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邮件,手指悬在鼠标上方,迟迟没有点击。邮件的发件人显示为"代码幽灵",主题栏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你准备好体验真正的游戏了吗?"
作为一名拥有五十万粉丝的游戏主播,"瑶光一闪"这个ID在圈内小有名气。每天她都会收到无数游戏测评邀请、合作请求,甚至是一些狂热粉丝的告白信。但这封邮件不同——它没有公司署名,没有华丽的宣传语,甚至连个像样的logo都没有。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季瑶嘟囔着,右手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栗色长发。她的直播间背景墙上贴满了各种游戏海报,角落里堆着十几台不同型号的主机和外设,证明她在这个领域的专业。
犹豫再三,季瑶还是点开了邮件。
"亲爱的瑶光一闪:
我们注意到你在《虚空幻境》中创造的'无伤通关'纪录,以及你对游戏机制独特的理解方式。现诚邀你参与测试一款尚未公开的沉浸式游戏《幻界边缘》。这不是普通的游戏体验,它将改变你对'游戏'二字的认知。
随信附上测试客户端及专属激活码。期待你的反馈。
——代码幽灵"
邮件的附件是一个不到100MB的安装包,文件名简单粗暴:"Edge_of_Illusion.exe"。季瑶挑了挑眉——现在的3A级游戏动辄几十GB,这个大小简直像是在开玩笑。
"该不会是病毒吧..."她自言自语,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击了下载。作为一名职业玩家,她对未知游戏的好奇心总是战胜理智。
安装过程异常顺利,不到三十秒就完成了。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纯黑色图标,上面用极简的白色线条勾勒出一个破碎的边界图案。季瑶双击图标,屏幕瞬间变黑,然后浮现出一行荧光绿色的文字:
"欢迎来到幻界边缘,瑶光一闪。请输入你的专属激活码。"
季瑶复制粘贴了邮件中的那串字符。屏幕闪烁几下,突然弹出一条警告:
"警告:本游戏采用新型神经交互技术,可能产生超现实感官体验。请确保在安全环境下进行游戏。是否继续?"
"神经交互?"季瑶皱起眉头,"现在有这种技术了?"她点击了"是",然后按照提示戴上了她的VR头盔和触觉反馈手套——这些都是她直播时的标准装备。
然而,当游戏启动的瞬间,季瑶就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VR体验。
一股微弱的电流般的感觉从她的太阳穴蔓延开来,眼前的黑暗逐渐被一片绚丽的极光取代。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桌子,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一片虚无——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办公椅,感觉不到地板,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什么鬼..."季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应该感到恐慌,但某种奇异的平静感笼罩着她,仿佛有人直接在她的神经系统中注入了一剂镇静剂。
极光渐渐凝聚成形,化作一片陌生的城市景观。季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两侧是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天空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紫红色调。最诡异的是——她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金属味,能感受到巷子里潮湿的风拂过脸颊的触感。
"这不可能..."季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完美复刻了她现实中修长的手指,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微微跳动。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欢迎来到新东京,测试员427。"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季瑶猛地转身。巷子尽头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中只能看清轮廓——修长的身材,略微凌乱的短发,双手插在一件看起来像是实验室白大褂的口袋里。
"你是谁?游戏引导NPC?"季瑶试探性地问道,同时暗自惊讶于自己声音在这个虚拟空间中的真实度。
人影向前走了几步,光线终于照亮了他的面容——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窝下是一双近乎透明的浅灰色眼睛,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可以叫我林夜。"男人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电子设备般的轻微失真,"我是这个区域的...设计师。"
季瑶眯起眼睛:"设计师?你是开发团队的成员?"
林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伸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化,巷子、高楼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地面上浮现出无数发光的线条,构成复杂的网络图案。
"这是游戏的基础代码层。"林夜解释道,手指轻轻划过空中,那些线条随之扭曲变形,"《幻界边缘》不同于你玩过的任何游戏。这里没有预设的情节,没有固定的规则,一切都可以被改写。"
季瑶惊讶地看着脚下流动的代码,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她的移动而改变轨迹。"这...这是怎么做到的?现在的技术不可能实现这种程度的自由度和真实感!"
林夜神秘地笑了笑:"谁说这是'现在的技术'了?"
