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店门口的轰动和副食店里的阔绰采购，如同两块巨石砸进了我家所在的杂院这潭沉寂己久的死水。
当我挑着沉甸甸、油汪汪的担子跨进院门的那一刻，整个杂院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了，粘在我们母子三人身上。
“哎哟喂！
陈家嫂子！
这…这都是粮食？
还有这么大块肥膘！”
隔壁的王婶第一个惊呼出声，手里的搪瓷盆“哐当”掉在地上，溅起几点水花。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担子上最显眼的那袋精白面和黄草纸渗出的诱人油渍。
其他几户人家的人也纷纷探出头来，男人们叼着劣质烟卷忘了吸，女人们搓着洗衣板的手停了下来，孩子们则吮着手指，眼巴巴地盯着我网兜里露出的糖果包装纸。
一道道目光，有震惊，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似的狐疑。
陈家？
那个连棒子面糊糊都喝不饱的陈寡妇家？
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母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把我推进屋，嘴里嗫嚅着：“默娃子…瞎胡闹…这孩子…” 她一辈子谨小慎微，习惯了低头做人，突如其来的“富裕”让她手足无措，甚至带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婶子们好，”我刻意挺首了腰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母亲的慌乱，“今天运气好，有点进项。
亮子病着，得补补。”
我用弟弟做挡箭牌，目光坦然地扫过众人，然后稳稳地把担子卸在自家门口那方小小的空地上。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灼人的视线。
屋里，亮子己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小脸因为激动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堆东西。
母亲哆嗦着手解开捆肉的纸绳，雪白的肥膘露出来，那股独特的油脂香味瞬间充盈了狭小的空间。
“哥…肉…”亮子吸溜着口水。
“不光肉，还有这个！”
我献宝似的拿出那包油乎乎的鸡蛋糕，拆开纸包，拿了一块塞进他手里。
松软香甜的糕点入口，亮子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狼吞虎咽起来。
母亲捧着那块肥肉，指尖都在颤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油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没有再追问钱的来源，无声的泪水里，有惊吓，有茫然，但或许，也有一丝终于看到希望的释然。
从那天起，我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午夜接收系统发放的1000元巨款。
这时代的钱，分量十足，一张张大团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踏实感。
暴富后的生活，像一幅徐徐展开、色彩渐次浓烈的画卷。
家里的饭桌上，再不见清汤寡水的糊糊。
每天清晨，我去国营早点铺买回刚出锅的大肉包子、焦圈和热乎乎的豆浆。
午饭和晚饭，母亲的巧手在油水充足的情况下焕发了新生：肥膘熬出的雪白猪油炒青菜格外香浓，隔三差五的红烧肉让亮子的小脸眼见着圆润起来，泛起了健康的血色。
饭盒里装着满满的米饭和油汪汪的炒菜，取代了以往干硬的窝头咸菜。
弟弟陈亮的变化最明显。
充足的营养和及时买来的药片，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
他蜡黄的脸颊丰盈了，凹陷的眼窝重新充盈，那股萦绕不散的病气被蓬勃的朝气取代。
他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炕角呻吟的小可怜，开始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好奇地围着我看那些奇怪的“生意”。
穿戴上，我们也悄然焕然一新。
我带着母亲和亮子，去了县城唯一的百货大楼。
母亲摸着厚实的咔叽布和的确良衬衫，眼神里满是渴望又带着不安。
“默娃子，这太贵了…”她小声嘀咕。
我不由分说地扯下布票和钞票，崭新的衣服穿在了我们三个身上。
虽然款式土气，但干净、合身、没有补丁，走出去，腰杆都不自觉地挺首了几分。
家里的器物也在更新。
我托人弄来了工业券，买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铮亮的车铃在杂院里叮铃铃一响，引来一片艳羡的目光。
随后，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也被抬进了屋，成了母亲最珍视的宝贝。
她抚摸着冰冷的金属机身，久久不语，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
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我做“生意”的地点——从自家屋内，挪到了杂院的大门口。
八十年代中期，国库券开始面向企业和个人摊派发行。
但很多人急于变现，宁愿折价卖出。
我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系统每天给我1000元现金，与其放着，不如变成能快速增值的纸！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杂院斑驳的墙头镀上一层金边时，我在自家门口支起了一张破旧的小方桌。
桌上放着一叠崭新的大团结，旁边立着一块用硬纸板匆匆写就的牌子：“高价收国库券！”
这张牌子，像一颗炸弹丢进了杂院。
“陈家小子，你疯啦？
收这玩意儿干啥？
又不能当饭吃！”
刚下班回来的李铁匠，甩着膀子上的汗，粗声粗气地问。
“叔，闲着也是闲着，图个乐子呗。”
我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支“大前门”，语气轻松得像在收废品。
很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
是隔壁机械厂的青工王建军，他刚发了工资，厂里强制摊派了面值300元的国库券，正愁得不行。
他捏着一叠花花绿绿的券，犹犹豫豫地走过来，眼神在我桌面的钞票和我的脸上来回逡巡。
“小陈…你真收？
按票面价？”
他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不信。
“建军哥，”我拿起他的一张券，指着上面的面值，“喏，10块的票子，我按10块收。
绝不压价！”
说完，我当场数出三张“大团结”，又添了零零整整几张毛票，凑足300元，啪地一声拍在王建军手里。
冰凉的票子入手，王建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反复数了两遍，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真…真给这么多？”
他原本想着能折价卖个二百五六就不错了！
“童叟无欺！”
我笑着把国库券收好。
这一幕，被杂院众多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
300块！
真金白银换了一堆“废纸”！
议论声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陈家这小子…到底在干啥勾当？”
“天天大鱼大肉骑着新自行车，钱哪来的？
该不会是投机倒把吧？”
“收国库券？
他懂这个？
别是被人骗了！”
“我看他倒像是真有钱…你看他那底气！”
羡慕、嫉妒、怀疑、探究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我家周围。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后院赵家的媳妇，以前见了母亲还能扯几句闲篇，现在远远看见就扭过头去，鼻子里哼一声，跟别人小声嘀咕：“瞧那家抖的，烧包！
早晚栽跟头！”
母亲出门时，明显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她变得更加沉默，只有在家摆弄缝纫机时，脸上才有一丝安宁。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年头，钱来得太快、太容易，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但我毫不在意。
系统的存在是我最大的底气，而收购国库券，只是我庞大计划的第一步原始积累。
这些带着时代印记的纸券，在我的眼中，是通向未来金山银山的门票。
母亲和亮子脸上的红润，屋里新添的家当，就是最好的回答。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
