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女友许念醒来后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我。她变得很乖,很黏人,像一只受惊的猫,
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我。朋友们都说我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她会哼起我童年时母亲唱的摇篮曲?为什么她做的饭菜,全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
连我妈都忘了的味道?为什么她日记里记录了她人生的每一件小事,唯独在认识我的那一年,
是空白的?直到那天,我打开了那个她警告我绝对不能碰的,地下室的门。门后,不是杂物,
而是一个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旁边散落的笔记上,
一行字刺痛了我的眼:“实验体2.0,情绪模块加载完毕,记忆覆盖成功。他现在,
是完美的姜哲了。”1.她醒了,却忘了我是谁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子。我提着保温桶,看见许念坐在床上。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头发剪短了,露出干净的脖子。阳光照在她脸上,皮肤白得透明。她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
那种亮光,像小狗看见了主人。“姜哲,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软,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
我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感觉怎么样?”“挺好的,医生早上来过了,
说恢复得不错。”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拉住我的衣角。这个动作,很依赖。我打开保温桶,
是鸡汤的味道。“妈炖的,让我给你送来。”“替我谢谢阿姨。”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很甜。也很陌生。车祸前,许念不是这样的。她独立,要强,甚至有点冷。我们吵架,
她能一个星期不理我。她有自己的朋友圈,自己的事业,从不会这样拉着我的衣角。医生说,
车祸造成了选择性失忆。她忘了很多事,很多人。唯独记得我。出院那天,我去接她。
她所有的朋友都没来。我问她,要不要通知一下她们。她摇摇头,把脸埋在我怀里。
“我只记得你了,姜哲。我只有你了。”我的心,被这句话撞得又软又疼。以前,
我总觉得抓不住她。现在,她整个人都在我的怀抱里。
我朋友大飞拍着我的肩膀说:“行啊你,守得云開見月明,这下许念可离不开你了。
”我也这么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给我的补偿。我们搬回了家。那套我们一起住了一年的公寓。
她对屋子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然后回头对我笑:“这都是你布置的吗?真好看。”我愣了一下。这房子,
明明是她亲手设计的。从墙纸的颜色,到地毯的材质,都是她一个人定的。那时候,
她嫌我审美差,不让我插手。“嗯,你喜欢就好。”我没解释。她现在像一张白纸,
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晚上,她睡得很沉。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彻底属于我了。这个念头让我有点兴奋。我起身去书房,
想找本书看。拉开书桌的抽屉,我看见了她的日记本。粉色的外壳,带一把小小的密码锁。
以前,她从不让我碰。她说这是她的秘密花园。我犹豫了一下。现在,我们之间,
还需要秘密吗?我试着用她的生日去解。开了。锁“咔哒”一声弹开,
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我翻开日记。熟悉的娟秀字迹。记录着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考上了哪所大学,第一次兼职,和闺蜜去旅游。我一页一页地翻。我想找到,
关于我的那一部分。我想看看,在她心里,我是什么样子的。我翻到了我们认识的那一年。
三年前。然后,我愣住了。那一年的日记。是空白的。一整年,整整三百六十五天。
一页纸都没有。再往后翻,日记的记录又开始了。但内容,全都和工作有关。
没有提到任何感情生活。更没有我的名字。姜哲。这两个字,一次都没有出现。就好像,
我从来没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一样。我拿着日记本,手有点抖。客厅的挂钟敲了十二下。
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我回头,看见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
许念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我。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睡意。2.她的日记,
没有我的名字“你在看什么?”许念的声音很轻,飘过来,带着凉意。我心里一惊,
手忙脚乱地把日记合上。“没……没什么,找本书看。”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慢慢走过来,
身上只穿了一件丝质睡裙。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很单薄。她走到我面前,
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的日记本。“这是我的?”“嗯。”我把日记本递给她,
像交出一个烫手的山芋。她接过去,翻了翻。然后,她笑了。“我以前,
还写真么幼稚的东西啊。”她把日记本随手扔在桌上,好像那只是一本无关紧要的闲书。
“都忘了写了些什么了。”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无辜。“里面……有写你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该怎么回答?我说有,可里面明明是空白。我说没有,
那我们这三年的感情算什么?“可能……你忘了写吧。”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她歪了歪头,
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吧。那时候光顾着谈恋爱了,哪有时间写日记。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甚至带着一丝甜蜜的娇嗔。可我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拉起我的手。“别看了,很晚了,去睡觉吧。”她的手心很凉。回到卧室,
她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像个孩子。我却一夜没睡。我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全是那本空白的日记。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她在撒谎吗?还是,
我的记忆出了问题?第二天早上,许念起得很早。我走出卧室的时候,
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是小米粥和煎蛋。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看见我,
她回头一笑。“醒啦?快去洗漱,马上就能吃了。”阳光洒在她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
那么正常。昨晚的怀疑,好像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我坐在餐桌前。一碗小米粥,
一个煎得完美的荷包蛋,旁边还有两根小油条。是我最喜欢的早餐搭配。我拿起勺子,
喝了一口粥。温度正好。味道……味道也很熟悉。不是我妈做的那种,
也不是外面早餐店卖的那种。是一种……很久很久以前的味道。是我小时候,住在外婆家时,
外婆每天早上给我做的味道。外婆已经去世十年了。这个味道,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许念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了?不好吃吗?”她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好吃。
”我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惊疑,“特别好吃。”“你喜欢就好。”她满足地笑了。
吃完早饭,我准备去公司。许念帮我整理领带。她的手指很巧。“路上小心。”她踮起脚,
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温热的触感。我走出家门,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我的生活,
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得不像话。完美得让我害怕。在公司,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我试图回忆,我和许念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
她那天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很耀眼。我过去跟她搭讪。然后呢?然后我们聊了什么?
