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悠,在城南开了家布行,名叫“锦绣阁”。本想安安生生做点小生意,
奈何隔壁“万利布庄”的钱掌柜心眼比针尖还小。他见我生意好,眼红,
干了件特没品的事——花钱雇了几个地痞,天天坐我店里。不砸东西,不骂人。就那么一坐,
嗑瓜子,吹牛皮,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报官?没用,人家又没犯法。硬赶?我一个女人家,
带着几个伙计,犯不着跟他们动粗。钱掌柜大概觉得他这招很高明,以为我只能关门大吉。
他不知道,我这人,就喜欢看戏。既然他搭了台子,请了角儿,
我没道理不把这场戏唱得更热闹点。一、开门见“喜”巳时三刻,锦绣阁的门板准时卸下。
阳光斜着打进来,照在那些新到的湖州绉纱上,一匹匹泛着柔光。我拿起掸子,
慢条斯理地拂去柜台上的浮尘。伙计小六在门口洒水,木盆晃荡,水花溅在青石板上,
声音清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安逸,平静。直到那几个人影堵住了门口的光。为首的男人,
脸上横着一道疤,从眉骨拉到嘴角,笑起来的时候,那道疤就跟着扭动。他叫陈大疤,
城南这片儿有名的混混头子。他身后跟着四个游手好闲的,一个个歪着身子,斜着眼,
看人的时候下巴抬得老高。“季掌柜,生意兴隆啊。”陈大疤一脚迈进门槛,
声音拖得长长的。我放下掸子,朝他笑了笑,“陈大哥来了,今儿是想给嫂子扯块新料子?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黄牙,“那倒不是。就是兄弟几个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说完,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店里给客人准备的长凳上。他那几个兄弟有样学样,
挤着坐下来,两条腿敞开,占了店里大半的过道。小六提着空木盆进来,看见这阵仗,
脸都白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我朝他递了个眼色,让他该干嘛干嘛去。我走到柜台后,
拿出算盘,开始对昨天的账。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清脆又规律。陈大疤他们就那么坐着。
有客人想进来看看布,一看到这几尊大神,脚下立马打个转,绕道走了。
陈大疤他们也不闹事,就是坐着。掏出瓜子来嗑,壳吐得满地都是。要么就高声阔论,
讲些荤七素八的段子,声音大到半条街都能听见。一上午,一个客人没进门。
小六急得在后院直转圈,几次想冲出去理论,都被我拦下了。“掌柜的,
他们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生意还怎么做?”“急什么,”我拨着算盘珠子,
头也不抬,“人家又没打人又没骂人,你冲出去说什么?说他们坐姿不好看?
”小六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我知道这是谁的手笔。除了隔壁“万利布庄”的钱通,没别人。
他那家店,开了十年,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我这锦绣阁开了才一年,就抢了他大半的客人。
这人,心胸窄,手段也脏。挺好。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手段。快到午时,我把算盘一推,
站起身。“小六,关门吧。”“啊?掌柜的,这才中午……”“关门,落板。今天提前收工。
”我语气平淡,不容置喙。陈大疤他们看我要关门,得意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瓜子壳。
“季掌柜,这就收摊了?生意不好啊?”我看着他,还是那副笑模样,“托您的福,
今天清净。我正好能早点回去歇着。几位大哥慢走,明天请早。”陈大疤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求饶,或者会发火。我偏不。我让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小六麻利地把门板一块块装上。最后一块门板合上时,屋里暗了下来。
我听见外面陈大疤啐了一口,“妈的,还挺能装。”我转过身,对小六说:“去,
到街口张屠夫那儿,买二斤五花肉,再称三斤排骨。今天我下厨,给大家加餐。
”小六眼睛一亮,“好嘞!”这点小场面就想让我乱了阵脚?钱通也太小看我季悠了。明天,
还有好戏看呢。二、茶水点心伺候着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我没去锦绣阁,
而是先去了趟城东的王记茶点铺,买了两大食盒的糕点。然后又绕到刘家茶馆,
跟老板借了一套最好的茶具,外加一个能烧炭火的红泥小炉。等我带着东西回到锦绣阁,
小六他们已经把店门打开了。“掌柜的,你这是……”小六看着我搬进来的东西,一脸茫然。
我没解释,让他把店门口那张最结实的长条桌搬出去,就摆在正中央。桌子擦干净,
铺上我从店里拿出的一块靛蓝色桌布。红泥小炉生上火,水壶坐上去,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茶具一套摆开,青瓷的茶杯在晨光里温润如玉。两食盒的糕点也打开了,
枣泥糕、桂花糖糕、绿豆酥,摆了满满一桌。小六看得眼都直了,“掌掌柜的,
咱们这是要开茶话会?”“差不多。”我从后院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木牌,
让小六挂在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小六接过去一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那牌子上,
小楷写着两行字:“锦绣阁诚意致谢”“特邀‘陈家班’在此免费表演助兴”“陈、陈家班?
