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天空,被晚霞浸染得如同一匹撕裂的绛色锦缎,残阳如血,
泼洒在巍峨的朱雀门楼鎏金铜瓦上,折射出令人心悸的辉煌。凯旋的号角声撕裂了暮色,
低沉雄浑,传遍九重宫阙,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无形的、铁锈般的凝重。北境战神,
萧云策,回来了。他端坐于通体玄黑、唯有四蹄雪白的战马“追风”之上,身披玄甲,
甲胄上遍布刀剑劈砍的浅白印记,那是功勋,也是沧桑。六十万铁骑肃列其后,鸦雀无声,
唯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的“萧”字大旗连天蔽日,
仿佛将北境的肃杀之气一并带回了这温柔富贵乡。马蹄踏在朱雀大街平整的青石板上,
发出沉闷而整齐的雷鸣,每一步,都似敲击在长安城百姓的心头,
也敲击在暗处无数窥视者的神经上。萧云策面容冷峻,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劈,
长久的塞外风沙在他脸上留下了粗粝的痕迹,却未曾磨灭他眉宇间的英气与眼底深藏的疲惫。
他的目光掠过道旁跪迎的百姓那一张张敬畏又带着些许惶恐的脸,
掠过远处飞檐斗拱、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宫,心中并无多少凯旋的喜悦,
只有一片冰封的湖泊,深不见底。三年前,
也是在这座城…… 一个尖锐的念头如毒蛇般窜入脑海。那时,捷报频传,萧家军威震朔漠。
可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不是封赏,而是锁链。
父亲萧国公、兄长、叔伯……满门男丁被诬“通敌匈奴”,打入天牢。证据?
几封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密信,和几个“忠心耿耿”的朝臣的证词便是了。那时,
他正率军在漠北与匈奴主力血战,后方却已刀斧加颈。为了保全家族女眷和尚未成年的子侄,
他,这个刚刚赢得决定性战役的统帅,不得不星夜单骑回京,
以六十万边军的控制权和不世军功,换来了女帝林清雪“网开一面”——男丁流放三千里,
遇赦不赦;女眷没入掖庭为奴。而他自己,交出了虎符,换了一个“靖北王”的虚衔,
被变相软禁在京。三年,整整三年。他像一头被拔去利爪、锁入牢笼的雄狮,
在长安的王府中,看花开花落,听朝堂风云。直到月前,匈奴撕毁和约,大举南下,
边关告急,朝中无人可用,女帝才不得不重新启用他。如今,他携大胜之威,
带着六十万效忠于他的铁血儿郎,再度踏足这片权力漩涡的中心。这场盛大的凯旋仪式,
与其说是荣耀,不如说是一场无声的博弈,一场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平静。队伍行至承天门外,
按照礼制,主帅需下马,卸甲,徒步入宫觐见,献俘受赏。萧云策勒住追风,
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幽冷的光。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依旧矫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内息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警惕着任何一丝可能的风吹草动。亲兵上前,欲替他卸去甲胄,
被他一个眼神制止。这身染血的战甲,此刻便是他的态度。就在此时,承天门缓缓洞开,
两队衣甲鲜明的禁卫鱼贯而出,分立两侧,中间走出一名面白无须、身着紫袍的内侍监,
手托金盘,盘上覆盖明黄绸缎,隐隐透出酒壶轮廓。内侍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庄严:“陛下有旨!靖北王萧云策,远征漠北,克定边患,功在社稷,
朕心甚慰!特赐御酒一杯,以示荣宠,钦此——”赐酒?在宫门外?而非金銮殿上?
萧云策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军中庆功,向来是在犒赏三军之后,
于大殿之上君臣同乐。此刻孤身赐酒于宫门,不合礼制,更透着一股诡异的恩宠。空气中,
似乎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与他记忆中某种名为“碧落黄泉”的宫廷秘毒气息隐隐吻合。他身后的六十万大军,
虽然依旧沉默,但一股无形的煞气开始升腾,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萧云策缓缓抬头,
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直射那内侍监。内侍监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几乎端不稳金盘。“臣,
”萧云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塞外风沙的粗粝感,
“谢陛下隆恩。”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金杯的瞬间——“王爷!酒中有毒!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伴随着马蹄疾驰的轰鸣,从远处街角传来!
只见一骑如疯魔般冲破禁军的阻拦,马上的将领浑身浴血,甲胄破碎,
正是他留守京师的副将,燕无锋!燕无锋目眦欲裂,嘶声喊道:“女帝与匈奴勾结!
欲以王爷和六十万边军之头,祭旗立威!密报在此!”话音未落,数支禁军弩箭已破空而至,
狠狠钉入燕无锋的后背!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却用尽最后力气,
将一个染血的竹筒掷向萧云策!场面瞬间大乱!禁军刀剑出鞘,弓弩上弦,
对准了萧云策和远处开始骚动的边军。萧云策接住竹筒,看也未看,五指猛然收紧!
那精致的金杯,在他掌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化作齑粉!杯中所谓的“御酒”,
溅落在地,竟冒起滋滋白烟,腐蚀了青石板!毒酒!果然是毒酒!所有的怀疑,所有的隐忍,
在这一刻被彻底证实。三年前的构陷,三年来的屈辱,此刻化作滔天烈焰,在他胸中奔涌!
他缓缓抬起手,擦去溅到脸颊的一滴毒酒,那动作慢得令人窒息。然后,他抬起头,
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宫门,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座方向,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
只剩下冰封万里的杀意。“林清雪……”他低声念出那个曾经无比尊崇的名字,
声音却冷得像是来自九幽地狱。下一刻,他猛地转身,
面对着他那六十万已然双目赤红、杀气冲天的铁骑,声震九霄:“将士们!
可愿随我——清君侧,正朝纲!”“愿随王爷!清君侧!正朝纲!!”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震得整个长安城都在颤抖!萧云策翻身上马,追风人立而起,
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他拔出腰间佩剑“龙阙”,剑锋直指承天门:“杀——!
”一个字,石破天惊!血色黄昏,终于彻底被点燃。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从他捏碎那只毒酒杯的瞬间,正式拉开了序幕。萧云策那一声“杀”字,如同惊雷炸响,
彻底撕碎了长安城表面虚伪的平静。承天门前,局势瞬间崩裂!那紫袍内侍监吓得魂飞魄散,
尖叫着向后跌退:“放箭!快放箭!格杀勿论!”“嗡——!”禁军弓弩手早已蓄势待发,
一片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死亡的蝗群,
朝着孤身立于宫门前的萧云策笼罩而下!阳光被铁矢遮蔽,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萧云策眼中寒芒暴涨,不退反进!他脚下猛地一踏,青石板寸寸龟裂,
身形如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竟主动撞入箭雨之中!“铛铛铛铛——!”龙阙剑出鞘,
并非清越龙吟,而是一片沉闷如雷暴的金属撞击声!
剑光在他身前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光轮,泼水难进!射来的箭矢撞上光轮,
要么被绞得粉碎,要么被巧妙地带偏方向,四处激射,
将周围的禁军盾牌和宫墙射得噼啪作响,却无一支能近他身周三尺!他并非一味格挡,
身形在箭雨中诡异地扭动、突进,每一步都踩在箭矢覆盖的间隙,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将杀戮演绎成一种残酷的艺术。玄甲与剑光交织,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台高效、冷酷的杀戮机器,朝着宫门方向悍然推进!“保护王爷!!