我怎么要到她电话的?我的脑子里,关于这些细节的记忆,一片模糊。就像被橡皮擦,
刻意擦掉了一样。我只记得结果。我们在一起了。这个结果,清晰得就像刻在石头上。
可过程,却像一团迷雾。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开车去了我爸妈家。
我妈正在厨房做饭。我爸在看新闻。“怎么今天回来了?”我妈看见我,有点意外。
“想你们了。”我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啃。“许念呢?身体都好了吧?”“嗯,
都好了。”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妈,你还记得我外婆做的小米粥什么味道吗?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都多少年了,我哪还记得。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连我妈都不记得了。许念,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3.她哼的歌,是我妈的摇篮曲晚上回家,许念已经做好了晚饭。四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番茄炒蛋,还有一个素炒西兰花。味道,和我妈做的一模一样。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你这几天辛苦了,给你补补。”她给我盛了一碗饭,递过来。
她的手指,干净修长。我看着这桌菜,突然没了胃口。许念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常。
她给我夹了一块排骨。“尝尝,我今天特意上网学的。”我把排骨放进嘴里。酸甜度,火候,
都恰到好处。完美得无可挑剔。“怎么样?”“很好吃。”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吃完饭,
我主动去洗碗。许念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姜哲。”“嗯?”“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啊,可能是工作有点累。”“别太辛苦了。”她走过来,
从后面抱住我。她的身体很软,贴着我的后背。我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是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她失忆前,从不用的洗发水味道。“我们聊聊天吧。”她说。
我关掉水龙头,擦干手。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没开。房间里很安静。
“你……想聊什么?”我问。“聊聊我们以前的事吧。”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期待,
“我都忘了,你讲给我听。”我的喉咙有点干。讲我们以前的事?
那些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的过去?“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飞的生日聚会上。
”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嗯。”“那天你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然后呢?
”“然后……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许念却笑了。
“真的吗?”“真的。”“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追到我的?”我卡住了。后面的细节,
我想不起来。就像电影被剪掉了一段。“后来……我就每天给你发信息,约你看电影,
然后就在一起了。”我说得很笼统。许念好像没听出破绽。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轻声说:“真好。”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哼起了歌。是一段很温柔的旋律。没有歌词,
只是单纯的哼唱。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这个旋律……太熟悉了。这不是什么流行歌曲。
这是我小时候,我妈哄我睡觉时,经常哼的摇篮曲。是我妈自己编的调子。这个世界上,
除了我,和我妈,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许念,她怎么会?我猛地推开她,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唱这首歌?”我的声音在发抖。许念被我吓了一跳。她茫然地看着我。“什么歌?
我……我就是随便哼哼的。”“你不是随便哼哼的!”我几乎是在吼,“这是我妈的摇篮曲!
”许念的脸色白了。她咬着嘴唇,眼眶慢慢红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她哭,心里一阵烦躁,又一阵心疼。我是在干什么?她只是一个失忆的病人。
我为什么要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对,一定是巧合。我走过去,
把她搂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我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她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好害怕……”“没事了,没事了。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却乱成一团麻。那天晚上,她做噩梦了。一直在说胡话。
“别走……别离开我……”我守了她一夜。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
我决定去找大飞问问。他是我们的共同朋友,也是介绍我们认识的人。
我约他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面。大飞很快就来了。“怎么了?一脸要死的样子。
”我点了两杯咖啡,把事情的经过,除了日记和摇篮曲,大概说了一遍。我只说,
我感觉许念失忆后,变得有点奇怪。大飞喝了一口咖啡,笑了。“我说你小子就是犯贱。
以前许念对你爱答不理的时候,你天天愁眉苦脸。现在人家变好了,黏你了,
你又觉得不正常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大飞说,“失忆了,
性格变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她现在心里只有你,你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别可是了。”大飞打断我,“你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小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我帮你去要的电话。怎么,这些你也忘了?”我愣住了。
大飞说的细节,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我可能也记不清了。”“看吧。
”大飞拍了拍我的手,“你们俩,一个失忆,一个记性差,正好一对。别想那么多了,
好好过日子吧。”和大飞聊完,我心里更乱了。我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吗?下午,
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真相吗?去城西的废弃车场。
4.那个不存在的朋友短信没有署名。我盯着那串号码,心里涌起一股寒意。是谁?
