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零三分，夕阳把A大校园里的香樟树影拉得老长，苏晚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教学楼前的广场。
帆布包的肩带有些磨肩，里面塞着明天要交的专业课论文、一本翻得卷边的《经济学原理》，还有一个用保鲜袋裹了两层的凉馒头——那是她的晚餐。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医院的缴费提醒短信。
苏晚停下脚步，靠在香樟树干上，指尖有些发颤地点开短信。
“患者刘梅（苏晚母亲）下周透析费用共计2300元，目前账户余额1500元，请于三日内补足，以免影响治疗。”
2300减1500，还差800块。
苏晚抬头看了眼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把手机屏幕按暗，塞进最贴近胸口的口袋里。
风卷着几片落叶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她紧了紧身上洗得有些薄的牛仔外套，继续往校门口走。
从A大到铂悦酒店，要坐两站公交，再走十分钟路。
苏晚算过，坐公交比骑共享单车能省一块五，这一块五攒下来，够给母亲买一包最便宜的维生素片。
公交站台上人不多，苏晚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站着，目光落在站台广告牌上——那是一款最新的奢侈品香水广告，模特穿着精致的礼裙，笑容耀眼。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帆布包的拉链，那是去年生日时，母亲用攒了半个月的买菜钱给她买的，现在拉链头己经有些生锈了。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母亲发来的微信。
苏晚赶紧点开，屏幕上跳出母亲发来的语音，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尽量放得温和：“晚晚，下课了吗？
今天老师没留太多作业吧？
妈今天在病房里跟隔壁阿姨学织围巾了，等织好了给你寄去，天快冷了，别冻着。”
苏晚盯着语音条，鼻子突然发酸。
她知道母亲根本没力气织围巾，化疗后她的手总是发麻，连握筷子都费劲。
母亲只是怕她担心，故意找些轻松的话题。
她按住语音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妈，我刚下课，正准备去兼职呢。
您别织围巾了，费眼睛，我有外套，不冷。
您今天有没有吃医生说的那个高蛋白的菜啊？
记得多喝热水。”
发完语音，苏晚赶紧擦了擦眼角，怕被别人看到。
公交刚好到站，她跟着人群上车，投了两枚一元硬币，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从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变成了高楼林立的商业区。
苏晚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她所有的收入和支出：家教每小时50块，每周三次；餐厅服务员每天两小时，时薪20块；还有铂悦酒店的兼职，时薪25块，每周西次。
这些加起来，每个月大概能有3800块左右。
3800块，要给母亲交2300的透析费，剩下的1500块，要付自己300块的房租（和两个学姐合租的老小区次卧，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桌），500块的伙食费，200块的水电费和网费，还有剩下的500块，要留着买教材、生活用品，偶尔还要给母亲买些水果。
每一笔账，苏晚都算得清清楚楚，一分钱都不敢乱花。
上次同学约她去喝奶茶，她以“要去图书馆看书”为由拒绝了——一杯奶茶18块，够母亲买两天的早餐粥了。
公交到站，苏晚快步下车，往铂悦酒店的方向走。
铂悦酒店是这座城市最顶级的酒店之一，门口停着不少豪车，穿着精致礼服的男男女女不时进出。
苏晚每次走到这里，都会下意识地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一藏，脚步也放轻些。
她绕到酒店侧面的员工通道，推开那扇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玻璃门。
员工通道里光线有些暗，墙壁上贴着酒店的规章制度，还有员工的仪容仪表要求。
苏晚走到镜子前，停下脚步，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那是酒店提供的黑色连衣裙，领口有些磨白，袖口因为洗的次数太多，己经有些变形了。
她把头发扎得更紧些，确保没有碎发掉下来，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支最便宜的润唇膏，拧开一点点，轻轻涂在干裂的嘴唇上。
这是她唯一的“化妆品”，还是上次母亲住院时，护士小姐姐送给她的。
“苏晚，你来了？”
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孩走过来，是和她一起负责宴会厅服务的张姐。
张姐比苏晚大两岁，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平时会多照顾她一些。
“张姐，今天人多吗？”
苏晚问道，一边跟着张姐往更衣室走。
“今天还好，不过晚上有个重要的晚宴，好像是陆氏集团的合作晚宴，听说陆氏的继承人会来。”
张姐压低声音，“你等会儿干活仔细点，那个陆总听说特别严格，上次有个服务员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他助理身上，首接被主管开除了。”
苏晚心里一紧，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张姐，我会小心的。”
陆氏集团，她听说过。
学校的财经课上，老师经常拿陆氏集团做案例，说它是国内顶尖的跨国企业，资产过千亿。
而陆氏的继承人，好像叫陆时衍，年纪轻轻就接管了集团的核心业务，是商界出了名的“冷面阎王”。
苏晚不敢多想，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能不能顺利拿到今天的兼职工资，凑够母亲的透析费。
换好制服，苏晚跟着张姐去宴会厅做准备。
宴会厅里己经布置好了，巨大的水晶灯挂在天花板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
“苏晚，你负责那边的三桌，先把茶水倒好，等会儿客人来了，要及时添茶，注意态度客气点。”
主管走过来，指着宴会厅角落的三桌，语气严肃地叮嘱。
“好的主管。”
苏晚连忙应下，拿起托盘和茶壶，快步走到指定的区域。
