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区陈砚陈砚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免费小说在线阅读老林区陈砚陈砚

第一章：入林火车轮毂与铁轨衔接处撞击发出的“咣当”声，节奏单调而冗长，

像一首永无止境的催眠曲。陈砚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望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

高楼的棱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在深秋里褪尽了颜色的平原，

然后是起伏的丘陵，最后，是那片墨绿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林海。东北的原始森林，

即使在白天，也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威严和神秘。参天的松树、白桦、柞木，

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枝桠交错，遮天蔽日。车窗开了条缝，凛冽的空气钻进来，

带着松针、腐殖土和一种凛冽的寒意，与他熟悉的城市雾霾味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干净的、却带着原始野性的气息，让他有些兴奋，又有些莫名的不安。他的背包里，

装着录音笔、相机、充电宝，还有几本厚重的民俗学理论书籍。毕业论文的选题卡了几个月，

直到导师点拨：“别总盯着文献馆里那些被筛过无数遍的东西，真正的活化石，

藏在最偏远的角落里。去东北林区看看，那些即将消失的村落，

或许还保留着一些……令人惊异的东西。”于是，他来了。

目的地是一个在地图上需要放大好几倍才能勉强找到的小点——石碑店村。

据说村口有一块年代久远的残碑，村子也因此得名。更重要的是，

村里还有他一门几乎从未走动过的远房亲戚，论辈分，他得叫一声“三爷爷”。

列车广播里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白山镇到了，有在白山镇下车的旅客，

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陈砚拎起行李，随着稀疏的人流走下火车。

白山镇的站台简陋得超乎想象，几根水泥柱撑起一个遮雨棚，油漆剥落，

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站台上冷冷清清，除了下车的寥寥数人，

就只有几个穿着厚重棉袄、面色黝黑的人在张望。空气比车上更冷，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出站口外，更是荒凉。几辆三轮摩托和一辆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破旧骡车停在空地上。骡车旁，

一个穿着臃肿军大衣、帽檐压得很低的老头正蹲在地上抽烟袋锅子，烟雾缭绕中，

看不清面容。陈砚走过去，试探着问：“您好，请问去石碑店村吗？”老头抬起头，

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皮肤是长期风吹日晒后的古铜色，皱纹深得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他的一双眼睛浑浊，却带着一种老猎人般的锐利和警惕，上下打量着陈砚这个明显的外来者。

“去石碑店？”老头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啥事？

”陈砚连忙掏出介绍信和那张写着三爷爷地址的纸条：“我找陈老三，他是我三爷爷。

”老头接过纸条，却没看，只是盯着陈砚的脸，又看了看他鼓鼓囊囊的背包，

特别是相机包的形状，眼神闪烁了一下。“老陈家的外乡亲戚？”他嘟囔了一句，

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上车吧。”骡车很破旧，车斗里铺着些干草，

散发着一股牲口和草料混合的气味。陈砚把行李放好，自己坐在硬邦邦的车板上。

老头一声吆喝，那头瘦骨嶙峋的骡子不情愿地迈开步子，车轮吱吱呀呀地碾过碎石路，

驶离了小镇。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颠簸。两侧的树林越来越密，光线变得幽暗。

除了骡子的蹄声和车轮声，周围静得可怕。偶尔有乌鸦“嘎”地一声从林中飞起，

或者不知名的野鸟发出尖锐的啼叫，都让陈砚心头一紧。老头一路沉默寡言，

只是偶尔挥动一下鞭子，或者低声呵斥一下骡子。“大爷，这林子真大啊。”陈砚试图搭话，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嗯。”老头头也不回。“听说……咱们这地方，有些老讲究，

老规矩？”陈砚斟酌着用词。老头的身子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依然没回头，

半晌才闷声道：“城里娃，打听这些干啥？老规矩，死的死，忘的忘，没甚好说的。

”“我是学民俗的，就是研究这些老传统的，觉得挺有意思。”“有意思？

”老头忽然嗤笑一声，笑声干涩，“有些事儿，没意思，瘆人。”陈砚还想再问，

老头却彻底闭上了嘴，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再回应。

只有骡车继续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林间土路上颠簸前行。陈砚注意到，越是往里走，

路两旁的树上，偶尔会出现一些褪色的、破旧的红布条，系在枝桠上，随风飘动，

像某种诡异的标记。他还看到一些残破的、用石头垒砌的小小祭坛模样的东西，散落在路边，

上面空无一物，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一个位于山坳里的村庄。村子比陈砚想象的还要破败和寂静。

几十座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刻楞房子稀稀拉拉地散布着，很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

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着若有若无的、几乎看不出热气的炊烟。

村口果然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灰色石碑，碑身布满苔藓，字迹完全模糊，看不清任何内容。

石碑旁，一棵老槐树枝桠虬结，像一把巨大的、遮天蔽日的伞。“到了。”老头停下车，

用下巴指了指村头一栋看起来稍微齐整些的木刻楞房子，“那就是老陈家。”陈砚道了谢，

付了车钱。老头接过钱，看也没看塞进怀里，赶着骡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留。陈砚深吸一口气，拎着行李走向那栋房子。房子低矮，窗户很小，

