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蝉鸣的余威还没散尽，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弥漫着新书的油墨味。
李顾遥坐在靠窗的位置，刚把弟弟李星遥的病历单收进书包夹层——早上送星遥去复查，差点迟到。
他的白发在一众黑发里依旧显眼，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前排同学偶尔回头看他，目光里带着好奇或探究，他早己习惯，只低头翻着课本，指尖划过“函数”两个字时，轻轻顿了顿。
“听说了吗？
柳故遥转到我们班了。”
“真的假的？
就是那个钢琴天才柳故遥？”
“是啊，不过……他好像很久没弹琴了，听说手出了点问题……”窃窃私语像藤蔓一样爬进耳朵，李顾遥抬起头，恰好看见班主任领着一个人走进教室。
是柳故遥。
他还是那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剪短了些，更显得眉眼锋利。
他站在讲台旁，目光扫过教室，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淡，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柳故遥。”
班主任拍了拍手，“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柳故遥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班主任指了指教室后排的空位：“你就先坐那里吧，倒数第二排，靠窗。”
那个位置，就在李顾遥斜后方。
柳故遥背着包走过去，脚步很轻，却像踩在所有人的目光上。
经过李顾遥身边时，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像是认出了他。
李顾遥没理，继续低头看书，却感觉后颈的皮肤有点发烫。
柳故遥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他没拿出课本，只是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一整节课，李顾遥都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
他攥紧了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下课铃一响，立刻有同学围过去找柳故遥说话，大多是女生，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
“柳故遥同学，你以前是在市一中吗？”
“听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得过全国金奖呢！”
柳故遥没回头，视线依旧落在窗外，声音淡淡的：“嗯。”
“那你现在还弹吗？”
一个女生追问。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柳故遥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随即松开，声音冷了几分：“不弹了。”
女生被他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开了。
周围的人也识趣地散开，后排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李顾遥假装整理笔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
柳故遥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里——李顾遥想起上次在街角看到的，他手腕上那几道浅淡的疤痕。
“喂。”
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后背，李顾遥回过头，对上柳故遥的眼睛。
“你叫什么？”
柳故遥问，语气比上次见面时缓和了些。
“李顾遥。”
他回答，声音很轻。
“李顾遥……”柳故遥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和我名字里都有个‘遥’字。”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却没什么暖意，“挺巧。”
李顾遥没接话，转了回去。
放学铃声响起时，李顾遥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周执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对着他笑。
“等你好久了。”
周执走上前，自然地接过他的书包，“星遥今天怎么样？
复查结果好吗？”
“医生说恢复得还行，就是还得继续雾化。”
李顾遥接过保温桶，里面是周执给星遥熬的润肺汤，“谢了，阿执。”
“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执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触到那片柔软的白色时，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自然，“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柳故遥从后面跟了上来。
他背着包，一个人，走得很快，经过他们身边时，目光在周执放在李顾遥肩上的手上停了一秒，随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那就是柳故遥？”
周执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
“嗯。”
“转来你们班了？”
周执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好像不太好相处。”
“不知道。”
李顾遥摇摇头，“没什么交集。”
周执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保温桶往李顾遥手里塞了塞，加快了脚步：“快走吧，星遥该等急了。”
回到家，李星遥正坐在沙发上画画，看到他们回来，立刻丢下画笔扑过来：“哥！
周执哥！”
“慢点跑。”
李顾遥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今天有没有咳嗽？”
“没有！”
李星遥仰起脸，小脸上满是骄傲，“我很乖的，周执哥给我讲的故事特别好听。”
周执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星遥最乖了，看，我带了什么？”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新出的拼图，上次你说想要的。”
“哇！
谢谢周执哥！”
李星遥眼睛亮了，抱着盒子就跑到茶几旁拆包装。
李顾遥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周执走过来，把一碗汤递给他：“你也喝点，今天看你好像没精神。”
“可能有点累。”
李顾遥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
“开学事多，别硬撑着。”
周执看着他的白发，眼神里带着心疼，“要是有人欺负你，跟我说。”
李顾遥点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教室里柳故遥的眼神，想起他放在手腕上的手，心里忽然有点乱。
而另一边，柳故遥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客厅。
管家从厨房走出来：“少爷，晚饭准备好了，先生和夫人今晚不回来。”
“知道了。”
柳故遥丢下书包，径首走向二楼的琴房。
推开琴房的门，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窗边，琴盖紧闭。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尖悬在琴盖上，迟迟没有落下。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琴键的木质香气，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弹不出那些旋律了。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走出琴房，关门前，最后看了一眼那架钢琴，像在看一个死去的梦。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两个同样顶着白发的少年，在不同的角落里，守着各自的心事，谁也不知道，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正在悄然拼凑成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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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
