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邺城火光冲天,甄宓怀抱《洛神赋图》被俘于铜雀台前。
曹丕执起她的下颌:“此等绝色,当为朕珍之。”十载深宫,她夜夜对月吹奏他相赠的玉笛,
笛尾“长相思”三字早已磨得模糊。直到黄初三年,曹植的《感甄赋》传遍洛阳。
鸩酒送至时,曹丕亲手将玉笛放回她枕边:“子建笔下洛神再美,终是虚妄。
”甄宓抚过笛身轻笑:“陛下可知,
那年洛水初见...”铜雀台的晨露凝成她钗钿上最后一滴泪,
远方飘来歌谣:“如花美眷一朝去红颜——”------建安九年,邺城。
八月的风本该裹着金稻的香气,此刻却只携来浓重刺鼻的焦糊味与血腥。
往日巍峨的城墙在魏军潮水般的冲击下崩塌呻吟,漫天箭雨如飞蝗蔽日,
城楼上守军的身影不断跌落,城下战马嘶鸣,
兵刃撞击的脆响、濒死的惨嚎、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汇聚成令人窒息的末日轰鸣。
火光舔舐着天幕,将残阳染得更红,映照着这座北方雄城垂死的挣扎。
昔日袁府雕梁画栋的庭院,早已狼藉一片。琉璃瓦碎落满地,名贵的花木或被践踏成泥,
或在烈火中扭曲燃烧。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逃声不绝于耳。仆妇们抱着细软,
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不时有人被倒塌的梁柱或横飞的流矢击中,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甄宓紧紧抱着怀中那卷用锦缎层层包裹的《洛神赋图》,蜷缩在自己闺房角落的阴影里。
她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凉沉重的木匣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窗外冲天的火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失血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跳跃不定的一片红。
每一次巨大的撞击声或凄厉的惨叫传来,她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下,
如同风中即将折断的苇草。掌心的汗濡湿了锦缎,沁出深色的印记。
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绝望的痛楚。夫君袁熙此刻身在何处?
是生是死?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混乱中,房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满脸血污、铠甲歪斜的袁氏亲兵踉跄跌入。“少夫人!城……城破了!魏兵已攻入内城!
”亲兵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濒临崩溃的惊恐,“快……快随属下从密道……”他话未说完,
身后寒光一闪,一柄染血的长刀已毫无征兆地洞穿了他的胸膛!滚烫的血溅了甄宓满身满脸。
门槛处,几个身披黑色札甲、面容凶狠的魏军士兵堵住了去路,为首的小校狞笑着,
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贪婪地舔舐过甄宓绝美的容貌和怀中紧紧护着的锦匣。“嘿嘿,
好标致的美人儿!还有宝贝!”他一步步逼近,手中滴血的刀刃指向甄宓,“放下东西,
乖乖跟爷们走,保你个活命!”另一个士兵更不耐烦,伸手便要来夺甄宓怀中的画轴。
就在那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锦缎的瞬间,甄宓猛地向后一缩,竟用尽全身力气,
将沉重的木匣狠狠砸向那士兵的面门!匣角砸中了对方的鼻梁,
一声惨叫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那士兵捂着脸翻滚在地。“小贱人找死!”小校勃然大怒,
眼中凶光大盛,举刀便要劈下!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腥风劈面而至,甄宓下意识闭上眼,
脑中一片空白,只残留着洛神图上洛神顾盼流转的惊鸿一瞥和她自己画笔下晕开的一点墨莲。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她纤细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低沉威严的断喝,
如同惊雷般在门外炸响:“住手!”那小校的刀锋硬生生悬在半空,
满脸的狰狞瞬间转化为极度的惶恐。堵在门口的魏兵们如同被滚水烫到,慌忙闪开一条通道,
深深垂下头颅。门槛处,一个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冲天的火光伫立。
他身着玄青色绣云雷纹暗锦的战袍,肩甲上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腰间佩着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暮色与火光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眉峰如削,
鼻梁高挺,一双眸子在昏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寒光四射,正是新任武官中郎将曹丕!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硝烟与血腥气,步伐沉稳无声,一步步踏入这凌乱血腥的闺房,
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血迹斑斑、怀抱锦匣的甄宓,最终落在那举刀的小校身上。
“饶……饶命!将军!”小校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卑职……卑职只是想……”曹丕甚至没有再看那小校一眼,目光牢牢锁住了甄宓。
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他迈步上前,停在她面前不足三尺之地,
