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第一次听见系统的声音时,十岁的指尖正攥着半截断铅。
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横线,数学考试最后十分钟,她盯着“梯形面积”四个字,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前一天晚上妈妈教了她三遍公式,她睡前还在嘴里念叨,
可一到考场,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梯形面积公式:上底+下底×高÷2,
代入题干数值,上底4cm,下底8cm,高6cm,计算得36平方厘米。
”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没有感情,却像一道光劈开了混沌。林知夏愣了两秒,
颤抖着把答案写在答题卡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她那天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那天下午发试卷,班主任拿着她的卷子,声音拔高了八度:“林知夏,92分!全班第三!
”教室里瞬间响起窃窃私语,前排的男生回头做了个鬼脸:“抄的吧?上次才考28分。
”林知夏攥着卷子的边角,指节发白,却没反驳。她知道,这不是抄的,是“它”告诉她的。
那个突然出现的、只有她能听见的“系统”。从那天起,
“系统”成了林知夏藏在心底的秘密。语文早读课,她对着课本发呆,
系统会逐字报出古诗默写的答案,连标点符号都不差。
“‘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是左右结构,右边不要多写一点。”英语听力播放前,
系统会提前把正确选项标红在她的视野里,像游戏里的提示框。“听力第3题,答案选B,
注意区分‘weather’和‘whether’的发音。
”就连历史老师突然提问“安史之乱持续了几年”,
系统也能精准定位到课本第47页的注释。“持续八年,
从唐玄宗天宝十四载到唐代宗广德元年。”她的成绩像坐火箭一样往上冲。四年级下学期,
她从班级倒数第一变成年级第一;小升初,她踩着分数线进了市重点;中考时,
系统帮她避开了所有易错点,她成了全市中考状元。家里的奖状贴满了整面墙,
妈妈逢人就夸:“我们家知夏是天生的学霸,不用怎么管就考第一。”亲戚们围着她,
让她分享学习经验。林知夏站在中间,只能含糊地说“多看书、多做题”,手心却在冒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个空壳子。系统没教过她怎么理解古诗里“举头望明月”的乡愁,
没讲过英语语法中“现在完成时”的逻辑,更没解释过数学公式背后的推导过程。
她就像个只会复述答案的机器,把系统给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搬到试卷上。高中三年,
她把系统的依赖刻进了骨子里。晚自习遇到不会的题,她连思考都懒得思考,
直接在心里喊“系统”;模考时犯困,她靠系统报答案撑完了整场考试;甚至写作文时,
系统会直接生成一篇结构完整的范文,她只需要抄下来,再改几个词。老师说她“天赋异禀,
一点就通”,同学说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考第一,太不公平了”。
只有林知夏在深夜里惊醒。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的物理课本,上面的公式像天书一样。
她试着自己推导,却连第一步都不知道怎么开始。“如果有一天,系统不见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系统陪了她八年,从十岁到十八岁,
像空气一样离不开。她安慰自己,说不定系统会陪她一辈子,陪她考上大学,陪她找到工作,
陪她过好这一生。高考那天,系统一如既往地给力。语文作文题刚发下来,
系统就生成了三个写作思路,
还标注了“引用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更显立意深刻”;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
系统分步骤报出解题过程,连辅助线怎么画都讲得清清楚楚;英语完形填空,
contrast to”和“in comparison with”都标得明明白白。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林知夏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又能考上好大学了。两个月后,
林知夏收到了全国顶尖98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专业是热门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妈妈抱着通知书哭了,说她终于熬出了头,以后就是大城市的高材生了。林知夏笑着点头,
心里却空荡荡的。她连计算机的基本概念都不懂,填报志愿时,
系统帮她分析了“计算机专业就业前景”“各高校专业排名”,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填了选项。
大一开学,林知夏彻底暴露了“文盲”本质。第一节计算机基础课,老师讲“二进制转换”,
她听得云里雾里。系统在脑子里报出“十进制转二进制用除二取余法,
例如将10转成二进制,10÷2商5余0,5÷2商2余1……最后从下往上取余数,
结果是1010”。她把这段话记在笔记本上,却不知道“除二取余”到底是什么意思,
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算。下课铃响,同桌凑过来问:“知夏,你听懂了吗?我刚才没跟上,
能不能给我讲讲?”林知夏攥着笔记本,脸瞬间红了:“我……我也没太懂,你问别人吧。
”同桌愣了一下,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以前在高中,
林知夏永远是被请教的那个,现在却连简单的知识点都讲不出来。专业课作业更让她崩溃。
老师布置了“用C语言写一个简单的计算器程序”,林知夏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系统直接生成了代码,她复制粘贴提交,成绩很快出来,是A+。
老师在课堂上表扬她:“林知夏同学的代码逻辑清晰,注释也很详细,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同学们围过来看她的代码,有人问:“知夏,
你这里为什么用‘switch语句’而不用‘if-else’啊?”林知夏张了张嘴,
说不出话。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switch语句”,代码是系统写的,她连看都没看懂。
从那天起,林知夏开始逃课。她躲在宿舍里刷剧、睡觉,饿了就点外卖。反正有系统在,
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系统会把重点整理好,她背下来就能拿高分。她的大学生活,
除了系统给的“优秀成绩”,一片空白。没有朋友,
班里的同学只知道她是“成绩好但不爱说话”的学霸;没有兴趣,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课余时间全用来打发时间;没有目标,她不知道毕业后要做什么,只知道跟着系统的提示走。
大三那年,系里开了一门《人工智能导论》的选修课,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
考试全是主观题,需要结合案例分析“神经网络的应用场景”“机器学习的算法优化”。
林知夏像往常一样,坐在考场上等着系统报答案。可等了十分钟,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系统?”她在心里喊了一声,没反应。“系统,你在吗?我需要答案。”她又喊了一遍,
依旧是死寂。考场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周围同学奋笔疾书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林知夏慌了,手心全是汗。她反复在心里喊“系统”,机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试着自己写答案,可“神经网络”“机器学习”这些词,她只在系统给的重点里见过,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监考老师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同学,还有半小时交卷了,
抓紧时间。”林知夏看着空白的答题卡,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第一次意识到,没有系统,
她什么都不是。监考老师收卷时,她的答题卡上只写了名字和学号,后面全是空白。
走出考场,外面下着小雨。林知夏没打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成绩出来那天,林知夏盯着教务系统上“58分”的红色数字,浑身冰凉。
这是她十二年来第一次不及格,也是系统消失的第一天。更让她崩溃的是,
系里要选拔学生参加全国大学生计算机设计竞赛,往年都是她稳拿名额,
今年却因为选修课不及格,失去了资格。辅导员找她谈话,办公室里的阳光很亮,
却照不进林知夏的心里。“林知夏,你是不是最近状态不好?”辅导员看着她的成绩单,
眉头皱了起来,“以前你可是系里的尖子生,怎么这次会挂科?竞赛名额也丢了。
”林知夏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说不出话。她不敢告诉辅导员,
自己十二年的学霸生涯全是靠系统撑起来的,现在系统没了,
她就是个连基础知识点都不懂的废物。“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比如学习压力大,
或者家里有事,都可以跟我说。”辅导员的语气软了下来,“别一个人扛着。
”林知夏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走出辅导员办公室,流言很快在系里传开了。
有人说她是以前作弊被发现,现在老师严了,露了原形;有人说她是沉迷游戏,荒废了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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