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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情感《老公死后我找了个小弟弟》是大神“Timc”的代表作,冰冷刘强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男女主角分别是刘强,冰冷,小雅的现实情感,犯罪,复仇全文《老公死后我找了个小弟弟》小说,由实力作家“Timc”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3842字,2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8-07 18:54:53。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老公死后我找了个小弟弟
1
我男人死在工地,被掉下来的钢筋砸的。
工地赔了钱,不多,但足够我和女儿小雅暂时不饿死。
管事的老赵说,单位宿舍有空位,问我要不要搬进去。
能省房租。
我没得选。
钱得掰成八瓣花。
宿舍在一排活动板房尽头,门牌上写着“303”。
推开门,一股汗味、烟味和隔夜饭菜的馊味混在一起冲出来。
屋里摆着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
靠窗下铺坐着个精瘦的男人,光着膀子,正低头抠脚。
对面床上躺着个大块头,鼾声震天。
门后上铺挂着脏兮兮的蚊帐,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只有靠门的下铺是空的,光板床。
我的床。
精瘦男人抬起头,咧开一嘴黄牙:“哟,新来的?女的?”他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抱着小雅,拎着简单的行李,手指捏得发白。
小雅才三岁,吓得把头埋进我脖子里。
“嗯,林晚。”我声音发紧。
“王海。”精瘦男人指指自己,又指指打鼾的大块头,“那是刘强。”他努努嘴,对着门后上铺的蚊帐,“那个是张工头,白天一般不在。”
他把“张工头”三个字咬得有点重。
我点点头,没说话。
把小雅放在光板床上。
床板很硬,硌人。
我开始铺带来的薄褥子。
王海趿拉着拖鞋凑过来,一股浓重的汗味:“妹子,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吧?以后有啥事,跟哥说。”
他靠得太近。
我往旁边让了让:“谢谢,不用。”
他嘿嘿笑了两声,又坐回自己床上继续抠脚。
刘强的鼾声停了,翻了个身,面朝墙。
门后上铺的蚊帐动了一下。
一只眼睛透过蚊帐的破洞,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又缩了回去。
像被毒蛇盯上。
我脊背发凉。
赶紧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这就是我以后要住的地方。
三个男人。
一个女人。
一个孩子。
日子像工地扬起的灰尘,呛人又沉闷。
白天,我去工地食堂帮厨,洗堆积如山的碗碟。
油腻的污水泡得手发白发皱。
小雅托给附近一个手脚不太干净的老太看着。
我总担心。
晚上回到303,是另一种煎熬。
王海的目光像黏腻的虫子,总在我身上爬。
刘强沉默得像块石头,但他的沉默也让人喘不过气。
蚊帐后面的张工头,很少露面。
偶尔回来,也是带着一身酒气,倒头就睡。
他几乎不跟我说话。
看我的眼神,空空的,像在看一块石头。
只有他回来时,王海才会收敛一点。
张工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让王海害怕。
女儿小雅夜里总哭。
想她爸爸。
哭声在狭小的板房里格外刺耳。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王海烦躁地捶床板。
刘强翻身的动静很大。
蚊帐后面没声音。
但我知道,张工头肯定也醒了。
我抱着小雅,缩在床角,捂住她的嘴,眼泪无声地流。
心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洞。
冷。
痛。
活着,只是喘气。
我需要点东西。
什么都行。
能让我暂时忘了这喘不过气的日子。
忘了那个填不满的黑洞。
忘了自己是谁。
工地旁边有个灯光昏暗的小网吧。
收工后,我有时会去。
让看小雅的老太多留一会儿,多付点钱。
我坐在最角落的机子前。
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惨白。
我不玩游戏,只是胡乱点开网页,看些没用的东西。
直到那个叫“伟”的网友头像在右下角跳动。
他的头像是个卡通太阳。
点开对话框。
“姐,看你资料是本地的?心情不好?”
很老套的开场白。
我手指悬在键盘上。
打出一个字:“嗯。”
“聊聊?”
“聊什么?”
“随便啊,聊星星聊月亮,聊聊你不开心的事?”
我扯了扯嘴角。
有什么好聊的。
但手指像有自己的想法。
“没什么,就是累。”
“姐做什么工作的?听起来不容易。”
“工地。”
“女中豪杰啊!佩服!姐,我就在你们工地附近那个‘蓝调’酒吧做服务生,有空来玩,请你喝一杯?”
