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瞬间事件,而是一个过程。在某人真正死亡前,
会有一个无形的“报丧客”提前上门,通知其家中的物品,让它们“准备”告别。
有一种声音,一旦听过,就再也无法从骨头里抹去。它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也不是尖锐刺耳的嘶叫,而是那种细微的、固执的、在万籁俱寂中自己生长出来的声音,
像一根冰冷的针,慢慢刺入你的神经末梢。对我而言,这个声音,
始于祖父书房里那把旧摇椅的吱呀声。祖父卧床已经三个月了。医生说那是衰老,
一种缓慢而无可挽回的沉沦。他的身体像一间年代久远、地基下陷的老屋,
每一寸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们把他安置在二楼朝南的主卧,那里阳光充足,
而他对面的房间,就是他待了半辈子的书房。自从他病倒,书房就很少再有人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墨水和木头混合的气味,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我每隔几天会进去擦拭一下灰尘,让午后的阳光透进来一会儿,
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一丝祖父的气息。那天晚上,我记得格外清楚。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
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的催眠曲。我刚给祖父喂完药,看着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保姆张婶已经回隔壁房间休息了,整栋两层的老房子里,只剩下我,
和无处不在的雨声。我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积压的工作,
但心思总是无法集中。老房子的寂静有一种重量,尤其是在雨夜,它不像真空,
而像一种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你,压迫着你的耳膜。就在我准备合上电脑去休息的时候,
那声音传来了。咯吱……咯吱……很轻微,但极其清晰,从楼上的书房传来。是摇椅的声音。
那把祖父最喜欢的、用老藤编织的摇椅。他以前总爱坐在上面,就着台灯的光线读书,
或者只是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藤椅便会发出这种特有的、舒缓的吱呀声。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楼上只有祖父,而他躺在床上,
连翻身都困难。张婶也在卧室,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去书房。是风吗?我下意识地想。
也许是我下午开窗通风后没关严,风吹动了椅子?咯吱……咯吱……声音不紧不慢,
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仿佛真的有人坐在上面,悠闲地前后摇晃。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雨声依旧,但丝毫无法掩盖这来自内部的、更具侵入性的声响。它穿透楼板,穿透雨幕,
直接钻进我的脑海里。理性开始挣扎着寻找解释:是老房子木料热胀冷缩?是老鼠?对,
很可能是老鼠,它们在阁楼和墙洞里活动,有时候会弄出奇怪的动静。可是,
这声音太有规律了。老鼠能这样规律地、模仿人类摇晃的频率制造出声音吗?我放下电脑,
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地板发出细微的呻吟,在这寂静中被放得极大。我走到楼梯口,
向上望去。二楼的走廊一片漆黑,只有从祖父虚掩的房门缝里透出一点夜灯的光晕。
书房的门,在走廊的尽头,紧闭着。咯吱……咯吱……声音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顿。
它像一种邀请,又像一种挑衅。我必须上去看看。不亲眼确认,今晚我别想合眼。
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楼梯。
老旧的木质楼梯每上一级都会发出抱怨声,我尽量放轻脚步,但在这死寂里,
我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擂鼓。走到二楼,走廊的黑暗更加浓重。书房门就在眼前,
那声音近在咫尺,无比真切。我甚至能分辨出摇椅前后摆动时,
不同部位摩擦发出的细微差别——先是椅背与连接处的闷响,然后是底部滑轨与地板的轻吟。
我的手心有些冒汗。我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犹豫了一瞬。里面会是什么?一只顽皮的猫?
但我们家没养猫一个闯入者?这想法更荒谬或者,真的只是我的幻觉?
