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成年那天,男友让我退学和他一起去工厂打螺丝。当我把退学申请书递给老师的时候,
她一脸悲悯。“顾盼,你想好了?”我昂着下巴正要点头。一阵白光闪过,我失去了意识。
1客厅传来茶几玻璃被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怒吼。“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养家,
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你趁我加班的时候出去找女人!你还是人吗?!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疯女人!你以为这个家我想待吗?天天给我脸色看,外面的女人就是比你温柔漂亮!
”然后是一阵推搡的声音,最后“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整个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但我知道,事情没有结束。几十秒后,一个女人冲进了我房间。
她恶狠狠地用手指掐着我的脖子,眼神里的恨意触目惊心。
“你和你那个没良心的爸一模一样,他在外面找女人,你也不好好学习,
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麻木地承受着她的控诉,
看向书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闹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我看着眼前头发散乱,
泪流满面的女人。无声地张了张嘴。妈妈,今天是我16岁的生日。2太阳总有升起的一天。
等我醒来时,妈妈已经去上班了。她白天在超市当收银,晚上还要在烧烤店里帮忙。
有的时候,我一整天都看不到她。客厅里,饭菜和玻璃散落一地。我认命地拿起扫把清理。
早自习的时间已经过了,想到班主任严肃的表情,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学校。迟到还是旷课呢?
楼下突然传来口哨声,我眼前一亮。打开窗户,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少年,
坐在9号电动车上冲我微笑。我迫不及待地冲下楼,摸了摸他扎手的头发。“周奕,
你又烫头发了?”他得意地甩甩刘海:“我看厂里最近流行这个发型,就重新烫了一下。
怎么样,帅不帅!?”真自恋,我忍不住笑起来:“我男朋友当然帅了。
”他牵起我的手:“今天是你生日吧,走,我们去庆祝一下。我刚刚结了一周的工资,
请你吃好吃的。”我坐在他电动车的后座,环抱住他的腰,安心地感受风吹过发梢的凉意。
有一次父母吵架,妈妈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就哭着跑出了家门。在街上瞎晃的时候,
遇到了刚刚下夜班的周奕。他比我大两岁,在附近的电子厂上班。我们已经交往两个月了。
他对我很好。3看来今天不会去上学了。周奕带我去吃了麻辣烫。他说我生日,
可以多夹些肉菜。桌上满满当当一大碗,我咬着可乐的吸管,被辣得斯哈斯哈。
周奕眼神突然暗了一瞬:“你脖子上的红印…是你妈妈弄的?”我低下头,没说话。
他是知道的,每次父母吵架,妈妈就会拿我撒气。他叹了口气,给我夹了块里脊肉。
我们沉默地吃着饭。突然,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睛里星光点点。
“和我走吧。你已经满16岁可以工作了。你妈妈总打你,老师对你也有意见。
不如和我一起去厂里打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顿了一下,
接着说:“我们在外面租个房子,养只小猫,一起生活。”我曾经有一只小猫,
后来被我爸爸踢死了。看着他充满希望的双眸,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可能是麻辣烫太辣了吧。4开心地玩了一天,周奕送我回家。家里仍然是一片死寂,
如同枯井一般。爸爸估计是去找他的情人了,妈妈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半眯着眼。
我不敢惊动她,偷偷摸摸往房间里钻。“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一整天都没去上学。
”我停住脚步,没说话。妈妈的声音有些疲惫:“刚刚送你回来的男生是谁?
”我心里蓦的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挺直了腰:“是我男朋友。
”我猜她会走上前来撕扯我的头发,再骂我几句“臭婊子”“白眼狼”。就像之前那样。
但妈妈没有。她叹了口气,把整个人缩进沙发。“这个家我不想管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5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学校。还有不少化妆品在书桌里呢,
我得带走。班主任在门口站着,立刻喝住了我:“来我办公室一趟!”办公室内,
她扯了扯我过长的刘海,眼神犀利:“你到底想不想上学了!?平时动不动就迟到,
昨天还旷课!还有同学反映你和外面的小混混在一起。再这样下去,你会毁掉自己前途的!
”我盯着地面上一块小小的水洼,里面倒映出我模糊的脸。16岁的脸庞,
带点婴儿肥的青涩,但嘴角却是倔强地抿着。在班主任的喋喋不休中,我突然想,
不知道自己26岁的脸是什么样的。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我抬起头,
打断了班主任的话:“我不想上学了,我想退学。”周奕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漂浮不定的心似乎带了些安定。班主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直接不读书。
但是她很快又强硬起来,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给了我一份《退学申请书》。“你自己填吧,
填好我交给校长,明天你就不用来上学了。”说罢,便不再看我,自顾自去批改作业了。
我提起笔,认认真真地填上了自己的信息,就像当初填报中考志愿一样仔细。
我曾以为高中会是新的开始,经历过才发现只是痛苦的轮回。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厌倦和疲惫,
我只想逃。当我把退学申请书递给老师的时候,她一脸悲悯。“顾盼,你想好了?