我盯着屏幕。
“蓝调”。
我知道那个地方。
门面不大,霓虹灯闪烁,夜里总传出震耳的音乐。
里面很吵,很闹。
灯光旋转,人影晃动。
也许,能把脑子里的东西晃出去。
“好。”
我打下这个字。
关了电脑。
走出网吧。
夏夜的风吹在身上,还是闷热。
心跳得有点快。
像是要去干一件坏事。
一件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是林晚,忘记303,忘记女儿,忘记那个黑洞的坏事。
几天后,我去了“蓝调”。
震耳的音乐砸得人头晕。
旋转的彩灯切割着扭动的人影。
空气里是烟味、酒味和廉价的香水味。
我缩在吧台最边上的高脚凳。
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
泡沫在杯壁上滑落。
一个穿着紧身黑T恤的年轻男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他很高,很瘦,头发染成栗色,抓得很有型。
眉眼带着点刻意讨好的笑意。
“姐?”他声音很大,盖过音乐,“伟!是我!网上的!”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周小伟。
比我想象的更年轻。
顶多二十出头。
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干净的稚气。
“林晚。”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是苦的。
“晚姐!”他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白牙,“你比我想的还好看!真的!”
他放下托盘,很自然地坐到我旁边的高脚凳上。
“累了一天了吧?喝点这个,我请客!”他打了个响指,对吧台里的调酒师喊,“强哥,给我姐来杯‘蓝色夏威夷’!记我账上!”
“不用……”
“客气啥!”他打断我,凑近了一点,“姐,我就喜欢照顾你这样的。”
他的眼神很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切和直白。
像一团火。
我本能地想躲开那热度。
但身体里的寒冷和空洞,又渴望被这团火烤一烤。
哪怕只是片刻。
哪怕最后烧成灰。
蓝色的液体装在锥形杯里,推到我面前。
插着一片薄薄的柠檬,还有一把可笑的小纸伞。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
“姐,开心点!日子嘛,总得过下去!来,敬你!”
玻璃杯碰在一起。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
带着甜腻的果味。
掩盖了啤酒的苦涩。
也暂时麻痹了神经。
音乐更响了。
灯光旋转得更快。
周小伟的声音在耳边,热热的。
“姐,你笑起来肯定好看。”
“姐,别老绷着。”
“姐,我下班了,请你吃宵夜去?”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是觉得,周围那些喧嚣吵闹,那些光怪陆离,似乎真的把脑子里沉重的、冰冷的东西搅散了一点。
留下一点晕乎乎的空白。
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从高脚凳上带下来。
他的手心很烫。
我踉跄了一下,没站稳。
他顺势扶住我的腰。
“小心点,姐。”
他的手没有立刻拿开。
隔着薄薄的衣料,那热度灼人。
走出“蓝调”,深夜的风也没能吹散脸上的热意。
他带我去了路边一个简陋的烧烤摊。
油腻的折叠桌,塑料凳子。
他熟稔地点了一堆肉串,又开了一瓶冰啤酒。
“姐,敞开了吃!别跟我客气!”
他撸着串,嘴角沾着油,笑得没心没肺。
讲他老家的事,讲酒吧里的奇葩客人。
唾沫横飞。
我安静地听着。
偶尔喝一口冰啤酒。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似乎浇灭了心口一点焦灼的火苗。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劣质炭火的烟味。
但奇怪地,比303安静。
至少,没人用黏腻的眼神看我。
没人打鼾。
没有蚊帐后面冰冷的注视。
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鲜活,吵闹,散发着过剩的荷尔蒙。
像一剂强效的止痛针。
暂时麻痹了所有的感官。
他送我回工地宿舍区。
在离活动板房还有几十米远的路口停下。
路灯的光昏黄。
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交叠在一起。
他看着我,眼神在灯光下有些深。
“姐,”他声音低了些,“以后不开心了,就来找我。”
我没说话。
他又凑近了一点。
“我陪你。”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酒味,还有年轻男孩特有的、干净又蓬勃的气息。
那气息有侵略性。
我闻到了。
心口那块麻木的地方,被这气息刺了一下。
有点疼,又有点别的。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光线下很显眼。
“那说定了!姐,回去吧,早点睡。”
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步子轻快。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转角。
夜风吹过。
脸上的热度慢慢退下去。
留下一点空洞的回响。
回到303。
门虚掩着。
里面一片漆黑。
只有刘强沉沉的鼾声。
还有王海在黑暗里翻身的窸窣声。
蚊帐后面,一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
是烟头。
张工头醒了。
他抽烟。
没声音。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又回来了。
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刚才在外面被短暂驱散的冰冷和沉重,加倍地压回身上。
我摸黑走到自己的床边。
小雅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呓语。
我躺下去。
冰冷的床板硌着骨头。
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晃动着“蓝调”刺眼的灯光。
晃动着周小伟那张年轻、带笑的脸。
还有他手心滚烫的温度。
这念头像一簇微弱的火苗。
在冰冷黑暗的深水里,危险地摇曳。
却带来一丝扭曲的暖意。
我翻了个身。
把脸埋进带着女儿奶味的枕头里。
那点暖意,很快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只剩下疲倦。
日复一日。
工地的活计照旧。
油腻的碗碟堆成山。
冷水刺骨。
303的气氛也照旧。
王海的目光依旧黏人。
刘强依旧沉默。
张工头依旧像个幽灵,偶尔出现,带着一身寒气。
女儿小雅似乎更沉默了。
小小的脸上,常常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茫然。
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依旧会在收工后,去那个老太婆那里接小雅。
付钱的时候,老太婆浑浊的眼睛总盯着我多掏出的几张钞票,嘴里嘀嘀咕咕。
“年轻轻的,心野了哦……”
我装作没听见。
抱起小雅。
她小小的身体蜷在我怀里。
有时候,我会带她去那家小网吧,让她在一边玩我的旧手机。
我则点开右下角那个跳动的卡通太阳头像。
周小伟的头像亮着。
“姐,今天累不累?”
