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刘珂家那片山时,是被佩佩半拖半拽着去的。刚开春的山路还浸着残冬的湿冷,
石缝里钻出的喇叭花却已铺成了彩色的河,粉白与靛蓝的花瓣沾着晨露,风过时簌簌摇晃,
倒真像幅洇了水的水墨画。可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早沁出了汗,窗外的景致越动人,
心里的郁结就越沉——佩佩要嫁的那个男人,就藏在这片看似诗意的山雾背后。
车子在盘山路颠簸到第三小时,胃里的酸水终于冲破喉咙,我猛踩刹车冲下车,
扶着路边的野桃树干呕。佩佩递来的矿泉水瓶在我手心里晃,
她的声音裹着雀跃:“你看那片竹林!刘珂说等我嫁过去,就用最粗的毛竹给我搭花架,
顶上再悬个藤编秋千,到时候你来看我,咱们就坐在上面吃野樱桃。”我直起身,
望见远处竹林在风里翻涌着青浪,刘珂家的土坯房就藏在竹林尽头,像块被遗忘的灰石头。
后视镜里,佩佩正低头摩挲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那圈冰凉的金属边缘还带着没打磨平的毛刺,
蹭得她指腹发红。这是刘珂托镇上银匠打的,他说“土法子打的才结实,
不像城里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中看不中用”。可在我眼里,这戒指更像道无形的枷锁,
我眼睁睁看着佩佩离我越来越远,锁的那头,就是这个叫刘珂男人。“佩佩,
”我把车停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引擎的余震还在座位下嗡嗡作响,“我们得聊聊。
你在城里的设计工作室刚签下三个大单,上周还有客户专门从上海飞来找你,
为什么非要往这深山里钻?”山风卷着竹腥味扑进车窗,吹乱了佩佩新烫的卷发。
她拢头发的动作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固执,发梢扫过脸颊时,语气突然硬了:“你不懂。
这里的日子才叫日子。刘珂会在我生理期给我煮红糖姜茶,
会在我画图时默默削好一整盘苹果,不像城里那些男人,张口闭口都是合同条款,
连我过敏不能吃芒果都记不住。”我知道她在说谁。前两年佩佩谈的投行男友,
能在纪念日包下旋转餐厅,却在她急性阑尾炎手术时,
因为一个跨国会议让护士代签手术同意书。可这就能成为一头扎进深山的理由?
我从包里翻出打印好的资料,纸张边缘被我攥得发皱——刘珂家所在的村子,
去年才通自来水,水质里的矿物质总让水壶结着层白垢;最近的医院在三十公里外的镇上,
连B超机都是十年前的旧款;村里没有快递点,没有连锁超市,
甚至连手机信号都得站在山顶的老槐树下才能勉强收到。“这些你都想过吗?
”我把纸推到她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你过敏体质,
去年春天只是去公园拍了组照片,就起了满身荨麻疹。山里的湿气和花粉能把你埋了,
到时候连支合格的抗过敏针都找不着。你上次说想生两个孩子,万一孕期有个好歹,
这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能赶得及?还有你的设计稿,
难道要靠村里那台时灵时不灵的打印机输出?”佩佩的脸一点点沉下去,
像被山雾蒙住的太阳。“林薇,”她突然拔高声音,座椅被她猛地一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从大学起你就总觉得自己比我强,我拿二等奖学金你拿一等奖,
我进小公司你进设计院。现在我就想找个踏实人过日子,你非要扯这些有的没的,
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了?”我愣住了。车窗外的竹涛声突然变得很响,
盖过了我胸腔里的钝痛。我们认识十五年,从穿同款蓝白校服到挤一张出租屋的单人床,
她失恋时抱着我哭到凌晨三点,
把眼泪鼻涕蹭满我新买的卫衣;我创业失败时她把准备交房租的积蓄全塞给我,
说“大不了咱们去天桥底下摆摊”。什么时候,我掏心窝子的劝阻,变成了她眼里的嫉妒?
