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小年冲出超市破口，外面灰霾的光线刺得他眯了下眼。
他没有丝毫停顿，发力狂奔，靴子踩过碎砖乱石，发出哗啦声响，在这死寂的废墟里显得格外刺耳。
首到跑出近百米，一头扎进一栋半塌住宅楼的阴影里，他才敢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体，大口喘气。
肺叶火烧火燎，心脏敲鼓一样撞着胸腔。
他侧耳倾听，风声依旧，没有追来的脚步声，也没有枪响。
那三个人似乎没发现他，或者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超市里那变异的喋喋尸吸引住了。
暂时安全了。
他低头摊开手掌，虎口的伤不再流血，但翻开的皮肉沾着灰黑和暗红，看着挺惨。
右臂的酸麻感消退了些，但一动还是扯着疼。
胃袋饿得发痛，喉咙干得冒烟。
这趟冒险，除了差点送命和手上这口子，屁都没捞着。
哦，还有手里这柄越来越邪门的镰刀。
他抬起寂默，仔细端详。
冰冷的骨质刃身，那些暗红纹路依旧，看不出任何异常。
刚才那灼热和低鸣，真切得不像幻觉。
父亲的话阴魂不散地绕在耳边。
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难道指的是这柄祖传的镰刀？
荒谬。
这玩意儿再怪，也是死物。
他甩甩头，试图把这念头和手臂的残余不适一起甩掉。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然后想办法搞点吃的喝的。
回聚集地找老巴克？
想到那老家伙算计的眼神和空瘪的胃袋，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得另找地方躲躲，至少等天亮再说。
夜晚的废墟比白天危险十倍。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另一处可能有点东西的小型便利店摸去。
那地方更偏僻，也更破败，希望还没被搜刮得太干净，或者被什么玩意儿占据。
一路上他格外警惕，尽量利用阴影移动，耳朵竖着，捕捉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右手握着的寂默似乎比平时更沉了些。
那家便利店看起来比超市更惨，门脸塌了一半，招牌掉在地上，碎成几块。
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比超市那冰冷的腐败味似乎还好接受点。
他在外面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迹象，才小心翼翼地弯腰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货架倒得横七竖八，地上全是碎玻璃、腐烂的包装物和厚厚的灰尘。
空气滞重，让人胸闷。
他快速扫视一圈，心里凉了半截。
这地方看起来被翻过无数遍了，不像有漏可捡。
但他实在需要个地方歇脚，处理伤口。
里面角落有个倒塌的货架和一堆杂物勉强围出个小空间，看起来还算隐蔽。
他挪过去，尽量不扬起太多灰尘。
缩进那个角落，他从破烂的皮围裙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极少量他视若珍宝的生存物资：一小卷还算干净的布条，几根火柴，半块硬得能硌牙的肉干。
他咬了点肉干含在嘴里，那点咸味和咀嚼感暂时缓解了胃部的灼烧感。
然后费力地用牙齿和左手配合，将那点布条撕成更窄的条状，准备包扎右手虎口的伤。
就在他低头忙活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有规律的刮擦声，又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咔哒…咔哒…声音很轻微，似乎是从便利店更深处，可能是后面的小仓库或者员工休息室里传来的。
厉小年的动作瞬间僵住，肉干渣子噎在喉咙口。
他猛地抬头，耳朵极力捕捉那声音。
咔哒…咔哒…和超市里那只变异喋喋尸的声音很像，但似乎…更慢一些？
更无力一些？
他妈的阴魂不散？
还是这鬼地方的标配？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刚脱离险境，又撞上一个？
他轻轻放下布条，右手再次握紧寂默，慢慢站起身，透过货架倒塌形成的缝隙，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便利店深处更黑，几乎看不清东西，只有一点模糊的轮廓。
那刮擦声持续着，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执拗。
走？
还是看看？
走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不想再招惹任何麻烦。
但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万一呢？
万一里面有点什么？
吃的？
药品？
或者只是满足一下那点该死的好奇心，看看是什么玩意儿在发出这种声音？
饥饿感和好奇心最终压倒了谨慎。
他得确认一下。
如果是那种变异的怪物，立刻掉头就跑。
如果只是普通的喋喋尸，或者别的什么…他深吸一口霉味的空气，猫着腰，尽可能无声地朝着深处摸去。
越往里，光线越暗，地上的障碍物越多，他不得不更小心。
刮擦声越来越清晰。
他绕过最后一个倒下的货架，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更小的房间，以前可能是储藏室。
门早就坏了，歪斜地挂着。
房间里，一具人形骨骸背对着他，蜷缩在角落，正用指骨一遍遍、缓慢地刮擦着地面。
它的动作比超市那只更僵硬，更慢，骨骼也显得更灰败脆弱，看起来就是一只最普通、最低级的喋喋尸。
厉小年稍微松了口气。
不是那种硬得离谱的变异种。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那具喋喋尸，落在了它身后角落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个半开的、金属质地的箱子。