“老样子。”
“想你了。”
三个字跳出来。
屏幕上蓝莹莹的光映着我的脸。
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疼。
有点麻。
“嗯。”我回了一个字。
“晚上我去看你?老地方路口?”
我看着怀里的小雅,她正专注地戳着手机屏幕上一个褪了色的水果图案。
“……好。”
敲下这个字。
像是推开了一扇明知不该推开的门。
夜色成了掩护。
路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成了临时的避风港。
周小伟总是准时出现。
有时给我带杯热奶茶,甜得发腻。
有时带点小零食,塞给小雅。
小雅起初怯生生的,不敢接。
后来熟了,会小声地叫他“小伟哥哥”。
他蹲下身,逗小雅笑。
路灯的光给他年轻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
看着他们,心里某个角落会短暂地软一下。
像冻僵的土块裂开一道细缝。
但这点柔软转瞬即逝。
当他的手试探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揽上我的腰。
当他的吻带着烟草和薄荷糖的味道落下来,急切而滚烫。
当身体被挤压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脑子里所有的念头,关于303的压抑,关于亡夫留下的那个巨大空洞,关于日复一日的疲惫和绝望,都被这粗暴的、带着掠夺意味的亲密冲散了。
只剩下感官的刺激。
尖锐的。
短暂的。
像吗啡。
能止痛。
会上瘾。
黑暗中,他的喘息在耳边。
汗水黏腻。
我闭上眼睛,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他后背的衣料里。
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一根浮木。
明知它朽烂不堪,随时会断裂。
但此刻,它支撑着我不沉下去。
仅此而已。
结束总是很快。
他整理好衣服,又恢复成那个带着点痞气的阳光男孩。
“姐,我得回去了,酒吧还有点事。”
他拍拍我的脸,指尖带着凉意。
“嗯。”
我靠着墙,身体里还残留着悸动后的空虚,和更深的疲惫。
他匆匆走了。
消失在夜色里。
我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领。
抱起在角落里自己玩石头的小雅。
走回那片沉默的活动板房。
推开303的门。
迎接我的,永远是那混合的汗味、鼾声,以及蚊帐后面若有似无的、冰冷的审视。
仿佛刚才在路口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恍惚的梦境。
只有身体残留的感觉,提醒着我那片刻的沉沦。
日子就这么滑过去。
像浑浊的泥水。
麻木又肮脏。
我和周小伟的关系,成了生活里唯一一点带着刺痛感的活气。
在工地食堂油腻的水池边。
在303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在女儿懵懂又安静的目光下。
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路口那个阴暗的角落。
想起他年轻身体带来的短暂灼热。
这点隐秘的、带着羞耻的念头,支撑着我一天天熬下去。
直到那个周末。
工地休息半天。
我把小雅哄睡了。
王海和刘强出去喝酒了。
宿舍里只有我和蚊帐后面那个几乎不发出声音的张工头。
空气闷得让人发慌。
周小伟的消息来了。
“姐,想你了。出来?”
我盯着那行字。
手指动了动。
“……宿舍有人。”
“怕啥?我在外面等你。老地方。”
“……”
“来嘛,姐。带你去个新地方,保证安静。”
心里的烦躁和空虚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需要那剂吗啡。
现在就需要。
“好。”
我回了一个字。
轻手轻脚地下床。
看了一眼蚊帐。
毫无动静。
我拉开门,闪身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
周小伟果然在路口等着。
他今天没穿酒吧那身黑T恤,换了件宽松的白色卫衣,牛仔裤,看起来更像个学生。
“姐!”他笑着迎上来,很自然地想拉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去哪?”
