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修炼了百年。可升仙那天,授神官却和我们说,若要成仙,
便要抛弃我们百年相守的情感。若不愿意成仙,便让我们重回少年,成就百年眷侣。
我怒斥天官无情,宁可放弃仙位,可一转头夫君已乖顺地站在了授神官身后。情有何用,
不如得道成仙。夫君劝我放下前尘。可笑,可悲。我泯然一笑,弃了神位,
踢醒了山脚下休憩的放牛少年。臭小子,若让你选,要娘子还是要成仙?少年睡眼惺忪,
看到我时瞬间瞪大:要娘子。那你看我怎么样?做你娘子如何?1升仙台上。
我与夫君凌霄并肩而立,百年苦修的尘埃仿佛在这一刻被涤荡干净。我的指尖微动,
悄然勾住他的。百年了,多少险阻磨难,多少月下共参心法,多少次险些身死道消,
都是这般相互扶持着走过。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我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安然落地。
只要他在身旁,前方是仙途渺渺,还是刀山火海,我都无惧。苍穹之上,祥云汇聚,
一道身影缓缓降临。是授神官。我与夫君齐齐躬身,聆听天命。尔等修行百载,功德圆满,
今日可授仙箓,位列仙班。我心中一喜,指尖力道微微加重。然,天道无私,仙途无情。
欲登仙门,先断尘缘,七情六欲,皆为枷锁,难证大道。
授神官的目光扫在我们依旧交缠的指尖,淡漠道:尔等需以慧剑斩断一切俗情牵绊,
方可清净无垢,飞升仙界。我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斩断尘缘?
斩断……与夫君百年相守的情谊?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百年修行,从未听闻有此一规!
亦或,授神官的声音毫无波澜,给出另一个选择:尔等可弃了仙缘,
本官便赐你二人重回少年凡躯,再续百年姻缘,做一对红尘眷侣,然仙路自此断绝,
永无再窥天门之日。2二选一。要么,忘情得道,羽化登仙。要么,携手下凡,
再做百年夫妻。我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将我们交握的手举至身前,声音坚定:荒谬!
百年相守,刻骨铭心,岂能说弃就弃?若成仙需变得如此冰冷无情,那这仙位,不成也罢!
我转头看向凌霄。我们不要这仙位了!百年如何?千年又如何?重要的是你我在一起,
我选他!我对着授神官,一字一顿。我等着我的夫君与我一同转身,斥责这天规无情,
然后携手笑入红尘。然而——指尖传来的力道,正在一点点……松开。
我脸上的执着瞬间凝固,愕然转头,看向身侧的道侣。
凌霄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的目光低垂,避开了我的视线。那一刻,
我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碎裂的声响。然后,我看着了他,
走向了那金光笼罩的授神官。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无波,
甚至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近乎解脱的漠然:弟子凌霄,愿斩情丝,求取仙道。
你——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前阵阵发黑。凌霄终于抬眼看我,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怜悯。他开口,
声音依旧是我熟悉的温润嗓音,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剜心刺骨:云辞,清醒些,
情爱欢愉,不过镜花水月,终是虚妄。唯有长生久视,方为永恒真谛。他语气温和,
仿佛在规劝一个执迷不悟的孩童。百年相伴,于我而言,亦是珍贵,但既已走到仙门之前,
岂能因小情而失大义?放下吧,前尘种种,不过是一场修行。一场修行?