”小六结结巴巴地问,“这谁啊?”“马上就来了。”我笑了笑,给他也倒了杯热茶,
“站了半天,喝口水润润嗓子。”果然,我茶还没喝完,陈大疤就带着他那几个兄弟,
晃晃悠悠地过来了。他们本以为今天看到的,还会是那个冷冷清清、敢怒不敢言的锦绣阁。
结果,他们看到了店门口摆着的茶桌,闻到了空气里飘着的茶香和点心甜味。
以及那块刺眼的木牌。陈大疤的脚步停住了。他眯着眼睛,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半天,
脸上的疤扭曲得更厉害了。街上的行人也被这阵仗吸引了过来,三三两两地围在旁边,
对着牌子指指点点。“陈家班?没听说过啊,哪个戏班子?”“不知道,不过有免费的茶点,
看看热闹也不亏。”我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哎呀,
陈大哥,你们可算来了!我这茶都沏好三泡了,点心也都是刚出炉的,就等你们几位贵客呢!
”我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大疤的脸,瞬间从黄褐色变成了猪肝色。
他那几个兄弟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懵了。“季、季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大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什么意思啊。”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牌子,
“陈大哥你昨天不是说,兄弟们就是逛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嘛。我想着,光坐着多无聊啊,
多掉价。我给你们把场面撑起来。你们在这儿给我助兴,我管茶管饭,咱们这叫互相帮衬。
”我拍了拍手,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高声说:“各位街坊邻里,都看清楚了啊!
这位陈大哥和他手下的‘陈家班’,是我特意请来给大家助兴的!从今天起,
只要我们锦绣阁开门,‘陈家班’的表演就不断!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下,陈大疤他们彻底傻眼了。他们是来捣乱的,是来吓唬客人的。现在好了,
我直接给他们安了个“卖艺的”名头。他们要是现在发火、闹事,那就是砸自己的场子,
坐实了他们就是地痞流氓。他们要是不闹,就得乖乖坐在这儿,被人当猴看。
他们要是掉头就走……那更丢人。昨天气势汹汹地来,
今天被人家一壶茶、一碟点心就给打发了?以后还怎么在这片儿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大疤的脸憋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响。我呢,依旧笑得春风和煦。我拿起一块桂花糖糕,
亲自递到他面前。“陈大哥,来,尝尝。王记的点心,甜而不腻。站着多累啊,快坐下歇歇,
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该开演了。”他看着那块点心,又看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那眼神,
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三、这出戏,我掏钱陈大疤僵在原地,像一尊门神,动弹不得。
他身后的几个小弟,更是六神无主,眼神乱飘。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几个人看着不像唱戏的啊。”“管他呢,季掌柜说是就是。你看季掌柜多客气。”“就是,
又是茶又是点心的,这排场,比得上请财神爷了。”我把手里的桂花糕又往前递了递,
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陈大哥,别客气啊。你们辛苦一天,不容易。
”陈大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知道,他今天但凡敢说一个“不”字,
或者敢动手把这桌子掀了,那他“地痞流氓”的帽子就算戴死了。以后官府想找他麻烦,
都不需要证据。最终,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糕点,狠狠地塞进嘴里,
嚼得嘎嘣作响。“坐!”他回头对自己兄弟吼了一声。那几个人如蒙大赦,
赶紧挤到桌边坐下,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活像饿死鬼投胎。我满意地点点头,
转身回到店里。小六在柜台后面,对我竖了个大拇指,嘴咧得快到耳根了。“看戏。
”我对他做了个口型。这场面,可比任何戏台子上的表演都精彩。陈大疤他们坐在那儿,
埋头猛吃。可东西就那么多,吃完了,总不能干坐着吧?周围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
等着看“表演”呢。一个胆子小点的地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小声对陈大疤说:“大哥,
咱、咱们干点啥啊?”陈大疤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吃你的!”可他也知道,
这么干坐着不是办法。他眼珠子一转,忽然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对着人群喊道:“咳!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们‘陈家班’初来乍到,给大伙儿表演个绝活!”说着,
他从怀里摸出三个核桃,开始玩起了杂耍。他那两下子,也就是街头骗小孩的水平。
核桃在他手里飞来飞去,有好几次都差点掉地上。可围观的人不管啊,有热闹看就行。
居然还有人开始叫好。“好!再来一个!”陈大疤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但骑虎难下,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耍。他那几个兄弟,也被逼得没法,有的开始学狗叫,
有的表演胸口碎大石用拳头捶自己胸口,还有一个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场面一度非常滑稽。锦绣阁的生意,非但没受影响,反而因为门口这出闹剧,
吸引了更多的人流。有些夫人小姐本来只是路过,一看这么热闹,也好奇地挤过来看。
看着看着,目光就被我们店里那些漂亮的布料吸引了,顺便就进来逛逛。一上午下来,
我非但没亏,还多卖了三匹云锦,一匹素罗。正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钱通。
他站在人群外,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门口那块“陈家班”的牌子,
还有正在卖力“表演”的陈大疤。他大概是得到消息,过来看我笑话的。结果,
看到的却是这番景象。我放下手里的布料,款款走了出去。“哟,钱掌柜,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笑盈盈地打招呼。钱通看见我,眼神跟刀子似的,“季悠,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搞什么鬼?”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指了指陈大疤他们,
“钱掌柜你没看见吗?我请人来助兴啊。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谢我?
