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脑子受过伤,记不住很多东西。忘了就忘了,人间那么多苦。直到二十岁那年,
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见我的第一面,她哇哇的哭个不停。“江枫,
你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我第一次觉得,忘记是多让人伤心的事。
...01第一次见她时,是一个秋天的黄昏,刚过处暑,天气开始转凉。
我像往常一样躺在老书店门口的椅子上发呆。女孩穿着素白裙子,拖着大大的行李箱,
站在我的书店门口。看了一下书店的招牌,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抬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生。不怕被笑话,我的第一印象是,她真好看。个子小小的,
干干净净,像清新的栀子花。女孩眉眼弯弯的也在看我,眼里隐约有一点不安和期待。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试探着问她。女孩听到我说话,愣了一愣。忽然红了眼圈,
哇一声哭了出来。“江枫,你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看见女孩流泪,
我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心脏没来由的一阵抽痛。“你…别哭。”我憋了半天,不太会安慰人。
伸手想摸她的脑袋,似乎不太礼貌,手迟疑着停在半空。女孩扔下行李箱,猛地扑进我怀里,
脑袋在我身上蹭了蹭。“呜呜呜江枫你不许再忘掉我了!”02我爸说,
我十岁那年经历过一次拐卖,和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被关在一个山区的仓库。夜里,
趁人贩子不注意,我打翻了照明的蜡烛,火光迅速蔓延。
我抱着惊吓过度的女孩从火场里逃了出来,走了四十里山路到山下的镇子。
我们被送到医院检查,女孩几乎没什么事,只受了一点皮外伤。但我由于吸入太多毒气,
产生了中毒性脑损伤,自那以后,记忆就断断续续的,
有的事情即使很久远也能记得一清二楚,有的事情昨天才发生今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关于这件事,如今我只记得漫长的山路上,女孩怕得不得了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后来,女孩被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接走,给了我们家一大笔钱。
由于经常记不清楚城市的各种各样的规则,我的生活很费劲。因为记忆的问题,
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于是爸妈辞掉了城市的工作,卖掉了房子,带我回到了老家的小镇。
我爸在镇子的角落开了一家小书店,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生活了十年。在此期间,
混乱的记忆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连母亲的去世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两个月前,
父亲也生病离开了,我很伤心。但我知道这伤心马上就会随着记忆被岁月深埋,
只留下彻头彻尾的孤独。所以我只是坐在书店门口发呆,等待时间把我吞噬。
03女孩在我怀里哭了一会儿,在我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狠狠把眼泪往我身上蹭了蹭。“江枫,你记好了!我叫白露!
下次记不住就打死你!”女孩凶巴巴的说。“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讪讪的问道“情侣!
”她抬头看我,露出两个小虎牙。“啊?”不应该呀,虽然我记性不好,
但有女朋友这回事不该忘得一点影都没有呀。“啊个头!帮我搬行李。”女孩擦干净眼泪。
“哦哦,去哪呀?”我接过行李,问她。“去你家!”就这样,我混乱的生活里,
莫名其妙的闯进来一个女孩。04书店二楼有两个房间,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从父亲去世之后我没怎么收拾过,显得有点杂乱。刚上楼,白露皱了皱鼻子。“江枫,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嘛?”我尴尬的笑了笑,
心想我也不知道你在的时候我是怎么过的哇。“有点乱,你住我房间吧。会干净点。
”因为记忆的原因,我总忘记东西放在哪里,所以干脆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摆在外面,
屋里只有一张床,收拾起来很容易。女孩摆了摆手“哪用这么麻烦,睡一间不就好了。
”我噌的一下红了脸“不好吧?我们才刚刚认识。”女孩回过头,用还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
“江枫!你是打算不认账啦?”“呜呜呜可怜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我们还有孩子?
”哇靠,我拍了拍脑袋,这下真有点发懵。虽然我记忆很差,但不出意外的话,
最近半年的事情还是能记个模模糊糊。我努力的回忆了一遍最近的事情,
确实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了个女朋友,更不记得还有孩子这码事。
所以支支吾吾的问道“我……我的?”“呜呜呜还没怀。”我松了口气。“好啦,逗你玩的,
我睡客房。”房间收拾起来很简单,她大大的行李箱里应有尽有,稍微整理一下就行。
收拾完之后,我做了个四菜一汤,虽然对女孩的出现还有点不习惯。
但无论怎么样也是我少有的客人,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白露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夸“江枫你做饭还是这么好吃”看她吃的开心,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白露,你经常来找我吗?”“上一次大概两年前。”她头也不抬。“所以我们……?