”我昂着下巴正要点头,一道白光在我脑海闪过。6回过神时,我身处一个从未见过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家具多为粉色,应该是女生的卧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我惶恐不安的时候,一只小猫蹭了过来,乖巧地趴在我脚边。这是一只小黑猫,
和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一模一样。我忍不住蹲下去摸了摸它软软的耳朵。“它叫小西。
”一个女声传来。我猛地站起身,一个女孩站在我的面前,神色自若。她身高和我差不多,
看着骨架比我略大些,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让人惊异的是。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只是多了些成熟的气息。“你、你是谁?!”我感到了不可思议,仿佛身处噩梦一般。
她微微一笑:“你不是想知道自己26岁的脸是什么样的吗?”“我就是26岁的你啊。
”7我们坐在地毯上,这个女孩给我拿了盒冰淇淋,她自己则喝着果蔬汁。犹豫了一下,
我开口问:“所以,你现在过得好吗?”她长发舒展,眉眼平和:“我挺好的。当年,
我没有提交那份退学申请书。”而是突然醒悟了过来,不再迟到和旷课,每天都努力学习。
因为基础不好,所以从高一的基础知识开始补起。老师一开始也对她不屑,
后来发现确实在认真学习,才开始刮目相看。经过了两年的努力,
终于考上了一个不错的211院校。面前的女孩得意地笑了笑:“当时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觉得我不可能考上大学的。不过,我最后还是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本科读书的时候,
她也没有闲着。一面努力学习,争取绩点保持在全班第一,
争取保研的资格;一面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学生组织、志愿工作。有的人,
一旦尝到了努力的甜头,就无法再接受自暴自弃的自己。本科毕业后,她接着读研,
毕业时在A市拿到了一家知名大公司的offer,现在已经工作一年多了。她昂着头,
有些小骄傲:“我可是我们学院唯一拿到这家公司offer的人。
”我不太懂offer的含义,但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我相信她过得很好。
家里的房子总是空洞洞的,家具被打砸得不成样子。我也渴望杂志中女孩粉嫩美好的房间,
但也只能默默藏在心里。我开始意识到,她确实是26岁的我。
她实现了我很多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渴望。我看着她挺拔的鼻子,
心想: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吗?“还有这只小猫,是我在路上捡的。当时冬天,
它才几个月大,缩在纸箱里,快要被冻死了。”小黑猫在我们两个之间盘旋了一番,
凑近我们的脸嗅了嗅,翘着的胡子似乎有些疑惑。最后还是在她的怀里找了个位置,
舒舒服服地躺下。826岁的顾盼摸着猫猫的耳朵,盯着我:“我知道,
你现在在经历着非常困难的时期。”我揪着衣服下摆,没有说话。
她接着说:“再坚持一下吧,16岁的你,拥有的太少了,如果连学习都放弃的话,
未来的路会很难走。”我不知道说什么。似乎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
但我真的能和26岁的自己走着同一条光明的道路吗?我不知道,但她似乎很确信。
完全不担心我目前的状态,仿佛我只要顺其自然,就能变得和她一样。这个人,未免也对我,
不,对自己太自信了。我无语地扶着额头。26岁顾盼不再聊这些年的经历,
而是把我带到了书桌前。书架上放着很多高中的教科书和学习资料,页面已经泛黄,
透露岁月的痕迹。她含笑取下一本:“为了你,我把这些书留了很多年,每次搬家都带着。
”我翻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黑笔用来解题,红笔批改,蓝笔订正,
空白的部分还写了很多拓展的思路。这真的是我的笔迹。我居然,真的这么努力过。
自从父亲出轨后,我就无法再专注在学习上,一做题脑海里就是父母尖利的吵架声。
学校里我也不爱说话,同学和老师都不喜欢我,学习成绩也一天不如一天。不过,也许,
我还可以再尝试一下。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坐在书桌上。
26岁的顾盼带着我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高中的知识点,提醒我要注意的事项,
鼓励我要坚持再坚持。她说:“要抓住能抓住的一切啊。”我低头不说话,
只是一位地记着笔记,想把她提醒我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滴答滴答。
闹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面前的女孩对我微微一笑:“回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我惊慌失措地想抓住她的袖子,但意识已经被裹挟到了未知的空间。9睁开眼,
班主任严厉的目光映入眼帘。她正要接过那份《退学申请书》,我急忙抢回来。
成功撤回了一次退学。班主任略显意外,挑着眉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
开始道歉:“老师对不起,我刚刚犯糊涂了,我不想退学。我之前不该迟到和旷课,
以后我会遵守校纪校规,认真学习的。”似乎没预料到我会服软,
班主任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许久,
她才点点头:“我知道你家…但也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学习,只要考上大学,
去大城市上学和工作,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以前我把这些话嗤之以鼻,
现在却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班主任又是一脸惊讶,随即又教训了我几句,
就让我回去正常上课了。班级里正在上早读课,有的同学在认真背诵课文,
有的趁机和同桌聊天,有的还在吃早饭。我的同桌正在哼歌,看我来了,
急忙问:“老班训你了吧,你没事吧。”以前的我对同学不冷不热,不想和他们过多接触。
时间长了,他们也不搭理我了。不过,现在的我却是对她微笑:“训了我一顿,
让我以后好好学习。”她笑嘻嘻地递给我一块巧克力:“没事的,老班一天不训人就不舒服,
习惯就好了。”我感谢了她,一边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书本。
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挪走,我拿出了几本崭新的书籍,上面甚至连名字都没写。
这……和26岁的自己的书差别略大啊。自我怀疑了一番后,我还是默默打开了语文书,
开始背诵文言文。同桌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打扰,也开始背起书来。
晕晕乎乎地读了大半节课,终于勉强背下了第一段。学习好难啊,我真的能做到吗?
