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云芷,京城前户部侍郎的独女。爹爹倒台后,我家就成了破落户,
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官媒钱婆子,端着一张油腻的笑脸,给我说了一门“天大的好亲事”。
说是城东王主簿家的公子,家底殷实,人品贵重,是我攀上了高枝。话里话外,
不过是嫌我年纪大了,是个嫁不出去的赔钱货,能有男人要,就该感恩戴戴。
她以为我还是那个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小姐。她不知道,我家的眼线,
早就把王家的底裤查了个干净。一个赌鬼,一个酒鬼,一个草包,外加一屁股还不清的烂账。
钱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顾小姐,这可是泼天的福气啊!”我端起茶杯,也笑了。
“钱媒婆,您说的福气,究竟是哪一件?”1官媒钱婆子进门的时候,
带进来一股子浓重的桂花头油味儿。那味道腻得慌,熏得我放在桌上的茶都凉了半截。
她一屁股坐下,那张圆盘脸上堆满了笑。“哎哟,我的顾小姐,您可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她的眼睛在我这间略显寒酸的厅堂里滴溜溜地转,那点子轻蔑藏都藏不住。我爹,
前户户部侍郎顾远,去年被卷进一桩税银案,官没了,爵也削了。偌大的顾家,一夜之间,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如今,连个官媒都敢在我面前拿乔。我没说话,只是伸手,
给我自己,也给她,续了半杯茶。茶叶是去年的陈茶,水也是半温不凉的。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眉头不着痕跡地皱了一下。“顾小姐啊,”她放下茶杯,
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光,“老婆子我今天来,是给您送天大的喜事来的。”我抬眼看她。
“哦?什么喜事?”“城东王主簿家,您知道吧?”她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压低了些,
故作神秘。“他家的大公子,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那可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啊!
”我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浮起的茶叶梗子。王主簿,我知道。捐钱买来的官,
在衙门里管些笔墨纸砚的闲差。他家的大公子,我也听说过。京城南街赌坊的常客,王大郎。
钱婆子见我没反应,以为我是害羞,声音更热切了。“王家家底殷实,在城东有两进的宅子,
城外还有百亩良田。王公子又是个上进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更难得的是,
王家不嫌弃您现在的家境,说是就看中了您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她这话说得,处处是坑。
什么叫不嫌弃我“现在”的家境?是在提醒我,我顾云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侍郎千金了。
是个破落户,是个没人要的。“小姐您今年也十九了,这年纪,在京城里,可真不算小了。
”“能有王家这样的好人家看上,是您的福气。”“您可得抓紧了,过了这个村,
可就没这个店了。”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脸面。我身后的侍女青竹,
拳头都捏紧了,手背上青筋直冒。我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动。我抬起头,
对上钱婆子那双精明的眼睛,笑了。笑得温温柔柔,人畜无害。“钱媒婆,您说的这门亲事,
听起来确实是极好的。”她一听有门,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那是自然!
老婆子我做的媒,哪桩不是十里八乡夸赞的?”“只是……”我话锋一转,拿起桌上的茶壶,
慢悠悠地晃了晃。里面已经空了。“王家这么好的人家,
怎么会看上我这个败落门户的女儿呢?我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是不是王公子身上,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钱婆子的笑,僵在了脸上。她大概没想到,
我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会问出这么直接的话。“顾小姐,
您这是什么话?”她脸上的肉抖了抖,“王公子好端端的一个人,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是吗?”我把茶壶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就好。”“只是这福气太大了,
我怕我命薄,受不起。”“要不,钱媒婆您自己留着?”钱婆子的脸色,
瞬间从红转成了猪肝色。她豁地一下站起来,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我脸上。“顾云芷!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侍郎千金?我告诉你,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家什么光景!”“有人肯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我还是坐着,动都没动。只是端起那杯凉透了的茶,递到嘴边,
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热气。“钱媒婆,送客。”我对门外喊了一声。
钱婆子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个顾云芷!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她撂下狠话,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那股子桂花头油味儿,也总算散了。青竹走过来,
脸上满是担忧。“小姐,得罪了她,以后您的婚事……”我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钱婆子扭着肥胖的身子消失在巷口。“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牙婆子来做主了?