糊着报纸，屋顶长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瘦小干瘪、穿着厚重黑色棉袄棉裤的老人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比赶车的老头还要苍老，

脸上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神采。“三爷爷？

”陈砚试探着叫了一声。老人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回忆。

许久，他才微微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条缝，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进来吧。

”屋里很暗，弥漫着一股烟火、旧木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炕上铺着破旧的席子，

墙角堆着些杂物。三爷爷话很少，只是指了指炕沿让陈砚坐，自己则又慢吞吞地坐回炕头，

拿起一个长长的烟袋锅子，默默地抽了起来。烟雾缭绕，让他的面容更加模糊。

陈砚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是学校做研究，顺便来看看长辈。三爷爷只是“嗯”了几声，

并不多问。这种过分的沉默和冷淡，让陈砚有些尴尬，也更加确信，这个村子，

以及这位三爷爷，都藏着很深的故事。接下来的两天，陈砚在村里转了转。村子小，

几十户人家，但显得异常空旷，很多房子都空着，似乎人都搬走了。留下的村民，

大多是老人和一些看起来神情麻木的中年人。他们看到陈砚这个陌生面孔，

都投来一种混杂着好奇、警惕，甚至……一丝难以言说的、类似怜悯的目光。

他想找人聊聊村里的历史、传说，但人们要么摆摆手说“不知道”、“老黄历了”，

要么就干脆避开他。这个村子，像被一层无形的、厚重的迷雾笼罩着，沉默得令人窒息。

陈砚感觉到，那种不安感，正在像林间的寒气一样，一丝丝地渗透进他的骨髓。他隐约觉得，

导师说得对，这里确实有“东西”，但这些东西，恐怕远不止是“令人惊异”那么简单。

第二章：民俗志第三天下午，天气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似乎要下雪。

陈砚在屋里闷得发慌，三爷爷依旧沉默地抽着烟袋，偶尔咳嗽几声。

陈砚的目光落在屋子角落一个通往偏厦的小门上。那扇门总是关着，

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老式铁锁。“三爷爷，那屋里放着啥？”陈砚忍不住问道。

三爷爷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那扇门，又低下头，含糊地说：“没啥，

些破烂家什，多年没动过了。”越是神秘，越是勾起陈砚的好奇心。他想起很多民俗发现，

都源于这种被遗忘的角落。趁三爷爷出门去院角抱柴火的功夫，陈砚凑近那扇门，

透过门板的缝隙往里看。里面很暗，堆满了杂物，隐约可见几个破旧的箱柜。其中，

一个深褐色的、表面有虫蛀痕迹的老木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箱子样式古旧，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种直觉驱使着他。等三爷爷回来，他试探着说：“三爷爷，

我是学历史的，就喜欢看些老物件。您那偏厦里的箱子，能让我看看吗？

说不定能发现点有意思的老东西。”三爷爷拿着柴火的手顿了一下，看着陈砚，眼神复杂，

半晌，才叹了口气，从腰间摸索出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颤巍巍地打开了那把锁。“看吧，

都是些没用的破烂，别弄乱了。”说完，他佝偻着背，又坐回炕上，继续抽烟，

不再理会陈砚。推开偏厦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

光线从一个小窗户透进来，勉强照亮方寸之地。陈砚屏住呼吸，小心地避开蜘蛛网，

走到那个老木箱前。箱子没有上锁，他用力掀开沉重的箱盖，灰尘簌簌落下。

是些破烂：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一些生锈的农具、几个缺口的粗陶碗……陈砚有些失望，

正想放弃，手指却无意中触到了箱底一块硬硬的、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他的心猛地一跳。

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拂去灰尘，解开捆扎的布绳。油布里面，

是一本线装的、纸张已经严重脆化泛黄的册子。册子很薄，封面没有任何书名，

只有一些模糊的、类似符咒的墨迹。他强压住激动的心跳，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竖排的毛笔字，用的是半文半白的语言，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晕染，但大部分还能辨认。

开篇记载的是一些关于山神、林精的祭祀规矩，何时祭拜，用什么祭品，禁忌哪些行为，

语言古奥，带着一股浓重的巫术色彩。他快速地翻阅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里面的内容光怪陆离，远远超出了他以往在书本上看到的任何民俗记载。

有关于如何辨别被“山魈”附身之人的描述，有关于在特定时辰不能进入林区的警告，

有关于某些树木、石头不能触碰的禁忌……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册子中间靠后的部分。

那里的墨迹似乎比前面更深，字迹也更显急促。标题赫然写着——“活葬”。他屏住呼吸，

逐字逐句地读下去：“夫气数将尽，魂灵将散，而恋栈不去，恐生异变者，当行活葬之仪。

”“择家族祖坟吉位，掘穴。以薄棺盛之，寿衣需黑，不得纹饰。于其气息尚存之时，

送入穴中，覆土七分，留三分以通微息。”“亲属需轮值守坟，日夜不息，凡七日。七日内，

若坟土自开，有物破土而出，则示山神震怒，其家必遭大祸，连绵不绝。”“然，土动非吉，

然亦非祸之极。切记，第七夜子时，若见手出，当速离，勿观勿听，尤忌……以异器摄其形。

”最后一行小字，墨色尤新，像是后来添注上去的警告，笔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

陈砚的手微微颤抖。活葬！竟然真的有这种恐怖而古老的习俗！

将还有一口气的活人埋进坟墓，观察七天内坟土的变化，

来判断吉凶……这简直是对现代伦理和认知的彻底打败！而那最后的警告，

“尤忌以异器摄其形”，异器，是指相机吗？拍摄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巨大的震惊过后，

