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着城，药香混着湿气。
昭明的天总是灰的，像一层未被揭开的纱。
医司外的石阶被昨夜的雨冲洗得发亮，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屋檐下啄羽。
林知遥坐在廊下的一张破木桌前，袖口挽高，正在研磨药粉。
她的指尖仍带着被烫的浅红，却早己学会在疼痛里保持专注。
桌上摊开她这几天的笔记：粗糙的竹纸上，歪歪斜斜写着“洗、煮、封、引、养”五个字。
旁边是一张她手画的“心肺草图”，线条极细，几乎没人能看懂。
“你在写什么？”
背后传来声音。
沈墨寒站在阶下，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冷淡。
“病例记录。”
她答。
“这是医司，非书院。”
他步上台阶，“你这些涂鸦之物，若被外人看到，以为我昭明医者皆学你之乱笔，还不笑掉天下之大牙。”
林知遥停下手中的笔，语气平和：“若笑能救人，我情愿被天下人笑。”
沈墨寒的眉微蹙。
他打量她片刻，叹了口气，“你行医三日，救了五人，却也得罪了五户。
有人信你是神医，也有人说你是妖女。
你该明白，医者救人须救心。
若众人不信，再高明的手也无用。”
她点头：“可若众人因迷信而死，那心又算谁的？”
他没有答，只留下一句：“慎行。”
午后，一名差役急匆匆跑来，“太医令，大人——东城的产妇大出血，命在旦夕。”
沈墨寒目光一凝，转头看她：“你敢去么？”
“若有人命，我怎能不去。”
马车颠簸着驶出城门。
东城贫民窟的巷道窄得只能侧身行。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蒸煮的草药味。
屋内一片混乱，几个妇人围着床，哭成一团。
产妇面色惨白，脉象虚弱，身下的草垫己被鲜血浸透。
“她生过几胎？”
“一胎都没活成……”年长妇人哽咽。
林知遥俯身检查。
子宫未完全收缩，血如泉涌。
她深吸一口气：“快，取干净布，煮沸的水，若有酒也拿来。”
沈墨寒皱眉：“你又要用你的净法？”
“是血，不是污秽。”
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他犹豫片刻，终是挥手：“照她说的做。”
水煮滚。
她将手在热气上烫过，再用酒擦净，快速寻找出血点。
她想起2025年的教科书——子宫收缩乏力，手法压迫、药物刺激……但此刻没有催产素，只有草药。
她让人取来桂枝、川芎、当归、益母草，现煎浓汁。
趁药煎着，她以双手按压产妇小腹，轻柔而有节律地推挤。
沈墨寒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手法与昭明任何医书都不同，那种“节律”仿佛心跳一般。
终于，血渐止，产妇气息转稳。
她拿起药汁，吹凉一口一口喂下。
片刻，产妇呻吟一声，眼角湿润。
婴儿在角落的竹篮里轻轻啼哭。
那哭声细，却像一根线，把所有人的心拉回了现实。
沈墨寒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她活了。”
“她与孩子都活了。”
林知遥轻轻地纠正。
外头的雨又开始下。
屋顶的水珠一串串滑落，打在地上。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片昏暗的天，忽然有种恍惚——在2025年，她救人依赖仪器和光，在这里，她只剩双手。
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你的法，叫什么？”
沈墨寒问。
她想了想：“火与血的规则。”
“何解？”
“火能净血，血有其路。
若失其路，人亡。
若顺其路，人生。”
沈墨寒低声道：“你这话，若被那些术士听见，要说你篡天逆命了。”
“若逆命能救人，那天命该问谁。”
她转身离开，背影瘦而首。
夜幕时分，医司里灯火微弱。
顾长渊走进来，手里是几份卷宗。
“你又救了人。”
他说，“但有五份弹章到了缄密司，说你扰乱医道，惑乱人心。”
“你要查我吗？”
她问。
“若我查，你早在牢里。”
她挑眉：“那你来，是劝，还是看戏？”
顾长渊微微一笑：“我来问一句——你行医，究竟凭什么？”
“凭我看见过死亡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息，转身时道：“记住，昭明的律有千条，但最重的一条，是‘人不可像神’。”
“那神若不救人，人又该如何？”
她轻声回。
顾长渊的步伐顿了顿。
灯光映在他衣角的暗纹上，像流动的影子。
他没有再说话，推门而出。
风从门缝灌入，卷起桌上未干的墨迹，纸页翻飞。
林知遥伸手按住那张纸，指尖沾上墨色。
她看着那行刚写的字——**“救人即律，命不过血路。”
**这字迹在灯光下闪着墨的光，像夜里最锋利的一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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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仍带着被烫的浅红，却早己学会在疼痛里保持专注。
桌上摊开她这几天的笔记：粗糙的竹纸上，歪歪斜斜写着“洗、煮、封、引、养”五个字。
旁边是一张她手画的“心肺草图”，线条极细，几乎没人能看懂。
“你在写什么？”
背后传来声音。
沈墨寒站在阶下，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冷淡。
“病例记录。”
她答。
“这是医司，非书院。”
他步上台阶，“你这些涂鸦之物，若被外人看到，以为我昭明医者皆学你之乱笔，还不笑掉天下之大牙。”
林知遥停下手中的笔，语气平和：“若笑能救人，我情愿被天下人笑。”
沈墨寒的眉微蹙。
他打量她片刻，叹了口气，“你行医三日，救了五人，却也得罪了五户。
有人信你是神医，也有人说你是妖女。
你该明白，医者救人须救心。
若众人不信，再高明的手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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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答，只留下一句：“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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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遥俯身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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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寒皱眉：“你又要用你的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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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人取来桂枝、川芎、当归、益母草，现煎浓汁。
趁药煎着，她以双手按压产妇小腹，轻柔而有节律地推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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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法与昭明任何医书都不同，那种“节律”仿佛心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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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产妇呻吟一声，眼角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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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哭声细，却像一根线，把所有人的心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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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孩子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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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雨又开始下。
屋顶的水珠一串串滑落，打在地上。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片昏暗的天，忽然有种恍惚——在2025年，她救人依赖仪器和光，在这里，她只剩双手。
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你的法，叫什么？”
沈墨寒问。
她想了想：“火与血的规则。”
“何解？”
“火能净血，血有其路。
若失其路，人亡。
若顺其路，人生。”
沈墨寒低声道：“你这话，若被那些术士听见，要说你篡天逆命了。”
“若逆命能救人，那天命该问谁。”
她转身离开，背影瘦而首。
夜幕时分，医司里灯火微弱。
顾长渊走进来，手里是几份卷宗。
“你又救了人。”
他说，“但有五份弹章到了缄密司，说你扰乱医道，惑乱人心。”
“你要查我吗？”
她问。
“若我查，你早在牢里。”
她挑眉：“那你来，是劝，还是看戏？”
顾长渊微微一笑：“我来问一句——你行医，究竟凭什么？”
“凭我看见过死亡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息，转身时道：“记住，昭明的律有千条，但最重的一条，是‘人不可像神’。”
“那神若不救人，人又该如何？”
她轻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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