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路上，我拐跑了敌国太子苏晚棠萧珩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_完结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和亲路上，我拐跑了敌国太子(苏晚棠萧珩)

和亲是女人的坟墓？我偏要把它变成敌国的坟场。送亲队伍像条僵死的蛇。蜿蜒在黄沙里。

我是蛇腹里那颗最不情愿的珠子。陈国的公主。北狄的太子妃。哦，未来那种。

他们管这叫“结秦晋之好”。放屁。是陈国皇帝，我那个便宜爹，被打怕了。

送个女儿换喘息。红盖头闷得我喘不过气。绣着俗气的鸳鸯。我一把扯下来。

随行的嬷嬷惊叫：“公主！使不得！不吉利！”我冷冷扫她一眼。她闭嘴了。吉利？

嫁给一群蛮子的头狼崽子就吉利了？我爹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他以为他赚了。

北狄王庭水深着呢。我裴照雪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泥偶。风卷着沙子打在车壁上。沙沙响。

像催命的符。我掀开车帘。茫茫戈壁。荒凉得让人心慌。护卫统领策马靠近。

一脸刻板：“公主，请放下帘子。风沙大。”他是皇帝的心腹。

负责把我“完好无损”地送进狼窝。我放下帘子。指甲掐进掌心。想困住我？做梦。

夜里宿在驿站。条件简陋。风从门缝钻进来。呜咽着。我毫无睡意。侍女苏晚棠替我梳头。

动作轻柔。“晚棠，”我盯着铜镜里模糊的影子，“你怕不怕？”她手顿了一下。

“公主去哪，奴婢就去哪。”声音很轻。却很稳。她是我在冷宫唯一带出来的人。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我笑了笑。镜中人眼神锐利。

“那我们就闯一闯这龙潭虎穴。”窗外传来护卫巡逻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牢笼的铁条。

第三天。变故来了。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闷雷。不是我们的人。

护卫统领拔刀厉喝：“戒备！保护公主！”车队瞬间乱了。马匹嘶鸣。我掀开车帘一角。

一群蒙面骑士。像黑色的旋风。直冲车队！杀气腾腾。是马贼？

还是……北狄王庭不想这桩和亲成？我心跳如鼓。手却稳稳扣住了袖中的匕首。厮杀爆发了。

金属碰撞。惨叫。血腥味弥漫开来。混乱是最好的掩护。我对晚棠低吼：“趴下！别动！

”她立刻蜷缩在车厢角落。我紧盯着外面。一个蒙面人砍翻了护卫统领。朝我的马车扑来！

车帘被粗暴扯开。一双凶狠的眼睛。刀光刺眼。我猛地扬手。一蓬白色粉末兜头盖脸撒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滚下马。我特制的石灰粉。防身用的。“公主！”晚棠惊呼。

另一个蒙面人从侧面挥刀砍来！太快了。躲不开。我闭上眼。预想的剧痛没来。

只听到“铛”一声脆响。有人格开了那刀。我睁开眼。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车前。

穿着普通的护卫皮甲。动作却快得惊人。他反手一剑。精准地刺穿了袭击者的喉咙。

血溅在他蒙尘的脸上。他回头看我一眼。眼神沉静如水。没有半分慌乱。

只说了两个字：“别怕。”声音低哑。却奇异地让我定下心神。他不是普通护卫。

我的人里没有这样的高手。袭击者很快被击退。留下几具尸体和伤者。护卫统领死了。

副统领清点人数。损失惨重。他愁眉苦脸地向我汇报。“公主，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得尽快赶到下个驿站。”我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个救我的“护卫”。

他正默默擦拭剑上的血。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你，”我指着他，“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低头抱拳：“回公主，小人……石三。”名字是假的。敷衍得过分。“石三，