”几乎在箭雨发出的同一刻,萧云策身后那六十万铁骑的最前沿,
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百战老兵的血液彻底沸腾了!无需任何复杂的指令,
最前排的重甲骑兵几乎是本能地催动了战马!“轰隆!”铁蹄踏地,如同山崩地裂!
虽然大部分军队还被阻隔在承天门外宽阔的广场之外,但这股率先爆发的钢铁洪流,
已经足以撼动禁军仓促组成的防线!“燕无锋!”萧云策在剑光挥舞的间隙,
瞥见了那个为他送来致命消息,此刻已奄奄一息的副将。几名忠心的亲兵冒死冲上前,
将浑身插满箭矢的燕无锋抢了回来。萧云策一剑劈飞数名挡路的禁军,冲到燕无锋身边。
燕无锋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死死抓住萧云策的臂甲,用尽最后力气,
断断续续道:“王…爷…快走…城外…有…接应…女帝…她…唔……” 话音未落,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昏死过去。“带他走!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
”萧云策对亲兵低吼,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他看着燕无锋惨状,眼中血色更浓,
那是对背叛者最深的刻骨仇恨。此刻,承天门内的禁军主力正在不断涌出,
试图关闭沉重的宫门,并将萧云策彻底困死在门洞之内。一旦宫门闭合,纵使他有三头六臂,
也难逃被围歼的命运。“想关门?问过本王的剑没有!”萧云策长啸一声,
体内雄浑的内力轰然爆发,周身气流激荡,将射来的零星箭矢都震飞出去。
他身形如大鹏展翅,一跃而起,竟踩着混乱中禁军的头盔和肩膀,
几个起落便扑到了即将合拢的宫门之前!“开!”龙阙剑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剑身之上仿佛有黑色的龙影缠绕!他双手握剑,以一记最简单也最霸道的力劈华山,
朝着那扇象征着皇权、重达万钧的包铜宫门狠狠斩下!“咔嚓——轰!!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和木石爆碎声混杂在一起!剑光过处,左侧宫门的巨大门闩应声而断,
连带着门板也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木屑纷飞,铜钉崩溅,
守在门后的禁军被这股巨力震得东倒西歪,吐血倒退!城门,破了!萧云策没有丝毫停留,
身影如鬼魅般从豁口一闪而出,直接杀入了宫门之内!他要的不是固守,而是彻底的穿透!
他要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这座即将变成巨大囚笼的长安城!宫门内的战斗更加惨烈。
闻讯赶来的禁军高手组成战阵,刀枪剑戟,暗器毒镖,从四面八方攻来。
萧云策将龙阙剑法施展到极致,剑势时而大开大合,如长江大河,
将围攻之敌拦腰斩断;时而刁钻诡异,如毒蛇出洞,精准地点杀试图偷袭的指挥官。
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玄甲早已被染成暗红,每踏出一步,
脚下都是一个血色的脚印。他且战且走,目标明确——直指长安城外!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竟无一人能阻挡他片刻!这份悍勇,这份无敌之姿,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禁军心中,
化作无尽的恐惧。终于,他突破了最后一道宫墙阻拦,眼前豁然开朗,已是长安外城!身后,
是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的混乱皇城;身前,是通往自由的旷野,以及远处地平线上,
那如林般肃立、早已做好接应准备的边军轻骑!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最后一丝余晖映照着他独立于尸山血海中的背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他回头,
望了一眼那座吞噬了他家族荣耀、给予他无尽屈辱和背叛的城池,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
“林清雪,今日之赐,他日必百倍奉还!”说完,他不再留恋,跃上亲兵牵来的另一匹战马,
一夹马腹,朝着边军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六十万边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旌旗招展,开始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却依旧保持着强大的战斗阵型,
震慑着不敢追击的禁军。这一夜,长安无眠。血诏惊变,战神反出长安。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更加血腥、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随着萧云策马蹄踏起的烟尘正式拉开。
长安城外的夜,被无数火把染成了不安的赤红色。六十万边军并未远遁,
而是在萧云策的指挥下,于渭水之畔扎下连绵营寨,
如同一头舔舐伤口却依旧警惕的洪荒巨兽,与远处长安城头的灯火遥遥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与血腥味。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牛油巨烛噼啪作响,映照着萧云策冷硬如铁的侧脸。他已褪去染血的玄甲,
换上一身墨色常服,但周身散发的杀伐之气却比铠甲更令人窒息。
军医刚刚为昏迷不醒的燕无锋处理完伤口,箭矢虽已取出,但失血过多,加之脏腑受损,
依旧命悬一线。“王爷,燕将军伤势极重,需静养,但军中条件……”军医面露难色。
“用最好的药,吊住他的命。”萧云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地图上潼关的位置,“他若死,本王要太医院全体陪葬。”帐内诸将闻言,
皆是心头一凛,同时也涌起一股同仇敌忾的炽热。王爷重情,追随这样的主帅,
纵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这时,一名斥候满身风尘闯入帐内,单膝跪地:“报!王爷!
女帝已下旨,褫夺王爷所有封号,定为叛国逆贼!另,驸马都尉赵无极被任命为平叛大将军,
率三十万禁军精锐,已出长安,正向潼关疾驰,意图凭借天险,阻我大军东进之路!
”帐中顿时一片哗然。赵无极,皇亲国戚,素以清谈闻名,虽掌部分禁军,但从未经历大战,
女帝派他前来,是无人可用,还是别有用心?萧云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指尖重重敲在潼关位置:“赵无极?林清雪是急昏了头,还是想借我之手,
除掉这个碍眼的驸马?”他眼中闪过洞察一切的锐光,“传檄天下!就说女帝林清雪,
昏聩无道,勾结外敌,毒杀功臣,祸乱朝纲!本王萧云策,不忍江山倾覆,百姓涂炭,
今日起,清君侧,正视听!”“清君侧!正视听!”帐内将领齐声怒吼,
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接下来的七日,堪称风云变幻。萧云策的檄文如同插上翅膀,
飞遍中原十二州。檄文字字泣血,不仅揭露女帝赐毒酒、勾结匈奴的阴谋,
更细数其登基以来种种苛政。那些因战乱、苛捐杂税而家破人亡的流民,
那些被世家大族排挤、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子弟,纷纷来投。萧云策下令敞开营门,妥善安置,
精壮者编入行伍,老弱者发给粮饷,竟在短短数日内,
将六十万边军滚雪球般扩张至近八十万之众!军心民心,如同干柴遇烈火,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赵无极的三十万禁军也已抵达潼关,凭借险要,深沟高垒,
摆出一副固守待援的架势。禁军装备精良,粮草充足,看似稳如泰山。这一夜,
渭水大营中军帐内,烛火通明。萧云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潼关地势与两军态势。燕无锋依旧昏迷,但代替他参与军机的,
是几位心腹将领。“王爷,潼关天险,易守难攻。赵无极虽无能,但据关死守,我军若强攻,
纵能拿下,也必伤亡惨重,挫动锐气。”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皱眉道。萧云策目光深邃,
指向沙盘上潼关侧后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路:“强攻自然下策。赵无极三十万人马,人吃马嚼,
每日消耗粮草惊人。他的粮道,必从洛阳方向,沿崤山北麓而来。”他顿了顿,
眼中闪过狼一般的狡黠:“燕无锋昏迷前,曾断断续续提及‘水’字……本王记得,
潼关上游百里,有一处古河道,前朝曾修有废弃水坝?