季瑶正想追问,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白色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林夜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快速说道,"听着,季瑶,这不是普通的游戏测试。当你退出游戏后,检查你的邮箱,我会发送更多指示。"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我从来没在直播中——"季瑶的话被一阵刺眼的白光打断。
她猛地摘下VR头盔,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地坐在电脑前,游戏已经自动关闭。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明明感觉只在游戏中待了十分钟左右,现实世界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太诡异了..."季瑶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打开邮箱,果然发现一封新邮件,发件人依然是"代码幽灵"。
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看看你的窗外。"
季瑶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缓慢地转向窗户——窗台上放着一朵鲜红的玫瑰,与她在游戏中某个瞬间注意到的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她住在公寓的23楼。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上显示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别害怕,这只是开始。明天同一时间,我们继续。——L"
季瑶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仿佛它突然变成了某种危险的生物。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为这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释——恶作剧?黑客入侵?集体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浏览器搜索"林夜 游戏设计师",结果几乎为零。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条三年前的旧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天才程序员林修失踪案仍未破解》。
新闻配图中那个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赫然与游戏中的"林夜"有七分相似。报道中提到,林修曾是一家顶尖游戏公司的首席工程师,在开发某个秘密项目时突然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台还在运行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行代码和一个代号——"代码幽灵"。
季瑶的指尖冰凉。她再次看向窗外那朵不该存在的玫瑰,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如果那个游戏根本不是游戏呢?如果"林夜"根本不是NPC呢?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游戏图标自动打开,黑色背景上缓缓浮现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不要深究,除非你想知道真相的代价。"
季瑶盯着屏幕上那行血红色的警告,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提醒她时间仍在流动。
"不要深究,除非你想知道真相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灯在23层的高度下显得遥远而不真实。那朵红玫瑰依然躺在窗台上,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季瑶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这么晚了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闺蜜苏雨晴带着睡意的声音。
"晴晴,我需要你帮我查点东西。"季瑶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一个叫林修的程序员,三年前失踪的那个。"
"啊?大半夜的你查这个干嘛?"苏雨晴的声音清醒了几分,"等等...该不会跟你最近测试的那个神秘游戏有关吧?"
季瑶咬了咬下唇:"我可能...在游戏里见到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瑶瑶,你最近是不是直播太累了?要不要休息几天?"
"我没疯!"季瑶声音提高了八度,又立刻压低,"听着,游戏里有个叫林夜的NPC,长得跟新闻里那个失踪的林修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知道我的真名,游戏结束后,现实中就出现了游戏里的东西..."
"好吧,好吧,"苏雨晴叹了口气,"明天我去公司帮你查查,我们媒体档案库里应该有更多资料。现在你先睡觉,好吗?别碰那游戏了。"
挂断电话,季瑶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就在她移开视线的一瞬间,窗台上的玫瑰似乎...移动了位置?
她猛地拉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她的栗色长发。玫瑰静静地躺在窗台边缘,离窗框更近了一些——她确定之前不是这样的。
季瑶颤抖着伸手拿起那朵花,突然,花瓣在她手中化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虫,消失在夜色中。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间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第二天清晨,季瑶顶着黑眼圈坐在电脑前。她整晚没睡,一直在搜索关于林修的一切信息。除了那则失踪新闻,网络上关于这位天才程序员的资料少得可怜,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存在。
电脑突然"叮"的一声,弹出一封新邮件。发件人:"代码幽灵"。
季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犹豫片刻,点开了邮件。
"季瑶:
我知道你在调查我。这很危险。
如果你执意继续,今天下午3点,老城区的'零点咖啡馆',7号包厢。
带上你的VR设备。
不要告诉任何人。
——L"
邮件末尾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显示的是一栋废弃的研究所大楼,门口挂着"神经科技实验室"的牌子。
季瑶的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该如何回复。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
"他们正在监视。删除邮件。下午见。"
对话框一闪即逝,邮件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季瑶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她该相信这个可能是幽灵的数字存在吗?还是该报警?但谁会相信她的话?说她在一个神秘游戏里遇到了失踪三年的程序员,而游戏里的东西会跑到现实中来?
下午2:45,季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装有VR设备的背包,站在零点咖啡馆门口。这是一家藏在老城区小巷中的复古风格咖啡馆,客人稀少,正适合秘密会面。
7号包厢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季瑶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包厢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和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杯垫上写着一行字:"戴上设备,启动游戏。"
季瑶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摄像头后,锁上门,拿出VR头盔和触觉手套。她启动游戏,熟悉的电流感再次流过太阳穴。
当视线清晰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破败的实验室里。四周的仪器上积满灰尘,天花板上的灯管忽明忽暗,墙上的电子屏幕闪烁着雪花噪点。
"你来了。"
季瑶转身,看到林夜——或者说林修——站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装置旁。与上次不同,这次他的形象有些不稳定,边缘处闪烁着像素般的噪点。
"你到底是谁?"季瑶直接问道,"林夜?还是林修?"