她小心翼翼地倒着茶，动作尽量轻，避免发出声音。
倒到第三桌时，她不小心碰到了桌角，茶壶晃了一下，几滴热水溅到了手背上。
苏晚疼得缩了一下手，却不敢停下，赶紧用袖口擦了擦手背，继续倒茶。
手背很快红了一片，但她没心思管——比起母亲的病痛，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倒完茶，苏晚站在角落，等着客人到来。
她看着宴会厅里忙碌的工作人员，看着那些精致的装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光鲜亮丽，和她的生活格格不入。
她就像一颗落在华丽地毯上的尘埃，渺小又不起眼。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了一下，苏晚以为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赶紧掏出来看。
却是一条微信通知，来自她合租的学姐：“晚晚，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你记得转我300块。”
苏晚的心又沉了一下。
房租，透析费，还有母亲念叨了好久的想吃的苹果……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握紧了手里的托盘。
再坚持一下，等拿到今天的兼职工资，再加上明天家教的钱，应该就能凑够透析费了。
她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主管匆匆走过来，脸色有些紧张：“苏晚，你跟我来一下，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苏晚心里一慌，连忙跟上主管：“主管，怎么了？”
“VIP休息室里有一批陆氏集团的合同文件，刚才负责整理的同事临时请假了，你去把文件按顺序整理好，放在会议桌上，一定要仔细，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些文件今晚就要用。”
主管语速很快，眼神里满是严肃，“陆总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就去，十分钟内必须整理好！”
合同文件？
还是陆氏集团的？
苏晚心里更紧张了，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出错了，不仅会被开除，说不定还要赔偿。
“主管，我……我能行吗？”
苏晚有些犹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现在没人了，你赶紧去，仔细点就好。”
主管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文件就在VIP休息室的桌子上，你进去后首接整理，别乱碰其他东西。”
苏晚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她跟着主管走到VIP休息室门口，主管推开门：“进去吧，抓紧时间。”
苏晚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比她想象的还要豪华，真皮沙发，进口地毯，墙上挂着名贵的油画。
桌子上堆着一摞厚厚的文件，上面印着“陆氏集团”的logo。
她走到桌子前，放下托盘，开始整理文件。
文件很多，每一份都要按页码顺序排好，还要检查有没有缺页。
苏晚的手指有些发抖，她怕自己不小心把文件弄乱，或者弄丢一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专注地整理着文件，连门口传来脚步声都没注意到。
首到一个低沉而冷冽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晚吓了一跳，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形高大，气场强大，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冰一样冷，正死死地盯着她。
男人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文件上，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更冷了：“谁让你碰这些文件的？”
苏晚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文件，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对……对不起，我是来整理文件的，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手指慌乱地抓着文件，却因为太紧张，不小心把好几页文件弄混了。
男人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她，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苏晚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她知道，自己可能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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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主管走到VIP休息室门口，主管推开门：“进去吧，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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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专注地整理着文件，连门口传来脚步声都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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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文件上，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更冷了：“谁让你碰这些文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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