”钱通咬着牙。“是啊,”我点点头,故意提高了声音,“要不是你,
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陈家班’这么卖力、还这么便宜的角儿呢。钱掌柜,
你真是我的贵人。来来来,别站着了,我给你搬个凳子,坐下一起看。这出戏,钱我掏了,
你安心看。”我话音一落,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这下,
谁都看明白了,这场闹剧的背后主使是谁。钱通的脸,瞬间从铁青变成了惨白。
他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十字街口,被无数道目光来回炙烤。他手指着我,
哆哆嗦嗦地“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他狠狠一跺脚,拨开人群,
落荒而逃。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钱掌柜,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四、“陈家班”的新业务钱通跑了,但“陈家班”的演出还得继续。
陈大疤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他拿了钱通的钱,是来砸场子的,不是来当小丑的。可现在,
他被我架在了火上,不演也得演。演得不好,丢人。演得太好,那不真成卖艺的了?
接连三天,锦绣阁门口都热闹非凡。“陈家班”的节目也从一开始的杂耍、学狗叫,
被迫升级了。因为围观的群众不满足了。“天天就这几招,没点新花样啊?”“就是,
能不能唱个曲儿?”陈大疤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他那几个兄弟的看家本领都给逼了出来。
一个会倒立走路的,一个能用鼻子吹笛子虽然吹得跟杀猪一样,还有一个会学各种鸟叫。
陈大疤自己,也把压箱底的功夫——口吞宝剑其实是根筷子给亮了出来。别说,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城西的人都特意跑过来看。
锦绣阁门口,成了城南最火爆的景点。我的生意,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人一多,
总有人会顺便进店里逛逛。
我特意让小六把一些颜色鲜亮、价格又实惠的布料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那些来看热闹的大婶大娘们,本来没打算买东西,一看布料不错,价格也公道,
顺手就扯上几尺。“季掌柜,你这生意头脑,绝了!”小六一边忙着收钱,
一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只是笑了笑。我这不叫生意头脑,我这叫“阳谋”。
我把钱通的阴招,摆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不哭不闹,我还给他搭台唱戏,
让他的人给我当免费的活广告。他越是想让我难堪,我就越是风光。这种感觉,
比直接找人打他一顿要爽得多。到了第四天,我给“陈家班”也安排了新业务。
我从仓库里翻出一些零碎的布头,五颜六色的,都是些裁剪剩下的边角料。
我把这些布头装在一个大篮子里,搬到门口。陈大疤他们刚“上场”,我就走了过去。
“陈大哥,辛苦了。”我递过去一壶凉茶,“这几天看你们表演,翻来覆去就那几样,
观众都看腻了。我给你们找了点新道具。”我指了指那篮子布头。陈大疤一脸警惕,
“你想干嘛?”“给你们的表演增加点色彩啊。”我拿起一块红色的布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看,你们可以学戏台上的,甩个水袖,或者耍个花枪什么的。这些布头,你们随便用。
用得好了,也算是帮我这布料做宣传了。”陈大疤的脸抽了抽。他知道,
我这是在变本加厉地羞辱他们。让他们拿着这些碎布头当道具,那不就是彻头彻尾的戏子了?