我看着着他站在授神官身后的他,那乖顺的姿态,那急于划清界限的模样。忽然间,
所有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沉淀了下去。痛到极致,反而笑了。我轻轻笑出声来,笑声从低到高,
也不知是笑那无情的天规,是笑眼前的凌霄,还是笑那个傻傻付出了百年真心的自己。
好一个永恒。原来我百年光阴,倾心相付,不过是助你证道的一块踏脚石,我们终究,
只是一场修行。我不再看凌霄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面向授神官,
我扬起下巴,纵然仙光已开始从我身上剥离,气势却不减分毫。
这断情绝爱、冰冷无情的仙位……我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宣告:我、云、辞、不、要!话音落下,我身上最后一丝仙缘彻底断绝,
萦绕的仙光如同碎星般消散,属于凡尘的气息重新回归。我毫不犹豫地转身,
一步踏出升仙台,任由身形向下界的万丈红尘坠落而去。身后是曾经的夫君,
和追逐了百年的仙途。俱往矣。3我安稳地坐在溪水旁,看着水面上十六七岁面容的自己。
一头青丝,肌肤细腻,唇瓣不点而朱。真是好年纪,刚好是我遇到凌霄的年纪。
授神官倒是说话算话,这重回少年凡躯给得毫不含糊。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一年,我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在山野间无忧无虑、采药为生。凌霄误入深山,
与随从走散,略显狼狈却依旧难掩矜贵。溪边的初遇,是他伤了脚踝,我为他采药敷伤。
他谈吐风趣,见识广博,望着我时眼中闪着光。我被他描述的外面世界所吸引,
被他那份与山林野趣截然不同的清雅气质所心动。于是,我对他情愫暗生,
开始期待与他的每一次见面。听闻他的祖父是朝中大臣,他是随着祖父来别院养病的。
此后他常偷溜出来寻我,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他会念酸溜溜的诗文给我听,
说尽了此生不负的傻话。让从小便是孤儿的我,第一次有了对人间温情的渴望。那段日子,
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直到……他祖父病逝的噩耗传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在祖父灵前跪了三天三夜。出来后,他抱着我,
声音嘶哑绝望:云辞,人生苦短,生死无常,权势富贵转眼成空。
我不想再这般无力……我想求长生,我想摆脱这轮回之苦。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向往。
你陪我,好不好?我们一起修仙问道,做一对长生道侣,永不分离!那时的我,
满心满眼都是他,见他痛苦,便只想抚平他的眉头。他说长生,那便求长生。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抛下了采药筐,抛下了熟悉的山林,跟着他毅然走上了漫漫修仙路。
一路百年,风霜雨雪,几经生死。我从未怀疑过,从未后悔过。因为身边是他,
因为目标是永不分离。可现在……水中少女的倒影脸上勾起一抹极淡、极涩的笑。原来,
从一开始,他追求的,就只是长生。而非与我的长生。我所珍视的百年相守,
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场通往长生的必要修行。如今仙门在前,我这块踏脚石,
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我捧起冰冷的溪水,用力洗了把脸,
试图洗去那些脑海中纠缠不休的前尘幻影。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泪水。
算了,云辞。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百年大梦,该醒了。既然重活一世,既然重回少年,
那凌霄也好,仙途也罢,都与我无关了。只是天地茫茫,我这具凡躯,该去往何处?
正茫然间,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咀嚼声。我循声望去,只见溪边不远处的老槐树下,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酣睡,一顶破草帽盖住了大半张脸。旁边,
一头老黄牛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啃着青草。方才竟未注意到这里有人。少年睡得正香,
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安逸。看着他,
再想起凌霄那毫不犹豫走向授神官的乖顺背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冲了上来。
我踢了踢他随意伸开的腿。臭小子。若让你选,要娘子还是要成仙?少年被惊醒,
草帽滑落,露出一张晒得微黑、却眉目清朗的脸庞。他睡眼惺忪,茫然地眨了眨眼,
待看清我时,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
脱口而出:要娘子!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真诚。这个答案,
如此干脆,如此截然不同。我看着他瞪大的、映着我身影的清澈眼眸,忽然笑了起来。
我俯下身,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问:那你看我怎么样?做你娘子如何?