”我走近两步，盯着他低垂的眼，“你刚才，很英勇。”他身体微僵。“职责所在。

”我勾起唇角。没再追问。这人身上有秘密。而且，他救了我。或许……是个变数？

队伍重新启程。气氛更压抑了。石三被调到了我马车附近护卫。他话很少。沉默得像块石头。

但我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他在观察我。

就像我在观察他一样。晚上。在残破的土堡里休息。我睡不着。悄悄走到院子里。月光清冷。

石三靠在一堵断墙边。闭目养神。我走近。他立刻睁开眼。警惕如豹。“公主？”他站起身。

我摆摆手。“坐。聊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隔着两步距离。“今天谢谢你。

”我开门见山。他摇摇头。“分内事。”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冷硬。

“你不是普通的护卫。陈国的兵，没你这样的身手。”他沉默。默认了。“谁派你来的？

”我追问。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公主多虑了。”滴水不漏。“北狄太子？

”我试探。他眼神瞬间变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被我捕捉到了。果然。我笑了。“放心。

我没那么天真。这桩和亲，想让我死的人不少。太子……大概也是其中之一？”毕竟，

谁会喜欢一个敌国硬塞过来的、象征耻辱的女人？他抿紧唇。良久。

才低声道：“太子……处境不易。”模棱两可。却印证了我的猜测。王庭斗争惨烈。

太子自身难保。我这个和亲公主，更是活靶子。“所以，你是他派来保护我的？”我挑眉。

“还是……确保我‘准时’死掉？”石三猛地看向我。眼神复杂。震惊，挣扎，

最后化为一丝苦笑。“公主聪慧。”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太子殿下……无意伤公主性命。只是……”他停住了。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只是什么？

”我步步紧逼。“只是他也无力护我周全？”我替他说完。石三默认了。眼神里有一丝颓然。

看来这太子。当得够窝囊。我看着他。一个大胆的念头疯狂滋生。像野草燎原。

我走到他面前。月光下，我的眼睛一定亮得吓人。“石三？或者……我该叫你别的？

”他身体绷紧了。我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与其等着被人鱼肉。

不如我们自己掀了这棋盘。你带我走。离开这送死的路。”他瞳孔骤缩！

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公主！不可！”声音带着惊怒。“我是北狄太子的人！”他强调。

更像在说服自己。“是吗？”我笑了。带着破釜沉舟的凉意。“可他现在自身难保。

护不住你，更护不住我。留在这条路上。我们俩迟早都是死。跟我走。或许能活。帮我，

也是帮你自己。还有……”我深深看进他眼底。“帮你那位处境艰难的太子殿下，

摆脱一个可能成为累赘、也可能成为更大麻烦的和亲公主。”他死死盯着我。胸膛起伏。

月光照着他紧握的拳。指节发白。空气凝滞。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滚油里煎熬。

他在挣扎。忠心和生存的本能在激烈厮杀。远处传来一声野狼的嚎叫。凄厉悠长。划破寂静。

也像一声警钟。石三猛地吸了口气。眼神里的风暴平息下来。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声音干涩：“公主想怎么做？”成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我强压激动。

语速飞快：“明天会经过一片戈壁石林。地形复杂。是唯一的机会。你想办法制造混乱。

越乱越好。我和晚棠会趁机脱身。你断后。然后来找我们汇合。

地点……”我迅速说出一个预先看好的隐蔽位置。那是前几天观察地形时留的后手。石三，

或者说，萧珩——我在赌，赌他就是那个化名石三的北狄太子本人！

没人会对太子的处境如此感同身受。没人能有那样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沉静。他眼中闪过惊异。

随即是了然。他没否认我的猜测。只是重重点头：“好！”计划粗糙。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天亮了。队伍进入那片嶙峋的石林。巨大的风蚀岩柱像沉默的巨人。

投下浓重的阴影。阳光在石缝间跳跃。晃得人眼花。我手心全是汗。和晚棠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用力点头。脸色发白。但眼神坚定。我们早已换上了利落的便装。藏在宽大的外袍下。

