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伸过来的手，冰冷而带着轻微的颤抖，悬停在林晚的手腕上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在喧嚣，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林晚紧绷的神经。
她能看到男人指节上细小的擦伤，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杂着雨水、昂贵古龙水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类似臭氧烧灼后的奇怪气味。
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原始的祈求——一种对确认、对连接、对打破这无边孤寂的渴望。
弟弟的画像在摊开的笔记本上静静躺着，少年的眼神穿过七年的时光，带着无声的质问。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旧伤。
拒绝？
将他推开？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更强大、更危险的好奇和一种莫名的引力压倒。
她需要答案。
这答案或许就藏在这冰冷的触碰之后。
她没有退缩。
男人的指尖，带着雨水的湿意和尘土的颗粒感，终于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林晚的手腕内侧皮肤上。
冰冷！
这是林晚的第一感觉，那寒意像细小的冰针，瞬间刺入。
但紧接着——“轰！”
不是雷声，是来自她脑海深处的爆炸！
一股狂暴的、混乱的、裹挟着巨大痛苦和刺眼光芒的能量洪流，毫无预兆地顺着那接触点，蛮横地冲进了她的意识！
视野瞬间被撕裂、扭曲、重组。
不再是昏暗的书店。
不再是雨声。
冰冷的湖水！
铺天盖地的、带着腥味的湖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灌入她的口鼻！
窒息感像铁钳扼住了喉咙！
她能感觉到沉重的衣物像铅块一样拖拽着她下沉，冰冷刺骨的水流无情地掠夺着体温。
混乱的挣扎，水泡在眼前翻滚上升，带着绝望的咕噜声。
水草缠住了脚踝……然后，一只手腕！
一只属于少年的、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腕，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弟弟林晨！
透过浑浊冰冷的水体，她看到了他的脸。
那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庞上，此刻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他的眼睛在水下睁得很大，死死地锁定了她。
他的嘴唇在动，无声地喊着什么……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腕传来，不是拉她上去，而是——推！
他用尽全力，狠狠地将她推向水面，推向那遥远的、晃动着微弱光线的上方！
“活下去！”
无声的呐喊在她被湖水灌满的意识里炸响。
“不——！”
林晚在现实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毫无防备的男人推翻在地。
她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柜台上，震得台面上的酒杯叮当作响。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拉回，肺部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
冰冷的湖水感似乎还包裹着她，弟弟最后推她时那决绝的眼神，如同烙印，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不是她没能抓住他……是他推开了她！
用他自己的命！
巨大的痛苦和迟来的真相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愧疚、震惊、撕心裂肺的悲伤……复杂的情绪像海啸般将她淹没。
“姐……姐？”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女孩声音，突兀地在书店死寂的空气中响起。
林晚惊魂未定地循声望去。
在通往书店后面小储藏室的阴影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T恤，赤着脚，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像一只误入人类领地的小动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瞳孔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奇异，像蒙着一层水光。
此刻，这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晚，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林晚完全不认识这个孩子！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在这种时候？
小女孩没有理会林晚的震惊，她的目光很快从林晚身上移开，落到了那个依旧茫然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小小的鼻翼翕动了一下，像是在嗅闻什么。
然后，她抬起小小的手指，指向男人，声音清晰地说：“他……好乱。
全是碎的。
像……打碎的玻璃瓶子，亮晶晶的，但扎手。”
林晚的心脏又是一缩。
碎的？
玻璃瓶子？
这孩子……在说什么？
没等林晚消化这诡异的话，小女孩的目光又转向了她。
那双奇异的眼睛在林晚身上停留了片刻，小嘴微微抿起，似乎在仔细“观察”。
几秒钟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和担忧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叹息的童音说：“你……不好。
你的颜色……全是灰扑扑的斑点，像……像下雨前脏脏的云，把光都挡住了。
好沉。”
灰斑？
颜色？
沉？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孩子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不愿面对的东西——那片被愧疚和悲伤浸透、从未真正愈合的创伤之地。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真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往下坠。
“你是谁？”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言语怪异的小女孩，“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似乎被林晚刚才按在胸口的手吸引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晚的手腕上——那里，刚刚被那个陌生男人触碰过的地方。
小女孩歪了歪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啊！”
她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林晚的手腕内侧，“那里……那里有个小小的漩涡！
黑色的……还在转！
像……像湖底的小洞洞！”
她的声音带着孩子发现秘密时的惊奇。
漩涡？
黑色的？
湖底的小洞洞？