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甄宓能清晰嗅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冷冽松针般的气息,
冰冷而强硬。他微微倾身,伸出两根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指,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轻轻抬起了甄宓沾着血污和尘土的下颌。火光在他身后熊熊燃烧,映亮了他的侧脸,
也映亮了她沾血的、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他审视着她的眼睛,那眸子里有惊惧,
有绝望,有被冒犯的屈辱,深处更有一丝倔强的余烬在闪烁。
曹丕的指尖在她下颌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一件稀世珍玩的质感。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示所有权的意味,穿透周遭的混乱嘈杂,
清晰地传入甄宓耳中:“此等绝色,当为朕珍之。”“朕”!这个字眼如同重锤,
狠狠砸在甄宓的心上。她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已显露出帝王霸气的脸。
痛楚、屈辱、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她眼神中最后那点倔强的微光,
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强硬的目光笼罩下,一点点、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灰烬。怀抱锦匣的手臂,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无力地垂下。
------暮春三月,洛水之畔。铜雀台巍峨的剪影在远处若隐若现,
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清冷光泽。微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和新生草木的清甜拂过柳岸,
卷起层层柔波。岸边的垂柳绿意正浓,万千嫩绿的丝绦低垂水面,随风摇曳,
搅碎了一池倒映的碧空流云。临水的一处精巧别院内,轩窗敞开。
甄宓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紫檀木案几前。案上铺着洁净的素绢,
一旁松烟墨锭在端溪砚台中被玉管水滴细细研磨,散发出清幽冷冽的墨香。
她纤纤素手执着一管紫毫,正凝神屏息,对着摊开在旁的一卷《洛神赋图》摹本,
一笔一划细细临摹着画中那位凌波微步、裙裾飘举的洛水之神。阳光透过窗棂,
在她鸦羽般的长睫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落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她神情专注,
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玉石般清冷的疏离,
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隔绝于春日的暖意之外。
就在她落笔欲勾勒洛神回眸时袖袂翻飞的飘逸之姿时,一阵清越婉转的玉笛声,毫无征兆地,
穿破洛水潺潺的微响和柳叶的低语,随风飘入窗棂。笛音悠悠,起调清亮如山涧泉涌,
继而缠绵低回,如泣如诉,丝丝缕缕缠绕着难以言喻的哀愁与寂寥,
竟与画中洛神那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韵律隐隐契合!甄宓执笔的素手猛地一顿!
一滴饱满的墨汁猝然从笔尖滴落,在洁白的绢帛上迅速晕开,
如同一朵骤然绽放的、不合时宜的墨色睡莲。她倏然抬眸,循着笛音望去。
窗外不远处的垂柳下,一个青衫男子正临水而立。那人身形挺拔如松,腰间束着玄色丝绦,
墨玉腰带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手执一管温润剔透的白玉笛,横在唇畔。
春风拂动他青衫的衣袂,也吹拂着他额前几缕未束起的乌发。阳光透过柳叶的间隙,
在他深刻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眉峰如剑戟般锐利,鼻梁高挺,
下颌线条清晰而冷硬,尤其那双眼睛,在光影明灭间,深黑如寒潭古井,
眸光却锐利如星芒乍现。正是曹丕!记忆的闸门被这身影和笛声猛然撞击开来。
邺城崩塌之日,铜雀台前冰冷的月光下,那只带着薄茧、强硬抬起她下颌的手,
那句烙印般刻在心底的“此等绝色,当为朕珍之”……往事如潮水般汹涌回卷,
带着腥甜的血气和绝望的冰冷气息,瞬间吞没了眼前洛水春光的暖意。
甄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升,握着笔杆的手指冰凉僵硬,几乎失去知觉。
柳下的曹丕似乎觉察到她的注视,笛音并未停歇,反而随着她目光的投来,曲调陡然一转。
那股缠绵低回的哀愁倏忽消散,笛音变得清越而灵动,如同春日枝头跳跃的鸟鸣,
又似山涧清泉在阳光下欢快奔流。更为奇妙的是,这流转的笛音节奏,
竟与《洛神赋图》中洛神衣袂飘举、霓裳飞扬的动态韵律丝丝入扣,
仿佛那画中神女将要随着这笛声破绢而出,凌波起舞!甄宓心头一震,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张俊朗却冰冷的脸上移开,重新看向案上的绢帛。那朵不慎滴落的墨莲,
像一块丑陋的疤痕,破坏了洛神之美的纯粹无瑕。她微微蹙起秀眉。短暂的笛音间歇,
曹丕放下了玉笛,目光隔着摇曳的柳枝,
落在窗内甄宓案上的画卷和她身前那朵碍眼的墨莲上。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甄宓耳中,带着一丝探究意味:“姑娘所摹,莫非是顾恺之真迹?”说话间,
