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线图在屏幕上闪烁，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
陈默把老周给的炒股入门书摊在膝盖上，手指在笔记本上划着均线公式，铅笔尖在“MACD金叉”几个字上反复涂抹。
“这玩意儿比合并报表难多了。”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玻璃杯里的速溶咖啡己经凉透。
开户第一天，他用卖房剩下的五万块买了支券商股，理由是“看新闻说牛市要来了”。
现在股价跌了七个点，绿色的跌幅数字像块冰，冻得他手指发麻。
“又盯盘呢？”
老周提着一兜青菜从门口经过，拖鞋在水泥地上蹭出沙沙声。
陈默赶紧把屏幕转向墙壁，像考试作弊被抓的学生。
他这两周没出门，吃了半箱泡面，体重掉了五斤，账户余额比体重掉得还快。
老周把青菜放在桌上，拿起他的笔记本翻了翻：“学这些没用。”
他用沾着泥土的手指点在“波浪理论”那一页，“股市不是数学题，哪有什么公式？”
陈默不服气：“我用DCF模型算过这家公司的估值，明明被低估了。”
他想起做财务总监时，靠着现金流折现模型精准判断过好几个并购案。
“模型能算出人心吗？”
老周打开他的旧电脑，屏幕上跳出个简陋的记事本，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你看，这是我跟踪的三十支股票的成交量，比财报靠谱多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老周给陈默泡了杯茶，讲起他二十年前炒股的经历：“那时候我在工厂当搬运工，看见车间主任偷偷用传呼机看行情，就跟着学。
第一笔钱是借的高利贷，跌得差点跳楼。”
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银行的短信提醒：余额不足一百元。
他想起昨天房东催房租的短信，还没回复。
老周好像看穿了他的窘迫，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这是五千块，算借你的。”
“不行，我不能要。”
陈默把信封推回去，手指碰到老周粗糙的掌心，像摸到砂纸。
“你教我炒股就行。”
老周笑了，把信封塞进他口袋：“先活着，才能学会赚钱。”
他指着屏幕上的股票，“这支明天开盘就卖，别管亏多少。”
第二天一早，陈默咬着牙按了卖出键。
手续费扣掉后，账户里只剩下三万七。
他盯着那个数字发呆时，老周打电话来：“来江边，带你见个人。”
江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老周指着桥墩下钓鱼的老头：“那是老吴，以前是大学教授，炒股炒到退休。”
老头钓上一条鲫鱼，摘下鱼钩时动作麻利，不像个读书人。
“小陈是吧？”
老吴递过来一根烟，“老周说你是高材生，怎么想起做这个？”
陈默刚要说话，被老周打断：“他啊，嫌做假账没意思，想玩点真的。”
鱼竿猛地往下一沉，老吴猛地提竿，鱼线在空中划出弧线。
“股市和钓鱼一样，”他慢悠悠地收线，“要等，不能急。”
那条半斤重的鲫鱼在水桶里蹦跶，溅起的水花落在陈默的鞋上。
傍晚回到出租屋，陈默打开老周给的记事本。
上面没有复杂的公式，只有简单的记录：“3月15日，XX股票，成交量突然放大，注意4月2日，政策利好，农业股可能涨”。
他突然想起自己做假账时，那些被忽略的异常数据，原来真相往往藏在最简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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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型能算出人心吗？”
老周打开他的旧电脑，屏幕上跳出个简陋的记事本，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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