“跟我走就知道了!”他眨眨眼,带着点神秘和兴奋,“绝对安全!”
他带我拐进工地后面一条更偏僻的小路。
穿过一片堆满废弃建材的荒地。
荒地的尽头,孤零零地立着一排废弃的平房。
墙皮剥落,门窗破烂。
看样子是以前工地的临时仓库。
“就这儿!”周小伟指着其中一间看起来稍微完整点的屋子,“我哥们以前看仓库的,钥匙还在我这。”
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同样生锈的锁孔。
用力一拧。
“咔哒”一声。
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很暗。
只有高处一个小气窗透进点微弱的光。
勉强能看清屋子不大。
空荡荡的。
角落里堆着些破麻袋和烂木头。
地上积了厚厚的灰。
空气里的灰尘在微弱的光柱里飞舞。
“怎么样?够安静吧?”周小伟的声音在空屋里显得有点回响,“保证没人打扰我们!”
他反手关上门。
咔哒一声。
锁舌落下。
光线更暗了。
只有门口附近能勉强视物。
他转过身,脸上那种阳光灿烂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消失了。
换上了一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急切。
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欲望。
像饿狼盯上了猎物。
他一步步走过来。
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姐……”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喘,“想死我了……”
那眼神让我心里猛地一沉。
不对劲。
以前在路口,他也会这样。
但总会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或者装出来的温柔。
不像现在。
现在这眼神,直勾勾的。
只有赤裸的侵略。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脊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粗糙的水泥墙面硌得生疼。
“小伟……”我声音有点发紧,“你……”
“我怎么了?”他已经逼到眼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
阴影覆盖下来。
带着压迫感。
他一只手撑在我头旁边的墙上。
另一只手,直接探向我的衣襟。
动作粗暴。
毫无前奏。
“装什么啊姐?”他凑近,呼吸喷在我脸上,热烘烘的,带着烟味,“又不是第一次了。今天没人,好好玩玩?”
他手指冰凉,碰到我颈间的皮肤。
激起一片战栗。
不是心动。
是恐惧。
“别这样!”我用力去推他撑在墙上的手臂。
纹丝不动。
他比我高一个头,年轻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哪样啊?”他嗤笑一声,另一只手已经强行探了进去,揉捏着。
很疼。
带着侮辱的力道。
“放开!”我挣扎起来,指甲划过他的手臂。
他“嘶”了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猛地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被迫仰起头,痛呼出声。
“啊——!”
他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我瞬间窒息。
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只剩下惊恐的嗬嗬声。
“老实点!”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戾气,“让你爽还不乐意?贱不贱?”
他的膝盖强硬地顶开我的腿。
身体重重地压上来。
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黑暗。
灰尘的味道。
脖子上冰凉又滚烫的钳制。
头皮撕裂的痛。
还有他粗暴的动作。
像一场冰冷的噩梦。
比303的压抑更让人窒息。
比失去丈夫的疼痛更尖锐。
我像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鱼。
徒劳地扭动。
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更多的血痕。
换来的是更凶狠的压制和更粗暴的动作。
屈辱的眼泪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只能看到上方那张年轻的脸。
此刻扭曲得像个恶魔。
完全陌生。
哪里还有什么阳光。
哪里还有什么温暖。
全是假的。
全是骗局。
那点用来麻痹痛苦的“吗啡”,原来是最致命的毒药。
不知过了多久。
像几个世纪。
他终于喘息着停下。
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身体像散了架。
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特别是头皮。
火辣辣的。
他直起身,随意地提上裤子。
脸上带着一种餍足又嫌恶的表情。
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
猩红的火光亮起。
映着他汗湿的、带着戾气的脸。
烟雾喷在我脸上。
“咳……咳咳……”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浑身发抖。
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尘,流进嘴里。
又咸又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堆垃圾。
然后,慢悠悠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
“对了,姐,”他语气忽然变得轻佻,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把屏幕转向我。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仓库里显得刺眼。
上面是一张照片。
一张男人的半身照。
背景像是在某个工地。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带着点憨厚的笑容。
那笑容……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眼睛上。
烫穿了我的心脏。
轰隆一声!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那张照片。
那张脸。
那张我日夜思念。
又日夜刺痛着我的脸。
是我死去的丈夫。
陈建国。
照片有点模糊,像是偷拍的。
但那张脸,我死都不会认错。
“怎么样?眼熟吧?”周小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恶毒的笑意,“陈建国。你男人。对吧?”
我的喉咙像是被水泥堵死了。
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
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冰冷刺骨。
他怎么会……怎么会有建国的照片?
他想干什么?