男人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都是,也都不是。现在的我...更像是他留下的数字幽灵。"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游戏里?"
林修——季瑶决定这么称呼他——走向一个控制台,手指在虚空中操作着不存在的界面。实验室中央的全息投影亮起,显示出一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中,年轻的林修站在那个圆柱形装置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给他连接各种电极。
"神经链接项目,"林修的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里回荡,"我们开发了一种能将人类意识直接接入数字空间的技术。但公司高层想把它武器化,用来控制人的思维。"
视频中的林修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画面戛然而止。
"他们强行进行了第一次人体测试,"林修继续说,声音变得更加失真,"我的意识被困在了数字空间里,肉体...我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可能已经死了。"
季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那这个游戏...?"
"是我的牢笼,也是我的避难所。"林修的身影闪烁了一下,"我用三年时间构建了这个空间,并不断向外发送测试邀请,寻找能帮助我的人。"
"为什么是我?"
林修突然靠近,他的脸在近距离下显得更加真实,季瑶甚至能看清他灰眼睛里的每一道纹路。
"因为你通关《虚空幻境》的方式,"他低声说,"那不是一个普通玩家能做到的。你的神经反射模式...很特别,可能是唯一能承受完整神经连接的人类。"
季瑶后退一步:"等等,你是想...把我的意识也弄进这个数字世界?"
"不,"林修摇头,"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一个地方。在现实世界中。一个能让我上传完整意识备份的终端。"
全息投影切换成一幅地图,显示着城市边缘的一个废弃工业区。
"神经科技实验室的旧服务器机房,"林修说,"那里有一台量子计算机,足够强大到容纳我的全部意识数据。如果你能把我带到那里..."
"然后呢?"季瑶追问,"你会...复活?"
林修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大作。
"他们发现我们了!"林修的声音被电子干扰切得支离破碎,"快断开连接!记住地址,明天同一时间——"
世界开始崩塌,季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她猛地摘下VR头盔,发现自己回到了咖啡馆包厢,汗水浸透了后背。
笔记本电脑屏幕亮了起来,自动打开了一个文档,上面是神经科技实验室的详细地址和一张平面图。随后,电脑开始发出刺耳的噪音,屏幕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一股焦糊味从机身散发出来。
季瑶迅速收拾好设备,刚准备离开,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停止调查。为了你的安全。——A"
季瑶盯着这条信息,心跳如鼓。A是谁?林修提到的"他们"?公司的人?还是警方?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你们把林修怎么了?"
消息刚发出,手机屏幕突然闪烁起来,所有应用程序一个接一个自动关闭,最后连关机按钮都失去了响应。几秒钟后,屏幕恢复正常,但那条短信和她发出的回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瑶的手微微发抖。这不是普通的黑客能做到的。某种更强大、更危险的力量正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走出咖啡馆时,天色已晚。季瑶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突然感到一阵被注视的不安。她回头看去,街对面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但当她想看清时,人影已经消失在巷子深处。
回到家,季瑶立刻拉上所有窗帘,打开所有灯。她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获得的所有信息:实验室地址、平面图、林修的解释、神秘人的警告...
写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盯着自己的笔迹。在"神经科技实验室"几个字旁边,她无意识地画了一朵小小的玫瑰——和出现在她窗台上一模一样的玫瑰。
季瑶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从未告诉过林修关于玫瑰的事。如果那不是他放的...又会是谁?
电脑突然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游戏界面。黑色的背景上,血红色的文字一行行浮现:
"你被警告过。
你本可以安全离开。
现在,他们已经注意到你了。
游戏难度:地狱模式开启。"
季瑶猛地合上电脑,但机器仍在运转,红色的光从缝隙中渗出,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知道自己应该害怕,应该放弃这疯狂的一切。但某种更强烈的情感压过了恐惧——愤怒。对操控这一切的神秘力量的愤怒,对被当作棋子摆布的愤怒。
季瑶重新打开电脑,直视着那行血红的文字,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你们该害怕了。因为我不打算退出游戏。"
她点击了"继续游戏"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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