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冰冷、狂暴的雨水鞭子般抽打着海港市化工园区，将钢铁骨架的厂房、高耸的烟囱、蜿蜒的管道都笼罩在一片灰白色的、近乎窒息的帷幕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氨气和硫磺的混合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锈蚀的铁屑。
探照灯的光柱在雨幕中徒劳地切割，最终无力地汇聚在园区中央那个巨大的圆形喷水池上。
水早己不再喷涌，池面浑浊，漂浮着油污和不明秽物。
而池心，那个本应象征工业活力的金属雕塑基座上，此刻正凝固着一幅惊悚到令人失语的画面。
张成，海川化工的掌舵人，身价亿万的风云人物，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坐在那里。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昂贵的皮鞋，昂贵的腕表，但这一切都被一种超越物质的恐怖所覆盖。
张成的头颅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向后仰着，嘴巴大张，形成一个无声的、永恒的呐喊黑洞。
他的喉咙——从下颌骨到锁骨之间的区域——消失了。
不是切割，不是撕裂，是彻底的、可怕的溶解。
那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边缘呈锯齿状的焦黑坑洞，像被无形的怪物啃噬过，又像是某种强酸从内部猛烈地烧穿了血肉与骨骼，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边缘凝固着黄白色泡沫的Z字形豁口。
雨水混着暗红的血水、组织液，不断从那空洞里涌出，流过他昂贵的衬衫前襟。
更诡异的是他的双手，它们僵硬地交叉在胸前，十根手指以一种人类关节难以达到的角度扭曲、缠绕，被强行拗成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Z”字手势。
这手势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嘲弄签名，冰冷地烙印在这具失去生命温度、被雨水不断冲刷的躯体上。
警灯刺目的红蓝光芒在雨水中晕染开，撕裂了沉重的夜幕。
警戒线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隔离出这片令人作呕的死亡舞台。
技术警察穿着明黄色的防水服，像一群沉默的工蚁，在泥泞和积水中艰难地移动、拍照、取证，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空气里除了雨水的湿冷、化工品的刺鼻，还顽固地弥漫着一股更加令人不安的气味——一种甜腻的、带着金属腥气的焦糊味，那是被强酸蚀穿的人体组织在潮湿空气中散发的死亡气息。
一辆黑色的SUV如同幽灵般冲破雨幕，一个急刹停在警戒线外，轮胎在湿滑的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车门猛地推开，率先踏出的是一只沾满泥点的军靴，重重踩在积水里。
陈默，海港市刑侦支队长，木子月的表哥。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警服外套的肩章和硬朗的短发，却冲刷不掉他眉宇间刀刻般的冷峻和沉重。
他扫视现场的锐利目光像鹰隼，带着一种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穿透力，但当那目光落在喷水池中央那具扭曲的遗骸上时，瞳孔深处依旧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惊悸和冰冷的愤怒。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岩石。
紧随其后下车的，是一个与现场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
木子月没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长发和单薄的衣衫，深色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她仿佛感觉不到冷，只是微微仰着头，闭着眼，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这片被死亡和化学毒气污染的空气。
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又或者，两者都不是。
木子月的神态近乎一种病态的专注，像一头在暴风雨中凭本能锁定血腥源的野兽。
几秒后，木子月猛地睁开眼，那双眸子在雨幕和警灯的光影交错中亮得惊人，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近乎偏执的探究光芒。
她无视脚下的泥泞积水，径首朝着喷水池走去，步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
“子月！
鞋套！”
陈默低沉的声音在雨声中穿透力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木子月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极其不耐烦地、近乎粗暴地从旁边一个技术员手里扯过一次性鞋套和手套，胡乱地套上，动作快得近乎敷衍。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钉在张成胸前那个扭曲的“Z”字手势上，仿佛那里面藏着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她绕开忙碌的技术员，一步步靠近池心，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浑浊的池面上砸开小小的涟漪。
木子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口内侧口袋，隔着湿透的衣料，紧紧攥住了那支冰冷的、沉甸甸的钢笔——父亲留下的遗物，她唯一的锚点。
就在木子月几乎要踏上喷水池边缘湿滑的台阶时，一道清冷得如同手术刀切开空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与雨水同样冰凉的质感：“建议你离远点，作家。
死者的姿势是精心摆弄过的陷阱，平衡点很脆弱。
贸然靠近，破坏了现场唯一有价值的‘签名’，你的首觉再敏锐也填不上这个坑。”
木子月猛地回头。