周小伟收回手机,自己也看了一眼屏幕,啧啧两声。
“可惜了,人没了。”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阴冷锐利,“不过,人没了,债还在。”
债?
什么债?
我茫然地看着他。
巨大的恐惧攥住了心脏。
比刚才被他侵犯时更甚。
他俯下身,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烟雾后显得格外狰狞。
“陈建国,活着的时候,在我们老大那儿,欠了一笔钱。”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数目不小。”
“利滚利,滚到现在……”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惨白的脸色,“把你卖了都还不上零头。”
他直起身,又吸了一口烟。
“本来嘛,人死债消。找不到他,也就自认倒霉。”
“可谁让老天开眼呢?”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他死了,他老婆倒是送上门来了。”
“还他妈挺骚,自己往我怀里钻。”
“姐,”他蹲下来,用夹着烟的手指,冰凉地拍了拍我毫无血色的脸颊,“你说,这叫什么?”
“天意啊!”
“他欠的债,你这个当老婆的,是不是该替他……还一还?”
仓库里死寂一片。
只有我粗重又压抑的呼吸声。
还有周小伟手指间香烟燃烧的微弱噼啪声。
灰尘在微弱的光柱里缓慢地沉浮。
像此刻我沉向深渊的心。
冰冷的恐惧像毒蛇,缠紧了我的脖子。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什……什么债?”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
周小伟嗤笑一声,烟头在昏暗里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赌债呗。”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能是什么?你男人看着老实巴交,赌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赌债?
建国?
那个为了省下一块钱公交费宁愿走几里路,给女儿买根棒棒糖都要犹豫半天的建国?
他会去赌?
还欠下巨债?
荒谬感冲击着我。
但周小伟手机屏幕上那张建国的脸,却真实得刺眼。
那张憨厚的笑容,此刻像是对我最大的嘲讽。
“不……不可能……”我下意识地摇头,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他从不沾那些……”
“装!接着装!”周小伟不耐烦地打断我,猛地站起来,阴影再次笼罩下来,“白纸黑字的欠条!人证物证都有!你想赖?”
他眼神凶狠,像要吃人。
“欠了多少?”我听见自己问,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
周小伟报出一个数字。
一个庞大到足以瞬间抽空我所有血液的数字。
天文数字。
我眼前一黑。
身体晃了晃,全靠墙撑着才没瘫下去。
把我卖了都还不上零头……
他刚才的话,不是玩笑。
是真的。
“这……这么多?”我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
“你以为呢?利滚利,懂不懂?”周小伟又蹲下来,凑得很近,烟味呛人,“这还只是本金翻上来的数!利息另算!”
他看着我面无人色的样子,似乎很满意。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点施舍般的“善意”,“我们老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看在你是个女人,还带着孩子的份上……”
他故意停顿。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
尽管我知道,这稻草连着的是更深的泥沼。
“给你指条明路。”他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我们老大,就在你们宿舍。”
什么?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戏谑又残忍的目光里。
“303,那个整天缩在蚊帐后面,跟个活死人似的张工头。”
张工头?
那个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寒气,连王海都怕的张工头?
他是……放高利贷的?
是建国欠下巨债的债主?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撕裂。
周小伟欣赏着我的震惊和恐惧。
“意外吧?惊喜吧?”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此刻却像野兽的獠牙,“人家张老大,低调着呢。亲自住到你们宿舍,就是为了看着你!怕你跑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行了,话带到了。债,是跑不掉的。”
他走到门口,拧开那把锈锁。
“吱呀——”
门开了。
刺眼的阳光涌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
“给你三天时间。”周小伟站在门口,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声音却冷得像冰,“自己去找张老大认账。该签什么签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回头,最后看了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我一眼。
眼神像在看一堆待处理的垃圾。
“别想着跑,姐。你跑不了。你女儿……更跑不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
仓库里重新陷入死寂和昏暗。
只有灰尘在微弱的光柱里,无声地坠落。
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
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
只剩下彻骨的寒冷和恐惧。
建国……赌债……张工头……债主……看着我……
周小伟的话像淬毒的针,一根根扎进脑子里。
搅得天翻地覆。
那个老实巴交、为了这个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建国。
那个被钢筋砸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建国。
他背着我,欠下了足以压垮几辈子的巨债?
债主,竟然就睡在离我几步远的蚊帐后面?
像个幽灵。
无声地监视着我?
过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
张工头偶尔回来时,那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目光扫过我。
王海在他回来时瞬间收敛的猥琐。
他几乎不与人交谈的沉默。
还有蚊帐后面那点猩红的烟头……
原来那不是冷漠。
是蛰伏的毒蛇。
我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因为冷。
是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三天……
周小伟只给了三天。
三天后,会怎样?
