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百块!就一百块!这闺女你们就领走!”奶奶尖利的声音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她那只枯树皮一样的手,死死拽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是我妹妹,林玥。她正惊恐地看着我,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嘴里无声地喊着:“姐,救我。”我身边的母亲瘫在地上,
哭得喘不上气,父亲则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旱烟,烟雾缭绕,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那是懦弱和默许。两个陌生男女站在门口,
男人穿着的确良衬衫,女人烫着时髦的卷发,他们看着林玥,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一百太少了,好歹是个人呢。”女人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城里人的挑剔和优越。
“不少了!赔钱货一个,养这么大费了我多少粮食!一百块,你们带走,
从此跟我们家再没半点关系!”奶奶吐了口唾沫,狠狠地加了一句。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上一世,我就是在这里,
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死死抱住林玥,哭喊着求奶奶不要卖掉她。我磕头,我撞墙,
我用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最后以绝食三天作为威胁,终于让奶奶松了口,
把那两个城里人骂走了。我以为我拯救了妹妹。可我拯救的,只是一个白眼狼。为了保住她,
家里欠了债。我辍学去南方打工,把每个月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供她读书,给她买新衣服。
她考上大学,我为她骄傲,在工地上多搬了两个小时的砖。她毕业了,
嫌弃我这个姐姐没文化,给她丢人。她谈了有钱的男朋友,为了讨好婆家,她说自己是孤儿,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我去找她,她把我堵在门口,塞给我两百块钱,让我滚,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林望,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又穷又土,浑身一股汗臭味,
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介绍你?说你是我姐?你配吗?
”“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努力得来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张刻薄又冷漠的脸。后来,我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我妈求到她那里,她正和她的富豪老公准备出国度假。她隔着车窗,
厌恶地看着我们:“我不是给过你们钱了吗?怎么又来了?我跟你们早就没关系了,
别来烦我。”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我和我妈绝望的哭喊。我在医院的病床上,
在无尽的疼痛和悔恨中咽了气。我恨,我恨林玥的无情,更恨我自己的愚蠢。我用我的一生,
换来了她的荣华富贵,和我的惨淡收场。重来一世,回到这个命运的转折点。
看着林玥那张梨花带雨,充满期盼的脸,我的心,硬如铁石。
“姐……救我……”她再次向我伸出手。奶奶见我不动,以为我又想闹,
扬起巴掌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死丫头,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谁也别想拦着!
”我没有躲。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在她巴掌落下的前一秒,轻轻地开了口。“一百块,
太便宜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奶奶的巴掌停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地上的母亲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我。门口那对男女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只有林玥,
她看我的眼神,从祈求,慢慢变成了惊愕,然后是彻骨的冰冷和怨恨。我迎着她的目光,
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翘了一下。是的,林玥。这一世,我不会再救你了。我不仅不救你,
我还要亲手,帮你谈一个好价钱。你就安心地,去做你的富家千金吧。而我,
也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人生。我走到奶奶身边,无视了林玥投来的刀子般的目光,
对着那对城里来的夫妇,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声音清脆地说道:“叔叔阿姨,
我妹妹可不止这个价。她聪明,长得也好看,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你们真心想要,
就得拿出点诚意来。”我看着他们眼中闪过的精光,我知道,这场交易,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主导它的人,是我。2我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千层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奶奶,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贪婪的光芒,一把将我拽到身后,
自己挺着胸脯走上前,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听见没?我大孙女都说了,
一百块太便宜了!我这小孙女,水灵着呢,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你们想领走,得加钱!
”那对夫妇对视了一眼,女人向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意:“那小姑娘,你说说,
你觉得你妹妹值多少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父亲停下了抽烟,抬起头,
眼神复杂。母亲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绞着衣角。林玥则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凌迟。上一世,我就是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软了,
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只有我应该保护她。可笑,真是可笑至极。我迎着她的目光,
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我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块。”“你疯了!
”奶奶第一个尖叫起来,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五百块?你怎么不去抢!