”一名熟悉地理的偏将立刻回应:“确有此事!名为‘锁龙坝’,年久失修,但坝体尚存。
如今正值雨季,渭水涨溢,若派一支奇兵潜至坝下,掘开缺口……”帐内众人眼睛一亮!
萧云策当即下令:“派五千精锐,多带锹镐火药,连夜出发,务必在五日内,
让锁龙坝‘恰到好处’地决口!同时,派轻骑骚扰赵无极粮道,做出断其粮草的姿态,
逼他分兵救援,扰乱其心神!”命令被迅速执行。五日后,深夜,
潼关方向果然传来隐隐的闷雷之声,并非天上,而是来自大地!
决堤的洪水如同挣脱束缚的苍龙,沿着古河道咆哮而下,虽未直接冲击潼关城墙,
却将关前大片开阔地化为泽国,更淹没了禁军设在外围的多处营寨!禁军顿时大乱!
而萧云策麾下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则乘着临时扎制的木筏、皮筏,如同神兵天降,
从水陆两路同时发起猛攻!赵无极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指挥失措,
三十万大军被洪水切割、冲散,各自为战,在萧家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天色微明时,战斗已接近尾声。潼关内外,浮尸遍野,河水皆赤。赵无极在亲兵拼死保护下,
丢盔弃甲,仅率数百残兵,仓皇向长安方向逃窜。众将欲追,萧云策却抬手制止,
望着赵无极狼狈逃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莫测高深的光芒:“不必追了。放他回去。
”“王爷?”众将不解。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萧云策冷冷道:“赵无极惨败,
三十万禁军葬送,他为了活命,为了推卸责任,回到长安会说什么?”他自问自答,
“他必定会极力渲染我军的‘残暴’,将败因归咎于我军势大、手段酷烈,
甚至会编造我军屠戮降卒的谎言。如此一来,那些尚在观望的州郡、世家,
是会更加同情一个‘暴虐’的叛臣,还是会更加依赖看似‘弱势’的朝廷?”众将恍然大悟!
王爷这是要借赵无极之口,行反间之计!让女帝和朝廷自乱阵脚,
让天下人看清谁才是被迫反抗的正义之师,
同时也为后续可能出现的和谈或招安埋下伏笔——毕竟,一个“暴虐”的王爷,
是绝不会被朝廷轻易招安的。“打扫战场,收编降卒,加固潼关防务。”萧云策转身,
目光投向西方,那是匈奴的方向,也是燕无锋拼死送来的密报中,女帝与之勾结的方向,
“真正的敌人,还在漠北。潼关,只是开始。”潼关大捷的消息,如同第二道惊雷,
再次震动了天下。而萧云策放走赵无极的举动,更是在看似简单的军事胜利之外,
蒙上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权谋色彩。风暴之眼,已从长安,移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潼关的血腥气尚未被渭水冲刷干净,萧云策已率主力拔营东进,兵锋直指洛阳。行军途中,
他却下令放缓速度,并非惧战,而是在等——等赵无极溃败的消息彻底发酵,
等各地州郡在恐慌与权衡中做出选择,更是等一个彻底坐实女帝罪名的铁证。这日傍晚,
大军行至崤山腹地一处荒废的古驿道。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山雨欲来。斥候来报,
前方山谷中有隐约琴音,兼有打斗痕迹。萧云策微一蹙眉,命大队继续前行戒备,
自己只带了十余名亲卫,策马循声而去。穿过一片枯木林,眼前景象令人一怔。
残破的驿亭旁,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黑衣人的尸体,伤口皆在咽喉,细如针孔,一击毙命。
亭中,一白衣女子背对着他们,正俯身在一具尸体旁似乎搜寻着什么。她身姿窈窕,
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素簪挽住,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背影在暮色荒山中,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神秘。琴音并非她所奏,而是来自她手边一张古琴,
琴弦已断数根,染着点点血迹。亲卫立刻戒备,刀剑半出鞘。那女子闻声,缓缓直起身,
转过身来。雨点恰在此时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她的鬓角。
萧云策看清了她的脸——眉如远山,目若秋水,本是极清丽柔美的长相,
眼底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与疲惫,唇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痕。她手中,
紧紧攥着一枚玉佩。当萧云策的目光触及那枚玉佩时,瞳孔骤然收缩!那玉佩色泽温润,
雕工古拙,正面是踏云麒麟,背面是一个小小的“萧”字!
这是他萧家嫡系男子才有的祖传玉佩,三年前家族罹难,他以为早已随着父兄的逝去而失落,
怎会在此女手中?“你是何人?”萧云策的声音比山雨更冷,龙阙剑虽未出鞘,
但杀意已锁定了女子。这荒山野岭,突兀出现的绝色女子,精准地拿着萧家信物,太过蹊跷。
女子望着他,眼神复杂,有片刻的恍惚,随即被一种决绝取代。她盈盈一拜,声音清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女子苏挽月,家父乃北境行商,三年前遭马贼劫掠,
幸得一位姓萧的军爷搭救,赠此玉佩为信物,嘱托若遇大难,可持佩往北境寻他。
奈何……小女子辗转流离,近日方知恩人已……”她语带哽咽,恰到好处,
“听闻王爷在此行军,特来投奔,不料途中遇匪……”她的说辞看似合理,
但萧云策何等人物?他敏锐地捕捉到她提到“萧姓军爷”时那一闪而逝的异样,
以及她看似柔弱,周围黑衣人却皆被精准击杀的矛盾。这女子,绝不简单。“哦?
”萧云策不动声色,催马近前几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既是投奔,便随军同行吧。
”他看似接纳,实则是要将这可疑之人放在眼皮底下。当夜,大军在山谷扎营。雨越下越大,
瓢泼一般。萧云策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他屏退左右,只留苏挽月在一旁奉茶,
名义上是照顾,实则是近距离观察。帐外雷声轰鸣,电光不时撕裂帐幕,
映得两人脸色明灭不定。苏挽月低眉顺眼,动作轻柔,但萧云策能感觉到,
她体内蕴藏着一股不弱的内息,她在极力掩饰。就在她递过茶盏的瞬间,
帐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几乎同时,一支淬了幽蓝寒光的弩箭,毫无征兆地穿透帐幕,
直射萧云策后心!速度快得惊人,角度刁钻至极!这一箭,绝非普通刺客所能为!
电光石火间,萧云策已有察觉,身形微动便要避开。然而,比他更快的,
是近在咫尺的苏挽月!她仿佛本能反应,惊呼一声“小心!”,竟合身扑上,
用自己单薄的后背,硬生生挡在了萧云策与弩箭之间!“噗嗤!”箭矢入肉的声音,
在雷声的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苏挽月身体剧震,软软地向后倒去,被萧云策一把揽住。
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那血色中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黑气。“有刺客!
