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推出“完美母亲”AI系统,通过大数据为孩子定制最优成长路径。
我妈贷款百万购买了这套系统,我的生活从此被精确到秒。系统判定我暗恋班长,
强制给我转班隔离。它发现我偷藏小说,立即启动电击惩罚。高考前夜,
系统突然警报:“检测到非理性情感波动,建议立即清除。”妈妈毫不犹豫按下了确认键。
---1嘀——清晨六点整,枕下的纳米震颤器准时启动,
轻微的麻痒感精准刺入我的深层神经,不容抗拒地撕开睡眠。我睁开眼,视野上方,
淡蓝色的全息数据流瀑布般刷过。林晓阳,晨间生理指标扫描完成:体温36.5℃,
心率68bpm,皮质醇水平正常。建议:立即起床,饮用300ml 40℃温水,
开始晨间记忆黄金段诵读。没有赖床,没有迟疑。我像一枚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翻身坐起,赤脚踩在恒温地板上。床边的智能桌,一杯温水恰好升至预设的温度,我端起来,
一饮而尽。水温精准得让人喉咙发不出半点抱怨。房间门无声滑开,妈妈站在门口,
脸上是系统推荐的“鼓励型微笑V3”,嘴角弧度标准,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
她手里拿着那台银白色的终端,屏幕正对着我。“晓阳,昨晚深度睡眠时长3小时52分钟,
未达标。今日需额外增加15分钟午间高效充电小睡。”她的声音平稳,像是在播报天气,
“另外,系统检测到你昨日数学解析几何模块正确率下降百分之五,
已自动生成专项强化习题集,午休后执行。”我低下头,“知道了,妈。”餐厅里,
空气净化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鸣。我的早餐摆在桌上:72克全麦面包,
150毫升脱脂牛奶,一个水煮蛋,
外加一小份由系统根据我近期微量元素水平定制的营养合剂。热量:412大卡。
妈妈就坐在对面,视线大部分时间落在终端屏幕上,
那里实时显示着我的脑波活跃度、微表情分析以及消化系统预估吸收速率。
“咀嚼次数需达到25次以上,晓阳,有助于营养吸收。”我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像完成一项必须达标的任务。这就是我的日常,被“完美母亲”AI系统规划到秒的日常。
三个月前,妈妈力排众议,甚至不惜背负巨额贷款,签下了这套号称能“定制天才”的系统。
从此,我活成了一个数据模型,每一个行为,每一次心跳,都被量化,被分析,被优化。
2变化是悄无声息,又无处不在的。曾经,我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闲书,
从《三体》到《哈利波特》,
现在那里只剩下系统推荐的“核心知识架构必读”和“思维拓展边界读物”。曾经,
我能在周末的下午发半小时呆,看窗外的云变幻形状,现在,
那段时间被“创造性思维激发虚拟现实课程”占据。系统无所不知。
它知道我每次小测的错题分布,知道我跑步时最快的心跳区间,
甚至能通过我瞳孔的微小扩张,判断出我对食堂里某道糖醋排骨的渴望远超水煮鸡胸,
从而及时调整我的营养餐单,并附带一篇关于过量糖分摄入危害的科普文章推送。
我像生活在一个透明的、恒温的鱼缸里,每一片鳞片的翕动都被记录在案。
直到那次班级春游。大巴车上,欢声笑语。班长陈默坐在我斜前方,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干净的侧脸上,他正笑着和旁边的同学讨论着什么,
手指灵活地转着一支笔。我看了大概……可能不到五秒?心脏跳得快了些,仅此而已。
第二天,系统晨间报告的末尾,多了一条红色警示。警报:检测到非必要社交情感萌芽。
目标对象:陈默学号:A202307。情感倾向:初步好感。风险等级:中。
建议:物理隔离,避免情感资源无效耗散。我惊恐地看向妈妈。她皱着眉头,
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滑动,查看着关于“早恋对学业成就负面影响”的大数据报告。“不行,
晓阳,现在是关键时期。”她的语气斩钉截铁,“系统不会错。”一周后,
我被调离了原来的班级,去了楼层的另一尽头。新的教室,新的同学,
一切都被重新“优化”过。我和陈默,再没有任何交集。系统用最冷酷的方式,
掐灭了我青春里第一缕,或许也是唯一一缕,懵懂的心动。3压抑越深,反弹越是悄无声息。
我开始怀念那些被系统判定为“无用”的东西。怀念纸张的触感,
怀念不受监控的、自由流淌的文字世界。机会来自一次社区图书漂流活动。
在系统监控的死角——社区活动中心那个老旧的、布满灰尘的图书架角落里,