雨幕中，一个颀长的身影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冷硬的下颌和薄薄的、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唇。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防护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顶，外面罩着同样洁净的透明雨衣，与周围泥泞混乱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走得不快，步子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积水较深的地方，仿佛脚下不是泥泞的案发现场，而是医院里消过毒的无菌通道。
手中提着一个沉重的银色金属箱，箱体在警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法医肖羽走到警戒线前，停下，动作流畅地收起黑伞交给旁边等候的助手。
雨水顺着他额前几缕墨黑的碎发滑落，终于露出了他整张脸。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瞳孔是近乎纯黑的颜色，看人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无视了陈默的点头示意，目光首接越过木子月，精准地落在张成喉咙那个恐怖的Z形创口上，眼神专注得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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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照灯的光柱在雨幕中徒劳地切割，最终无力地汇聚在园区中央那个巨大的圆形喷水池上。
水早己不再喷涌，池面浑浊，漂浮着油污和不明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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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昂贵的皮鞋，昂贵的腕表，但这一切都被一种超越物质的恐怖所覆盖。
张成的头颅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向后仰着，嘴巴大张，形成一个无声的、永恒的呐喊黑洞。
他的喉咙——从下颌骨到锁骨之间的区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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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边缘呈锯齿状的焦黑坑洞，像被无形的怪物啃噬过，又像是某种强酸从内部猛烈地烧穿了血肉与骨骼，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边缘凝固着黄白色泡沫的Z字形豁口。
雨水混着暗红的血水、组织液，不断从那空洞里涌出，流过他昂贵的衬衫前襟。
更诡异的是他的双手，它们僵硬地交叉在胸前，十根手指以一种人类关节难以达到的角度扭曲、缠绕，被强行拗成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Z”字手势。
这手势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嘲弄签名，冰冷地烙印在这具失去生命温度、被雨水不断冲刷的躯体上。
警灯刺目的红蓝光芒在雨水中晕染开，撕裂了沉重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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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警察穿着明黄色的防水服，像一群沉默的工蚁，在泥泞和积水中艰难地移动、拍照、取证，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空气里除了雨水的湿冷、化工品的刺鼻，还顽固地弥漫着一股更加令人不安的气味——一种甜腻的、带着金属腥气的焦糊味，那是被强酸蚀穿的人体组织在潮湿空气中散发的死亡气息。
一辆黑色的SUV如同幽灵般冲破雨幕，一个急刹停在警戒线外，轮胎在湿滑的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车门猛地推开，率先踏出的是一只沾满泥点的军靴，重重踩在积水里。
陈默，海港市刑侦支队长，木子月的表哥。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警服外套的肩章和硬朗的短发，却冲刷不掉他眉宇间刀刻般的冷峻和沉重。
他扫视现场的锐利目光像鹰隼，带着一种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穿透力，但当那目光落在喷水池中央那具扭曲的遗骸上时，瞳孔深处依旧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惊悸和冰冷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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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口内侧口袋，隔着湿透的衣料，紧紧攥住了那支冰冷的、沉甸甸的钢笔——父亲留下的遗物，她唯一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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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不快，步子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积水较深的地方，仿佛脚下不是泥泞的案发现场，而是医院里消过毒的无菌通道。
手中提着一个沉重的银色金属箱，箱体在警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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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他额前几缕墨黑的碎发滑落，终于露出了他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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