是难以抑制的狂喜。这绝对是民俗学上的重大发现！这份手抄的民俗志，价值连城！

他顾不上灰尘和霉味，如饥似渴地阅读、记忆，同时偷偷拿出手机，调整到静音模式，

将记载“活葬”以及其他关键内容的页面，一页一页清晰地拍摄下来。

他必须得到第一手资料！就在他沉浸在发现“宝藏”的兴奋中时，偏厦门外，

三爷爷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昏暗的光线，静静地看着他，

和他手中那本泛黄的册子。老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尊枯朽的木雕。陈砚猛地抬头，

对上那双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了上来。

第三章：山雨欲来发现民俗志的兴奋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被一种更庞大、更真实的不安所取代。三爷爷那双沉默的、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

像一根刺，扎在陈砚的心里。老人没有追问册子的事，甚至没有再提起偏厦里的任何东西，

但他那种异常的平静，反而让陈砚觉得，暴风雨正在酝酿。就在当天傍晚，

村里的气氛陡然变了。原本就死寂的村庄，仿佛被一下子抽走了最后一丝活气。狗不再吠叫，

孩子们也被早早地赶回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连平日里偶尔能听到的几句闲聊声也彻底消失。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着整个村落，

压得人喘不过气。陈砚注意到，偶尔有村民匆匆走过，彼此相遇时，

也只是用眼神快速交流一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焦虑和决绝的神情。

“……时辰快到了……”“……得按老规矩来……不然谁都活不成……”陈砚的心猛地一紧。

太公？他想起村民提过的，村里辈分最高、年纪最长的刘太公。他悄悄向三爷爷打听。

三爷爷这次没有沉默，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刘太公……吊着一口气，三天了。”老人的声音干涩，“这么下去，要出大事。

”“出什么大事？”陈砚追问。三爷爷却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只是眼神里透出的忧虑，

浓得化不开。陈砚按捺不住，借口散步，来到了村子中央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刘太公的家就在那里。低矮的土坯房外，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大多是村里的老人和主事的壮年男子，包括那天赶车的骡车老头，

还有面色凝重的村长——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粗壮、眉头紧锁的汉子。人们围在门口，

低声商议着，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陈砚躲在一棵老树后，偷偷观察。透过敞开的房门，

他看到了刘太公。刘太公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穿着一套显然早已备好的、宽大的黑色寿衣，

直挺挺地坐在堂屋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他的眼睛半睁半闭，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空，

脸上是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既不是痛苦，也不是安详，

而是一种近乎空洞的、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天外，

只剩下躯壳还在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他的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但就是不断气。这种情形，

与民俗志中关于“活葬”对象的描述——“气数将尽、魂灵将散，

而恋栈不去”——何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陈砚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难道……难道村民们商议的“老规矩”，指的就是……活葬？

这个只存在于古老记载中的恐怖仪式，竟然真的要在他眼前真实上演？他心脏狂跳，

既有面对未知恐怖的恐惧，

更有一种即将见证历史、获取独一无二研究资料的巨大兴奋和冲动。

这已不仅仅是民俗研究了，这简直是在触摸一个活生生的、残酷而古老的秘密！

村民们的商议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村长做出了决定，他环视众人，

声音低沉而有力：“不能再等了！就按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办！今晚准备，明天凌晨，

送太公上山！”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面露不忍，有人如释重负，

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沉重。没有人提出异议。陈砚悄悄退回三爷爷家，

内心的波澜却无法平息。他翻出手机里拍摄的民俗志照片，

反复研读关于“活葬”的每一个细节。

薄棺、黑色寿衣、七分覆土、七日守坟、坟土变动……还有那条警告。

“尤忌以异器摄其形”。拍摄，真的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吗？

学术的严谨和对超自然力量的潜在敬畏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前者占据了上风。

或许那只是古人对无法理解现象的一种迷信解释。作为一名研究者，记录真相是他的责任。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用相机和录音笔，完整记录下这个即将发生的仪式。

这将是他的论文最有力的核心证据！他仔细检查了相机和录音笔的电量和存储空间，

准备好长焦镜头和备用电池。他甚至开始规划明天的潜伏地点和拍摄角度。

一想到将能拍下那可能发生的“坟土翻动”的瞬间，他就激动得浑身微微发抖。然而，

当他抬头，看到窗外那片沉郁得如同墨染的山林，以及死寂的村庄时，那股不安感再次袭来，

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他想起村民们脸上那种深刻的恐惧，

那绝不仅仅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山神的诅咒？

还是……民俗志记载之外，某种更可怕的东西？这个夜晚，陈砚失眠了。

村庄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似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