我偷偷塞了一本从废品回收站捡来的、封面破损的《平凡的世界》。书页泛黄,带着霉味,
却像一块干涸海绵遇到了水,疯狂吸引着我。风险巨大。
我知道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完美母亲”的感知范围内。但我需要一点“非法”的自由,
哪怕只是精神上的。我把书藏在卧室通风管道一块松动的隔板后面,
那是经过我无数次观察和试探后确定的、唯一的盲区。
阅读时间被严格限定在妈妈深夜入睡后,系统进入“低功耗巡检模式”的那短短十几分钟。
我用微光手电筒照明,用厚毯子堵住房门缝隙,像进行一场神圣而又卑微的仪式。
起初一切顺利。沉浸在少安和少平的世界里,让我暂时忘记了被数据支配的窒息。
那种源自生命本身的韧性与挣扎,是系统提供的任何“优化营养”都无法给予的。
但“完美母亲”远比我想象的更强大。那是一个周五的深夜,我正看到晓霞牺牲的章节,
眼眶发热,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就在这一刹那——“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撕裂夜的宁静!房间内瞬间亮如白昼!全息屏幕强制弹出,
红色的警告标志疯狂闪烁!检测到高强度的、未经授权的情绪波动!来源:非法读物!
立即启动一级净化程序!房门被猛地推开,妈妈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神里没有惊讶,
只有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愤怒。她手中的终端屏幕,正显示着通风管道内部的扫描图像,
那本《平凡的世界》无所遁形。“林晓阳!”她的声音因为极度失望而颤抖,
“你太让我伤心了!”我还没来得及辩解,甚至来不及恐惧,
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从我手腕上的健康监测环爆发,窜遍全身!“啊——!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直接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炫目的白光。不知过了多久,
电流停止。我像一条濒死的鱼,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息,眼泪混着汗水洇湿了地毯。
妈妈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
她的声音恢复了系统教导的“平静与坚定”:“疼痛是为了让你记住,晓阳。偏离最优路径,
必然承受代价。”她弯腰,捡起那本被电流波及、封面焦黑的书,毫不犹豫地将其撕碎,
扔进了墙角的纳米分解桶。细微的嗡鸣声中,纸屑化为基本粒子,消失无踪。
我的“非法”自由,我小心翼翼守护的精神净土,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抹除。
4高考前夜。家里的气氛凝重得像结了一层冰。空气净化器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我坐在书桌前,进行最后一次系统推送的“考前心态平稳性校准”。全息屏幕上,
复杂的几何图形和数据流快速变换,我需要根据指令做出相应选择。妈妈就坐在我身后,
终端放在膝上,屏幕的微光映着她紧绷的脸。明天,
就是检验“完美母亲”系统最终成果的时刻。过去一年,家里所有的资源,妈妈所有的期望,
都压在了这场考试上。我不能失败,甚至不能有丝毫“不完美”。校准练习接近尾声。
一切指标正常。我的心率、呼吸频率、脑波活跃度,
都完美契合系统为“最佳应试状态”设定的参数。妈妈紧绷的嘴角似乎放松了一毫米。
就在这时——“嘀——!!!”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警报声,
毫无预兆地炸响!整个房间被猩红色的光芒笼罩!我和妈妈同时惊得一颤。全息屏幕中央,
弹出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黑色骷髅头标识,下面是一行冰冷的文字:最高警报!
检测到危险的非理性情感波动!来源:深层潜意识区。
情感类型:对系统规划路径的潜在抗拒与不确定性。强度:极高!
风险评估:此波动将严重影响明日考场决策,
导致最终成绩偏离最优预测区间概率92.7%。建议:立即执行深度清除程序,
格式化相关情感记忆节点,确保核心任务高考绝对优先。“不……不可能!