谁会知道我在怀疑?去,还是不去?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可能是个圈套。但我的好奇心,
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疯狂地撞击着栅栏。我想知道真相。哪怕真相会把我撕碎。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我给许念发了条信息,说公司要加班。她很快回了过来。好,
那你别太晚,我等你回来吃饭。后面还跟了一个爱心的表情。我看着手机屏幕,
心里五味杂陈。我开车去了城西。废弃车场在一片荒地里,周围没有人烟。天色渐渐暗下来。
生锈的铁门半开着,发出“吱呀”的怪响。我把车停在外面,走了进去。
车场里堆满了报废的汽车。像一座座钢铁坟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我按照短信的指示,走到最里面。一辆红色的甲壳虫,撞得变了形,停在那里。
车牌号很熟悉。是许念出车祸时开的那辆车。车门开着。一个人影坐在驾驶座上。是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你来了。”她的声音很沙哑,
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你是谁?”我警惕地看着她。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文件袋,扔给我。“看看这个。”我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许念和一个男人的合影。他们站在海边,笑得很开心。
那个男人,不是我。他的脸,很陌生。我继续往下翻。全是他们两人的照片。一起吃饭,
一起看电影,一起旅行。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他是谁?
”我的声音都在抖。“陈嘉宇。”女人说,“许念的前男友。也是她真正爱的人。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许念跟我在一起三年了!”女人笑了一声。那笑声,
在空旷的车场里,显得特别刺耳。“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她摘下口罩。是一张陌生的脸。
但她的眼睛,我认得。“你是……周莉?”她是许念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闺蜜。
我只在许念的照片里见过她。许念失忆后,我给她打过电话,但号码是空号。
“你总算认出我了。”周莉说,“我还以为,你的记忆也被清理干净了。”“清理记忆?
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周莉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姜哲,根本就不存在。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你胡说!”“我胡说?”周..莉冷笑,“那你告诉我,
你和许念的合照在哪里?你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你还记得几个?你们的共同朋友,除了大飞,
你还能说出第二个名字吗?”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我们的合照,少得可怜。
我一直以为是许念不喜欢拍照。我们的共同朋友,好像真的只有大飞一个。
“为什么……”我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为什么要这样?”“因为陈嘉宇死了。
”周莉的眼圈红了,“一年前,就是在这辆车里,他为了救许念,自己被卡车撞死了。
许念接受不了,精神崩溃了。她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她动用了她所有的知识和资源,
找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应该说,是‘制造’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她把我当成了替身?”“不。”周莉摇了摇头,“你不是替身。你是升级版。
她删掉了陈嘉宇所有她不喜欢的缺点,把你塑造成了她心中最完美的爱人。
她给你植入了新的记忆,让你以为,你和她相爱了三年。”我感觉天旋地转。我撑着车门,
才没有倒下。我是被制造出来的?我的记忆是假的?那我到底是谁?
“那大飞……”“他也是许念计划的一部分。他是你的‘朋友’,负责在你怀疑的时候,
稳住你。”“那你呢?”我看着周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周莉的情绪激动起来,“她疯了!她创造了一个怪物!她把自己关在一个虚假的幸福里!
陈嘉宇如果知道她变成这样,他死都不会瞑目的!我希望你能唤醒她!”她抓着我的胳膊,
指甲陷进我的肉里。“你必须让她面对现实!否则,你们两个都会被毁掉!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废弃车场。脑子里,全是周莉的话。我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完美爱人。
一个不存在的人。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手机响了。是许念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里一阵刺痛。我挂断了电话。很快,她又打了过来。
我再次挂断。手机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一条信息弹了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5.镜子里的陌生人看到许念的信息,我心里一沉。她知道了。她知道我见过周莉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车里有追踪器?还是我的手机被监控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像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上。我没有回她。我把车停在江边,关了火。
江风从开着的车窗灌进来,很冷。我看着江面上倒映的城市灯光,
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到底是谁?我叫姜哲。28岁。
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父母健在。有一个叫大飞的朋友。有一个叫许念的女朋友。
这些,都是我坚信不移的记忆。可现在,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那我,又算什么?一个会呼吸,会思考,会痛苦的机器人?
