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古镜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个午后,秋日的阳光正透过古玩街的梧桐叶片,
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本只是想为母亲寻一件生辰礼物,却被那面铜镜深深吸引。
镜面虽然斑驳,却有种说不出的灵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流转。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那一瞬间,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血。到处都是血。宫殿在燃烧,
哭声震天。烟雾弥漫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清儿,快走!不要回头!
父皇对不起你!"我看到了自己——不,是另一个我。身着凤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满脸泪痕,被乱刀砍倒在血泊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此真实。而在那片火海中,
一个身影挺立如山,手中长剑滴着血,冷漠地看着一切。那张脸英俊却残酷,
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萧景深!"我在梦境中嘶声力竭地喊着这个名字,
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而出。"姑娘,姑娘!醒醒!"摊主的呼唤声将我拉回现实。
我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手还紧紧握着那面铜镜,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镜子......"我颤声问道,声音哑得厉害。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满脸沧桑,
此刻正担忧地看着我:"哎呀,这是十五年前从一个没落贵族手中收来的,
据说是前朝的宫中之物。姑娘与它有缘,便宜些卖给你吧。不过这镜子有些邪门,
你可要小心些。"十五年前?我心中一动。那不正是前朝彻底覆灭的时候吗?
我买下了那面镜子,逃也似的匆匆回到沈府。一路上,那些血腥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让我几乎无法正常行走。沈府,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我是沈清辞,沈大人的庶女,
母亲林氏只是个卑微的妾室。可刚才那个梦境中的我,分明是前朝的公主!而且,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什么幻觉。回到房中,我再次凝视着镜子。
镜面中的自己面容清秀,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花样年华,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忧郁。
可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面孔——同样的五官,却更加成熟,
眼中带着绝望和不甘。"清儿公主,您是前朝最后的血脉......"这声音如此清晰,
仿佛就在耳边。那是一个老太监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和绝望。我猛地睁开眼,
镜中却只有我自己惊恐的表情。从那天起,梦境便如潮水般涌来。每当夜深人静,
我总会梦到那个血色的夜晚。父皇的惨死,宫女们的哭声,还有那个男人——萧景深,
如今大齐的摄政王。在梦境中,我看到了前朝覆灭的全过程。外敌入侵,朝中奸佞当道,
父皇孤立无援。而萧景深,这个父皇一手提拔的将军,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
亲手结束了父皇的生命。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我记得父皇临死前的眼神,
那种被至信之人背叛的绝望。我记得自己被乱刀砍死时的痛楚,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
我记得萧景深冷漠的表情,仿佛杀死的不是救命恩人,而是陌生人。可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我只是沈府的庶女,今年才十八岁。如果前朝是十五年前覆灭的,那时我才三岁,
怎么可能有如此清晰的记忆?而且,如果我真的是前朝公主,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但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如此真实,让我无法否认。每当想起萧景深那张脸,
我就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和痛苦。"小姐,您这些日子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而且夜里总是做噩梦,都把奴婢吓坏了。"我的贴身丫鬟翠儿担忧地问道。翠儿比我大两岁,
从小陪伴我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人。"没什么,只是睡眠不好。"我勉强笑笑,"翠儿,
你可知道摄政王的事?"翠儿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王爷?王爷虽然年轻,
但手段铁血,朝中无人敢违逆。听说他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掌控朝政十五年了。
"三十出头?我心中一动。如果萧景深现在三十多岁,那十五年前他也不过十几岁,
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权势和武功?"不过。"翠儿继续说道,"听府中的管事说,
王爷对下人倒是不错,从不无故责罚。而且这些年来,他治理朝政井井有条,
百姓生活也算安定。"不无故责罚?治理有方?这和我梦境中那个冷血的刽子手判若两人。
"翠儿,如果...如果有机会进王府,你敢去吗?""小姐!"翠儿吓得脸都白了,
"您可别有什么危险的想法。王府岂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去的?而且王爷虽然还未娶妻,
但听说眼光极高,一般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未娶妻?我心中又是一动。按理说,
以萧景深的地位,早就应该娶妻生子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可无论如何,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上天让我想起了前世,那必定是要我报仇雪恨。萧景深,
你欠我父皇的血债,欠前朝百万生灵的血债,我一定要你偿还!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三日后,沈府收到了王府的征召令——要在各大府邸中挑选侍女进府服侍。
父亲沈大人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员,但也在征召之列。"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父亲兴奋地在大堂中踱步,"若是府中女儿能得王爷青眼,那沈家就飞黄腾达了!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那个嫡出的姐姐沈清雅身上。沈清雅今年二十岁,
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沈府的骄傲。"清雅,你意下如何?