我猛地拧动把手,推开了门。吱呀声戛然而止。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的雨声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月光被厚厚的云层和雨帘过滤,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微光,
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书桌、书架、还有……那把摇椅。它就停在书桌旁,
靠近窗户的位置。藤制的椅身在微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它静静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从未被惊扰过。椅子的摆放姿势,和我下午擦拭完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摸索着按下墙上的开关,顶灯亮了,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阴影。房间里一切如常,
书籍整齐排列,桌面一尘不染,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异常迹象,没有风,
更没有老鼠或其他活物的踪迹。我走到摇椅旁,伸手轻轻推了它一下。椅子前后晃动起来,
发出了熟悉的咯吱声。但这声音,此刻在我听来,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模仿的意味。
我刚才在楼下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一模一样。可为什么我推它,它才响?我进来之前,
是什么在推动它?我检查了椅子周围的地板,平整结实,没有能导致它自行晃动的因素。
一种荒谬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这椅子成精了?或者,是祖父的灵魂?不,祖父还活着,
就在对面的房间里呼吸着。我在书房里站了许久,试图找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但一无所获。
最后,我只能关掉灯,退出来,轻轻带上门。就在门合拢的那一刻,我几乎有种错觉,
那咯吱声会立刻再次响起,嘲笑我的徒劳。但它没有。走廊恢复了一片死寂。我回到楼下,
重新坐在沙发上,却再也无法平静。工作是完全进行不下去了,耳朵像猎犬一样竖着,
捕捉着楼上的任何一丝动静。然而,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那短暂的、有规律的吱呀声,
像一枚烙印,刻在了我的听觉记忆里。我试图说服自己,是听错了,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听,
是房子结构的声音巧合。可我知道不是。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意图”。
一种非自然的、带有目的性的节奏感。它不是混乱的噪音,而是有序的“行为”。
我走到祖父的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他依然睡着,面容安详,胸口微微起伏。
张婶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打着轻鼾。一切正常得让人心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浓重的。
那个问题反复在我脑中盘旋:如果那不是风,不是老鼠,不是任何物理原因,那它是什么?
一个无形的访客?一个来“通知”什么的信使?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些模糊的民间传说,关于死亡并非突如其来,
而是有一个漫长的告别过程,过程中会有一些预兆……但它们太荒诞,太不科学,
我一直嗤之以鼻。可现在,在这座充满祖父气息的老房子里,在这样一个雨夜之后,
那些被遗忘的传说碎片,开始带着冰冷的寒意,一点点拼凑起来。那一夜,
我没有再听到任何异响。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寂静不再是单纯的寂静,
它变成了一种等待。而那双推响摇椅的、看不见的手,似乎才刚刚开始它的工作。
自那个雨夜之后,一连几天,老房子都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那晚的吱呀声像一场高烧中的噩梦,在阳光升起后变得模糊而不真实。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因为长期照顾病人、精神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觉。我试图用忙碌来填充这种不安,
更加细心地照料祖父,处理各种家务,尽量避免独自待在空旷的客厅里。
祖父的状态竟然有了一丝微弱的好转。他清醒的时间多了一些,
虽然依旧虚弱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偶尔能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看窗外,
或者用眼神示意他的需求。这小小的“奇迹”像一束微光,驱散了我心中一部分阴霾。也许,
那晚的声音真的只是巧合,是我想多了。生命本身,不就是最大的奇迹吗?然而,
这种自我安慰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被彻底击碎了。那是周六的早晨,阳光很好,
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暖意。张婶在厨房准备早餐,我照例先去祖父房间查看。他睡得很沉,
呼吸平稳。我放下心来,决定趁天气好,把他房间的窗户打开一条小缝透透气,
顺便擦拭一下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老式的银边相框,里面是祖母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但祖母的笑容依旧温婉。祖父一直将它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几十年如一日。
我拿起相框,用软布轻轻擦拭玻璃镜面,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相中人和沉睡的祖父。
就在我擦拭完毕,准备将相框放回原处的那一刻,异样发生了。相框的玻璃镜面,
毫无征兆地蒙上了一层白雾。那感觉,就像有人对着冰冷的玻璃呵了一口气。
可现在是温暖的早晨,房间并不冷,我也离得有一定距离。我的心猛地一跳,手僵在半空。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层白雾之上,开始显现痕迹。不是杂乱无章的水汽,
而是清晰的、仿佛用指尖划出的笔画。一笔,两笔……它们迅速构成一个字——“再”。
我的呼吸停滞了,眼睛死死盯住镜面。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的现象。雾气并未消散,
新的笔画继续浮现,在那个“再”字后面,添上了一个“见”。再见。
一个完整的、写在祖母照片玻璃上的“再见”。寒意像一条毒蛇,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
让我浑身冰凉。这不是幻觉!这绝对不是什么热胀冷缩或者物理现象!这是一个信息!
