车尾灯越来越远。他掏出手机,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好几次都按不准号码。
终于拨通了苏晚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和前世一模一样。巨大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林辰。他明明回来了,明明做了那么多准备,
为什么还是没能阻止?他扶着墙,大口喘着气,眼睛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变得通红。
他死死盯着轿车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辆车,找到苏晚!他记得车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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