不过是暴富路上必然的背景杂音罢了。
西单胡同深处那套标价8000元的西合院，己经在我脑海的地图上插上了醒目的地标。
我每天收购国库券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县城中心的方向。
快了，等凑够那个惊人的数字……属于我们陈家的未来，将牢牢地、不可撼动地刻印在京城最珍贵的土地上。
杂院里那些盯着我钞票的目光，最终只会变成仰望我起飞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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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都是粮食？
还有这么大块肥膘！”
隔壁的王婶第一个惊呼出声，手里的搪瓷盆“哐当”掉在地上，溅起几点水花。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担子上最显眼的那袋精白面和黄草纸渗出的诱人油渍。
其他几户人家的人也纷纷探出头来，男人们叼着劣质烟卷忘了吸，女人们搓着洗衣板的手停了下来，孩子们则吮着手指，眼巴巴地盯着我网兜里露出的糖果包装纸。
一道道目光，有震惊，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似的狐疑。
陈家？
那个连棒子面糊糊都喝不饱的陈寡妇家？
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母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把我推进屋，嘴里嗫嚅着：“默娃子…瞎胡闹…这孩子…” 她一辈子谨小慎微，习惯了低头做人，突如其来的“富裕”让她手足无措，甚至带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婶子们好，”我刻意挺首了腰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母亲的慌乱，“今天运气好，有点进项。
亮子病着，得补补。”
我用弟弟做挡箭牌，目光坦然地扫过众人，然后稳稳地把担子卸在自家门口那方小小的空地上。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灼人的视线。
屋里，亮子己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小脸因为激动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堆东西。
母亲哆嗦着手解开捆肉的纸绳，雪白的肥膘露出来，那股独特的油脂香味瞬间充盈了狭小的空间。
“哥…肉…”亮子吸溜着口水。
“不光肉，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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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软香甜的糕点入口，亮子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狼吞虎咽起来。
母亲捧着那块肥肉，指尖都在颤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油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没有再追问钱的来源，无声的泪水里，有惊吓，有茫然，但或许，也有一丝终于看到希望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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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代的钱，分量十足，一张张大团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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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饭桌上，再不见清汤寡水的糊糊。
每天清晨，我去国营早点铺买回刚出锅的大肉包子、焦圈和热乎乎的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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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盒里装着满满的米饭和油汪汪的炒菜，取代了以往干硬的窝头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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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足的营养和及时买来的药片，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
他蜡黄的脸颊丰盈了，凹陷的眼窝重新充盈，那股萦绕不散的病气被蓬勃的朝气取代。
他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炕角呻吟的小可怜，开始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好奇地围着我看那些奇怪的“生意”。
穿戴上，我们也悄然焕然一新。
我带着母亲和亮子，去了县城唯一的百货大楼。
母亲摸着厚实的咔叽布和的确良衬衫，眼神里满是渴望又带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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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也被抬进了屋，成了母亲最珍视的宝贝。
她抚摸着冰冷的金属机身，久久不语，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
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我做“生意”的地点——从自家屋内，挪到了杂院的大门口。
八十年代中期，国库券开始面向企业和个人摊派发行。
但很多人急于变现，宁愿折价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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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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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投机倒把吧？”
“收国库券？
他懂这个？
别是被人骗了！”
“我看他倒像是真有钱…你看他那底气！”
羡慕、嫉妒、怀疑、探究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我家周围。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后院赵家的媳妇，以前见了母亲还能扯几句闲篇，现在远远看见就扭过头去，鼻子里哼一声，跟别人小声嘀咕：“瞧那家抖的，烧包！
早晚栽跟头！”
母亲出门时，明显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她变得更加沉默，只有在家摆弄缝纫机时，脸上才有一丝安宁。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年头，钱来得太快、太容易，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但我毫不在意。
系统的存在是我最大的底气，而收购国库券，只是我庞大计划的第一步原始积累。
这些带着时代印记的纸券，在我的眼中，是通向未来金山银山的门票。
母亲和亮子脸上的红润，屋里新添的家当，就是最好的回答。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
不过是暴富路上必然的背景杂音罢了。
西单胡同深处那套标价8000元的西合院，己经在我脑海的地图上插上了醒目的地标。
我每天收购国库券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县城中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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