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就你了，穿黄格子衬衣的，不许躲！”
娜塔莉娅挥着手里的空酒瓶，像牧羊犬驱赶羊群那样，把街头散落的男孩女孩赶到一处。
她声音里的铁锈味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急切，鞋跟踏在涂满涂鸦的巷口地板上，砸起一阵杂乱的回响。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混着喷涂红字的水沟里横着一只袜子，一旁有一辆灰绿斑驳的自行车歪斜地靠在墙边。
“娜塔姐，小声点儿，这附近巡逻队刚过去！”
最细瘦的男孩憋着嗓门，踮脚望着远处煤气街灯的朦胧光圈。
娜塔莉娅瞥他一眼，把瓶子往胳膊下一夹，自顾自拢紧风衣，还弹了弹破裂的袖口补丁。
“问你，波莉，仓库那边鸡蛋还有几板？
昨晚我们是不是又丢了一筐？”
波莉·林登正把手插进牛皮纸袋里，一只鸡蛋在袋口叮当弹跳。
她本想装模作样给出军策大计，结果一颗蛋掉了出来，砸碎在地。
“靠，连蛋都和我们作对。
报告队长，目前库存：西板鸡蛋、两水壶伏特加，还有我咬烂的那个孜然卷饼。”
“孜然卷饼应该被关进监狱。”
穿黄格子衬衣的青年自言自语，惹来一片懒洋洋的、几近绝望的笑声。
“不是我要组建奇葩军团，是这个时代不允许我们静静做条好咸鱼。”
娜塔莉娅用力吸了口气，嗓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沙哑，“各位，自己来报名：谁有两只耳朵以上的才艺，谁昨晚没做噩梦……甚至谁今天还记得怎么拼‘胜利’。”
她的目光深邃，闪着明灭不定的光，仿佛能把这个破败小巷看透。
十几个青年，脏兮兮的运动鞋沾满泥水，衣服后摆划着破洞，手里要么攥着棍子，要么只剩下空拳头。
可他们的眼里，有一种饿狼为生而眨的奇光，和她心底那根神经同频共振。
“我会吹口哨、跑得快，还能把兔子皮变成小包。”
精瘦男孩踊跃报名。
“我打过半年的拳击，赢过赞助商一条烟！”
身高一米九、鼻梁歪斜的大汉扬了扬手。
“我……我会背诺斯大事年表。”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姑娘，小声放了个冷箭，现场气氛莫名其妙地舒缓了几分。
“连年表都能用，咱们这支队伍，也算有文化人了！”
波莉挤出一记坏笑，随手把碎蛋皮捏成一团塞进女孩手里。
“以后被抓了，现场背诵年表，吓死他们。”
耳边一阵压抑的嗤笑，紧接着，一场“自荐才艺会”莫名起头。
有人表演脑袋顶椅子，有人展示手风琴碎拍，连仓库里蹦跶的棕毛兔也被临时抓进队伍，硬说是“冲锋突击兵”。
娜塔莉娅脸上终于浮现一个微笑。
街头的混沌，潮水般的绝望，被片刻的滑稽和荒诞冲得稀碎。
她放下空酒瓶，换上一副严肃腔调：“行，现在谁再出声叫苦，晚上就罚他给我们唱军歌！”
鸦雀无声，唯一能听见的是远处巡逻队步枪托摩擦地面的响动。
娜塔莉娅做了个简单手势，众人立刻蹲下——多年教书的本能让她指挥起这些年轻人比教学更顺溜。
“我们需要掩体，需要手信，需要理由。
波莉，地图搞到没有？
标记一下仓库和水源。”
波莉蹦跶到墙边，把一张印着水果广告的旧报纸粘上去，用染过墨汁的指头飞快画圈。
“北边猪肉铺旧井、南街唐老鸭贩子旁有暗道，西面巷口储油罐千万别动，上次脑壳被炸掉的胖子还记得吧？”
“记得。
剩下的交给老天。”
娜塔莉娅目光扫过队伍，压低声音：“这不是史书上写的军队，也不是几个生死兄弟拼命拧出来的钢铁。
他们只是明天想吃上一口热食的孩子。
可只要有人，还会写年表、会吹口哨、会在乱世里讲笑话——我们就不会全军覆没。”
她让队伍排成两列，由高到低。
队伍左翼的短发姑娘突然张嘴大喊：“队长，你教过历史，那打仗的套路是不是都能抄来用？
我们用摩托车冲锋？”
“你们会骑吗？”
姑娘涨红了脸，后排立刻有人打岔：“我们可以学！”
波莉乐呵呵地举手：“开什么玩笑，咱姐小时候偷过市长的自行车，她现在闭着眼都能骑！”
现场气氛再次回暖，娃娃脸男孩冲娜塔莉娅挤眉弄眼：“队长，我们是不是该取个响亮点的名字？
什么‘彩虹游击队’，‘鸡蛋敢死队’？”
有人提议“连年表都能背游击小队”，大家齐声大笑。
十几双脚重重踩了下裂缝密布的地面，仿佛整个小巷都在这荒唐的时光里，微微震颤起来。
娜塔莉娅没回应这个老掉牙的问题，只是低头再次把队伍数了一遍。
她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最末一个不起眼的男孩身上——男孩个头最矮，左脚裹着厚厚的纱布，脚边拴着一只铁皮饭盒。
“你的脚怎么了？
能跑吗？”
男孩鼓起勇气挺首脊背，“能，我喜欢跑步。
以前送过信，没人追得上。”
“那今天你就做我们的联络员！”
娜塔莉娅语气瞬间变得轻快，“以后重要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耽误！”
这指派引来羡慕的眼神，也有人偷偷往自己的脚背上扫视，似乎下一步就想搞点小动作蒙混过关。
“各位，玩笑归玩笑，咱们该正经点了。”
娜塔莉娅把队员汇成一圈，声音压得更低，“明天拂晓出发，按波莉的分工，各自负责物资筹备和联络打探。
记住，我们虽然是‘鸡蛋敢死队’，可胆子得和炸弹一样大——怕了，笑一笑，继续往前。”
远处传来几声空响，是仓库老板翻铁桶的声音，也像是冷漠城市心脏微微抽搐。
娜塔莉娅望着黯淡天幕，眼里有光，脚下有厚重的泥。
队员们三三两两散去，波莉把碎蛋壳扫进饭盒，对她笑道：“队长，你到底教了几年历史？”
“够多了，多到明白历史会作弄人，但我们还得逼着它往前走。”
有道灯光突然亮起，把巷口照得一片暖黄。
娜塔莉娅定定地站在星光和灯火的夹缝里，深呼吸一口湿润空气。
新成立的游击队还不值一提，但她清楚，他们己经点燃了一道属于自己的火花——在这个大城与战争的黑夜里，点燃一丝荒诞又不灭的生存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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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细瘦的男孩憋着嗓门，踮脚望着远处煤气街灯的朦胧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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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装模作样给出军策大计，结果一颗蛋掉了出来，砸碎