他缓步走近窗棂,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轻叩着窗槛的木格。那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春日偶遇,
随意攀谈。甄宓缓缓搁下手中的紫毫笔,轻轻搁在一旁的青瓷笔山上。那笔山造型别致,
如同几座层叠的青峰。她没有立刻回答,眼睫低垂,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他腰间那枚在青衫衬托下格外显眼的玉佩。玉佩呈素雅的环状,
温润的白玉上,以古拙的篆书清晰地镌刻着两个小字——“子桓”。曹丕的字。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涌上甄宓心头。曾几何时,在邺城那个血腥的黄昏,
他是主宰她生死的将军,是俘获她的征服者,连名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重量。而此刻,
在这暖风熏人的洛水之畔,他却以“子桓”这个温润如玉的表字出现,
与她谈论顾恺之的画艺?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深邃眼眸里的锐利似乎被春水软化了几分,但仍带着探究和一种不容错辩的掌控意味。
甄宓压下心头的波澜,红唇轻启,声音如同玉石相击,
清泠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大人既识顾画神韵,可知顾虎头顾恺之小字为此画,
曾三易其稿,废绢无数?”她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腰间的“子桓”玉佩,
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神女之姿,飘渺难摹;心中执念,落笔方知不易。
”她的话看似论画,却字字如同细针,刺向他那“珍之”的占有宣言。
连神女之姿都需三易其稿,人心之执念,又岂是简单的占有便能达成?她是在借画讽人,
提醒他,也提醒自己,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曹丕微微眯起了眼。
甄宓话语中那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和疏离,
以及她目光掠过“子桓”二字时那抹极淡的、带着某种了然甚至嘲弄的笑意,
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波澜。她非但未被他的笛音和身份所慑,
反而在清冷孤绝中透出一种沉静的锋芒,如同一株带刺的幽兰。他忽然轻轻一笑,
那笑意冲淡了他眉宇间惯常的冷峻,却并未真正抵达眼底。他手腕一抬,
手中那管温润的白玉笛并未收回,反而向前一递,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亲昵,
用光滑冰凉的笛尾,轻轻挑起了甄宓垂落在鬓边、随微风拂动的一缕青丝上,
那支摇摇欲坠的明珠簪。明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映衬着她如雪的肌肤。
这个逾越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和居高临下的试探。“神女缥缈,尘心却真。
”曹丕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因这突如其来的轻佻举动而骤然紧绷的下颔线条和微微睁大的眼眸,
“姑娘若信,明日此时,此地柳下,我当为姑娘吹奏一曲《凤求凰》。此曲当配神女,
亦配……”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清丽绝伦的面庞上流连,“尘世真颜。”《凤求凰》!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瞬间浮现在甄宓脑海。这首象征炽热爱慕与大胆私奔的琴曲,
从他口中说出,在这洛水之畔,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带着情意的糖衣,
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威势,向她当头罩下。他是在告诉她,他不仅要“珍之”,
还要她的心悦诚服。甄宓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涌上脸颊,旋即又被更深的冰冷压下。
她微微侧头,避开了那冰凉的笛尾,也避开了他过于灼人的视线,没有应允,亦未曾拒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洛水轻轻拍岸的声响,和窗外柳叶沙沙的低语。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铜雀台宫阙的飞檐斗拱。
白日里喧嚣的洛水在远处无声流淌,只余下单调空洞的拍岸声。甄宓独自坐在妆台前。
菱花铜镜被案头摇曳的烛火映照着,模糊地映出她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白日曹丕在柳下那带着轻佻试探的话语、那双深沉灼热的眼睛,
还有那曲未吹响的《凤求凰》,如同鬼魅般在她脑中反复回旋,纠缠不休。她缓缓抬手,
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抚过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她的手指停顿了。
就在眉心的正中央,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痣,清晰地烙印在铜镜中她的倒影上。那点红,
在昏黄的烛光下,像一滴凝固的泪,也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这是建安七年,
她嫁给袁熙的那一天清晨,夫君袁熙亲手执着沾满上好胭脂的细笔,带着满心的珍爱与期盼,
在她眉心轻点落下的。“一点朱砂,一世牵挂。”袁熙当时温柔的话语犹在耳畔,
“此生以此红痣为凭,愿你一世无忧,你我同心。”指尖的冰凉触碰到那点朱砂痣,
一股尖锐汹涌的痛楚猛然攫住了甄宓的心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无忧?同心?