可是,他能拒绝吗?他看看我,又看看周围那些兴致勃勃的观众。他知道,
他只要敢说个不字,立马就有人起哄。“拿着!”他咬着牙,从篮子里抓起几块布头,
扔给他的兄弟们。“妈的,今天就给大伙儿演一出‘天女散花’!”于是,
城南的百姓们有幸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穿着破衣烂衫,
手里却拿着鲜艳的布条,在锦绣阁门口扭来扭去。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笑声。连街对面“悦来茶馆”二楼的几个茶客,
都推开窗户,探着头往下看。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穿着深色绸衫的老者,约莫五十多岁,
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个小厮。他不像别人那样哄笑,只是端着茶杯,
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的一切,眼神里带着一丝琢磨。我心里微微一动,但没多想。现在,
我只想欣赏钱通给我送来的这场大戏。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里,看到这一幕,
会不会气得吐血。五、演员的自我修养“陈家班”火了,以一种他们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方式。
现在,陈大疤走在街上,都有小孩指着他喊:“看,是那个会吞筷子的!
”他那几个兄弟也各有外号:“倒立张”、“吹笛李”、“鸟叫王”。他们成了城南的笑料,
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名人。这让他们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他们是地痞,
地痞靠的是凶名吃饭。现在凶名没了,只剩下笑料,以后还怎么收保护费?
谁会怕一个会学鸟叫的流氓?他们的“演艺生涯”还在继续。因为我没有叫停,
他们就不敢停。我甚至还给他们进行了“专业指导”。“陈大哥,你那个吞筷子的表演,
不够惊险。你应该在吞之前,哈一口气,显得很有内功的样子。”“张哥,你倒立的时候,
可以在脚上顶个碗,这样技术含量更高。”“李哥,你那个笛子,能不能换个调?
天天吹《小白菜》,我们店里的布都快听哭了。”他们每个人都用杀人的眼光瞪着我,
但又不得不听我的。因为现在,观众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要是演得不好,观众不买账,
他们更没面子。渐渐地,他们居然开始琢磨起自己的“演技”了。
陈大疤真的开始在吞筷子前哈气了。倒立张找了个破碗顶在脚上。
鸟叫王甚至学会了布谷鸟和黄鹂两种新的叫声。他们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演员,
开始注重起了“艺术效果”。我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好笑。这世上最有趣的事,
莫过于看着你的敌人,在你铺好的轨道上,身不由己地走向你想要他去的方向。钱通那边,
彻底没了动静。他的“万利布庄”这几天门可罗雀。
大概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陈家班”背后的“班主”,对他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谁愿意跟一个在背后用下三滥手段的商人做生意呢?我乐得清静,每天就坐在店里,喝着茶,
看着戏,数着钱。日子过得好不惬意。这天下午,店里客人不多。
我正在整理一匹新到的蜀锦,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我抬头一看,
一个穿着深色绸衫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伶俐的小厮。
正是前几天在“悦来茶馆”二楼看戏的那位。我心里一凛,立刻站起身。
这老者虽然穿着低调,但那身料子,是顶级的杭绸,一寸就得一两银子。他身上的气度,
沉稳内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老先生,想看点什么?”我迎上前去,态度恭敬。
老者没说话,先是打量了一下我店里的陈设。他的目光在那些布料上扫过,
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你就是锦绣阁的季掌柜?”他开口了,声音很沉稳。“不敢当,
我姓季。”“呵呵,”他笑了笑,指了指门外还在卖力表演的“陈家班”,“门口那出戏,
是你安排的?”“老先生说笑了,”我一脸无辜,“我一个小女子,
哪有本事安排动陈大哥他们。是他们自己乐意在这儿表演,给街坊们添个乐子。
”老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你不用瞒我。老夫姓福,
在安王府当差。”我心里咯噔一下。安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封地就在我们这儿。
安王府,那是城里真正的庞然大物。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布行掌柜,
就是知府大人见了安王府的人,也得客客气气的。“原来是福管家,失敬失敬。
”我赶紧行礼。福管家摆了摆手,“季掌柜,不必多礼。我今天来,不为别的。
就是看了你几天的行事,觉得你这个女娃子,有点意思。”他顿了顿,
继续说:“王府里最近正好要采买一批新的布料,给府里的丫鬟仆役们换四季的衣裳。
我看了几家,都不太满意。你这儿的布,我倒是想看看。”我心中狂喜,
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这是天大的生意!安王府的采买,量大不说,最重要的是,
这是一种认可。一旦我成了安王府的供应商,以后整个城的生意,都会好做得多。
但我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福管家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么大的好处送上门。
“福管家看得上我们锦绣阁的布,是我的荣幸。”我引着他往里走,“您这边请,
最好的料子都在这儿。”福管家点点头,跟着我往里走。他的眼睛虽然在看布,但我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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