就是那个钢琴天才柳故遥？”
“是啊，不过……他好像很久没弹琴了，听说手出了点问题……”窃窃私语像藤蔓一样爬进耳朵，李顾遥抬起头，恰好看见班主任领着一个人走进教室。
是柳故遥。
他还是那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剪短了些，更显得眉眼锋利。
他站在讲台旁，目光扫过教室，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淡，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柳故遥。”
班主任拍了拍手，“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柳故遥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班主任指了指教室后排的空位：“你就先坐那里吧，倒数第二排，靠窗。”
那个位置，就在李顾遥斜后方。
柳故遥背着包走过去，脚步很轻，却像踩在所有人的目光上。
经过李顾遥身边时，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像是认出了他。
李顾遥没理，继续低头看书，却感觉后颈的皮肤有点发烫。
柳故遥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他没拿出课本，只是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一整节课，李顾遥都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
他攥紧了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下课铃一响，立刻有同学围过去找柳故遥说话，大多是女生，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
“柳故遥同学，你以前是在市一中吗？”
“听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得过全国金奖呢！”
柳故遥没回头，视线依旧落在窗外，声音淡淡的：“嗯。”
“那你现在还弹吗？”
一个女生追问。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柳故遥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随即松开，声音冷了几分：“不弹了。”
女生被他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开了。
周围的人也识趣地散开，后排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李顾遥假装整理笔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
柳故遥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里——李顾遥想起上次在街角看到的，他手腕上那几道浅淡的疤痕。
“喂。”
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后背，李顾遥回过头，对上柳故遥的眼睛。
“你叫什么？”
柳故遥问，语气比上次见面时缓和了些。
“李顾遥。”
他回答，声音很轻。
“李顾遥……”柳故遥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和我名字里都有个‘遥’字。”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却没什么暖意，“挺巧。”
李顾遥没接话，转了回去。
放学铃声响起时，李顾遥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周执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对着他笑。
“等你好久了。”
周执走上前，自然地接过他的书包，“星遥今天怎么样？
复查结果好吗？”
“医生说恢复得还行，就是还得继续雾化。”
李顾遥接过保温桶，里面是周执给星遥熬的润肺汤，“谢了，阿执。”
“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执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触到那片柔软的白色时，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自然，“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柳故遥从后面跟了上来。
他背着包，一个人，走得很快，经过他们身边时，目光在周执放在李顾遥肩上的手上停了一秒，随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那就是柳故遥？”
周执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
“嗯。”
“转来你们班了？”
周执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好像不太好相处。”
“不知道。”
李顾遥摇摇头，“没什么交集。”
周执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保温桶往李顾遥手里塞了塞，加快了脚步：“快走吧，星遥该等急了。”
回到家，李星遥正坐在沙发上画画，看到他们回来，立刻丢下画笔扑过来：“哥！
周执哥！”
“慢点跑。”
李顾遥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今天有没有咳嗽？”
“没有！”
李星遥仰起脸，小脸上满是骄傲，“我很乖的，周执哥给我讲的故事特别好听。”
周执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星遥最乖了，看，我带了什么？”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新出的拼图，上次你说想要的。”
“哇！
谢谢周执哥！”
李星遥眼睛亮了，抱着盒子就跑到茶几旁拆包装。
李顾遥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周执走过来，把一碗汤递给他：“你也喝点，今天看你好像没精神。”
“可能有点累。”
李顾遥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
“开学事多，别硬撑着。”
周执看着他的白发，眼神里带着心疼，“要是有人欺负你，跟我说。”
李顾遥点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教室里柳故遥的眼神，想起他放在手腕上的手，心里忽然有点乱。
而另一边，柳故遥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客厅。
管家从厨房走出来：“少爷，晚饭准备好了，先生和夫人今晚不回来。”
“知道了。”
柳故遥丢下书包，径首走向二楼的琴房。
推开琴房的门，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窗边，琴盖紧闭。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尖悬在琴盖上，迟迟没有落下。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琴键的木质香气，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弹不出那些旋律了。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走出琴房，关门前，最后看了一眼那架钢琴，像在看一个死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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