他们能给一百就不错了!”在八十年代初的这个小山村,五百块钱,足够盖一栋新瓦房,
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巨款。奶奶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那女人也笑了,
摇了摇头:“小姑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五百块,我们都能去人贩子那里买好几个了。
”“那不一样。”我摇摇头,语气笃定,“人贩子手里的,来路不明,说不定带着病,
养不熟,以后还是个祸害。可我妹妹不一样,她是我们林家堂堂正正的孩子,身体健康,
聪明伶明,我们有户口本,清清白白。”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他们考究的衣着和手腕上那块我看不懂牌子但闪闪发光的手表。“叔叔阿姨,
你们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人。你们大老远跑到我们这山沟里来,
肯定不是为了买个丫鬟回去伺候人。你们是想找个女儿,对吧?”我清晰地看到,
当我说出“女儿”两个字时,他们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变了。男人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女人眼中的精明也褪去几分,染上了一丝渴望。我赌对了。上一世,
我拼死拦下这桩“买卖”后,过了很多年,才从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中听说,
这对夫妇其实是邻市一个工厂的厂长和会计,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他们不是人贩子,
他们只是想找个干干净净的孩子,当亲生女儿来养。而林玥,就是他们千挑万选中的那一个。
前世我毁了她的泼天富贵,这一世,我要亲手把它还给她。
“一个聪明漂亮、知根知底的女儿,一个能让你们安享晚年、传宗接代的女儿,
难道不值五百块钱吗?”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屋子里一片死寂。
奶奶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那对夫妇沉默了。男人掏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看着他的妻子。女人沉吟了许久,最终,她点了点头。她从随身的布包里,
开始往外掏钱。不是一张一张,而是一沓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一沓,两沓,三沓,四沓,五沓。五十张十元纸币,像一块红色的砖头,被“啪”的一声,
拍在了堂屋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五百块,我们买了。”女人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决绝。奶奶的眼睛瞬间直了,她猛地扑过去,
像护食的野狗一样将那堆钱揽进怀里,一张一张地数,嘴里发出嘿嘿的傻笑。
父亲也站了起来,搓着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堆钱,喉结上下滚动。母亲则“哇”的一声,
再次哭了出来,这一次,哭声里却听不出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而林玥,我亲爱的妹妹,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钱,又看看我,
身体摇摇欲坠。“姐……”她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怎么对你了?
我不是在帮你吗?”我微笑着,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五百块,
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你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吃香的喝辣的,穿漂亮的裙子,
再也不用待在这个穷山沟里了。你应该谢谢我才对。”“不!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这个家!
我不要离开你!”她疯狂地摇头,伸手想要抓住我的衣服。我后退一步,轻易地躲开了。
“晚了。”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变得和她一样冰冷,“从我点头的那一刻起,
你就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林望!你这个毒妇!你为了钱卖掉自己的亲妹妹!
你会遭报应的!”她终于撕下了伪装,对我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报应?
我上辈子遭的报应还少吗?全都是拜你所赐。这一世,如果让你过上好日子,
而我能摆脱这泥潭,就是对我最大的福报。3钱货两清,奶奶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她殷勤地把那对夫妇让到上座,又是倒水又是拿家里藏着的炒花生,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
父亲也凑了过去,对着厂长模样的男人点头哈腰,递上自己的旱烟杆,被男人摆手拒绝后,
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屋子里,一边是谄媚的欢声笑语,
一边是母亲压抑的啜泣和林玥绝望的死寂。那个叫李梅的女人走到林玥身边,
试图拉起她的手,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孩子,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我们会对你好的。”林玥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甩开她的手,尖叫道:“别碰我!
你们都是坏人!我恨你们!”李梅的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耐着性子哄着。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林玥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她现在肯定觉得,
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被亲人背叛,被陌生人强买,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她需要一个发泄仇恨的对象,而我,就是最好的靶子。果然,
她的目光再次像毒蛇一样缠了上来。“林望,你满意了?你拿到钱了,你开心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怨毒。我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奶奶面前。
奶奶正把那五百块钱用手帕一层一层地包起来,准备塞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看到我过来,
她立刻警惕地护住怀里的钱,瞪着我:“你想干嘛?这钱是我的!是我卖孙女换来的!
”“奶奶,这钱不能全给你。”我平静地开口。“你说什么?”奶奶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
“你个死丫头,钱是你谈下来的不假,但丫头片子是我养大的!这钱就该归我!
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我不是要分钱。”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五百块,我要拿三百块出来,给林玥当嫁妆。”“嫁妆?!”不只是奶奶,
屋里所有人都被我的话惊呆了。卖孙女的钱,还要倒贴嫁妆?这是什么道理?
“林望你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奶奶气得浑身发抖,“钱都到了我口袋里,
还想让我吐出去?门都没有!”“奶奶,你听我说完。”我耐着性子,
开始扮演我“为家族着想”的好孙女角色,“叔叔阿姨是厂长,是有头有脸的人。
我们把林玥就这么‘卖’过去,说出去不好听。可如果我们给了嫁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转向那对夫妇,他们也正疑惑地看着我。“这就不是买卖,而是我们家穷,
实在养不起女儿了,不得已,才把女儿‘过继’给你们当干女儿。这三百块钱,
是我们林家给女儿的一点心意,是她的嫁妆,也是她的底气。以后她在你们家,
腰杆也能挺得直一些,别人问起来,我们脸上也有光,说我们不是卖女儿,
是给女儿找了个好归宿。”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那个厂长男人听完,
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姑娘想得周到。”李梅也附和道:“是啊,大娘,孩子说得对。
这样一来,对我们,对你们,对孩子都好。我们也不希望孩子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说她是买来的。”奶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当然舍不得那三百块钱,那可是三百块啊!