箱子样式很旧，但看起来相当结实，表面有些凹陷和划痕，但似乎没被完全破坏。
箱子的锁扣是坏的，盖子虚掩着，露出里面一点深色的内容物。
厉小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箱子…看起来像是旧时代用来装精密仪器或者药品的便携箱！
在这种地方出现，太不寻常了！
难道…那喋喋尸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无意义的刮擦动作中，对身后的窥视毫无反应。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进厉小年脑子。
干掉它！
拿走箱子！
风险很大。
虽然只是低级喋喋尸，但搏斗可能引来别的什么东西。
而且这箱子万一里面是空的呢？
或者是什么危险品？
但那箱子就像一个钩子，牢牢勾住了他的目光。
万一呢？
万一是药品，是浓缩食物，是高价值物品…那就能换到足够他喘息很久的物资！
贪婪和绝望再次燃烧起来，压过了风险评估。
他握紧寂默，估算着距离和角度。
从背后偷袭，快速解决，拿了箱子就跑。
他缓缓举起镰刀，瞄准那喋喋尸看似脆弱的颈骨。
就在他蓄力准备劈下的瞬间，那喋喋尸的刮擦动作突然停住了。
厉小年动作一僵，呼吸屏住。
喋喋尸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空洞的眼眶，对上了厉小年的视线。
没有咆哮，没有攻击性的动作。
它就那么…看着。
缓慢地，一下，一下地，点着它的下颌骨。
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那动作里，似乎没有了之前那种无意识的狂躁，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专注？
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厉小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感觉比面对超市那只变异体更让他头皮发麻。
这低级回响者…怎么回事？
他高举的镰刀僵在半空，劈不下去。
那喋喋尸只是看着他，缓慢地、持续地点着下颌骨，发出微弱的咔哒声。
它的指骨不再刮擦地面，而是轻轻搭在那个金属箱子上，像一个守护者。
厉小年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不对劲。
低级回响者不会有这种…近乎情感表达的行为。
它们只有最基本的破坏和游荡本能。
父亲的话又一次幽灵般浮现。
“…有些东西…比野兽更可怕…”难道指的不仅仅是寂默？
还有这些…回响者？
它们…并不只是简单的怪物？
他看着那只喋喋尸空洞的眼眶，那缓慢点动的下颌骨，还有它搭在箱子上的指骨。
一个荒谬的、带着强烈现代科学烙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像不像某种…程序错误？
或者残留记忆片段的具象化？
大静默扭曲的物理规则下，难道连死亡和意识都产生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畸变？
就在这时，那喋喋尸搭在箱子上的指骨，非常轻微地，敲击了一下箱盖。
咔。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清晰得吓人。
厉小年猛地看向那个箱子。
喋喋尸又敲了一下。
咔。
然后，它那空洞的眼眶，再次转向厉小年，下颌骨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
仿佛…在示意他什么。
厉小年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太诡异了。
超出了他对这个末日世界的所有认知。
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心在他心里疯狂拉扯。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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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低级回响者…怎么回事？
他高举的镰刀僵在半空，劈不下去。
那喋喋尸只是看着他，缓慢地、持续地点着下颌骨，发出微弱的咔哒声。
它的指骨不再刮擦地面，而是轻轻搭在那个金属箱子上，像一个守护者。
厉小年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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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些…回响者？
它们…并不只是简单的怪物？
他看着那只喋喋尸空洞的眼眶，那缓慢点动的下颌骨，还有它搭在箱子上的指骨。
一个荒谬的、带着强烈现代科学烙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像不像某种…程序错误？
或者残留记忆片段的具象化？
大静默扭曲的物理规则下，难道连死亡和意识都产生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畸变？
就在这时，那喋喋尸搭在箱子上的指骨，非常轻微地，敲击了一下箱盖。
咔。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清晰得吓人。
厉小年猛地看向那个箱子。
喋喋尸又敲了一下。
咔。
然后，它那空洞的眼眶，再次转向厉小年，下颌骨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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