一个告别!几秒钟后,就像它出现时那样突兀,那层白雾和两个字迹开始迅速消退,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去。转眼间,玻璃镜面恢复了光洁如初,只映出我苍白而惊恐的脸。
我拿着相框,手抖得厉害,几乎要脱手掉落。我猛地转头看向床上的祖父,他依然沉睡着,
对刚刚发生的诡异一幕毫无察觉。“是……是祖母吗?”一个念头本能地冒出来。
但随即被我否定。这不像是温情脉脉的告别,这感觉……更冰冷,更程序化,
更像是一种……通知。就在这时,另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在床头柜的角落,
放着祖父那块珍爱的怀表。黄铜表壳已经布满划痕,是曾祖父传给他的,他从不离身。
直到病重无法起身,才由我替他上好弦,放在床边。那块怀表,
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却清晰可闻的“滴答”声。这本身并不奇怪,怀表走时当然有声音。
奇怪的是,这声音的节奏变了。不再是平稳匀速的“滴答、滴答”,而是变得急促,杂乱,
仿佛内部机芯发生了故障。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怀表的表盖,“啪”地一声,
自己弹开了!我凑过去,心脏狂跳不止。怀表的指针,并没有指向正确的时间。
它们像发疯一样,在表盘上飞快地逆时针旋转,划出一道道虚影。然后,又猛地停下,
颤动着,最终定格在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时间上——凌晨三点十七分。
这个时间对我而言是空白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但指针的疯狂并未结束。它们再次启动,
这一次是顺时针疯狂旋转,最后,颤巍巍地停在了另一个时间:上午八点零二分。
这是我祖父出生的时辰。我曾听他无数次充满怀念地提起过,这是他生命的起点。
指针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表盘内部,那细微的齿轮运转声也彻底消失了。整个怀表,
仿佛在完成最后一次宣告后,就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它死了。
就像它预告的某个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一样。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相框的“再见”,
怀表的“报时”,这两件事接连发生,再也不能用“巧合”或“幻觉”来解释了。
那个雨夜的吱呀声不是开始,这才是真正的信号!“报丧客”。这个古老而恐怖的词,
如同沉入水底的冰块,此刻猛地浮上我的心间。传说中,在死亡真正降临之前,
会有一个无形的存在提前到来,通知死者身边的事物,让它们做好准备。它不是在表达哀悼,
它是在执行程序。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并非来自张牙舞爪的鬼怪,
而是源于这种无声的、秩序的、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止的“必然性”。它不理会你的祈祷,
不关心你的希望,只是冷静地、按部就班地推进着它的流程。祖父病情的好转,
难道是……回光返照?是“报丧客”到来前,生命之火最后一次短暂的明亮燃烧?
我颤抖着手,将怀表的表盖合上,将它和相框一起放回原处。它们此刻在我眼中,
不再是普通的物品,而是被标记了的、参与了某种可怕秘密的共犯。阳光依旧明媚,
窗外传来鸟鸣声,厨房里飘来早餐的香气。世界一切如常,但在我眼中,
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进来了,它无声无息,无形无质,
却正在一点一点地丈量着这座房子,丈量着祖父所剩无几的时间。而它下一次的“通知”,
会以何种形式出现?我又该如何面对?我看着祖父安详的睡颜,
心中充满了无力的悲伤和冰冷的恐惧。我赢得了一场小小的战斗祖父病情好转,
却发现自己早已输掉了整个战争。敌人不在门外,它就在这空气里,在这些熟悉的物品中,
静静地等待着。祖父的“好转”像一层脆弱的糖衣,包裹着内部正在加速腐坏的果实。
那之后的两天,他清醒的时间反而减少了,大部分时候都陷入一种昏沉的睡眠,
喂进去的流食也越来越少。张婶私下里对我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怜悯,那意思不言而喻。
医学上的奇迹似乎并未降临,那短暂的精神,更像是一次耗尽所有储备的透支。
而房子里的“异常”,却并未因主人的衰弱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频繁和……大胆。
书房那把摇椅,我偶尔在深夜路过走廊时,
似乎又能听到极其细微的、仿佛被刻意压抑的吱呀声,但当我屏息凝神去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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