邺城破时冲天的大火,城门崩塌的巨响,士兵临死前绝望的惨叫,
袁府仆妇们惊恐奔逃的身影,
还有她自己蜷缩在角落等待未知命运的冰冷绝望……一幕幕如同利刃,狠狠切割着她的神经。
袁熙生死未卜,而她,却被囚禁在这象征胜利与征服的铜雀台中,像一个精致的战利品,
被另一个男人垂涎!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溢出眼眶,顺着冰凉的脸颊滑落,
砸在冰冷的铜镜边缘,碎开。泪珠滴落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就在这时,
窗外的月光骤然一暗。甄宓猛地一惊,从无边痛苦的旋涡中挣扎抬头。只见窗台上,
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坐了个人!曹丕!他依旧一身玄青色的便袍,随意地屈起一条腿坐着,
身形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有些模糊。他手中拿着一卷展开的书卷,
正是她白日临摹所本的《洛神赋》。他并未看向她,
只是借着窗棂透入的月光和案头摇曳的烛火,垂眸扫视着手中的书卷。
烛火跳跃的光晕在他浓密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他眼睫的微颤而轻轻晃动,
竟让他那张惯常冷峻的脸庞显出一种近乎柔和的错觉。“此赋……”他忽然开口,
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书卷的篇首,
“文辞华美,情思幽邃。确是子建曹植才情满溢之作。”他顿了顿,
目光终于从书卷移开,落在甄宓仍带着泪痕、于烛光下更显凄艳的脸上,语速放缓,
每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是不知,子建写那‘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时,
心中摹想的洛神,原是……”“原是”什么?他后面的话并未吐出,
仿佛在斟酌最贴切的词句,又或是故意留下引人遐思的空白。他的视线,
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从她湿润的眼睫滑下,越过挺秀的鼻梁,
最终牢牢锁在她眉间那一点刺目的、象征着她过往姻缘的殷红朱砂痣上。那目光如同实质,
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那点碍眼的印记生生烫去!甄宓的心猛地一缩,
如同被冰冷的铁钳攥紧。他未尽之言中的指向如同毒刺,
带着对过往的轻蔑和对归属的强调——他想说,子建笔下风华绝代的洛神,原来就是你甄宓?
还是想说,这曾经属于袁熙的印记,终究会被他覆盖?屈辱与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霍然起身,袖摆不慎带翻了案头的烛台!“哐当!”烛台滚落在地,烛芯瞬间熄灭。
唯一的光源消失,整个内室骤然被浓稠无边的黑暗吞噬。唯有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
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视觉的骤然剥夺,放大了每一丝声响和触感。
甄宓能听到自己急促压抑的喘息声,和自己擂鼓般失控的心跳。“大人深夜逾墙入户,
擅闯未嫁女子闺阁,是何道理?此处非是将军的中军大帐,请自重!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带着惊惧过后的冰棱,刺向那模糊不清的身影。
她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妆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自重?”曹丕在黑暗中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沙哑,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傲慢。他没有动,
但甄宓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迫近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而来。“在这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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