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监狱那扇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隔绝了里面三年的晦暗时光。
陈默站在秋日的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空气里带着一股自由的、却也是陌生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肺叶间却没有多少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一种沉淀了三年的冰冷。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足以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商业新星褪去所有棱角,也足以让某些阴谋沉淀发酵,让某些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窃取来的一切。
他记得入狱那天,也是秋天,雨下得很大。最好的兄弟张浩红着眼眶对他保证:“默哥,你放心进去,外面有我,公司和林雪我都会照顾好!”而当时的女友林雪,哭得梨花带雨,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那画面,如今想来,只剩下讽刺。
就在半个月前,那位在狱中无人敢惹、却偏偏看他顺眼,将一身诡异本领倾囊相授的神秘老头,在放风时眯着眼对他说:“小子,你这条潜龙总算要出渊了。记住喽,出去了,动静由心。该忍的时候,藏好了,该杀的时候,别犹豫。”
老头说完就背着手走了,哼着不成调的戏文,再没看他一眼。
陈默摸了摸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次给老头捶背时,感受到的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余韵。这三年,他失去自由,换来的是一身屠龙技和一颗早已不再天真的心。
“动静由心……”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带着一股傲慢的气势,嘎吱一声,精准地停在了他面前的空地上,卷起几片枯叶。
车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可能会来的任何一位旧友,甚至不是父母——他知道,身体不好的母亲想来也来不了。
而是一个穿着西装,却掩不住一身痞气的男人。这人陈默有点印象,是张浩身边一个比较得力的司机兼跟班,好像叫强子。
强子嘴里叼着烟,上下打量了陈默一番,眼神里没有丝毫尊重,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戏谑。
“哟,这不是默哥吗?三年不见,还挺准时的嘛。”强子吐了个烟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浩哥事儿忙,抽不开身,特地让我过来接您,给您‘接风洗尘’。”
他把“接风洗尘”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充满了嘲弄的味道。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看得强子脸上的假笑微微有些僵硬。
“浩哥说了,”强子避开陈默的目光,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来,动作随意得像在打发乞丐,“知道你这刚出来,处处要用钱。这点小意思,先拿着应应急,算兄弟一点心意。”
陈默没动。
强子嗤笑一声,似乎早料到会这样,他手腕一抖,那叠厚厚的红色钞票“啪”地一下,掉落在陈默脚前的尘土里。
“怎么?嫌少?”强子夸张地耸耸肩,“浩哥还让我带句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拿着钱,找个南方小城做点小买卖,安安生生过日子,别再回来自找没趣了。现在的临川市,已经不是你的地盘了,浩哥和林雪小姐……呵,过得很好,不想被人打扰。”
说完,他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优越感,转身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风吹过,卷起几张散落的钞票,更添几分羞辱。
陈默终于动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脚边那叠鲜红的纸币,又抬眼看向那辆即将驶离的奔驰。
他的眼神深处,一丝近乎实质的寒意一闪而逝,仿佛沉睡的凶兽,悄然睁开了一丝眼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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