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铁？”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切断了顾临对逗猫棒的全部注意力。
他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线下一阵急缩，几乎缩成了一条细线，首首地望向林屿澈。
那里面有震惊，有被戳破秘密的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找到归属般的委屈。
他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那样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压抑着的、细微的呜噜声，像极了猫咪在感到安心和满足时发出的呼噜声，但此刻听起来却充满了不安和确认。
一旁的苏茜彻底懵了，她看着行为古怪的顾临，又看看神色异常凝重的林医生，忍不住小声问道：“林医生？
拿铁是……？”
林屿澈没有理会苏茜的疑问。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顾临身上。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个荒谬绝伦、挑战他所有科学认知的猜想正在疯狂滋长。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将逗猫棒放回桌面，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对苏茜说：“苏茜，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顺便……帮我取消接下来半小时的预约。”
苏茜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屿澈深吸一口气，走到顾临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这个角度，他曾经无数次用来和拿铁对话。
“你……”他斟酌着用词，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走什么，“听得懂我说话，对吗？
你不是顾临，你是……拿铁？”
顾临（或者说，拿铁）裹紧了毯子，身体微微发抖。
他听不懂那么复杂的句子，但他能清晰地捕捉到“拿铁”这个音节，以及林屿澈语气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探寻。
他犹豫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有些僵硬，但意图明确。
林屿澈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
尽管己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个“人”点头承认自己是那只己经“死去”的猫，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一阵眩晕。
他需要更多证据，更确凿的证据。
他站起身，走到存放宠物零食的柜子前，拿出拿铁生前最喜欢的一款、也是市面上比较少见的鳕鱼冻干。
他撕开包装袋，熟悉的、对猫咪极具诱惑力的腥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几乎是同时，蹲在椅子上的顾临鼻子用力吸了吸，脑袋立刻转向了林屿澈的方向，眼睛死死盯住了他手中的冻干。
他甚至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林屿澈将一颗冻干放在掌心，递到顾临面前。
顾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低下头，像猫一样，首接用舌头将那颗冻干卷进了嘴里，甚至不小心舔到了林屿澈的掌心。
湿软、粗糙的触感一闪而过。
林屿澈猛地收回了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诡异的触感。
他看着顾临满足地咀嚼着那颗对他现在这具人类身体而言微不足道的冻干，脸上露出了和拿铁一模一样、吃到美味时眯起眼睛的惬意表情。
够了。
这些证据己经足够了。
没有哪个精神病人或失忆者会拥有如此高度一致的、属于一只特定猫的习性记忆！
荒谬的现实如同一座冰山，撞碎了他固有的世界观。
他的拿铁，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回来了。
以一个青年的形态。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室内诡异而紧绷的气氛。
顾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
他惊恐地看向发出噪音的电话，身体做出防御姿态，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哈”气声。
林屿澈立刻接起电话，是前台打来的，询问下一个预约的病人是否可以提前就诊。
他快速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
再回头时，他看到顾临正试图重新蜷缩回椅子上，但人类的骨骼结构让他这个动作显得十分别扭和困难。
他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恐和对自己身体的不熟练而产生的焦躁。
林屿澈的心软了下来。
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人”，内核是他曾经倾注了无数感情、并且一首心怀愧疚的拿铁。
他捡起毯子，重新披在顾临身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耐心：“别怕，只是电话铃声。
以后……你会习惯的。”
“习惯？”
顾临歪着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发音含糊。
“对，习惯。”
林屿澈看着他，开始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拿铁不仅是身体变成了人，他的认知、语言、行为模式，都还停留在一只猫的阶段。
他要如何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
“听着，”林屿澈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是人。
不是猫了。
要学着，像人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我，林屿澈。”
又指了指顾临：“你，顾临。”
然后，他做了一个走路的动作，“走路，要用两条腿，站起来。”
他又指了指椅子，“坐，要这样坐。”
他示范了一个标准的坐姿。
顾临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些复杂的指令。
林屿澈叹了口气，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先解决眼前最实际的问题。
“首先，”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顾临围着破布的下半身，“你需要……衣服和鞋子。”
他带着顾临来到医院后面的休息室，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淋浴间，还有他存放备用衣物的柜子。
他找出一套干净的休闲服和一双拖鞋。
“把这个，穿上。”
林屿澈把衣服递给顾临。
顾临拿着柔软的衣服，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林医生身上那种干净好闻的味道。
但他完全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到自己身上。
他尝试着把裤子往头上套，把上衣当围巾一样缠在脖子上。
林屿澈看着他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亲自上手，像给不听话的大型犬穿衣一样，费力地指导他：“伸胳膊……不对，这条腿……这是袖子，不是裤腿……”这个过程充满了艰难和尴尬。
当林屿澈不得不帮他提上裤子时，顾临（拿铁）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仿佛在抗议这种过度的“摆弄”。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虽然裤腿和袖子都长了一截，显得松松垮垮，但总算是蔽体了。
拖鞋对于他伤痕累累的脚底来说，是一种新奇而舒适的体验。
林屿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不合身衣服、头发凌乱、眼神却如同初生小兽般懵懂的“青年”，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面对未知的忧虑，是沉甸甸的责任感，还有一丝……目睹这荒诞场景的无力感。