保护王爷!”帐外亲卫的怒吼声和兵刃交击声顿时响成一片。萧云策低头,
看着怀中女子迅速失去血色的脸,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望着他,充满了痛苦、挣扎,
还有一丝……解脱?她张了张嘴,鲜血从唇角溢出,
箭…有毒…女帝…林清雪…她…她用巫术…控制…朝臣…玉佩…是…是钥匙……”话音未落,
她已彻底昏迷过去。萧云策抱着她,感觉她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冷。
心中的疑虑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冲击着。她真是刺客?若是,为何舍身救他?
若不是,这精准的刺杀和她之前的说辞又如何解释?女帝用巫术控制朝臣?这惊天的秘密,
是真是假?那枚染血的玉佩,又是什么钥匙?“太医!叫随军太医!!”萧云策猛地抬头,
对着帐外嘶吼,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他征战沙场多年,见惯生死,
但此刻怀中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她的生死,似乎牵扯着更深的阴谋与真相。
看着苏挽月颈间那枚沾了她鲜血的萧家玉佩,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萧云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幽深。看来,这趟清君侧之路,比想象中更加波诡云谲。
而这个叫苏挽月的女子,究竟是劫难,还是揭开迷雾的关键?苏挽月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随军太医验过箭毒后,面如死灰地摇头:“王爷,此毒诡谲阴狠,非寻常蛇虫之毒,
倒像是…像是西南巫蛊之术调配的‘鸠羽千夜’,若非这位姑娘内力精深,暂时护住心脉,
早已…眼下毒素已随血行散入四肢百骸,普天之下,
有皇宫太医院秘藏的‘九转还魂散’或可一试…”“九转还魂散…”萧云策咀嚼着这个名字,
眼神锐利如刀。太医院,皇宫大内!林清雪的地盘!苏挽月拼死透露的“巫术”之言,
与这诡异的巫蛊之毒瞬间印证,在他心中燃起滔天烈焰。这已不仅仅是清君侧,
更是与一股阴邪力量的生死对决。没有片刻犹豫,萧云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将昏迷的苏挽月用厚厚的狐裘裹紧,小心翼翼缚在自己胸前,翻身跨上追风。“燕青!
”他唤来燕无锋的副将,也是其族弟,“本王命你暂代主帅之职,
率大军按原计划向洛阳缓进,广布斥候,虚张声势,做出本王仍在军中的假象!”“王爷!
您要独自闯宫?!”燕青大惊失色,“长安如今必是龙潭虎穴,您万金之躯…”“执行军令!
”萧云策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若三日本王未归,尔等便拥立皇侄,
以‘诛妖后、清君侧’之名,继续未竟之事!”这是交代,也是决绝。
他看了一眼怀中气若游丝的苏挽月,那双曾清澈如秋水的眸子紧闭着,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下一刻,追风发出一声长嘶,载着两人,如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逆着大军行进的方向,
孤骑直扑长安!他将八十万大军甩在身后,只身赴那必杀之局。长安城,果然已戒备森严。
城头旌旗招展,甲士林立,弩机在垛口闪烁着寒光。
女帝林清雪显然预料到萧云策可能会杀个回马枪。然而,
她低估了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男人的决心,
更低估了萧云策对长安城防的了如指掌——他曾是这座帝都的守护神。萧云策没有强攻城门,
而是凭借高超的骑术和对地形的熟悉,借着夜色掩护,
从一段年久失修、靠近渭水的排水暗渠潜入城内。暗渠中污秽不堪,但他护着胸前的苏挽月,
浑然不顾。此时的皇宫,更是灯火通明,如同张开了獠牙的巨兽。无数禁卫来回巡逻,
高手气息隐伏在暗处。太医院位于皇宫深处,要到达那里,必须穿过大半个宫禁。
萧云策将追风藏在暗处,如同鬼魅般在宫殿的阴影中穿行。他避开了主要的巡逻路线,
专挑偏僻小径,但接近太医院时,终究还是被发现了。“逆贼萧云策!擅闯宫禁!格杀勿论!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夜空。瞬间,箭矢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萧云策一手紧护苏挽月,
一手挥动龙阙剑,剑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将箭矢纷纷击落。他步伐不停,每一步踏出,
都有试图阻拦的禁卫倒在血泊之中。他不再留手,剑下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血流成河!玄色的身影在火光和血光中闪烁,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目标明确,
只有一个——太医院!“拦住他!放箭!放火箭!”有将领声嘶力竭地喊道。
几支燃烧的火箭射中了太医院偏殿的屋檐,火势开始蔓延。萧云策眼中戾气大盛,
内力灌注长剑,一道磅礴的黑色剑气横扫而出,将前方十余名禁卫连人带甲斩为两截!
他趁机撞开太医院沉重的木门,冲了进去。太医院内一片混乱,太医和药童吓得瑟瑟发抖,
蜷缩在角落。萧云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一排排药柜,厉声喝道:“九转还魂散!在何处?!
兢地指向最里面一个上了重锁的紫檀木柜:“在…在那里…但钥匙在院正大人手中…”“锵!
”龙阙剑划过,精钢锁应声而断。萧云策打开药柜,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玉瓶。他迅速辨认,
抓起一个标注着“九转还魂散”的瓶子,拔开塞子,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他毫不犹豫,
将瓶中仅有的三粒丹丸尽数倒入苏挽月口中,以内力助其化开。做完这一切,
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外面的喊杀声和火光提醒他,危机远未解除。他抱着苏挽月,
转身面对已然堵住门口的禁军高手,眼神冰冷。“萧云策!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就擒!
”一名身着金甲的大内统领喝道。萧云策缓缓举起龙阙剑,剑尖滴着血,指向众人,
声音沙哑却带着无上威严:“挡我者,死!”他一步步向外走去,每踏出一步,
身上的杀气便浓郁一分。禁军高手们被他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皇宫深处,金銮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紧接着,
一个尖细的声音透过雨夜传来:“陛下有旨!宣逆臣萧云策——金銮殿见驾!
”萧云策脚步一顿,望向金銮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清雪,
终于坐不住了吗?也好,省得他一路杀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服下解药后脸色似乎稍微好转的苏挽月,将她更紧地护在胸前,然后,
提着滴血的长剑,踏着满地的狼藉和尸体,朝着那帝国权力的最高象征,一步步走去。
血洗太医院,只是今夜高潮的序幕。金銮殿上,还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在等待着他。
金銮殿上的血腥气,三日未散。那夜,萧云策抱着苏挽月,踏着尸山血海走入大殿的景象,
已成为幸存朝臣和宫人心中永恒的噩梦。女帝林清雪瘫坐在龙椅上,
看着那个男人如同地狱修罗般步步逼近,她试图启动最后的机关,
亮出那封精心伪造的萧家通敌书信,声音尖利地指控:“萧云策!你看!
这就是你萧家叛国的铁证!你今日所作所为,坐实了乱臣贼子之名!