我在江边坐了很久。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开车回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念。是质问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打开家门,客厅的灯亮着。
许念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她好像睡着了。听到开门声,她惊醒了过来。看见我,
她立刻站起来,朝我跑过来。“你回来了!”她扑进我怀里,抱得很紧,身体在发抖。
“你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好担心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身体僵硬,
任由她抱着。我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这个味道,曾经让我安心。现在,却让我觉得恶心。
“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我说。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啊。
”她埋怨道,声音闷闷的。“手机没电了。”我推开她,走到客厅。桌上摆着饭菜,
已经冷了。她一直没吃,在等我。换做以前,我一定会很感动。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一个演员,在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她的角色。“你吃饭了吗?”她跟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吃了。”“那我把这些撤了,给你放洗澡水。”她转身要去厨房。我拉住她。“许念。
”“嗯?”她回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我看着她的脸。这张我爱了三年的脸。现在,
却觉得无比陌生。“我们谈谈吧。”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好啊。你想谈什么?”我们坐在沙发上,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你……记起什么了吗?
”我试探着问。她摇了摇头。“没有。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那……陈嘉宇这个名字,
你有印象吗?”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瞳孔,
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缩。但她掩饰得很好。她茫然地看着我。“陈嘉宇?是谁啊?”她在演戏。
她明明知道。我的心,彻底冷了。“没什么,我一个同事的名字。”我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
“周莉来找我了。”我看到,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睡衣的衣角。“周莉?她是谁?
”她还在装。“许念,别装了。”我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她脸上的无辜和茫然,一点一点褪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那是一种,看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冷漠。她不说话,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很久,她笑了。笑得有点悲凉。“她都跟你说了?”“是。
”“所以呢?”她挑了挑眉,“你想怎么样?离开我?”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惊慌,没有愧疚,只有平静。平静得可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把你当成我的爱人。”她说,“唯一的爱人。”“可我不是他!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是陈嘉宇!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区别吗?”她反问,
“你有他的长相,有他的性格,甚至,有比他更完美的记忆。你就是他。”“我不是!
”我站起来,感觉快要疯了,“我有我自己的思想!”“你的思想,也是我设定好的。
”她的话,像一把冰锥,刺进我的心脏。“姜哲,别傻了。离开我,你能去哪?
你的身份是假的,你的朋友是假的,你的过去,也是假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人。现在,却像一个魔鬼。我冲进卫生间,把门反锁。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轮廓。可我却觉得,镜子里的人,是个陌生人。
他是谁?他是姜哲吗?还是陈嘉宇的复制品?我的头好痛。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乱撞。
有我和许念的,也有……一些陌生的片段。一个男人开着红色的甲壳虫,在对我笑。
他说:“念念,坐稳了。”然后,一辆卡车,迎面撞了过来。“啊——”我抱着头,
痛苦地蹲了下去。我是谁?我到底是谁?6.地下室的药味我在卫生间待了很久。
许念一直在外面敲门。“姜哲,你开门。”“姜哲,你别吓我。”她的声音,
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越来越慌乱。我没有理她。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脑子里,陈嘉宇的记忆和姜哲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像两股电流,在我身体里乱窜。
我看到陈嘉宇和许念在海边拥抱。也看到姜哲和许念在沙发上看电影。两个人的记忆,
都那么真实。真实到让我分不清,哪个才是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敲门声停了。
我以为她放弃了。然后,我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有备用钥匙。门开了。许念冲了进来。
看到我蜷缩在角落里,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跑过来,想扶我。我挥手打开她。“别碰我!
”她愣住了。手停在半空中。“姜哲……”“我不是姜哲!”我抬头,通红的眼睛瞪着她,
“我也不是陈嘉嘉宇!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疯狂。“你先起来,地上凉。
”她试图转移话题。“回答我!”我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手腕很细,
被我捏得发白。她疼得皱起了眉,但没有挣扎。“你就是你。”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是我爱的人。”“你爱的是陈嘉宇!”“我爱的,是完美的你。”“所以,
如果我不完美了呢?”我冷笑,“如果我不按照你设定的程序走了呢?
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销毁,再造一个新的?”她沉默了。她的沉默,就是默认。我甩开她的手,
站了起来。身体因为蹲了太久,一阵发麻。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出卫生间。这个家,
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你要去哪?”她跟在我后面。“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不能走!”她冲上来,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外面的人都不认识你!你的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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