4我跟着这个名叫阿衍的少年,回了他的家。那是山脚下的一间小茅屋,简陋,
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后有一小片菜畦,屋前晾着几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俺家就俺一个人。阿衍有些窘迫地搓着手,不敢正眼看我。爹娘去得早,仙子您……
叫我云辞。我打断他,自顾自地走进屋里,打量了一圈。家徒四壁,却充满生活气息。
比起清冷孤高的修仙洞府,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云、云辞……他小声念着我的名字,
脸颊又红了。阿衍待我极好,是一种笨拙又全心全意的好。他把最好的吃食推到我面前,
自己啃粗粮饼子,夜里把唯一的床褥让给我,自己睡在门口挡风。我多看一眼野花,
次日清晨门口便能见着带露水的一束。这种好意熟悉又陌生,我只是笑笑,
少年郎独有的痴情罢了,总会消失的。日子平淡如溪水潺潺。我很快发现自己这重回少年
的凡躯,堪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第一次生火做饭,险些点了茅屋。阿衍冲进来,
呛得眼泪汪汪却手忙脚乱扑灭火苗,挠着头憨憨一笑:没事没事,俺来!俺会!
他系上粗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切菜不均,油星四溅,憋得满脸通红,却做得无比认真。
饭菜滋味寻常,我却吃了很多。村里闲言碎语渐起。阿衍听到,
总会急赤白脸地争辩:她不是精怪,她是好人,是俺娘子!说最后一句时,声音低下去,
带着羞赧。他依旧每日放牛,我同去。夕阳西下,他坐牛背上吹着不成调的柳笛,
我坐山坡上看漫天彩霞。心口那撕裂的痛,在这日复一日的静谧中,慢慢沉淀结痂。然而,
渐渐地,我发现阿衍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同。5他学东西快得惊人。我随口提的野菜,
他下次就能精准采回。我比划的粗浅拳法,他看一遍就能复现,甚至更圆融自如。
他力气极大。一次老牛受惊狂奔,他情急之下徒手拉住缰绳,硬生生止住冲势。
他似乎格外受动物亲近。山间野鹿林中小鸟,见了他也毫不怕生。最让我心惊的是,
他偶尔说出的傻话,竟暗合天道。我时而怅然低语大道无情。
他刷着牛毛回道:太阳落下去明天还会升起来,牛吃饱了明天还会饿,
日子不就是这样的嘛,过得开心实在最重要。过得开心实在……我喃喃重复,
体内沉寂的百年修为根基,竟微微一颤。我尝试调动残存灵气,却滞涩难行。他递来野果,
笑嘻嘻地安慰:别愁啦,你看这果子,长在树上好好的,硬要摘它就不甜了。顺其自然嘛。
顺其自然……那停滞的瓶颈竟又有松动!我看着那张轮廓逐渐清晰的脸颊,不禁怀疑,
他当真只是一个放牛郎?我开始试着学做些家务,比如帮他缝补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
针脚歪歪扭扭,比起修仙时操控飞针绣花的精准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却宝贝似的接过去,
摸了又摸,嗫嚅着:好看。第二天就穿在了身上。逢人便不经意地展示那歪斜的缝线,
说是俺娘子缝的。惹得村里人笑话,他却浑不在意,眼角眉梢都是不曾遮掩的喜意。
我的心,在那样的目光里,一点点变得柔软。偶尔,也会有关于仙界的零星消息,
随着行商或修炼者传入这偏僻山村。人们议论着那位新晋仙人凌霄,说他如何冷情冷性,
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深得天庭看重,但也说他终日孑然一身,
似乎并未因得道长生而有半分快活。听到这些时,我正在帮阿衍梳理老牛的毛发。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仿佛从不认识那人。不知不觉间,
我看阿衍的眼神早已改变。我会静静听他磕磕绊绊讲村里趣事,会在夜晚,
听他睡在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我以为,
这辈子真的会这么平淡地过下去。直到那天,村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衣着光鲜,气势汹汹,
直奔我们的小茅屋而来。为首之人冷眼扫过我和阿衍,最后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倨傲。
果然是你这孽障躲在这里,还不快随我等回去请罪!阿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将我护得更紧……6我……我不是孽障!他声音倔强。
我没有害过人!你们为何不肯放过我!那冷峻男子冷笑一声:身负上古凶兽血脉,
尔等存在本身,便是对天道秩序的威胁!若非看在你尚有几分控制之力,未完全堕入凶戾,
长老会早将你挫骨扬灰,岂容你苟活至今?今日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上古凶兽血脉?