小雅……
想到女儿,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在仓库里蜷缩了多久。
直到腿脚麻木得失去知觉。
直到那点微弱的光线彻底暗下去。
仓库里伸手不见五指。
我才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来。
每动一下,身体都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疼痛。
特别是头皮,被扯过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我摸索着走到门口。
生锈的门把手冰凉刺骨。
用力拉开。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
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
我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穿过那片堆满废弃建材的荒地。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灌了铅。
工地宿舍区的灯光亮了起来。
喧闹的人声传来。
我却感觉像走在另一个世界。
303的门就在眼前。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里面传出王海大声吹牛的声音。
刘强偶尔的应和。
还有……女儿小雅细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妈妈去哪了……”
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眼底的酸涩。
不能让小雅看到我这个样子。
不能。
我推开门。
屋里的声音瞬间停了。
王海和刘强都看了过来。
王海的眼神带着惯有的探究和一丝猥琐,上下扫视着我。
刘强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
我的床铺在门边。
小雅坐在床边,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看到我,她眼睛一亮,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腿。
“妈妈!”
声音里带着巨大的委屈和后怕。
我蹲下身,想抱她。
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妈妈你去哪了?雅雅害怕……”小雅把脸埋在我衣服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
“妈妈……去加班了。”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异常平静,“乖,不怕。”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门后那个上铺。
脏兮兮的蚊帐垂着。
像一块厚重的裹尸布。
里面一片漆黑。
没有烟头的红光。
张工头不在。
他还没回来。
这个认知,让我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丁点。
但也仅仅是一丁点。
巨大的恐惧像悬在头顶的巨石。
随时会砸落。
“哟,林晚妹子,加班加这么晚?瞧这一身灰头土脸的。”王海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我抱起小雅,没理他。
“雅雅饿了吧?妈妈给你弄吃的。”
我把小雅放到床上,转身去拿角落里的热水瓶和方便面。
手抖得厉害。
撕包装袋时,差点把面饼掉在地上。
王海还在喋喋不休。
“我说妹子,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晚上还是少出去,外面不安全!你看你这……”
“砰!”
一声闷响。
是刘强把空了的饭盆重重撂在桌上。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蛮力。
王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讪讪地看了刘强一眼,撇撇嘴,不说话了。
宿舍里只剩下我撕调料包的声音和小雅吸鼻子的声音。
还有我擂鼓般的心跳。
我泡好面,端给小雅。
她饿坏了,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
脑子里一片混乱。
建国……张工头……巨债……周小伟……
三天……
“吱呀——”
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先涌了进来。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僵硬地转过头。
张工头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
他今天似乎喝得特别多。
脸色黑红,眼神浑浊。
走路都有些不稳。
他没看任何人。
或者说,他的目光空洞地扫过整个房间,没在任何地方停留。
像个真正的醉鬼。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床铺前。
动作迟钝地爬上上铺。
蚊帐被他沉重的身体带得一阵晃动。
然后,里面传来沉闷的声响。
像是他直接倒在了床上。
接着,是震天的鼾声。
浓重的酒气弥漫开来。
王海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又喝成死猪……”
刘强起身,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冷风吹进来。
稍微驱散了一点酒味。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因为张工头的回来,重新沉甸甸地压在宿舍里。
压在我心上。
我紧紧抱着小雅。
她的身体温暖柔软。
是我此刻唯一的慰藉。
也是最大的软肋。
三天……
我只有三天。
时间像被冻住的胶水。
粘稠。
缓慢。
却又在无声地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第二天。
我照常去食堂干活。
洗那些永远洗不完的油腻碗碟。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
我却感觉不到冷。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旋转。
怎么办?
怎么办!
去找张工头?
跪下求他?
告诉他我没钱,求他宽限?
周小伟那张恶毒的脸浮现在眼前。
“你跑不了。你女儿……更跑不了。”
那冰冷的语气像毒蛇的信子。
舔舐着我的神经。
不找?
三天后,他会做什么?