石三萧珩策马在队伍前方。突然！他的马像是受了惊。一声长嘶！猛地人立而起！

将他狠狠甩了下来！队伍瞬间大乱！“石护卫坠马了！”“快救人！”副统领惊慌大喊。

护卫们慌忙下马围拢过去。马匹受惊互相冲撞。场面一片混乱！“就是现在！”我低喝。

猛地掀开车帘。拉着晚棠跳下马车！借着混乱的人群和石柱的掩护。我们猫着腰。

像两只敏捷的狸猫。迅速钻进旁边一条狭窄的石缝！里面光线昏暗。怪石嶙峋。

我们头也不回地往里冲！身后传来更大的混乱声。有护卫在喊：“公主呢？！公主不见了！

”惊叫声。怒骂声。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追兵来了！我们不敢停。

在迷宫般的石林里拼命穿梭。肺部像着了火。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晚棠体力不如我。

踉跄了一下。我一把拉住她。“快！”我们跌跌撞撞。

终于跑到了预定的汇合点——一个巨大的、被两块巨石半掩着的凹洞。刚躲进去。

就听到外面杂乱的马蹄声和叫喊声逼近！“分头找！她们跑不远！

”是副统领气急败坏的声音。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晚棠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瑟瑟发抖。

脚步声在洞口附近徘徊。我的心跳如擂鼓。手按在腰间匕首上。准备拼死一搏。“这边没有！

”有人喊。“去那边看看！”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松了口气。浑身脱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晚棠大口喘气。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公主……我们……真的逃出来了？”“还没完。

”我抹了把汗。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萧珩还没来。他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发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喧闹声似乎远了些。

但始终没有他的身影。希望一点点沉下去。难道他失手了？被抓住了？就在绝望开始蔓延时。

洞口的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是萧珩！

他左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你受伤了！”我低呼。上前查看。伤口很深。皮肉外翻。他倒吸一口冷气。摆摆手。

“皮肉伤。不碍事。追兵被引开了大半。但还会回来搜查。这里不能久留。”他语速很快。

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走！”我当机立断。晚棠撕下里衣干净的布条。

迅速给他包扎止血。动作麻利。萧珩有些诧异地看了晚棠一眼。没说什么。包扎好。

我们立刻离开凹洞。不敢走开阔地。在石林的阴影里潜行。萧珩对地形似乎很熟。

带着我们七拐八绕。专挑最隐蔽难行的小路。他走得很稳。仿佛受伤的不是他。我跟在后面。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他却一声不吭。

这人……对自己真狠。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时。我们彻底甩掉了追兵。

站在一片更高的戈壁断崖上。回望那片混乱的石林。像一个小小的蚁穴。

送亲队伍还在徒劳地搜寻。像无头苍蝇。“现在去哪？”我问萧珩。风很大。

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望着北方。眼神深邃。

那是北狄王庭的方向。又看向更辽阔的西方。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他转过头。

脸上沾着血污和尘土。狼狈不堪。却有种挣脱束缚的锐气。“不能回王庭。”他声音低沉。

带着决绝。“也不能回陈国。”他看向我。“穿过这片戈壁。往西。越过黑山。

那里是‘三不管’地带。流民的聚集地。王庭和陈国的手都伸不到那么远。”黑山？

我听过传闻。那里条件极其恶劣。气候严酷。资源匮乏。但也意味着自由。“好。

”我毫不犹豫。自由。比什么公主妃子的虚名都珍贵百倍。萧珩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干脆。“会很苦。”他提醒我。我笑了。迎着风。

指向那片无垠的、被落日染红的戈壁。“再苦。也好过当笼中鸟。”晚棠紧紧站在我身边。

眼神同样坚定。真正的逃亡开始了。没有马。没有补给。只有三个精疲力竭的人。

和无穷无尽的黄沙。白天烈日炙烤。地面烫得能烙饼。晚上气温骤降。冻得人骨头缝都疼。

水。是最致命的难题。随身带的水囊很快就空了。萧珩凭借经验。找到过几个低洼处。

但大多只渗出一点浑浊的泥浆。得用布一点点过滤。喝起来一股土腥味。像吞刀子。

食物更是奢望。偶尔能挖到一种叫“沙葱”的植物根茎。又干又涩。勉强果腹。晚棠眼神好。

发现过一窝沙鼠。我们合力抓到了。剥皮烤熟。那点少得可怜的肉。三个人分。

吃的时候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没人说话。只有牙齿摩擦骨头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第五天。晚棠撑不住了。她本就体弱。饥渴和劳累让她发起高烧。