那天的争执最终以我摔上车门收尾。引擎发动时,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刘珂从竹林里走出来,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攥着根刚砍的竹枝,
竹节处还在渗着清汁。他的眼神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像山涧里的冷水,没有温度,
却带着穿透力。然后他弯腰给佩佩开了副驾驶的门,那动作看着亲昵,
指尖却在碰到佩佩胳膊时,不自觉地捏了一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后来我又找过佩佩三次。第一次在她的工作室,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设计图上,
她正在给婚纱手稿添蕾丝花纹。我说得口干舌燥,从山里的医疗条件讲到留守妇女的困境,
她却只是用笔杆敲了敲图纸:“你看这裙摆,刘珂说要按这个样式给我做件红棉袄,
村里的老裁缝手艺可好了。”第二次在我们常去的咖啡馆,她点了杯不加糖的美式,
却一口没喝。我说人心叵测,说山里的宗族势力盘根错节,说刘珂看我的眼神藏着算计。
她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泪:“林薇,你就是嫉妒。嫉妒有人能给我你给不了的安稳,
嫉妒我不用再跟你一样,在酒桌上跟客户赔笑脸。”第三次我在她家楼下等了半夜。
春夜的风还带着寒意,我裹着羽绒服站在香樟树下,看着她家窗口的灯亮了又暗。凌晨两点,
刘珂送她回来,两人在单元门口说了很久的话,刘珂的手始终搭在她的肩膀上,
像座沉重的山。佩佩上楼时看见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硬起心肠:“你走吧,
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的订婚宴上。
设在镇上唯一的酒楼,厅里飘着股挥之不去的油烟味,墙上的红绸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
露出后面泛黄的“恭喜发财”旧海报。刘珂穿着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领口卡得他脖子发红,
给宾客递烟时,打火机总打不着,急得额角冒汗。可当他的眼神扫过我时,
那点窘迫突然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佩佩过来敬酒时,
穿了件粉色旗袍,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她的手在发抖,
酒杯里的橙汁晃出了好几滴,落在旗袍下摆的牡丹花纹上,晕成小小的黄渍。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外走,她的皮肤烫得惊人,银戒指硌得我手心生疼。“佩佩,跟我走,
”我的声音在发抖,“这不是你要的日子,你看这酒楼,看这些陌生的面孔,
看刘珂那副样子,你真的甘心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怎么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林薇,”她轻轻拉下我的手,指尖冰凉,“别再管我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看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已经磨得发亮的银戒指,突然说不出话。杯里的橙汁晃了晃,
果粒粘在杯壁上,像我堵在喉咙口的哽咽。那天我没待到散席,走出酒楼时,山风正劲,
卷着远处稻田的腥气,吹得人眼睛发涩。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刘珂正站在佩佩身后,
手搭在她的腰上,牢牢地,像在宣告所有权。变故发生在三个月后。我接到派出所电话时,
正在给新客户改设计稿,铅笔“啪”地掉在绘图板上,
在婚纱裙裾的位置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电话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
民警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传来:“请问是佩佩的家属林薇吗?她在山里出了意外,
你过来一趟吧。”我赶到那个闭塞的山村时,天正下着瓢泼大雨。
泥土路被车轮碾出深深的辙,积着浑浊的水,我的白色帆布鞋刚踩下去,
就陷进了没脚踝的泥里。刘珂家的土坯房门口,围着几个穿蓑衣的村民,见我来了,
纷纷往旁边挪了挪,眼神里有同情,有好奇,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躲闪。刘珂穿着件黑色外套,
领口别着朵白花,脚上的雨靴沾着圈黑泥,一直溅到裤腿。他的眼睛红肿,布满血丝,
见了我,突然捂住脸蹲下去,肩膀一抽一抽的:“佩佩她……她就是想上山采点野菌,
说你爱吃那个鸡油菌,想晒干了给你寄过去。谁知道山路滑,她脚下一滑……”我站在雨里,