”“她还会再来的。”我淡淡地说。“下一次,她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而我,
也不会再给她留半分脸面。2钱婆子走后的第二天,京城里就开始传一些风言风语。
说我顾云芷恃才傲物,家道中落了还端着侍郎千金的架子。说我看不起人家主簿的儿子,
眼光高过天。还有更难听的,说我怕不是身上有什么隐疾,不敢嫁人。这些话,
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青竹的耳朵里。她气得小脸通红,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小姐,
这钱婆子也太恶毒了!竟然在外面这么败坏您的名声!”“我去找她理论!”“坐下。
”我正在整理爹爹留下的一些旧书,头也没抬。“你去找她,
她只会说这些话又不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你奈她何?”“这种事,越是理论,传得越凶。
”青竹跺了跺脚,一脸不甘心。“那……那就任由她们这么胡说八道?
”我把一本书放到书架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住。
”“我们能管的,只有我们自己手里的东西。”我转过身,看着她。“青竹,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一提到正事,青竹立刻严肃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递给我。“小姐,都查清楚了。”“王主簿家的底细,全在这里面。”我接过册子,翻开。
上面的字迹是青竹写的,清秀工整。但记录的内容,却是不堪入目。王主簿,原名王富贵,
靠着早年倒卖私盐发的家。后来花了三千两银子,捐了个从七品的主簿。为人吝啬,
又好面子。大公子王大郎,二十二岁。不学无术,好赌成性。
在城南“长乐坊”欠了八百两银子的赌债,人家下了最后通牒,月底不还钱,
就要剁掉他一双手。二公子王二郎,二十岁。是个酒鬼,三天两头醉倒在街上。
上个月喝醉了酒,调戏了城西张屠户的女儿,被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还躺在家里哼哼。
三公子王三郎,十八岁。读了几年书,自诩风流才子。实际上,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跟一群狐朋狗友作诗饮酒,花的都是家里的钱。册子的最后,
还附了一笔账。王家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早就已经是外强中干。外面欠的债,
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两千多两。我合上册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哪里是什么“天大的好亲事”。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钱婆子要把我推进这个火坑里去。王家想娶我,图的又是什么?图我家的名声?
我家早就没名声了。图我的嫁妆?我家也早就没什么像样的嫁妆了。那他们图什么?“小姐,
这王家简直就是一窝子烂人!”青竹气愤地说,
“钱婆婆竟然还敢把他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把册子递还给她。
“收好,这东西,以后有大用。”“王家为什么这么急着娶我,你想过没有?”我问她。
青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奴婢……奴婢想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小姐您以前是侍郎千金,
娶了您有面子?”我摇了摇头。“面子值几个钱?”“王大郎的赌债,月底就要还。
王家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他们这么急着定下这门亲事,只有一个可能。”我走到桌边,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他们认为,娶了我,就能解决他们眼前的困境。”“或者说,
他们认为,我顾家,还有他们可以图谋的东西。”青竹的眼睛瞪大了。
“可是……可是我们家现在……”“是啊,我们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轻声说,
“至少在明面上,什么都没有了。”可我爹被下狱前,曾经悄悄交给过我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他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让王家,或者说,
王家背后的人,如此处心积虑?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钱婆子,
不过是推到台前的一个小卒子。真正想把我推入火坑的,另有其人。“青竹。”“奴婢在。
”“从今天起,盯紧钱婆子。”“还有王家那几位公子,他们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我都要知道。”“我要看看,他们的底裤,到底是什么颜色的。”3钱婆子第二次上门,
是三天后。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看打扮,
应该是王主簿的夫人,王氏。王氏的脸上也堆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她的眼神比钱婆子更毒,像淬了毒的针,把我从头到脚扎了一遍。仿佛在估量一件货品,
看看还值几个钱。钱婆子的腰杆,明显比上次硬气多了。“顾小姐,老婆子我又来了。
”她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兴师问罪的味道。“这位是王夫人,特地登门来拜访您。
”我坐在主位上,动都没动,只是抬了抬眼皮。“王夫人大驾光光,有失远迎。
”我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王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顾小姐客气了。
”她在钱婆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仪态倒是端得十足。“早就听闻顾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这是捧杀。先把我捧得高高的,接下来才好摔。我没接她的话,
只是对青竹说:“上茶。”青竹端上来的,依旧是去年的陈茶。王氏端起茶杯,
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就放下了。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顾小姐,”钱婆子清了清嗓子,