他会对小雅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越挣扎,缠得越紧。
我甚至不敢回303。
害怕看到那张蚊帐。
害怕听到那鼾声。
害怕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收工后,我抱着小雅,在工地外的小公园长椅上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
小雅又冷又饿,小声啜泣。
我才麻木地站起来。
抱着她,一步一步挪回去。
推开303的门。
酒气比昨天淡了一些。
王海和刘强都在。
张工头也在。
他坐在下铺的床沿上。
就是王海那张床。
王海自己缩在床角,大气不敢出。
张工头没喝酒。
至少看起来没醉。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磨损严重的旧皮夹。
似乎在翻看着什么。
动作很慢。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佝偻的背上。
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沉郁的、令人窒息的气场里。
比醉酒时更可怕。
我抱着小雅,僵在门口。
心脏狂跳。
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看到我了。
或者说,他感觉到我进来了。
他没有抬头。
但翻动皮夹的手指,停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小雅细微的啜泣声。
他缓缓地。
极其缓慢地。
抬起了头。
目光。
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
穿透昏暗的光线。
直直地。
钉在了我脸上。
那眼神。
没有任何醉意。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和深不见底的阴沉。
像结了冰的深潭。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看着我。
那目光像有实质的重量。
压得我喘不过气。
双腿发软。
几乎要跪下去。
我死死咬着嘴唇。
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抱着小雅的手指,掐进了自己的肉里。
疼痛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站立的力气。
不能倒。
不能在小雅面前倒下去。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又或许只有几秒钟。
他终于移开了目光。
重新低下头。
继续翻看那个旧皮夹。
仿佛刚才那冰冷的注视,只是我的错觉。
那股压得我无法呼吸的无形压力,稍稍散去了一些。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抱着小雅冲到自己的床边。
把她放下。
用颤抖的手去拿暖水瓶和方便面。
整个过程。
我能感觉到。
那道冰冷的视线。
虽然没有再落在我身上。
但我能感觉到。
它无处不在。
像冰冷的蛇。
缠绕在房间里。
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窒息。
第三天。
期限的最后一天。
恐惧已经将我彻底吞噬。
像行尸走肉。
食堂洗碗时,打碎了一个盘子。
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手指。
血流出来。
我却感觉不到疼。
食堂管事的老赵骂骂咧咧,扣了我半天工钱。
我麻木地听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尖叫。
今晚。
就是今晚。
怎么办?
浑浑噩噩地挨到收工。
去接小雅。
看她的老太婆今天眼神格外古怪。
在我多付钱的时候,她捏着钞票,浑浊的眼睛盯着我。
“我说大妹子,”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调子,“你们宿舍那个张工头……啧啧,不是啥善茬啊。你可得把你家丫头看紧点……”
她没说完。
但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看紧点……
她知道了什么?
还是只是……道听途说?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一把抱起小雅,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那个阴暗的小屋。
回到303。
天还没黑透。
宿舍里只有刘强一个人。
他坐在自己床上,默默地磨着一把水果刀。
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噌——噌——”有规律的、冰冷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像在切割我的神经。
我把小雅放在床上。
拿出买来的面包给她。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坐在床边。
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去。
心一点点沉入不见底的冰窟。
“噌——噌——”
磨刀声还在继续。
每一下,都像在倒数。
终于。
门开了。
王海哼着小曲儿进来。
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气。
他看到刘强在磨刀,愣了一下,没敢说话,缩到自己床上去了。
磨刀声停了。
刘强把刀收了起来。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小雅咀嚼面包的细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
浓烈的酒气。
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浓重。
像打翻的酒坛子。
张工头回来了。
他喝得酩酊大醉。
脸色黑紫。
眼神完全散了。
走路歪歪斜斜,像踩在棉花上。
每一步都随时会摔倒。
他撞到了桌子。
桌子上的搪瓷缸子“哐当”掉在地上。
水洒了一地。
他浑然不觉。
只是踉跄着,摸索着,走向他的上铺。
王海和刘强都沉默地看着。
没人说话。
连呼吸都放轻了。
张工头笨拙地抓住上铺的梯子。
试图往上爬。
爬了一次。
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
他嘴里含混不清地骂了一句什么。
又试了一次。
还是没爬上去。
他放弃了。
喘着粗气。
背靠着梯子。
滑坐在地上。
头耷拉着。
鼾声随即响起。
震耳欲聋。
他坐在那里睡着了。
像一滩烂泥。
浓重的酒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王海厌恶地皱了皱眉,用被子蒙住了头。
刘强也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小雅吃完了面包,靠在我怀里,大眼睛里带着害怕看着地上那个醉醺醺的男人。
“妈妈……”
“没事,不怕。”我机械地拍着她的背。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张工头。
他睡得很沉。
鼾声如雷。
毫无防备。
三天期限的最后时刻。
他醉得不省人事。
机会?
这个念头像鬼火一样,在绝望的黑暗里猛地跳了一下。
微弱。
却带着一丝疯狂的热度。
求他?
有用吗?
周小伟的话在耳边回响。
“该签什么签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
签什么?
卖身契?
干什么?
我不敢想。
看着地上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甚至有些狼狈的样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
跑!
趁他醉了!
现在就跑!
带着小雅!