”萧云策甚至没有去看那封信。他只是轻轻将苏挽月安置在殿柱旁,然后走到龙椅前,
拿起那封所谓的“铁证”,在烛火上点燃。火焰跳跃,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也映照着林清雪瞬间惨白的容颜。“伪造之物,也配玷污这大殿?”他声音平静,
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灰烬从他指缝间飘落,“林清雪,你勾结外敌,毒杀功臣,
施用巫术,祸乱朝纲,证据确凿。这龙椅,你不配再坐。”他没有杀她。并非心软,
而是深知,一个活着、被废黜的女帝,比一个死去的女帝更有价值——她是活着的历史罪证,
是安抚前朝旧臣的缓冲,也是他萧云策“清君侧”而非谋朝篡位的最有力注脚。
他废去了她苦修多年的武功,将其囚禁于冷宫最深处的梧桐苑,派重兵把守,形同幽禁。
接下来的几天,长安城是在一种极致的压抑和躁动中度过的。
六十万边军彻底控制了京畿防务,萧云策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女帝的死忠党羽,
但并未大规模株连。朝堂之上,暂时出现了权力的真空和令人窒息的寂静。三日后的清晨,
太极殿。不再是象征皇帝独断的金銮殿,而是用于大朝会的太极殿,被布置得庄严肃穆。
百官身着朝服,垂首肃立,气氛比林清雪在位时更加凝重。龙椅空悬,而在龙椅之侧,
设了一张略小一些、却通体玄黑、雕刻着踏云麒麟的座椅。萧云策出现了。他未着铠甲,
亦未穿王袍,仅是一身玄色暗纹锦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是连番恶战与心力交瘁的痕迹。但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平静,
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国不可一日无君。”萧云策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然,帝位非儿戏,需德才兼备者居之。先帝嫡孙,皇侄林昊,
年虽幼冲,然聪颖仁厚,可为社稷之主。”话音落下,
內侍引着一个身穿小龙袍、年仅八岁、面带惶恐的孩童走上殿来,
正是先帝早夭太子的遗腹子林昊。这孩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萧云策走到龙椅旁,却并未坐下,而是将小皇帝林昊扶上那张对他而言过于宽大的龙椅,
自己则转身,面向百官,沉声道:“即日起,皇侄林昊继皇帝位,改元‘景和’。本王,
受先帝托孤之重,蒙新君信赖,特封摄政王,总揽朝政,辅佐陛下,直至陛下成年亲政。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以燕青为首的武将派系率先跪拜,声震屋瓦。
文官们面面相觑,最终在无形的压力下,纷纷跪倒在地,山呼千岁。没有鲜血淋漓的篡位,
没有你死我活的争夺。萧云策用一种近乎“合法”的方式,将帝国的最高权力,
牢牢握在了手中。不坐龙椅,胜坐龙椅。登基大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小皇帝被送回后宫由太傅教导,萧云策则移驾至原本属于太子的东宫,
如今已改为摄政王府邸处理政务。然而,权力的交接远非一纸诏书和一场仪式所能平定。
当日下午,六部尚书——除却已被清洗的礼部尚书——竟联袂求见,呈上的不是政务,
而是五份措辞委婉却态度坚决的请辞奏疏。理由五花八门,年老体衰,才德不足,
无法胜任新朝等等。书房内,烛光摇曳。萧云策看着那五份奏疏,
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五位老臣,
皆是世家门阀的代表,他们的请辞,绝非真心,而是一次试探,一次集体施压,
意在告诉他:没有我们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支持,你这摄政王的政令,出不了长安城!
他们背后,必然与盘踞江南、富可敌国的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可能已在谋划复辟女帝或者另立新君。“准了。”萧云策淡淡吐出两个字,
让侍立一旁的燕青都愣住了。“王爷?六部乃朝廷运转枢纽,若同时空缺,恐生大乱啊!
”“乱?”萧云策抬眼,目光锐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传本王令,即刻起草求贤诏,
昭告天下: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开恩科,广纳寒门士子!本王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架子大,
还是这天下渴望出头的人才多!”就在他准备部署具体方案,应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时,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封面绘有狰狞狼头的密信。“王爷,
漠北八百里加急,匈奴单于亲笔。”萧云策眸光一凝,接过密信。拆开,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却带着扑面的血腥与狂傲:“萧云策:闻君踏破长安,可喜可贺。然,杀我盟友指女帝,
坏我大计,此仇必报。漠北草原,百万狼骑已备,可敢与我一决雌雄?胜者,方为中原真主!
”信纸在萧云策指间被攥紧,他望向窗外,长安城的万家灯火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朝堂,
而远方,则是磨刀霍霍的百万胡骑。内忧未平,外患已至。这摄政王的位置,从来不是终点,
而是更大风暴的中心。他的路,才刚刚开始。漠北单于的战书,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
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下激起汹涌暗流。但萧云策并未立即点兵出征,
他将那封狼头密信锁入抽屉,仿佛那百万狼骑的威胁,
尚不如眼前朝堂上的蝇营狗苟来得紧迫。“攘外必先安内。
”他在一次仅有心腹参与的军机会议上定下调子,“匈奴欲以兵锋慑我,我偏要先断其内应,
铸一把铁打的江山!”他铸剑的第一锤,便砸向了沿袭数百年的选官制度——科举。
景和元年的恩科,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氛围中拉开帷幕。求贤诏书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各州郡,
明确宣告“不论门第,唯才是举”。一时间,无数寒门士子热泪盈眶,
怀揣着鱼跃龙门的梦想,从四面八方涌向长安。而与之相对的,是世家门阀的冷眼与沉默。
他们失去了六部尚书的显赫位置,如今连最后一道垄断仕途的屏障也即将被打破。科举当日,
贡院内外戒备森严,由燕无锋亲自负责安保。经过数月调养,这位悍将虽伤势未愈,
脸色苍白,但眼神中的锐利已恢复大半。他拄着剑,如同门神般矗立在贡院门口,
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入的考生和官员,不容任何纰漏。考试钟声响起,试卷分发。
然而,开考不到一个时辰,一名来自江南的寒门士子竟突然从号舍中站起,高举试卷,
悲愤大喊:“不公!天大的不公!此策论题目,三日前我便在一位世家公子手中见过范文!
这科举,仍是尔等囊中之物!”一石激起千层浪!贡院内瞬间哗然!
早有准备的御史立刻上前控制住那名士子,并迅速将情况报予在外坐镇的燕无锋。
燕无锋脸色铁青,接过那份被指泄题的试卷,又调来存档的原始题封,仔细核对,
眼神骤然冰冷——题目确系一致,绝非巧合!他立刻下令封锁贡院,
所有考生、考官一律不得出入,同时亲自带人直扑负责命题和印制试卷的礼部辖下书局。
调查雷厉风行。在书局的废纸堆中,
燕无锋找到了关键证据:几张被匆忙撕碎、却未能完全销毁的校对手稿,
上面不仅有本次策论题目,还有标准答案的雏形,笔迹与礼部一位负责誊录的员外郎吻合!
就在燕无锋押着那名面如死灰的员外郎,准备返回摄政王府复命时,异变陡生!
途经一条狭窄街巷,两侧高墙之上骤然射出十数支淬毒弩箭,目标直指燕无锋!“保护将军!