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上次我跟您提的亲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夫人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王氏接过了话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顾小姐,我们王家的情况,想必钱媒婆都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家大郎,
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人是老实本分的。”“你嫁过来,我们绝不会亏待你。
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府里的中馈,也可以慢慢交给你打理。”她顿了顿,
像是在等我感激涕零。“至于聘礼,我们王家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这个数目,
在如今的京城,给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姐,算是很体面了。”一百两银子。呵,
打发叫花子呢。我爹在位时,京城里上赶着给我提亲的人家,聘礼抬到我家门口,
光是礼单都够念半个时辰。青竹站在我身后,气得浑身发抖。我依旧稳如泰山。我看着王氏,
忽然笑了。“王夫人,您说的这些,听起来确实很诱人。”王氏和钱婆子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得意。她们以为我服软了。以为我被这一百两银子和管家权给砸晕了。
“不过,”我的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王夫人。
”王氏大方地一挥手:“但说无妨。”“我听说,王大郎喜欢去长乐坊?”我的第一个问题,
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王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钱婆子赶紧打圆场:“嗨,
男人嘛,偶尔去那种地方消遣消遣,也是有的。”“是吗?”我看向王氏,
“那欠下八百两赌债,也算是‘偶尔消遣’?”王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还听说,王二郎前阵子被人打断了腿,
是因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还听说,王三郎考了五次童生试,连秀才的边都没摸着,
却整日在秦淮河畔以风流才子自居?”“我还听说,王家为了给王主簿捐官,
又为了维持府里的排场,早就债台高筑,外面欠的银子,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五吧?
”我的话,一句比一句重。每说一句,王氏和钱婆子的脸色就白一分。说到最后,
她们俩的脸,已经跟墙上的石灰一样了。厅堂里,安静得可怕。连根针掉在地上,
都能听得见。我端起我的那杯凉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我抬起头,
目光落在王氏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婉贤淑的笑容。
“王夫人,您瞧。”“茶凉了,就该换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也该散了。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4王氏是被钱婆子搀扶着离开的。她走出顾家大门的时候,
腿都是软的。一张脸,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又青又紫。临走前,她回头看我的那一眼,
充满了怨毒和……恐惧。是的,恐惧。她不明白,我这个深居简出的顾家小姐,
怎么会对她家的底细了如指掌。在她眼里,我应该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可现在,
这颗软柿子,露出了里面的铁核。“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青竹关上大门,
兴奋得满脸通红。“您没看见她们俩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太解气了!”我摇了摇头,
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这只是开始。”“把她们逼急了,狗是会跳墙的。”我猜得没错。
第二天,关于我的流言,就升级了。不再是说我眼光高,恃才傲物。而是说我心机深沉,
手段狠辣,专门打探别人家的阴私。还说我爹的案子,就是因为我克夫克父的命格。总之,
把我塑造成了一个无人敢娶的毒妇。“岂有此理!”青竹把从外面买菜时听来的话学给我听,
气得直掉眼泪。“她们怎么能这么恶毒!这让您以后怎么做人啊!”我倒是很平静。
“哭什么。”“她们越是这样气急败坏,就越证明我们戳到了她们的痛处。”“她们怕了。
”只是,我还是想不通。就算王家是个火坑,就算他们图谋我家的东西。
也不至于让他们冒着得罪我的风险,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逼我就范。除非,
这背后有更大的力量在驱使他们。他们,或者说,他们背后的人,对我家的某个东西,
志在必得。这天下午,青竹又带回来一个消息。“小姐,我今天去盯王大郎,
发现他没去赌坊,而是鬼鬼祟祟地进了一家当铺。”“一个时辰后,
他拿着一个钱袋子出来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我找人打听了,那是京城最大的当铺,
‘通宝行’。”“通宝行的背后老板,据说……据说是个宫里的大人物。”宫里的大人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爹的案子,当年就是由内廷司协同三法司会审的。
我爹一直坚称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但他到死都没说出那个人是谁。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
在我脑海里成型。“青竹,你附耳过来。”我把青竹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青竹的脸色,越听越白。“小姐……这……这太危险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的眼神很坚定。“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把网收紧,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去看看这网后面,到底是谁在撒网。”“有时候,猎人,也会成为猎物。”当天晚上,