"父亲满怀期待地问道。沈清雅却面露难色:"父亲,女儿...女儿心中已有意中人,
不愿入宫。"父亲脸色一沉:"胡说!什么意中人比得上王爷?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父亲。"我突然开口,"女儿愿意去。"满堂皆惊。父亲皱眉道:"清辞,
这种事岂是你能参与的?你一个庶女,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正因为是庶女,
才不会让府中蒙羞。"我低头道,内心却在冷笑,"若是清雅姐姐去了,万一有什么闪失,
岂不是得不偿失?让女儿去探探路,也好为姐姐铺路。"沈清雅似乎也松了口气,
连忙说道:"父亲,清辞妹妹说得有道理。而且她从小就聪慧,
说不定真能在王府中站稳脚跟。"最终,父亲同意了我的请求。临行前,
他特意叮嘱道:"清辞,你进了王府要谨言慎行,千万不可给沈家丢脸。如果有机会,
一定要想办法得到王爷的青睐。"我表面应承,心中却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萧景深,
我来了。这一次,我要让你为十五年前的罪孽付出代价!进入王府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
仿佛预示着什么。王府比我想象的要肃静,高墙深院,处处透着威严。光是从大门到内院,
就走了将近一刻钟。我被分配到了内院,专门负责打扫王爷的书房和寝殿附近的区域。
管事嬷嬷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面容严肃,眼神犀利。"你就是沈府来的?
"她上下打量着我,"看起来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在王府,机灵不如规矩重要。记住,
王爷最讨厌有人乱动他的东西,更讨厌有人打听他的私事。""是,嬷嬷。"我恭敬地答道。
"还有,王爷若是在书房或寝殿,没有召唤绝对不许进去。违者,死罪!
"她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王府这些年来,因为不守规矩而死的下人不下十个。
你可要记清楚了。"死罪。这两个字让我心中一颤,但更多的是期待。
我终于有机会接近那个仇人了。王府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规律。每天卯时起床,
先是打扫各处庭院,然后是书房和寝殿周围的区域。王爷萧景深似乎很少在府中,
大多数时候都在朝中处理政务,或者在军营中训练士兵。我开始仔细观察王府的一切,
寻找接近萧景深的机会。书房是我最常去的地方,那里藏书万卷,还有许多奇珍异宝。
但最让我在意的,是那张桌案上总是摆着的一幅画像。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高贵和忧伤。而让我震惊的是,
这个女子和我竟然有七八分相似!不,应该说,和我梦境中那个公主的模样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萧景深要在书房里放这样一幅画?
难道...难道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开始更加小心地观察着一切。
王府中的下人对萧景深都很敬畏,但我发现他们的敬畏中更多的是尊重,而不是恐惧。
这让我感到困惑。如果萧景深真的是个残暴的君主,为什么下人们会尊重他?
第一次见到萧景深,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我正在书房外的廊下清扫,
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叹。透过窗棂,我看到了一个身影——高大、孤独,
正独自对月饮酒。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那张脸和我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同样的英俊,同样的轮廓分明,但眼中的表情却不是我记忆中的冷漠,
而是一种深深的痛苦和疲惫。这不对。在我的记忆中,萧景深应该是个冷血的屠夫,
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又是这一天。"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疲惫,"先帝,
臣...臣对不起您。"先帝?他叫我父皇先帝?而且声音中还带着愧疚?我屏住呼吸,
想要听得更清楚些。"清儿公主,你在哪里?还活着吗?"他又说道,
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颤抖,"臣找了你十五年,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
也许...也许你早就恨死臣了吧。"清儿公主...那是我!他在找我?而且找了十五年?
我的心跳得更加剧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的杀了我父皇,为什么还要找我?
难道是想斩草除根?可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要杀我,反而像是...像是在忏悔?