我心中巨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前这个背影。他肩膀微微颤抖,却依旧固执地挡着我。
那些异于常人的力气、与动物的亲近、偶尔脱口而出的天道箴言……原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并非人类。我不回去。阿衍猛地摇头,他侧过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有眷恋,
有羞愧,有怕我厌恶的恐惧。我只想和云辞在一起!痴心妄想!男子厉喝。
人妖殊途,何况你这等凶物,你这般靠近凡人,迟早害了她!带走!
他身后两人立刻上前,手中亮出刻满符文的锁链,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显然是为专门克制他而准备的。阿衍瞳孔一缩,那锁链似乎勾起了他极其不好的回忆。
恐惧与愤怒交织,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而狂躁起来。别碰我!别碰她!混乱中,
他猛地推开试图抓住他的人,那力量大得惊人,竟将两个修为不低的修士直接掀飞出去。
他眼中隐隐掠过一丝赤红。还敢反抗!果然野性难驯!冷峻男子面色一沉,
祭出一面铜镜,镜光灼灼,照向阿衍。阿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身上仿佛有无形的枷锁被触动,动作瞬间迟缓,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那刚刚升腾起的狂躁气息被硬生生压制下去。我再也无法袖手旁观。无论他是什么血脉,
他是阿衍,是那个会为我采花、为我生火、笨拙却真心待我的少年。
是那个在危险面前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人!住手!我一步踏出,
挡在痛苦蜷缩的阿衍与那面铜镜之间。你们口口声声天道秩序,
却对一个只想平静生活的少年苦苦相逼。他若真是十恶不赦的凶物,岂会安居于此,
与世无争?你们惧怕的,究竟是他体内的血脉,还是你们自己无法掌控的恐惧?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这个凡俗女子竟有如此胆色,动作一滞。他皱眉打量我:你是何人?
休要多管闲事,此乃仙族内部事务,关乎天下苍生,岂容你一介凡人置喙!天下苍生?
我冷笑。我只看到你们在欺凌一个无辜少年,今日,谁也别想带他走。阿衍在我身后,
艰难地抬起头。那男子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既然你执意护着这孽障,
那就别怪我等不留情面了,一并拿下。而我深知,以我如今凡躯,绝难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7住手。一道清冷磅礴的仙力骤然从天而降,
如同无形的巨手,轻柔却坚定地笼罩在场所有人,瞬间将那即将爆发的洪荒气息压制了下去。
那股力量……阿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软软地向下倒去。我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扶住他,
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昏迷在地。光芒散去,
寻寻觅觅(阿浔孟玄舟)热门网络小说推荐_最新完结小说推荐寻寻觅觅阿浔孟玄舟
被月亮诅咒小华嫦娥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被月亮诅咒(小华嫦娥)
囚笼谁才是胜利者?(佚名佚名)最新完结小说推荐_热门小说排行榜囚笼谁才是胜利者?佚名佚名
三里清风皆是你宋鹤眠苏槿月热门小说排行_免费小说三里清风皆是你宋鹤眠苏槿月
无痛分手江萌沈祈热门小说排行_免费小说无痛分手江萌沈祈
被迫嫁给姐姐的心上人后阿宁顾铭远完结好看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被迫嫁给姐姐的心上人后(阿宁顾铭远)
弹幕剧透金丝雀竟就此翻身(谢南薰贺行枭)热门网络小说_最新完本小说弹幕剧透金丝雀竟就此翻身(谢南薰贺行枭)
雨过天晴的人生叶铮宋昭扬小说推荐完本_热门小说大全雨过天晴的人生(叶铮宋昭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