”亲兵怒吼着扑上,用身体组成盾墙。燕无锋虽重伤未愈,但沙场本能犹在,挥剑格挡,
却因行动稍滞,一支毒箭穿透亲兵的缝隙,狠狠扎入他的肩胛!“呃!”燕无锋闷哼一声,
剧痛袭来,眼前发黑。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
他死死盯着高墙上那个一闪而逝的、穿着礼部官服的模糊身影,
用尽最后力气对副将嘶吼:“是…礼部…右侍郎…郑…郑元明…抓…抓住他……” 言罢,
一口黑血喷出,栽倒在地。摄政王府内,萧云策正在批阅各地寒门士子赞扬新政的万民书,
闻听此变,手中的朱笔“咔嚓”一声被捏成两段。他脸色平静,
但周身散发的寒意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抬燕将军进来。传太医,
不惜一切代价!”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另外,关闭长安所有城门,许进不许出。
将礼部右侍郎郑元明,及所有与命题、印制相关的官吏,全部拿下,押至太极殿前!
”命令被迅速执行。当夜,太极殿前广场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以郑元明为首的十几名官员被押跪在地,瑟瑟发抖。萧云策身着摄政王袍,
端坐在临时设于殿前高阶的座椅上,下方是闻讯赶来、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没有冗长的审讯,
萧云策直接拿起那几张残缺的手稿和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刻有礼部印记的弩箭,
掷于郑元明面前:“郑元明,泄题案主谋,刺杀朝廷大将,你,可知罪?
”郑元明还想狡辩:“王爷明鉴!下官冤枉!此乃栽赃嫁祸!是有人欲害下官,破坏科举啊!
”萧云策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冤枉?”他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郑元明面前,
俯视着他,“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幕后主使,可留全尸。
”郑元明触及萧云策那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神,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软在地,
涕泪横流:“王爷饶命!是…是江南柳家!是他们逼下官做的!他们不愿见寒门上位,
许诺事成后助下官坐上尚书之位!刺客…刺客也是他们派的!”江南柳家!
富可敌国的世家巨头!果然是他们!萧云策直起身,不再看郑元明,
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声音如同寒冰撞击,传遍整个广场:“科举,乃国之本!
泄题舞弊,形同叛国!刺杀大将,罪同谋逆!郑元明,及同案犯官,罪证确凿,无可饶恕!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石破天惊:“杖毙!”“什么?!”百官骇然!杖毙?
而且是当众?这…这太过酷烈!几位自诩清流的文官忍不住出列劝谏:“王爷!国有国法,
应按律交由三司会审…”“法?”萧云策打断他,声如雷霆,“他们视国法如无物时,
可曾想过今日?本王今日,便是法!行刑!”如狼似虎的玄甲军士上前,
将瘫软的郑元明等人拖至广场中央,按倒在地。沉重的廷杖高高扬起,带着风声,狠狠落下!
“啪!啪!啪!”皮开肉绽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濒死的惨嚎声,
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刺耳。鲜血很快染红了汉白玉铺就的广场,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令人作呕。百官们面色惨白,有的低头不忍再看,有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们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摄政王,拥有着怎样铁血的手腕和不容挑衅的权威。
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立威!用最残酷的方式,宣告旧时代的终结,
以及任何敢于阻挡新政者的下场!萧云策面无表情地看着行刑完毕,
目光再次扫过战栗的百官:“科举照常进行,试卷作废,三日后重考。由本王亲自命题,
燕青将军监考。至于江南柳家……”他眼中寒光一闪,“本王,自有计较。”说完,他转身,
拂袖而去,留下广场上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群被恐惧与震撼笼罩的朝臣。这一夜,
太极殿前的鲜血,比金銮殿上的更为刺目。它宣告着,萧云策的改革,绝非温和的改良,
而是一场伴随着铁与血的彻底革命。而这场革命的下一幕,似乎已指向了烟雨朦胧的江南。
太极殿前的血迹尚未完全冲刷干净,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江南柳家的罪证正在秘密收集中,
一封染着烽火气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冰水泼入滚油,彻底炸响了摄政王府的死寂。
“报——!紧急军情!匈奴左贤王率二十万铁骑,绕过长城防线,突袭雁门关!
守将血战三日,关隘…危在旦夕!”朝会上,驿兵嘶哑的声音还在殿内回荡,
文武百官已是面色如土。雁门关,北疆咽喉!一旦失守,匈奴铁骑便可长驱直入,
直捣中原腹地!二十万对三万边关守军,这几乎是必死之局!“王爷!当速派援军!
”兵部新任的寒门尚书急声道。“援军?关中兵马新定,各地州郡心怀鬼胎,抽调何处兵马?
粮草辎重又如何保障?”立刻有保守派官员提出质疑,殿内顿时陷入一片争吵。
端坐于摄政王位上的萧云策,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却已穿过大殿,
落在了北方那片风雪弥漫的土地上。他打断了争吵,声音不高,
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不必争论。本王,亲征。”满殿皆惊!“王爷!万万不可!
您乃国之柱石,岂可轻涉险地!”“匈奴势大,王爷只身前往,无异于……”“本王带的,
不是羔羊,是狼。”萧云策站起身,玄色王袍无风自动,“点兵三万玄甲轻骑,一人三马,
不带辎重,只携十日干粮与……本王特批的一批‘磁石’。”磁石?百官面面相觑,
不明所以。唯有站在武将首列、伤势未愈却坚持上朝的燕无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担忧。
没有盛大的誓师,没有冗长的准备。当日黄昏,三万玄甲轻骑便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
悄无声息地驰出长安北门。萧云策一马当先,追风马蹄踏碎夕阳,
他身后是经历潼关血战、对他死心塌地的百战精锐。燕无锋固执地跨上了战马,紧随其后,
肩胛处的伤口因颠簸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第七日深夜,
大军终于抵达雁门关外五十里处的风雪隘口。关城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喊杀声与狼嚎声隐隐可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萧云策勒住马,遥望关城,
眼神冰冷。斥候来报,关墙已有多处破损,匈奴人正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守军最后的防线。
“王爷,敌众我寡,是否等后续部队……”副将谨慎建议。“等?等关破人亡吗?
”萧云策打断他,目光扫过身后虽疲惫却眼神灼热的三万将士,“匈奴人仗着骑射无双,
惯用箭雨覆盖。今夜,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箭矢的滋味。
”他下达了一系列令人费解的命令:三万将士,
将携带的所有磁石原本用于军中指南针制作取出,由身手最敏捷的斥候营,
趁着夜色和风雪掩护,秘密潜行至匈奴大营侧翼的一片乱石坡。
将磁石尽可能分散布置在坡地草丛、石缝中,形成一片宽达数里的不规则磁场区域。同时,
主力骑兵卸下沉重铠甲,只佩马刀轻弩,人衔枚,马裹蹄,悄然运动至乱石坡后方待命。
子时,风雪更骤。匈奴大营依旧篝火通明,他们似乎认定援军不可能如此神速到达,
攻势稍缓,大部分士卒正在休整,准备天明发动总攻。突然,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
划破夜空——那是进攻的信号!三万玄甲轻骑如同幽灵般从风雪中杀出,直扑匈奴大营侧翼!