林晚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内侧。
皮肤上除了残留的一丝冰冷触感，什么也没有。
没有痕迹，没有漩涡。
但小女孩的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另一个恐怖的联想——那个冰冷绝望的湖底！
弟弟消失的地方！
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色水涡！
“不……！”
林晚痛苦地闭上眼，那个推离的画面和冰冷的湖水感再次汹涌袭来，混合着小女孩对“灰斑”和“黑色漩涡”的诡异描述，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碎。
地上的男人似乎被林晚的尖叫和小女孩的声音再次惊扰。
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扫过林晚痛苦的脸，又落在那奇怪的小女孩身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揉一揉发痛的太阳穴。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后颈处一小片没有被湿发完全覆盖的皮肤露了出来。
林晚的目光，在混乱和痛苦中，下意识地捕捉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在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硬币大小的、深色的、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疤痕。
那疤痕的边缘扭曲狰狞，颜色深得发暗，像是被某种高温或强腐蚀性的东西灼烧后留下的永久印记。
它像一只丑陋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这个混乱的雨夜。
臭氧烧灼的气味……实验室……记忆回溯……脑损伤……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可怕的、模糊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上了她的心脏。
而那个赤着脚的小女孩，似乎也看到了那个疤痕。
她的小脸皱了起来，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小声嘀咕了一句：“……烧焦的纸。
糊味。”
她说完，又看向林晚，那双蒙着水光的奇异眼睛，清晰地倒映着林晚此刻苍白而惊惶的脸。
小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林晚心上：“你把他……也做成标本了吗？
那个……湖底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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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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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昏暗的书店。
不再是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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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带着腥味的湖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灌入她的口鼻！
窒息感像铁钳扼住了喉咙！
她能感觉到沉重的衣物像铅块一样拖拽着她下沉，冰冷刺骨的水流无情地掠夺着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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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落在林晚的手腕上——那里，刚刚被那个陌生男人触碰过的地方。
小女孩歪了歪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啊！”
她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林晚的手腕内侧，“那里……那里有个小小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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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像湖底的小洞洞！”
她的声音带着孩子发现秘密时的惊奇。
漩涡？
黑色的？
湖底的小洞洞？
林晚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内侧。
皮肤上除了残留的一丝冰冷触感，什么也没有。
没有痕迹，没有漩涡。
但小女孩的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另一个恐怖的联想——那个冰冷绝望的湖底！
弟弟消失的地方！
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色水涡！
“不……！”
林晚痛苦地闭上眼，那个推离的画面和冰冷的湖水感再次汹涌袭来，混合着小女孩对“灰斑”和“黑色漩涡”的诡异描述，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碎。
地上的男人似乎被林晚的尖叫和小女孩的声音再次惊扰。
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扫过林晚痛苦的脸，又落在那奇怪的小女孩身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揉一揉发痛的太阳穴。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后颈处一小片没有被湿发完全覆盖的皮肤露了出来。
林晚的目光，在混乱和痛苦中，下意识地捕捉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在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硬币大小的、深色的、形状极其不规则的疤痕。
那疤痕的边缘扭曲狰狞，颜色深得发暗，像是被某种高温或强腐蚀性的东西灼烧后留下的永久印记。
它像一只丑陋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这个混乱的雨夜。
臭氧烧灼的气味……实验室……记忆回溯……脑损伤……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可怕的、模糊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上了她的心脏。
而那个赤着脚的小女孩，似乎也看到了那个疤痕。
她的小脸皱了起来，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小声嘀咕了一句：“……烧焦的纸。
糊味。”
她说完，又看向林晚，那双蒙着水光的奇异眼睛，清晰地倒映着林晚此刻苍白而惊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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