”“别多想,你真是我男朋友”“可是我都不记得你。”白露愣了一下,
放下碗筷认真地说“我会让你记住我的”我心中一暖,但还是疑惑:“为什么是我?
”“我给你定的娃娃亲”“?”04娃娃亲当然是没有的事。白露,
就是我十年前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女孩。尽管我已经记不住当时的情况,
但莫名其妙的还是能在她身上感到一点熟悉和亲切。我坐在桌前,轻叹一声,
开始写今天的日记。这是父亲去世后养成的习惯,这样孤独的一个人生活,我怕把自己忘记。
今天是最近最神奇的一天,恍恍惚惚的还有些不真实感。一个可爱的女孩,
就这样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是我女朋友。任谁来了都得觉得是做梦。
想到这我笑了笑,说不定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呢。可能这就是记性差的好处,
同样的惊喜可以经历许多遍。05第二天早上,我端着早饭从厨房里出来。
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正在吃着薯片看电视。我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扫了一眼电视,看的是《来自星星的你》。吃饭时我问她后面是什么打算。
“还是跟之前一样,冬天就回去啦。”说着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在我面前晃了晃。
“看!这就是我的新计划。”我接过来本子,上面写的是许多件‘要和江枫一起做的事’,
写了足足一整页。“这是什么呀?”我问道。“嘿嘿,是让你记住我的计划!”我笑了笑,
没说什么,即使不能记住女孩,和她一起疯一段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好呀,那从今天开始?
我跟李姨请个假。”“不用不用,你该忙去忙”“李姨那不缺我一个,
你这没我自己不就完不成计划了。”“你小子还挺会说话。”李姨是我爸妈生前的朋友,
在镇上开了一家花店。平时没事我就在那浇浇花,也算是消遣。打电话刚说要陪朋友玩两天,
李姨好像就猜到我要陪的人是谁,笑着说让我好好陪白露转转,有空可以去她那看看。
“你跟李姨很熟吗”我疑惑的问女孩。“当然啦,上次你跟我表白还是用的李姨家的花。
”女孩歪着头看我。、“啊…是吗,那今年轮到你表白了哦”“好呀,
不过我得先考察考察你!看今年能不能记住我再说。”05中午,我把书店关上门,
外面正下着微微细雨。白露挽着我的胳膊,打着同一把伞。说实话,我长这么大,
还真没和女孩打一把伞逛过街。当然即使有可能也被忘记了。我们先去了小镇上的老电影院,
我说看电影两个人和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白露摇了摇脑袋说当然不一样。
那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拿了饮料和零食坐在一起,看一部挺老的电影。我一边看电影,
一边喂她爆米花,手上是淡淡的奶味,身边是白露淡淡的香味。她靠在我肩上,
认真的看着很无聊的片子。我头一次觉得我好像真的是要恋爱了。06从电影院出来,
雨下的更大了。白露似乎很喜欢雨天,穿着拖鞋蹦蹦跳跳的踩路上的小水坑,
像只活泼的小鹿。我在一边笑着给她打伞,雨水也溅了我一身。我们在小镇上只转了半天,
镇子很小,几乎没什么去处。带她看了看我的中学,因为我记性太差,跟不上进度,
所以高中只上了一半就退学了。一边走一边勉强和白露回忆了一下我的中学故事。
说不上精彩,也没什么遗憾。一起去李姨的花店看了看,
临走李姨给她抱了一束大大的勿忘我。她把花给我,我笑着调侃说不表白啦?