匈奴人猝不及防,仓促间,负责警戒的骑兵和弓手本能地张弓搭箭,
试图用他们最擅长的骑射阻挡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射出的箭矢,
在飞出一段距离后,轨迹竟然发生了明显的偏转!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
许多箭矢歪歪扭扭地射向了空处,甚至互相碰撞掉落,少数射中的也失去了力道准头!
“妖术!是妖术!”匈奴军中爆发出一阵恐慌的骚动。
他们对这种超乎理解的现象感到了本能的恐惧。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
三万玄甲轻骑已经如同利刃般狠狠楔入了匈奴大营!没有厚重的铠甲拖累,
他们的速度发挥到极致,马刀挥舞,在惊慌失措的匈奴兵卒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萧云策一马当先,龙阙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其锋芒!燕无锋紧随其后,
虽伤口崩裂,鲜血染红战袍,但战意高昂,长枪如龙,专挑匈奴将领刺杀!
匈奴人的指挥系统被打乱,引以为傲的箭阵在混乱和磁场的干扰下威力大减。
而玄甲军则越战越勇,他们信任他们的王,信任这匪夷所思的战术!战至天明,风雪渐息。
二十万匈奴铁骑竟被三万玄甲军冲得七零八落,左贤王在亲兵拼死保护下,狼狈北窜。
雁门关之围,解了。打扫战场时,士兵们押来一个衣着华贵、即便被俘依旧昂着头的少年,
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一股草原狼崽般的桀骜。“王爷,擒获匈奴单于幼子,
阿史那·咄苾!”萧云策策马近前,审视着这个少年。忽然,
他的目光定格在少年因挣扎而敞开的皮袄领口处——那里,靠近锁骨的位置,
赫然有一个暗红色的、形似龙爪的胎记!这个胎记……萧云策的瞳孔猛地收缩!
苏挽月临死前,
制朝臣…玉佩是钥匙…单于之子…颈间…有龙爪胎记……”当时他以为这只是混乱中的呓语,
或是关于匈奴内部信息的提示。但此刻,这胎记真切地出现在单于之子身上,
再联想到女帝与匈奴的勾结,以及那诡异的巫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钻入萧云策的脑海。这胎记,难道不仅仅是一个标记?它与女帝,
与那神秘的前朝龙魂,与苏挽月……究竟有何关联?漠北的狼烟暂时熄灭了,
但一场关乎身世、关乎王朝根基的更大风暴,已在这雪原之上,悄然露出了冰山一角。
雁门关大捷的消息传回长安,并未带来长久的欢庆。朝堂之上,
暗流因萧云策携单于之子阿史那·咄苾凯旋而变得更加汹涌。那龙爪胎记如同一根无形的刺,
扎在萧云策心头,让他对女帝林清雪、对匈奴、乃至对自身扑朔迷离的身世,
都产生了更深的疑虑。然而,未等他深究,一个来自江南的、带着馥郁香风的“礼物”,
已悄然送至摄政王府。这“礼物”,便是江南首富柳万三的独女,柳如烟。
她并非通过正式渠道求见,而是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乘着一艘极其华丽的画舫,
直接停靠在了王府后院的专用码头。当侍卫通报时,
萧云策正在审视暗卫搜集的、关于柳家与科举泄题案、乃至与前朝余孽可能存在的关联证据。
“让她进来。”萧云策合上卷宗,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柳家,他还没去找,
对方倒先送上门来了。柳如烟步入书房的那一刻,仿佛将江南的春色与奢靡一并带了进来。
她身着天水碧的软烟罗裙,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行走间环佩叮咚,幽香袭人。
容貌自是极美的,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眼流转间,既有少女的天真,
又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她身后跟着四名健仆,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民女柳如烟,参见摄政王千岁。”她盈盈下拜,声音软糯,姿态却落落大方。
“柳小姐不必多礼。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萧云策语气平淡,目光却锐利如刀,
仿佛能穿透她美丽的外表,直窥内心。柳如烟抬起眼,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
开门见山:“王爷快人快语,民女也不绕弯子。家父听闻王爷新政,锐意革新,深感钦佩。
特命小女带来白银百万两,聊作军资,以表柳家支持王爷、支持朝廷之心。
”她示意仆从打开箱子,顿时,一片耀眼的银光几乎照亮了整个书房。百万两白银!
这几乎相当于国库小半年的收入!好大的手笔!连侍立一旁的燕无锋都微微动容。
萧云策面色不变,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柳家富甲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无功不受禄,
柳家有何要求?”柳如烟脸上飞起两抹红霞,似是羞涩,眼神却大胆炽热:“王爷明鉴。
民女自幼仰慕英雄。王爷文韬武略,乃当世真龙。民女……愿以身相许,伴君左右,
柳家百万家资,亦可作嫁妆,助王爷成就大业!”她的话语直白而热烈,
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泼辣与决绝。联姻。这是世家大族最常用,
也往往最有效的政治投资方式。将家族最珍贵的女儿和巨额的财富捆绑送上,
换取权力的庇护与共享。书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云策身上。答应,
意味着瞬间获得江南世家的财力支持,稳定内政,缓解北伐匈奴的压力;拒绝,
则可能将柳家彻底推向对立面,内忧外患同时爆发。萧云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意味难明:“柳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诚意感人。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况且,
本王听闻,柳家近来生意似乎遇到些麻烦?江南市面上,似有私铸钱币流通,扰乱民生,
不知柳家主可知情?”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自然,
但那一闪而逝的慌乱没有逃过萧云策的眼睛。她强自镇定道:“王爷说笑了,家父一向守法,
定是些宵小之辈假冒柳家之名……”“是吗?”萧云策打断她,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密报,
轻轻一晃,“可本王的暗卫,却在几处私铸工坊,发现了印有柳家徽记的模具。柳小姐,
这又作何解释?”柳如烟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看着萧云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知道自己和家族的算计,早已被对方看穿。这百万两白银和她的自荐枕席,
不过是试图掩盖罪责、重新攀附权力的遮羞布。萧云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私铸钱币,形同谋逆,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柳小姐,
你现在还觉得,这桩婚事,是笔好买卖吗?”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柳如烟娇躯微颤,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知道,家族的生死存亡,就在眼前这个男人一念之间。
挣扎、恐惧、不甘……种种情绪在她眼中飞快闪过。最终,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泣声道:“王爷明察!此事……此事民女略知一二,
但……但家父亦是受人胁迫!是……是前驸马赵无极!他逃往江南后,暗中控制了几处工坊,
以我柳家全族性命相要挟,逼迫家父为其提供掩护和资金!那百万两白银中,
大半亦是赵无极欲借此洗白赃款!”赵无极!果然是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前朝余孽!
萧云策眼中寒光一闪。他伸手扶起柳如烟,语气缓和了些许,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既然柳小姐知情,那便好办了。
本王可以给柳家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门婚事,本王准了。”柳如烟愕然抬头,不解其意。
萧云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不过,婚礼要办,而且要办得风光盛大,遍请江南名流。
届时,赵无极定然会以为阴谋得逞,放松警惕,甚至可能亲自混入城中道贺。
而你……”他盯着柳如烟的眼睛,“要在新婚之夜,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指认赵无极,
并将其同党,一网打尽!”柳如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将她和她背后的柳家,
彻底绑上萧云策的战车,再无回头之路!但事已至此,她还有选择吗?“民女……遵命。
”她低下头,声音微颤,却带着一丝决绝。半个月后,摄政王大婚,
迎娶江南首富之女柳如烟的消息传遍天下。长安城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婚礼当日,
摄政王府宾客如云,江南各大世家的代表皆至,表面恭贺,实则各怀心思。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盛大的婚宴正在举行,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烈融洽。就在新人准备行礼之际,
异变陡生!王府西北角,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
那是王府秘密改建、用于存放柳家“嫁妆”实为查抄的私铸钱币和罪证的临时钱库方向!