但当着外人的面,被我这么一架,她又不好发作。更重要的是,
我给她戴了一顶“为家族脸面着想”的高帽子,她要是反对,就是不顾林家的脸面。在农村,
脸面有时候比钱还重要。“这……”奶奶还在犹豫。我趁热打铁,从她怀里,
小心翼翼但却不容置疑地,抽出了三沓钱。“奶奶,这钱只是走个过场。
叔叔阿姨肯定不会真要我们这三百块钱的,他们不差钱。我们把态度做到了,就行了。
”我一边说,一边把钱递到李梅面前。“阿姨,这是我们家给林玥的一点心意,
请您务必收下。以后,我妹妹就拜托你们了。”李梅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惊讶。
她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山村里,竟然有我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孩。她推辞了一下,
见我态度坚决,便收下了。然后,她从自己的包里,又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钱,
塞到了我母亲的手里。“亲家母,这是我们给孩子的见面礼,也是给你们的补偿。
我们知道你们舍不得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常走动。”我瞥了一眼,那沓钱,
至少也有两百块。我妈抖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冲她点了点头。这一来一回,
我们家不仅没损失,反而还多得了两百块。奶奶怀里揣着两百,我妈手里拿着两百,
一共四百块。而我“送”出去的三百块,最终会跟着林玥,
成为她自己在新家的第一笔私房钱。我成功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完成了财产的第一次分割。奶奶虽然心疼那三百块,但看到我妈手里又多了两百,
总数没少太多,脸色好看了不少。而林玥,她呆呆地看着我完成这一系列操作,
眼神里的怨恨,慢慢变成了迷茫和不解。她可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只是在为我的下一步计划,铺平道路。这笔钱,
不仅仅是她的“嫁妆”,更是我离开这个家的“船票”。4-交易完成,
那对夫妇带着林玥准备离开。林玥一步三回头,目光始终胶着在我身上。那眼神太复杂了,
有恨,有怨,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直到现在,
她可能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我会在最后一刻冲出去,把她留下来。我让她失望了。
我只是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冲她挥了挥手,像是在送一个远行的朋友。“林玥,到了城里,
要听叔叔阿姨的话,好好读书。”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刀,彻底斩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终于转过头,跟着李梅和她丈夫,上了村口那辆我们从未见过的黑色小轿车。
车子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我妈再也忍不住,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奶奶则宝贝似的抱着那两百块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值了,值了……”父亲蹲在地上,
把烟头摁灭,站起身,看着我,欲言又止。“望望……”他沙哑地开口,
“你……”“我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说我心狠?想说我不该卖掉妹妹?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走进了屋里。看,这就是我的家人。
一个贪婪自私,一个懦弱无能,一个只知道哭天抢地。上一世,
我就是为了守护这样的一家人,耗尽了自己的一生。晚上,家里气氛压抑得可怕。饭桌上,
谁也没说话。奶奶把那两百块钱藏得严严实实,吃饭的时候都时不时摸一下口袋。
我妈则把李梅给她的那两百块放在桌上,眼睛红肿,一口饭也吃不下。“这钱……咋办啊?
”她看着我和我爸,六神无主。“还能咋办?给我!我来保管!”奶奶立刻伸手就要去拿。
我用筷子“啪”的一声,按住了那叠钱。“奶奶,这钱是叔叔阿姨给我妈的,就是我妈的。
”我抬起头,目光锐利。“你个死丫头!反了你了!家里的钱不都该我管吗?
”奶奶气得拍桌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站起身,把那两百块钱推到我妈面前,
“妈,这钱你收好。明天,你跟我去一趟镇上。”“去……去镇上干嘛?”我妈怯生生地问。
“给你和爸买两身新衣服,再扯几尺布,家里的被子也该换了。剩下的钱,存起来,
以后给我当学费。”我语速飞快地安排着。“学费?你还上什么学!
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过两年找个人嫁了就行了!”奶奶立刻反对。
“我就要上学。”我的态度很强硬,“林玥是用五百块钱换了个好前程,我不能比她差。
我要考大学,走出这个山沟。这钱,就是我的启动资金。”我看着我爸:“爸,你说呢?