我叹了口气,无意瞥见自己的裤子上,有一根黑色的猫毛。为了小猫!
我重新开始背诵没记牢的部分。之后是班主任的课,她教的语文,
一来就要抽查早上的背诵情况。环绕一圈后,她冷冷地盯住了我。“顾盼,背第一段。
”以往这样的情况也发生过,我背不出来,就站在了教室后面,沉默地站一节课。
这是老师给我的惩罚。但这一次,我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虽然磕磕绊绊,
但完整地背下了第一段。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连班主任都不说话了,只是惊讶地盯着我。
许久,大家才缓过来。有人小声嘀咕:“女混混也开始学习了?”班主任对我点了点头,
眼睛微咪,带了些笑意。“好,坐下吧。”我如释重负,安心地坐了下来。这是我上高中后,
第一次没有受到老师的批评。打开课本,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发呆,而是拿出了红黑蓝三只笔,
按照记忆中那个人的方法,开始做笔记。一上午的时间飞速而过,由于基础不好,
很多知识点我都不懂。午休时间,我找到了爸爸。他正在麻将馆里奋斗,周边烟雾缭绕,
旁边坐着几个浓妆艳抹的阿姨。我无意去探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单刀直入:“爸爸,
给我两百块钱,我想买基本教辅资料。”学校发的资料不太适合我,
我需要更简单易懂的辅导资料。爸爸一边甩出张“红中”,一边摆摆手:“我哪有钱,
找你妈去。”我不说话,伸手把他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自己抽了两张红色的纸币,
然后又把钱包扔回他身上。爸爸脸色很难看:“你这小兔崽子!敢拿我的钱,活腻了你!
”说着就要来抢我手上的钱。对面的几个阿姨连忙劝和:“嗨,孩子要买学习资料,
爱学习是好事啊,就给她吧。”爸爸冷笑一声:“她?还学习?
估计要拿着我的钱去和黄毛鬼混了。”我找到空隙转身就走。拿到钱就行了,其他的,
就让时间来证明吧。10然后就是枯燥的学习日常。因为我基础很差,
有的知识点甚至要从初中开始补充。家里还是诡异的安静,父母都很少在家,
反倒方便了我学习。有一次挑灯夜战时,妈妈回家了。她的脚步声在客厅来来回回,
最后终于推开了我的房门。眼见我在学习,她眼底的惊讶怎么也盖不住:“这么晚还不睡!?
你…丫头,你在学习?”我点点头。她说话的语气稍微温柔了一些:“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我接着看书。26岁的顾盼说的对,现在的我,改变不了家庭,
改变不了父母,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第二天起床,让我惊讶的是,
妈妈居然给我做了早餐。记忆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早餐了。父母往往争吵到深夜,
没有人会想到给早起上学的我准备早餐。沉默地吃完煎蛋和牛奶,妈妈开口:“好好读书,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接下来的生活,像开了倍速。父母偶尔还是会争吵,
摔碎的碗盘满地都是。但我已经不会被他们影响到了。第一次月考,我从全校800名,
进步到全校500名。班主任给我颁发了奖状《最佳进步奖》。
站在讲台上看着同学们惊讶的神情,我不觉得解气畅快,而是有些淡淡的平静。等着吧,
这只是个开始。11后来,我的成绩慢慢稳定在中上游。从年纪800名,到500名,
到300名,再到现在的前100名。班主任欣慰地分析了我的成绩,
说:“这几个月你学习很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按照这个排名,211院校是跑不掉了。
”她又送了我几本习题册,我得体地和老师道谢后离开了办公室。上次来的时候,
我还在填《退学申请书》真是恍如隔世。放学,我在校门口看到了周奕。他脸色灰暗,
逆着放学的人群朝我走来,烫过的头发诅丧地耷拉着。“真的要和我分手吗?
”他的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肩膀轻轻的颤抖着。他比我高很多,帮我挡住了阳光的影子,
但人却像是匍匐在我脚下的一只小狗。我低下头来:“抱歉,我不想退学去工厂打工,
我想接着读书、高考。”他的眼眸里泪光闪烁,不甘心的揪了下我的衣角,
说:“那、也不用和我分手啊,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读书,是好事啊,
以后咱们就去图书馆约会,你读书我在旁边看着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想到的却是。26岁的顾盼。甚至已经不记得这个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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