"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请先帝原谅,臣真的别无选择。"萧景深继续说道,
声音越来越哽咽,"如果不那样做,不仅先帝会死,清儿公主也会死,所有的忠臣都会死。
臣宁可背负千古骂名,也不愿看到前朝的血脉就此断绝。"别无选择?背负千古骂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越听越糊涂。在我的记忆中,萧景深明明是个叛徒,
是杀死父皇的凶手。可现在听他的话,似乎另有隐情?"小心!"突然,一只大手拉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是王府的侍卫长,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男子,眼神如刀子般锐利。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冷。"我...我在打扫。"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打扫?这个时辰?而且还鬼鬼祟祟地趴在窗边?"侍卫长显然不信,"你该不会是刺客吧?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萧景深走了出来,月光下,
他的面容清晰可见——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但我关注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眼神。那双眼睛很深,很静,像深潭一般。
可在看到我的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不只是惊讶,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王爷,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怕是有问题。"侍卫长禀报道。
萧景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地看着我。那种目光让我感到不安,仿佛他要将我看透一般。
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心中的恨意在燃烧。就是这个男人,杀了我的父皇!"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沈清辞。"我低头答道。
"沈清辞......"他重复着我的名字,眼中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你...你是沈府的?""是的,王爷。民女是沈府庶女。"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处罚我了。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既威严又孤独。"你今年多大?
"他突然问道。"十八岁。""十八岁......"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该十八岁了。"他?他说的是我吗?"以后书房就由她负责打扫。
"他突然对侍卫长说道,"其他人不许进入。"侍卫长显然很惊讶:"王爷,
这...这不太合适吧?万一她有什么企图......""就这样决定了。"萧景深说完,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回了书房。我也很惊讶。为什么他要让我专门负责书房?
难道他真的认出了我?可如果他认出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从那天起,
我每天都要进入萧景深的书房。那里很大,除了满墙的书籍,还有许多奇珍异宝。
但最吸引我的,依然是那幅画像。每次看到那幅画,我都会想起自己的梦境。
画中的女子和我梦境中的公主一模一样,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有一天,
我终于忍不住仔细观察了那幅画。画工极其精细,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画中女子身着凤袍,头戴凤冠,显然是皇室身份。但最让我震惊的是,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清儿公主十六岁生辰画像"。清儿公主!果然是我!
可这幅画为什么会在萧景深这里?"你在看什么?"萧景深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吓得我差点跳起来。这些天来,我已经摸清了他的规律,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朝中才对。
"王...王爷,民女在打扫。"我慌忙行礼,心跳如鼓。"画像很美,是吗?
"他走到画像前,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那种温柔中带着深深的痛苦,
"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也是最善良的女子。""王爷认识她?"我忍不住问道,
声音有些颤抖。"认识。"他的声音很轻,"她是我...最愧疚的人。"最愧疚的人?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画像,那他为什么会愧疚?"她现在在哪里?"我继续试探。
萧景深的脸色暗了下来:"她死了。死在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十五年前!
正是前朝覆灭的时候!"是...是您杀了她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萧景深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民女听说,王爷您当年......""听说我是弑君篡位的奸臣?
"他苦笑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你也这么认为?"我没有回答,
但我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萧景深走到窗前,背对着我:"你知道吗?有时候,
活着比死去更痛苦。尤其是当你必须背负着不属于你的罪名,却无法为自己辩白的时候。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动。什么叫"不属于你的罪名"?难道他不是真正的凶手?
"王爷......""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记住,关于今天的对话,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了书房。萧景深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在我的记忆中,他应该是个冷血的杀手,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可这不可能!我的记忆如此清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此真实,绝不可能是假的!
他就是杀死我父皇的凶手,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弄错!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萧景深。我发现他确实如翠儿所说,对下人很宽容,从不无故责罚。
而且他经常深夜独自饮酒,眼中总是带着一种深深的痛苦和疲惫。有一次,
我在廊下听到他在房中自言自语:"先帝,臣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清儿公主,
可始终没有消息。也许她真的已经死了,也许她还活着但永远不会原谅臣。无论如何,
臣都会继续寻找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声音中满含痛苦,
让我听了心中一阵莫名的触动。如果他真的是杀死父皇的凶手,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为什么要寻找我?还有一次,我看到他在书房中练字。
他写的都是一些忏悔的话:"臣对不起先帝,对不起清儿公主,对不起前朝的忠臣们。
""如果有来世,臣愿意用生命来赎罪。""清儿,你还活着吗?如果活着,
请原谅臣当年的选择。"这些话让我更加困惑。一个弑君篡位的奸臣,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话?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也许,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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