”我爸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让……让她读吧。
”他大概是觉得家里卖了一个女儿,对另一个总该有些补偿。奶奶气得说不出话,
只能狠狠地瞪着我。我没有再理她,而是将目光转向我妈手里的钱。“妈,这钱你先拿着。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镇上银行,开个存折,写你的名字。以后我每个月的生活费,
你按时给我就行。”我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钱放在奶奶那里,
不出三天就会被她拿去补贴叔叔家那个宝贝孙子。第二,我要用这笔钱,
撬动我妈心中那早已麻木的天平。我要让她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能给她依靠的人。
果然,我妈听到我要把钱以她的名义存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在这个家里,
她从未有过任何财产的支配权。第二天,我真的带着我妈去了镇上。
我给她和爸都买了一身当时最时髦的卡其布中山装和外套,又买了棉花和布料。
花掉将近一百块,我妈心疼得直哆嗦,但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剩下的钱,
我带她去了信用社,用她的身份证,开了一个活期存折。当她颤抖着手,
在存折上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我看到她哭了。那不是悲伤的眼泪,
而是一种被尊重、被看见的激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存折,
仿佛攥着自己的新生。“望望,妈以前……妈对不起你……”她突然说。“都过去了。
”我看着远方的山路,语气平静,“妈,你只要记住,以后这个家,得靠我们俩。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家里最坚固的同盟,已经初步建立。而这,
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我要利用林玥“卖身”换来的这笔钱,彻底改变我们母女俩的命运,
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让我窒息了整整两辈子的家。5-日子一天天过去,
家里因为林玥的离开而产生的空洞,很快就被金钱带来的短暂安宁所填补。
奶奶虽然对我把持着我妈手里的钱心怀不满,但看在我给她买了新衣服,
还隔三差五买点肉改善伙食的份上,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把自己的那两百块捂得紧紧的,
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关起门来数钱。父亲的话更少了,他只是默默地干活,默默地抽烟,
仿佛想用尼古丁麻痹自己内心的那点愧疚。而我的生活,则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正轨。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上一世,我为了林玥辍学,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这一世,我发誓要把它补回来。凭借着成年人的灵魂和超前的记忆,
我在学校里成了当之无愧的“天才”。老师们对我赞不绝口,同学们对我既敬佩又嫉妒。
我不在乎这些。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是我通往未来的船票。除了学习,我还在做另一件事。我开始有意无意地,
向我妈灌输一个思想: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和钱。“妈,你看镇上供销社的王阿姨,
她一个月工资三十多块,在家里说话多有底气。”“妈,你看隔壁村的李婶,她会做豆腐,
每天拿到集市上卖,一个月也能挣十几块钱,想给孩子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妈一开始只是听着,后来,眼神里渐渐有了些向往。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被这个家,
被我爸和我奶奶,压抑得太久了。她的手很巧,会做各种针线活,还会做很好吃的酱菜。
机会很快就来了。秋天,镇上的食品站要收购一批腌制的雪里蕻,用来做冬天的储备菜。
价格给得不错,一斤能给到一毛钱。我立刻鼓动我妈:“妈,这是个好机会!
我们家后山那片地,不是种了好多雪里蕻吗?你做的腌菜那么好吃,我们做出来卖给食品站,
肯定能挣不少钱!”我妈有些犹豫:“这……能行吗?万一做坏了,
或者人家不要……”“怎么会!你对自己有点信心!”我拉着她的手,
“我们先做一小缸试试,我帮你一起弄。要是成了,我们就大干一场!”在我的再三鼓动下,
我妈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俩一起去后山割菜,一起清洗,一起晾晒,
然后用我从书上看到的“科学配比”来调配盐和香料。一个星期后,第一缸雪里蕻腌好了。
我用筷子夹起一根,碧绿生青,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咸香。我尝了一口,爽脆可口,咸淡适中。
“妈!成功了!比我们以前做的好吃多了!”我兴奋地喊道。我妈也尝了尝,
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我立刻用油纸包了一大包,让我妈带着去食品站给收购员“验货”。
一个小时后,我妈回来了,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望望!成了!收购站的刘科长尝了,
直夸我们的菜腌得好!他说我们有多少,他就要多少!”我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太好了!
妈,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那天晚上,我趁热打铁,跟我妈算了一笔账。“我们家那片地,
至少能收五千斤雪里蕻。就算去掉损耗,腌出三千斤干菜没问题。一斤一毛钱,
这就是三百块!妈,三百块啊!”我妈激动得手都在抖。三百块,
这相当于她和我爸两个人将近一年的收入。“可是……我们俩怎么做得过来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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