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墨色的苍穹点缀着稀疏的星辰,一轮残月如钩,斜挂在天际,散发着清冷而幽暗的光辉。
天风帝国,青云山脉连绵起伏,宛若沉睡的巨龙。山脉深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座巍峨的殿宇楼阁,那便是赫赫有名的修真宗门——凌仙宗的山门所在。
凌仙宗内门弟子居住区域,一处名为“听松院”的院落内,此刻却是一片死寂,与周围偶尔传来的灵兽低吼和同门的切磋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间内,油灯如豆,昏黄的光芒摇曳不定,映照着一张年轻却写满绝望的脸庞。
徐秋盘膝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他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曾经是凌仙宗乃至整个天风帝国都公认的修炼奇才。年仅十六岁,便已突破至炼气六层巅峰,距离筑基仅一步之遥,是内门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甚至被誉为百年难遇的“星辰之子”,据说他体内天生亲和星辰之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的宗门小比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他从云端狠狠地拽入了深渊。
那一日,他信心满满地参加小比,准备一举夺得前三,获得进入宗门秘境“星陨谷”历练的资格。可就在他运转家传绝学《烈阳诀》,准备施展压箱底的“烈阳焚天”时,丹田气海之中,那原本如同长江大河般奔腾不息的灵气,却毫无征兆地……枯竭了。
不是灵气消耗过度,而是彻底的干涸,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吸走了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催动功法,如何拼命运转灵力,丹田内都如同死水一潭,再无一丝波澜。
结果显而易见,他从万众瞩目的第一,瞬间跌落谷底,甚至连炼气五层巅峰的修为都难以维持,一路暴跌至炼气三层。
这个结果,震惊了整个凌仙宗。无数人扼腕叹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经的天才,一朝沦为废柴,这种剧烈的反差,足以将任何人逼入绝境。
起初,宗门长老和关心他的师长们还抱有希望,认为可能是某种罕见的修炼岔子,或是受到了某种秘术的暂时性压制,纷纷为他诊治,甚至请来了宗门内医术最高的“回春堂”首座。然而,所有的检查和治疗都宣告无效,徐秋的丹田就如同一块贫瘠的荒地,寸草不生。
时间一天天过去,徐秋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徒劳。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服用丹药,借助外力温养,甚至不惜冒着经脉受损的风险强行冲击境界,结果却只是让身体更加虚弱,丹田的死寂愈发深沉。
希望一点点被磨灭,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奉承者作鸟兽散,昔日嫉妒他的人开始暗中幸灾乐祸,就连一些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长老,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和惋惜。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短短三个月里,他体味得淋漓尽致。
如今,他已经被取消了内门弟子的资格,搬到了这偏僻的听松院。若非看在他父亲徐战曾是凌仙宗客卿长老,如今虽然卸任但威望仍在的份上,恐怕连这小小的院落都保不住。
“爹,娘……”徐秋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因一次外出执行任务而双双失踪,生死不明。是宗门收养了他,并将他培养成天才。可以说,凌仙宗是他唯一的依靠。可如今,他却成了凌仙宗的“耻辱”。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不甘的厉色,但很快又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贴身挂着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黑色玉佩。玉佩质地古朴,非金非石,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星辰纹路,正中央似乎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古老符文。这是他记事起就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东西,据说是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
多年来,这枚玉佩从未有过任何异样,徐秋也只当它是个普通的纪念品。但不知为何,在丹田枯竭的那晚,他昏迷之前,似乎隐隐感觉到这枚玉佩微微发热了一下,只是当时他惊骇之下并未在意,事后也再无动静。
难道……这玉佩有什么古怪?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火星,让徐秋的心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猛地坐直身体,伸手紧紧攥住胸口的玉佩。玉佩触手冰凉,没有任何反应。
“不可能的……如果真有什么奇遇,三个月前就该出现了,何必等到现在……”徐秋苦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或许,我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他环顾四周,简陋的房间,褪色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曾经属于天才的光环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落寞和绝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貌清丽,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和关切。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粥和一碟小菜。
“徐秋哥,你还没睡啊?”少女轻声问道,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这是我熬的灵谷粥,虽然效果不如丹药,但对你调养身体有好处,你趁热喝了吧。”
少女名叫柳青,是徐秋小时候的玩伴,也是如今听松院里唯一还愿意真心待他的人。她本是外门弟子,地位不高,但性格善良,不为世俗所动,坚持每天过来照顾徐秋。
看着柳青眼中真诚的关切,徐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苦涩淹没。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青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看你房间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柳青走到床边,将药粥递给他,“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徐秋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他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柳青,问道:“青儿,你说……人活着,如果没有了希望,是不是就只剩下等死了?”
柳青秀眉微蹙,不解地看着他:“徐秋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别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可是……”
“我可是曾经的天才,对吗?”徐秋打断了她,声音带着一丝苍凉,“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炼气三层,连外门弟子都不如。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废人,一个被人嘲笑和遗忘的累赘。”
柳青急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徐秋哥,你不是废人!你只是……只是遇到了暂时的困难!我相信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你以前那么努力,那么坚强,一定不会被打倒的!”
看着柳青眼中闪烁的泪光和那份真挚的信任,徐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或许真的不该如此消沉,但他控制不住。从云端跌落,那种痛苦和失落,不是一句简单的安慰就能抚平的。
“谢谢你,青儿。”徐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接过药粥,一口口地喝了起来。粥很香甜,带着淡淡的灵气,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丹田依旧是一片死寂。
“徐秋哥,别灰心,宗门里还有很多长老和师兄师姐关心你,也许……也许会有办法的。”柳青柔声安慰道。
“关心又能如何?”徐秋放下碗,擦了擦嘴角,“丹田枯竭,修为尽废,神仙也难救。宗门不会为了一个废人浪费太多资源,时间久了,大家就会把我忘了。”
柳青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现实确实是残酷的。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徐秋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他不想让柳青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柳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徐秋一人。他走到窗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外面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抬头望向夜空,试图寻找一丝慰藉。星星依旧在那里,但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却已消失殆尽。
“爹,娘……你们到底在哪里?如果你们还在,会不会怪我如此没用?”徐秋喃喃道,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许久,他关上窗户,决定早点休息。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不能就此倒下。至少,他要活着。
他重新盘膝坐下,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试图再次感应丹田,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灵气也好。然而,结果依然令人失望。丹田就像一个被封印的深渊,冰冷,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徐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底带着浓浓的血丝。
他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上了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袍子。然后,他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后山碰碰运气。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去寻找一些蕴含微弱灵气的草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稍微改善一下身体状况。
就在他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以及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徐秋!你这个废物!昨日的‘教训’还不够吗?今天居然还敢躲在屋里?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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