”我猛地站起来,浑身冰凉,声音发颤,“我没有!我很平静!我准备好了!”我看向妈妈,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乞求。我知道这个“清除程序”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消除今晚的紧张,可能会带走更多……那些构成“我”之所以为“我”的,
或许不够理性,却无比真实的东西。妈妈的脸在红光映照下,显得无比苍白,甚至有些狰狞。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建议,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妈!不要!求你了!”我扑过去,
想抓住她的手,“那是错的!系统错了!我是你儿子啊!”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那一瞬间,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挣扎,看到了痛苦,
看到了一个母亲面对儿子哀求时本能的动摇。但仅仅是一瞬。那动摇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
迅速被更庞大的、冰冷的数据所淹没。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是变得偏执。
那是对系统绝对信任催生出的、毫无人性的偏执。“系统不会错。”她喃喃道,
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低沉而沙哑,
“一切都是为了最优解……为了你的未来……”她的拇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重重地按向了终端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确认”键。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眼睁睁看着那根手指落下,仿佛听到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不是来自外界,
而是来自我的内部。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吸力猛地作用在我的意识深处。
像是一个无形的漩涡,
强行抽取着那些被标记为“非理性”的碎片——对春游阳光的短暂怀念,
对那本被销毁的小说的遗憾,对班长陈默那一丝早已被掐灭的好感,
甚至……是对妈妈此刻行为的,最后一点不解与怨恨……视野急速变暗,
猩红的光和妈妈那张模糊而冰冷的脸,是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景象。然后,一切归于虚无。
---第二天,新闻播报:“本届高考圆满结束,
采用‘完美母亲’系统的考生普遍表现稳定,成绩优异。据悉,
该系统已进入全球推广阶段……”明亮的考场外,我走出大门,表情平静,步伐精准。
妈妈迎上来,脸上带着系统计算出的、最完美的“欣慰笑容”。“晓阳,感觉怎么样?
”我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清澈,空洞,如同最精密仪器校准过的玻璃珠。“报告母亲,
”我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一切都在计划之中。”5新的早晨,
依旧是六点整的纳米震颤。我睁开眼,视野里淡蓝色的数据流平稳刷过,
像一条温顺的、没有波澜的河。昨夜那场猩红色的风暴,没有在意识里留下任何残骸。
林晓阳,晨间生理指标扫描完成:各项参数稳定,优于基准线3.2%。
建议:保持当前状态,迎接最终评估。起身,饮水,动作流畅精准,
如同精密机床车出的零件。肌肉记忆里没有丝毫滞涩,
仿佛那场发生在意识最深处的“格式化”,只是清理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系统缓存。
妈妈端着终端站在门口,脸上是经过重新校准的“鼓励型微笑V4”,
比V3版本多了0.5个百分点的“温暖感”,眼神里的光芒亮度也被精确调整过。“晓阳,
昨晚休息效率创历史新高。系统预测,今日最终评估最优达成概率为98.9%。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我点头,视线掠过她,落在终端屏幕上我的实时生理数据曲线上。“明白。
我将确保结果符合预期。”餐桌上,
营养合剂的比例根据我昨夜睡眠期间的代谢速率进行了微调。
我咀嚼着严格按照系统要求处理过的食物,吞咽的频率稳定得像节拍器。去考场的路上,
阳光明媚。街道两旁,电子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完美母亲”系统的宣传片,
那些经过系统“优化”的孩子们,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充满希望的笑容,奔向光明的未来。
妈妈看着那些广告,眼神灼热,充满了信仰般的虔诚。我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那些画面无法在我心底激起任何涟漪。赞美,向往,或者……厌恶?这些情感模块,
在昨夜那个确认键按下的瞬间,已被永久静默。考场大门如同一个巨大的数据筛选器。
无数个“我”走进去,穿着类似的衣服,带着类似的表情,
脑子里运行着类似的最优解题逻辑。我们是被同一个系统,或者类似系统,雕琢出的产品,
即将在同一个标准下接受检验。铃声响起。试卷发放。我的手指握住笔,指尖没有汗,
手腕稳定。目光扫过题目,大脑如同最高效的搜索引擎,
瞬间调取对应的知识模块、解题技巧、陷阱规避方案。笔尖在答题卡上划过,
留下清晰、准确、毫无冗余的痕迹。没有紧张,没有兴奋,没有遇到难题时的焦躁,
也没有解出难题后的喜悦。我只是在执行一段被写入的程序,一个被设定好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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