嘴唇干裂起泡。脸颊烧得通红。走路都在打晃。我扶着她。感觉她身体滚烫。像个小火炉。

“公主……我拖累你们了……”她声音细若游丝。充满自责。“别说傻话。”我打断她。

心揪成一团。萧珩停下脚步。查看了一下晚棠的情况。眉头紧锁。他看向远方。

地平线模糊扭曲。热浪蒸腾。“前面不远。应该有个小绿洲。坚持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但很沉稳。像定心丸。他背起晚棠。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步子沉重。

后背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血迹洇湿了包扎的布条。我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

咬紧牙关跟上。希望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看着近。走起来却仿佛没有尽头。

就在我怀疑萧珩是不是记错了方向时。一抹刺眼的绿。突然撞进视野！真的是绿洲！不大。

几棵歪歪扭扭的胡杨树。围着一小潭浑浊的水。水边稀稀拉拉长着些杂草。对我们来说。

无异于天堂。萧珩小心地把晚棠放在树荫下。我立刻扑到水潭边。掬起水。小心地喂给晚棠。

她贪婪地吞咽着。我自己的喉咙也在冒烟。但我忍着。先顾她。萧珩用随身的小皮囊装满水。

递给我：“喝。”我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浑浊的水带着泥沙。此刻却甘甜无比。

生命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我们清理出一小片地方。轮流休息。萧珩找来一些草药。

捣碎了敷在晚棠额头降温。又处理自己手臂上裂开的伤口。动作熟练。他处理伤口时。

我无意间看到他后背。旧伤新痕交错。鞭痕尤其刺眼。我心头一震。这北狄太子。

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的处境。恐怕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艰难百倍。

晚棠的高烧在第二天退下去了。我们休整了一天。用皮囊装满了水。

还幸运地抓住了一只误入绿洲的沙兔。饱餐了一顿。离开时。大家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继续向西。环境越发恶劣。风沙更大。有时狂风卷着黄沙铺天盖地。打得人睁不开眼。

寸步难行。我们只能紧挨着趴在地上。等风沙过去。再爬起来。每个人都成了土人。

只剩下一双眼睛能看出原来的颜色。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样。竟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在空旷的戈壁上传出很远。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有一次。

为了躲避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我们躲进一个废弃的驿站。驿站坍塌了大半。勉强能避风。

我们蜷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沙粒噼里啪啦打在断壁上。像下冰雹。

黑暗和恐惧笼罩下来。我下意识地往萧珩身边靠了靠。他身上有股尘土和干涸血迹的味道。

并不好闻。却莫名地让人安心。他似乎僵了一下。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

轻轻覆在我冰冷的手背上。没有言语。只有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量。那一刻。风声似乎小了。

心跳声却格外清晰。不是因为恐惧。晚棠在角落里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黑暗中。

我感觉萧珩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没有躲闪。我们就这样在废墟里。听着沙暴。守着彼此。

一个简单的动作。无声的承诺。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有什么东西。在绝境中悄然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万籁俱寂。月亮从散开的云层后露出来。清辉洒满废墟。

也照亮了萧珩近在咫尺的脸。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像这片看不透的夜空。

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挣扎。疲惫。还有一丝……陌生的柔软。“裴照雪。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是公主。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为什么信我？

”他问。带着不解和探究。“把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地？”我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

那里面映着我的影子。“因为你在石林。救了我。”我坦然回答。“也因为……”我顿了顿。

指向外面被月光勾勒出的、狰狞荒凉的戈壁轮廓。“与其死在华丽的囚笼里。

我宁愿搏一个死在自由路上的机会。而你。”我直视着他。“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变数。信你。

是赌。赌我的眼光。也赌……”我唇角弯起一丝弧度。“赌你萧珩。不甘心就这么认命。

”他瞳孔微缩。像被我的话击中。良久。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和释然。

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激赏。“裴照雪。”他重复我的名字。这次带着不一样的分量。