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城市!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一样疯狂蔓延。
烧得我浑身滚烫。
心脏狂跳。
血液冲上头顶。
跑!
必须跑!
现在!
我轻轻把小雅放在床上。
用眼神示意她别出声。
她懵懂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屏住呼吸。
动作放得极轻。
像猫一样。
从床下拖出那个小小的、破旧的行李箱。
里面只有几件我和小雅的衣服。
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我飞快地、无声地把必需品塞进去。
动作因为紧张而僵硬。
拉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吓得手一抖。
停下来。
紧张地看向地上。
张工头的鼾声依旧。
王海蒙在被子里。
刘强面朝墙。
似乎没人注意。
我深吸一口气。
继续。
拉好行李箱。
把它提到门口。
然后,转身去抱小雅。
就在这时。
“唔……”
坐在地上的张工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噜。
鼾声停了。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僵在原地。
一动不敢动。
怀里的小雅也感觉到了我的恐惧,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张工头动了动。
头歪向一边。
又发出一阵更大的鼾声。
他只是在睡梦中调整姿势。
虚惊一场。
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后背。
不能再拖了!
我抱起小雅。
一手拎起行李箱。
用最轻的动作,去拧门把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
我屏住呼吸。
慢慢转动。
“咔哒。”
很轻微的一声。
门锁开了。
我心中一喜。
只要拉开门……
“唔……”
地上的张工头又发出了一声。
比刚才更清晰。
带着点烦躁。
我吓得魂飞魄散。
僵在门口。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他……醒了?
我慢慢转过头。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张工头没有醒。
他依旧闭着眼,头靠着梯子。
但他的一只手在胡乱地摸索着。
摸向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兜。
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动作笨拙而急切。
嘴里还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钥匙……妈的……钥匙呢……”
钥匙?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摸索了半天。
终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黑乎乎的。
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他捏着那东西。
像是确认了一下。
然后,手臂胡乱地挥舞了一下。
似乎想往上铺爬,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他显得很烦躁。
“操!”
他骂了一句。
声音嘶哑难听。
接着,他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胡乱地、用力地往地上一拍!
“啪嗒”一声轻响。
那东西掉在离他脚边不远的水泥地上。
他像是完成了任务,头一歪。
更响的鼾声再次响起。
彻底不动了。
我死死盯着地上那个东西。
距离我大概两三米远。
昏暗的光线下。
能看出是一把钥匙。
铜的。
很大。
看起来很旧。
上面似乎还沾着点泥垢。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在张工头脚边。
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像一块普通的废铁。
但我的心跳,却骤然加速。
咚咚咚咚!
擂鼓一样。
撞得胸腔生疼。
钥匙……
他说“钥匙”……
他找钥匙干什么?
为什么又把它扔在地上?
一个模糊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我混乱的脑海。
我丈夫……建国……
他死后,我整理他留在工棚里那点可怜的遗物时。
在一个破旧的、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内衬口袋里。
我摸到了一把钥匙。
同样很大。
铜的。
很旧。
上面也沾着点洗不掉的暗红色泥垢。
当时,我以为只是他工具箱或者哪个柜子的备用钥匙。
没在意。
随手塞进了我带来的那个小铁盒里。
和几张老照片放在一起。
那把钥匙……
和地上这把……
像!
太像了!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目光死死锁在地上那把铜钥匙上。
又猛地转向我床下那个放杂物的破纸箱。
我的小铁盒就在里面!
张工头刚才烦躁的呓语在耳边回响。
“……钥匙……妈的……钥匙呢……”
“你男人死前偷了我的宝贝。”
周小伟的话,也鬼使神差地跳了出来。
偷了宝贝?
什么宝贝?
钥匙?
这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
它们能打开什么?
张工头醉醺醺掏出它,又烦躁地把它扔在地上……
这钥匙对他很重要!
重要到即使醉成这样,他潜意识里还在找它!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住了我的心。
跑……
现在跑,带着小雅,能跑多远?
周小伟说了,他们盯着我。
张工头就在我身边。
我带着孩子,身无分文,能跑到哪里去?
被抓回来……
我不敢想后果。
可是……
如果……
如果我能拿到张工头视若珍宝的“宝贝”?
如果那“宝贝”能成为我谈判的筹码?
或者……能换钱?
还债?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燃起的鬼火。
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巨大的风险。
但比起带着小雅亡命天涯,这似乎……是眼前唯一能看到一丝光亮的缝隙?
哪怕这缝隙后面可能是万丈悬崖。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雅。
她睁着大眼睛,不安地看着我。
又看了看地上那把钥匙。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一个潘多拉魔盒的开关。
诱惑着我。
也嘲笑着我。
跑?
还是……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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