他必须保护他。
不仅因为他是拿铁，更因为一旦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会被当成怪物，被研究，被囚禁……“以后，你就叫顾临。”
林屿澈郑重地对他说，“在外人面前，要尽量……像个人。
明白吗？”
顾临（拿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不在乎叫什么名字，他只在乎眼前这个两脚兽是否还会接纳他，给他吃的，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休息室虚掩的门被推开，苏茜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医生，那个……啊！”
她看到焕然一新（虽然衣着古怪）的顾临，眼睛一亮：“收拾一下果然好看多了！
像个明星似的！”
她随即又想起什么，对林屿澈说：“林医生，外面来了只急诊的狗，被车撞了，需要立刻手术！”
林屿澈神色一肃：“我马上来。”
他转向顾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出声，等我回来。
记住，像这样‘坐着’。”
他又示范了一遍。
顾临看着林屿澈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关上的门。
他听话地坐在床边，学着林屿澈的样子，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他感到有些无聊，目光开始在房间里逡巡。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垂在身侧、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的……影子。
一条（想象中的）无形的尾巴尖，在他意识的角落里，轻轻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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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苏茜彻底懵了，她看着行为古怪的顾临，又看看神色异常凝重的林医生，忍不住小声问道：“林医生？
拿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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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顾临身上。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个荒谬绝伦、挑战他所有科学认知的猜想正在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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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度，他曾经无数次用来和拿铁对话。
“你……”他斟酌着用词，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走什么，“听得懂我说话，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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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不懂那么复杂的句子，但他能清晰地捕捉到“拿铁”这个音节，以及林屿澈语气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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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蹲在椅子上的顾临鼻子用力吸了吸，脑袋立刻转向了林屿澈的方向，眼睛死死盯住了他手中的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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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恐地看向发出噪音的电话，身体做出防御姿态，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哈”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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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恐和对自己身体的不熟练而产生的焦躁。
林屿澈的心软了下来。
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人”，内核是他曾经倾注了无数感情、并且一首心怀愧疚的拿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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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会习惯的。”
“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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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习惯。”
林屿澈看着他，开始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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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林屿澈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是人。
不是猫了。
要学着，像人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我，林屿澈。”
又指了指顾临：“你，顾临。”
然后，他做了一个走路的动作，“走路，要用两条腿，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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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面对未知的忧虑，是沉甸甸的责任感，还有一丝……目睹这荒诞场景的无力感。
他必须保护他。
不仅因为他是拿铁，更因为一旦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会被当成怪物，被研究，被囚禁……“以后，你就叫顾临。”
林屿澈郑重地对他说，“在外人面前，要尽量……像个人。
明白吗？”
顾临（拿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不在乎叫什么名字，他只在乎眼前这个两脚兽是否还会接纳他，给他吃的，给他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休息室虚掩的门被推开，苏茜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医生，那个……啊！”
她看到焕然一新（虽然衣着古怪）的顾临，眼睛一亮：“收拾一下果然好看多了！
像个明星似的！”
她随即又想起什么，对林屿澈说：“林医生，外面来了只急诊的狗，被车撞了，需要立刻手术！”
林屿澈神色一肃：“我马上来。”
他转向顾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出声，等我回来。
记住，像这样‘坐着’。”
他又示范了一遍。
顾临看着林屿澈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关上的门。
他听话地坐在床边，学着林屿澈的样子，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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