她贴到我耳边小声说“白露喜欢江枫。”我看到她小小的耳朵唰地红了。晚上,
我们一起坐了摩天轮,看夜色下的小城,城市的流光点亮了白露眼眸里的星光。
她认认真真的看着我生活的城市,我专心的看着女孩,想把这一幕永远记着。
07夜里回到家,我和白露洗了澡,天还在下雨。她非说害怕打雷,不敢自己睡。
我侧耳听了半天,一个雷也没有。她有点脸红,说刚才打了好多,我记性不好给忘了。
然后抱着小枕头就把我推进了房间,拽到床上,一溜烟钻进被子,枕上了我的胳膊。
看着她的安静的小脸,我突突的心跳还没平静下来,她已经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小夜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刻我觉得这辈子都忘不掉她的样子了。
我隔着她的身体关了灯,她的脑袋像只小猫在我胸口蹭了蹭。晚安,白露。08第二天早上,
白露看起来睡得不错。我呢,几乎一宿没睡。不全是对人家小女孩有什么非分之想,
主要是胳膊麻了。本来想着今天也不去上班了,结果白露急急火火的把我推出门,
说怎么能一直在家里待着。说完她又补了一句,白天没事别回家。我一脸疑惑的出了门,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花样。一天的工作实在不忙,简单的浇浇花除除草。晚上下班回来,
远远的就看到白露站在门口。见我回来,她跑过来抱着我的胳膊讪讪的笑道“江枫,
我对你好不好?”“很好呀,怎么啦?”说着我准备进门,白露冲过去把手一撑,
挡在我面前,低着头不看我。“江枫,我们今天出去住吧。”我更疑惑了,
越过她的胳膊往里看,皱起鼻子嗅了嗅,一股焦糊味。“白露你把家烧啦?!”我愕然问她。
“没那么严重,我说了你不许骂我。算了,不许打我!”白露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只烧了厨房…”“白露!!!”……厨房已经一片狼藉,到处焦焦糊糊。
旁边盘子里是一坨黑乎乎的物体。锅里是不明液体,闻了闻,洗衣液。扭头看女孩,
头缩的像只鸵鸟,委委屈屈的站着。我问锅里为什么会有洗衣液。
她小声道“油锅着火不是不能用水……”我气笑了,有点常识,但不多。
“怎么想起来自己做饭了,不会是为了烧我的厨房吧?”女孩摇了摇我的胳膊“别生气嘛,
人家是想给你过个生日,结果看教程没学会……”我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父亲走了之后,我以为没人会记得这个日子了。一时间有点感动,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
谢谢你。”09最后我和白露去了我常去的烧烤店,店长是我发小阿凯。
我们点了一堆烤串和啤酒,白露吃的满嘴流油,像个女土匪,
哪还有半点刚才做错事泫然欲泣的样子。阿凯过来悄悄问我,这是你拐回来的吃播?
我说是你嫂子。阿凯瞪着眼睛“你特马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我也才想起来。
”我给他讲了讲小时候我救的那个女孩就是她。阿凯竖了个大拇指“兄弟你是这个。
”他猛地喝完一杯酒,对白露说“嫂子第一次来,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顿饭我请了!
”白露一拍桌子“再来十串牛肉!”于是仨人从黄昏喝到深夜,
阿凯跟白露讲了好多我小时候的糗事,有的还勉强记得,有的我怀疑是他信口瞎说。
眼看话题已经从我四岁掉臭水沟聊到十七岁还尿床,越说越离谱。我赶忙打断他,
带着白露回了家。女孩喝的迷迷糊糊,被我背在背上。我说你可别信他胡说,
都是没有的事儿。她嗯嗯的说知道,你尿床是十三岁,半夜起来忘了厕所在哪了。
我“……”女孩嘟嘟囔囔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忽然停住,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一愣,
回头再看时,女孩悄悄在我背上睡着了。到家,我把她放在床上,在脑门上亲了一口,
犹豫了一下,自己也钻进被窝。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方便半夜照顾喝醉的女孩。只是没想到,
我的担心确实没错。10半夜,我感觉怀抱里的女孩正一阵一阵的发抖。睁眼时,
看到她身子弓成一团,眉头紧皱,脸色发白,我摸了摸她的脸,摸到一手汗。
“怎么不喊我”我连忙起床打开灯。
“没事……我已经……吃过药了……”女孩说话已经有些费劲。
我看到她手边确实放着一个小药瓶,但还是不放心。“我带你去医院。”我背着她下楼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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