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冻住了。雨珠砸在脸上,疼得像小石子。
这个总在佩佩面前说“她笨手笨脚,离了我可怎么办”的男人,
这个在订婚宴上眼神躲闪的男人,此刻的悲伤演得太用力,连指尖的颤抖都带着刻意的节奏。
我突然想起佩佩曾笑着说:“刘珂怕蛇,上次在田里看见条小蛇,吓得差点爬到我背上。
”可他描述的那条“陡峭湿滑”的山路,我上次去时明明见过,路边就是齐腰深的灌木丛,
真要摔下去,怎么会只有“颅内出血”这一处伤?民警在一旁做笔录,说现场没有目击证人,
山路泥泞找不到清晰的脚印,刘珂的说法和村民们描述的“佩佩最近总往山上跑”能对上。
“山里就是这样,”一个戴斗笠的老民警叹了口气,“每年都有不小心摔下山的,
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哪禁得住这么摔。”我看着刘珂在民警面前签字,他的字迹歪歪扭扭,
“佩佩”两个字却写得格外用力,墨汁晕开在纸上,像朵丑陋的花。雨还在下,
把远处的山洗成了浓墨色,那片佩佩曾说“浪漫”的竹林,此刻在雨里摇摇晃晃,
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警察的调查结果最终定性为意外。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打斗痕迹,
山路陡峭湿滑,一切都合情合理,像一出早就写好的剧本。可我在整理佩佩遗物时,
发现了那个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日记本——是我们大学时一起买的,封面印着只打瞌睡的猫,
她总说这像我,懒洋洋的却心思重。破解密码的那一刻,我的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密码是我们俩的生日,连起来的数字,她居然还记得。里面没有风花雪月,
没有对未来的憧憬,只有密密麻麻的恐惧,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的纸边甚至沾着泪痕。
“3月15日:刘珂不让我下山,说我是他花了十八万彩礼娶来的,
就得安安分分守着他过日子。他把我的身份证藏起来了,说等生了孩子再还给我。
”“3月28日:今天跟他吵了架,因为我想给林薇打个电话。他把我的手机摔了,
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他说我不该总惦记城里的人,说我心野,得好好管管。
”“4月5日:他晚上总去村头那家赌钱,输了就回来摔东西。昨天把我新买的镜子砸了,
碎片溅到我胳膊上,划了道口子。我好怕,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声。
”“4月12日:我偷偷攒了点钱,藏在枕头底下,想找机会跑出去。可他好像发现了,
今天翻箱倒柜的,嘴里骂骂咧咧的。我听见他跟他妈说,‘这娘们要是敢跑,
就去城里毁了林薇的工作室,让她在城里也待不下去’。林薇,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最后一篇日记停在出事前一天:“4月20日:林薇,对不起,当初不该跟你说那些狠话。
我那时候是被猪油蒙了心,是怕你把我拉回现实,怕自己真的舍不得这所谓的‘安稳’。
如果我能逃出去,一定跟你道歉,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好像听见他回来了,
先写到这吧。”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无数根针,细密地扎在我心上。
我想起佩佩曾经趴在我的绘图板上,笔尖戳着婚纱设计稿:“等我在山里住腻了,
就跟你回城里,咱们还开工作室,我设计婚纱,你做晚礼服,肯定能火。
”想起她试穿婚纱时,眼里闪烁的光,一半是对婚姻的憧憬,一半是对未知的不安,
那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终究没能拉住她。那些我苦口婆心的劝阻,
那些被她当作嫉妒的担忧,最后都变成了刺,扎进我余生的每一个午夜。出殡那天,
山雾弥漫。送葬的队伍在蜿蜒的山路上慢慢移动,黑色的身影像一条沉默的蛇,
在绿色的山林里游走。刘珂走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佩佩的遗像,相框上蒙着层薄纱,
风吹过时,纱巾贴在照片上,像在替她擦眼泪。照片上的佩佩笑得灿烂,
扎着高中时的马尾辫,眼里有光,那时我们还在出租屋里畅想未来的模样。我站在人群外,
看着那片吞噬了她的青山。野蔷薇依旧开得热烈,粉白的花瓣沾着雾水,看着像哭过的脸。
只是这一次,我闻到的不再是花香,而是山雾里藏着的、洗不掉的血腥味。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片山。只是每个阴雨天,总会想起佩佩最后看我的眼神,
在酒楼的灯光下,带着愧疚,带着求救,还有一丝被山雾淹没的、来不及说出口的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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