“你是个疯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疯。”“彼此彼此。”我毫不客气地回敬。

敢跟我这个敌国公主一起叛逃。他疯得也不轻。他忽然伸出手。

轻轻擦掉我脸颊上沾的一块泥印。动作很自然。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那就一起疯到底吧。”他说。月光下。他的笑容明亮。带着破开迷雾的锐气。

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剑。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不再是互相利用的逃亡者。我们是真正的同盟。

接下来的路依旧艰难。但似乎没那么难熬了。我们互相扶持。分享最后一口水。

搀扶着走过最陡峭的沙丘。在寒冷的夜里挤在一起取暖。萧珩会讲一些北狄草原的趣事。

我会说起冷宫里看蚂蚁搬家的日子。晚棠偶尔插几句话。气氛不再只有沉重的求生。

多了些轻松。甚至……家的感觉。终于。在跋涉了不知多少天后。

一片连绵起伏、如巨兽脊背般漆黑的巨大山脉。横亘在眼前。黑山。到了。

山脚下零星散布着一些低矮破败的土房子。简陋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这就是流民聚集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牲畜粪便和一种混杂着汗味、绝望与顽强生存的气息。

衣衫褴褛的人们眼神麻木或警惕。像荒野里的鬣狗。打量着我们三个突兀的闯入者。

我们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衣服破烂。满身风尘。形容枯槁。萧珩身上那股刻意收敛的贵气。

此刻在生存的重压下也荡然无存。我们看起来。就是三个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流民。

“找个地方落脚。”萧珩低声道。声音疲惫。却带着重回人间的谨慎。

我们走进这片混乱的边缘地带。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眼神在我们身上和萧珩背着的简陋包袱上打转。“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为首一个刀疤脸狞笑着。搓着手。“想在这落脚。得先交‘平安钱’！

”萧珩不动声色地把我挡在身后。他个子高。虽然疲惫。但骨架挺拔。眼神冷了下来。

像蓄势待发的豹子。“什么规矩？”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刀疤脸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梗着脖子：“少废话！把值钱的和女人留下！滚蛋！

”“找死！”萧珩眼神一厉。我袖中的匕首也已滑入手心。晚棠吓得脸色煞白。

却紧紧靠着我。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慢着！”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他须发皆白。

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扫过我们。最后落在萧珩脸上。带着审视。“新来的？别在这闹事。

坏了黑山的规矩。”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刀疤脸似乎很忌惮这老者。

悻悻地啐了一口：“老胡头。你又多管闲事！”但还是带着人退开了。老者看向我们。

目光在我和晚棠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又落在萧珩身上。“跟我来吧。先安顿下来。有什么事。

活下来再说。”他转身带路。没有多余的废话。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跟上。这老者。

似乎不简单。老胡头把我们带到靠近山脚的一处破败小院。院子不大。

只有两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里以前住的人走了。

空着也是空着。”老胡头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收拾收拾。能住人。”他看着我们。

“黑山有黑山的规矩。不惹事。 凭力气吃饭。没人管你们从哪里来。但记住。

别把外面的麻烦带进来。否则……”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多谢胡老收留。”萧珩抱拳。姿态放得很低。“我们只想找个地方活下去。不会惹麻烦。

”我也跟着道谢。老胡头摆摆手。“活着就好。”他深深看了萧珩一眼。

“你这后生……不像是流民堆里打滚的。不过，到了这里，前尘往事都忘了吧。”说完。

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我们花了半天时间打扫。勉强把一间房清理出来。

另一间完全塌了。只能当柴房。晚棠累得直不起腰。但看着总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窝。

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萧珩找了些还算结实的木头。加固了门窗。他干起活来很麻利。

像一个真正的工匠。完全看不出太子的影子。我看着他在尘土中忙碌的背影。

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那个高高在上、处境艰难的太子。那个沉默寡言的“护卫石三”。