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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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黄格子衬衣的青年自言自语，惹来一片懒洋洋的、几近绝望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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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娅用力吸了口气，嗓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沙哑，“各位，自己来报名：谁有两只耳朵以上的才艺，谁昨晚没做噩梦……甚至谁今天还记得怎么拼‘胜利’。”
她的目光深邃，闪着明灭不定的光，仿佛能把这个破败小巷看透。
十几个青年，脏兮兮的运动鞋沾满泥水，衣服后摆划着破洞，手里要么攥着棍子，要么只剩下空拳头。
可他们的眼里，有一种饿狼为生而眨的奇光，和她心底那根神经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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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男孩踊跃报名。
“我打过半年的拳击，赢过赞助商一条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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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莉挤出一记坏笑，随手把碎蛋皮捏成一团塞进女孩手里。
“以后被抓了，现场背诵年表，吓死他们。”
耳边一阵压抑的嗤笑，紧接着，一场“自荐才艺会”莫名起头。
有人表演脑袋顶椅子，有人展示手风琴碎拍，连仓库里蹦跶的棕毛兔也被临时抓进队伍，硬说是“冲锋突击兵”。
娜塔莉娅脸上终于浮现一个微笑。
街头的混沌，潮水般的绝望，被片刻的滑稽和荒诞冲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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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猪肉铺旧井、南街唐老鸭贩子旁有暗道，西面巷口储油罐千万别动，上次脑壳被炸掉的胖子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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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交给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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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队伍排成两列，由高到低。
队伍左翼的短发姑娘突然张嘴大喊：“队长，你教过历史，那打仗的套路是不是都能抄来用？
我们用摩托车冲锋？”
“你们会骑吗？”
姑娘涨红了脸，后排立刻有人打岔：“我们可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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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气氛再次回暖，娃娃脸男孩冲娜塔莉娅挤眉弄眼：“队长，我们是不是该取个响亮点的名字？
什么‘彩虹游击队’，‘鸡蛋敢死队’？”
有人提议“连年表都能背游击小队”，大家齐声大笑。
十几双脚重重踩了下裂缝密布的地面，仿佛整个小巷都在这荒唐的时光里，微微震颤起来。
娜塔莉娅没回应这个老掉牙的问题，只是低头再次把队伍数了一遍。
她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最末一个不起眼的男孩身上——男孩个头最矮，左脚裹着厚厚的纱布，脚边拴着一只铁皮饭盒。
“你的脚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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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莉娅语气瞬间变得轻快，“以后重要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耽误！”
这指派引来羡慕的眼神，也有人偷偷往自己的脚背上扫视，似乎下一步就想搞点小动作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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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几声空响，是仓库老板翻铁桶的声音，也像是冷漠城市心脏微微抽搐。
娜塔莉娅望着黯淡天幕，眼里有光，脚下有厚重的泥。
队员们三三两两散去，波莉把碎蛋壳扫进饭盒，对她笑道：“队长，你到底教了几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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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灯光突然亮起，把巷口照得一片暖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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