“怎么回事?!”“走水了!快救火!”宴席瞬间大乱!混乱中,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向惊慌失措的柳如烟,手中寒光一闪,直刺其心口!
正是易容混入宾客中的赵无极!他显然识破了陷阱,欲杀人灭口!“小心!
”萧云策一直暗中戒备,见状猛地将柳如烟拉向身后,龙阙剑出鞘,架开致命一击!
“萧云策!你坏我大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赵无极面目狰狞,厉声喝道,
同时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顿时,宾客中隐藏的数十名刺客同时发难,
与王府侍卫混战在一起!而钱库方向的爆炸接二连三,火势迅速蔓延,
整个王府陷入一片火海与厮杀之中!“跟我走!”萧云策一把抓住柳如烟的手腕,不再恋战,
朝着相对安全的王府后园方向突围。赵无极率死士紧追不舍。穿过燃烧的廊庑,
踏过倒伏的尸体,两人且战且退,被迫至护城河边。前有追兵,后是冰冷的河水,已是绝境!
“跳!”萧云策毫不犹豫,抱着柳如烟,纵身跃入寒冬刺骨的护城河中!河水冰冷刺骨,
瞬间淹没头顶。赵无极等人追至河边,朝着水中疯狂放箭。萧云策护着柳如烟奋力下潜,
试图避开箭矢。就在此时,一支强劲的弩箭穿透水流,直射萧云策后心!
柳如烟在水中看得分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推萧云策,自己却迎向了那支弩箭!
“噗!”血花在水中弥漫开来。萧云策心中巨震,反手揽住中箭后失去力气的柳如烟,
双脚猛地蹬水,朝着河底一处幽暗的漩涡潜去。混乱中,他隐约感觉到那漩涡之下,
似乎并非淤泥,
而是某种坚硬的、带有人工开凿痕迹的甬道入口……刺骨的河水裹挟着血腥气涌入鼻腔,
萧云策的手臂紧紧箍住柳如烟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奋力划水,朝着河底那突兀的漩涡潜去。
箭矢如同毒蛇般钻入水中,带起串串气泡,但越靠近河底,水流越发湍急混乱,
竟将大部分箭矢冲偏。那漩涡之下,果然别有洞天!并非天然形成,
而是一处被水草和淤泥半掩的方形入口,由巨大的青石砌成,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甬道。
萧云策不及细想,抱着气息微弱的柳如烟,奋力挤入那黑暗的甬道之中。
河水在此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甬道内竟是干燥的,
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他小心翼翼地将柳如烟平放在地上。
那支弩箭深深嵌入她的右肩胛下方,离心脏仅寸许之遥,鲜血不断渗出,
染红了她湿透的嫁衣。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带着一种解脱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望着他。“别说话,稳住气息。”萧云策撕下衣摆,
迅速为她包扎止血,动作干脆利落。他检查了箭伤,幸好未伤及要害,但毒素已开始蔓延,
必须尽快救治。“王…爷…”柳如烟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
“赵无极…他…他的目标…不止是杀你…他…他要毁掉…传国玉玺…在…太庙…”太庙!
传国玉玺!萧云策心中剧震!玉玺乃是皇权象征,若被毁,
不仅小皇帝林昊的正统性将受质疑,整个天下都可能因此陷入更大的动乱!赵无极此计,
何其毒辣!“他为何要毁玉玺?”萧云策沉声问,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幽深的甬道。
这甬道年代久远,墙壁上刻着模糊的壁画,风格古朴,竟不似本朝之物。
…是伪物…唯有毁去…才能…迎回真主…他还说…太庙地宫…有…有前朝秘密…”前朝秘密!
又是前朝!萧云策脑海中瞬间闪过单于之子阿史那·咄苾颈间的龙爪胎记,
闪过苏挽月临终遗言,闪过女帝林清雪可能的身世之谜!这一切,
似乎都指向了一个被尘封的惊天秘辛,而太庙,就是揭开这一切的关键!不能再耽搁了!
“你在此等候,本王去去就回!”萧云策将柳如烟安置在甬道一处隐蔽的凹槽内,
留下火折子和一把匕首。
“王爷…小心…他…他在太庙…布下了…八门金锁…”柳如烟用尽最后力气提醒。
八门金锁阵!前朝遗留的著名杀阵!萧云策眼神一凝,点了点头,转身便沿着甬道疾奔而去。
这甬道曲折向上,果然通向皇宫方向!此刻的太庙,早已被赵无极及其手下死士控制。
庄严肃穆的大殿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氛。
年仅八岁的小皇帝林昊被捆绑在祭坛之下,吓得面无人色,呜呜哭泣。
赵无极站在供奉着传国玉玺的神龛前,手持火把,脸上带着疯狂而扭曲的笑容。他周围,
数十名死士按八卦方位站立,气息相连,构成了一个无形的力场,
正是失传已久的“八门金锁阵”!“萧云策!你来得太迟了!
”赵无极看到浑身湿透、提剑闯入的萧云策,狂笑道,“待我焚了这伪玺,
看你这摄政王还如何号令天下!”“赵无极,冥顽不灵!”萧云策龙阙剑直指,杀气凛冽。
但他能感觉到,那八门金锁阵散发出的压力,如同泥潭,让他每前进一步都倍感艰难。
阵中死士气息融为一体,攻守兼备,牵一发而动全身,单凭他一人,硬闯必陷危局!
就在此时,太庙殿顶传来一声长啸!“王爷!燕无锋来也!
”只见一道身影如大鹏般从天窗跃下,正是伤势未愈却感应到宫中剧变、强行赶来的燕无锋!
他手中长枪如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砸向八门金锁阵的“生门”所在!“燕将军!
攻其惊门,休门交给我!”萧云策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了破阵关键!
他与燕无锋并肩作战多年,默契早已深入骨髓!“诺!”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尖刀,
同时插入大阵!萧云策剑走轻灵,身法诡谲,龙阙剑化作点点寒星,
直刺休门守将;燕无锋则势大力沉,长枪横扫,以伤换命,悍然冲击惊门!
八门金锁阵讲究循环往复,气机相连。两处要穴同时遭受雷霆打击,
整个大阵的运行顿时一滞!阵中死士气息紊乱,合力之势被破!“就是现在!
”萧云策与燕无锋对视一眼,同时发力!剑光枪影合二为一,
如同旋风般卷向阵眼处的赵无极!“噗嗤!”“咔嚓!”赵无极身边的死士接连倒下,
他本人也被萧云策一剑刺穿肩胛,被燕无锋一枪扫中腿骨,惨叫着跪倒在地!
手中的火把跌落,险些点燃旁边的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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