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努力的男人。裴照雪。

活下去。成了唯一的目标。黑山的日子。比逃亡路上好不了多少。资源极度匮乏。水。食物。

燃料。一切都需要用命去换。萧珩放下所有身段。跟着流民去后山砍柴。

背到几十里外稍大点的集市去卖。那点微薄的铜板。只够买回一点点最粗糙的粟米。

他手臂上的伤没好利索。每次砍柴回来。伤口都崩裂渗血。他却一声不吭。晚棠也没闲着。

她手巧。跟流民里的女人学着用草茎编篮子。编得很慢。卖不了几个钱。但多少是贴补。

她也负责照顾我们的生活。烧饭。缝补。她脸上的稚气褪去了。眼神变得坚毅。我坐不住。

靠男人养？笑话。我在冷宫学会的可不止是看蚂蚁。我仔细观察。发现黑山缺水。

大部分女人都得走很远去一个浑浊的小水潭打水。费时费力。水还脏。

我记起在陈国皇宫藏书阁角落翻到过一本残破的《水利杂谈》。

里面提到过一种简易的“坎儿井”。利用地下水和地势落差引水。我画了个草图。

找到老胡头。他年轻时似乎走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他眯着眼看了半天图纸。

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丫头。你这法子……有点意思。从后山引水？”他指着山势比划着。

我详细解释原理。他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拍板：“试试！总比等老天爷下雨强！

”老胡头在黑山似乎有些威望。他出面召集了十几个身强力壮、又对现状不满的流民。

由他牵头。我出主意。萧珩负责带人施工。我们开始了在黑山的第一个大工程。

没有精密的工具。全靠人力。铁镐。木棍。藤筐。进度缓慢。质疑声不断。

很多人觉得我们白费力气。连晚棠都偷偷问我：“公主……这能行吗？”“不试怎么知道？

”我咬着牙。手上磨出了血泡。和那些流民一起挖土。抬石。汗水混着泥土往下淌。

萧珩是主力。他力气大。沉默地干着最重的活。像不知疲倦的牛。他偶尔看向我的目光。

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骄傲？一个月后。当第一股清澈的、带着凉意的山泉水。

顺着我们挖好的、用石块和草泥勉强加固的暗渠。汩汩流到山脚那片开阔地时。

整个黑山边缘都轰动了！“水！是清水！”一个打水的妇人最先发现。惊喜地尖叫起来！

人们蜂拥而至！看着那清澈的水流进临时挖好的蓄水坑。欢呼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浑浊的泥浆水终于可以告别了！老胡头激动得老泪纵横。用力拍着萧珩的肩膀：“后生！

好样的！还有照雪丫头！神了！”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带着由衷的赞许。

流民们看我们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外来的闯入者。而是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那个刀疤脸。远远地看着。眼神复杂。最终没再靠近。有了水。生活有了希望。

我们在山脚开垦出几小块贫瘠的土地。种上耐旱的作物。虽然收成微薄。但至少有了盼头。

晚棠的篮子也编得越来越好。能换点盐巴。萧珩砍柴、打猎的本事也传开了。

偶尔能打到猎物。分给大家。我们这个小院。渐渐成了黑山边缘一个微小的中心点。

日子依旧清苦。但不再绝望。我们有了家。有了邻居。有了共同的目标——活下去。

并且活得更好一点。萧珩话多了些。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看着黑黢黢的山影和稀疏的星星。

他会说起北狄草原的辽阔。说起牧民的自由与豪爽。说起他对陈国那些精妙机关术的好奇。

我则告诉他皇宫的虚伪。冷宫的寂寥。还有那些被深锁在阁楼里的、无用的知识。

如何在这里变成了活命的技能。晚棠听着。有时会咯咯笑。

说她编的篮子今天多卖了两个铜板。平静的日子像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逝。

却让人觉得踏实。直到那天。一个衣衫褴褛、饿得脱了形的陌生男人。

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黑山边缘地带。他逢人就打听。

声音嘶哑：“有没有……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苏晚棠的姑娘？从……从陈国来的？

”晚棠正在院子外晾晒刚编好的篮子。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

她手里的篮子“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我就在旁边。一把扶住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