我打开了爹爹留给我的那个紫檀木匣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地契房契。
只有一本陈旧的账本。和一枚小小的,刻着“玄”字的铁令。我翻开账本。第一页,
就是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李祥。当今总管太监,内廷司掌印,李公公。也是当年,
主审我爹案子的监察官。账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年份,地点,还有银两数目。
每一笔,都触目惊心。这是一本,足以让无数人头落地的,黑账。我终于明白了。
王家不是想娶我。是李祥,想通过王家这只脏手,拿到这本账本。他大概以为,
我爹把这东西藏在了某个只有顾家媳妇才能知道的地方。所以,他才不惜用这么大的力气,
也要促成这桩婚事。我拿着那本薄薄的账册,手却重如千斤。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们不是要我的嫁妆,他们是要我的命,要我们顾家永世不得翻身的命。我的后背,
渗出了一层冷汗。我原以为我面对的是一群豺狼。现在看来,我面对的,
是一条盘踞在深宫里的,毒蛇。而我,必须在他咬死我之前,先拔掉他的毒牙。5计划,
在脑子里一点点成型。第二天,我让青竹去给钱婆子递了句话。就说,我顾云芷,想通了。
钱婆子接到消息的时候,据说正在家里嗑瓜子。听到青竹的话,
她嘴里的瓜子壳都忘了吐出来。愣了半晌,才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顾小姐她……她同意了?”青竹按照我的吩咐,做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我家小姐说了,
形势比人强,她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你们。”“只是,她要再见你一面,有些条件要当面谈。
”钱婆子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答应了。在她看来,我这是最后的挣扎,想多要点彩礼罢了。
她满口答应,约好第二天下午,还是在我家。第二天,钱婆子如约而至。
她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那股子桂花头油味儿,还是那么冲。
“哎哟,我的好小姐,您总算是想通了!”她一进门就嚷嚷开了,“我就说嘛,
王家这门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您可不能错过了。”我坐在厅堂里,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
脸上没化妆,显得有些憔悴。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自顾自地坐下,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王家那边,
老婆子我去说。”她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我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钱媒婆,
你说王家这门亲事是福气。”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泼天的福气!”“那我想请教一下。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王家大公子,嗜赌成性,欠了长乐坊八百两银子。
娶了我,这笔债,是不是就算在我头上了?”钱婆子的笑容,凝固了。我没有停。
“王家二公子,酒后滋事,打断了腿,医药费还没付清。我嫁过去,
是不是也得从我的嫁妆里出?”“王家三公子,流连花丛,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以后科考应酬,是不是也得我来张罗?”“还有王主簿,为了维持官声,每年给上官的孝敬,
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吧?”我的声音很轻,很柔。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
扎在钱婆子的心上。她的脸色,从得意洋洋,变成了惊疑不定。“最重要的是,
”我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说道:“王家为了让王大郎去通宝行当掉最后一点家产,换来钱去堵上赌债,
好有脸面上门提亲。这件事,王夫人知道吗?”“通宝行背后的李公公,
又给了王家什么好处,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地来办这件事?”“是答应帮王大郎还清赌债,
还是答应给王三郎在科考里走个后门?”“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钱婆子豁然站起,
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她看着我的眼神,已经不是惊疑,而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她像是在看一个鬼。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的身高比她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婉的,人畜无害的笑容。“钱媒婆。”“你口口声声说,
这门亲事,是我顾云芷泼天的福气。”“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福气,
究竟是指哪一件呢?”6钱婆子落荒而逃。她跑出门的时候,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
摔了个结结实实地狗吃屎。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巷子口。青竹看着她的背影,
解气地哼了一声。“活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来!”随即,她又有些担忧地看向我。“小姐,
您把话挑得这么明,李公公那边……”“他会来的。”我转身回到屋里,神色平静。
“钱婆子这个废物,已经办不成事了。”“那条毒蛇,该自己从洞里出来了。”我的预料,
只对了一半。李祥没有亲自来。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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