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争锋林烬林烬完结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热门小说道争锋林烬林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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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岁月一壶酒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道争锋》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注,是“岁月一壶酒”大大的倾心之作,小说以主人公林烬林烬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精选内容:林烬是著名作者岁月一壶酒成名小说作品《道争锋》中的主人翁,这部作品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应,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氛。那么林烬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在“天道”经历一场大崩溃后,残存的法则碎片化作混乱而危险的“烬域”,一种基于禁忌的“逆法”修炼体系悄然兴起,与依赖“天痕”力量的旧势力世家、宗门爆发激烈冲突。故事围绕一个身世成谜、掌握特殊“逆法”核心的少年与一位被封印在凡躯中的古老神祇灵魂之间的共生与对抗展开,他们将共同探索烬域的秘密,追寻天道崩溃的真相,并在这场决定世界未来走向的浩劫中挣扎求生。”

2025-10-15 08:29:48

寒风,裹挟着粗糙如砂砾的灰烬和一种若有若无、仿佛烧焦骨头磨成粉后的刺鼻辛味,粗暴地刮过灰岩镇狭窄泥泞的街道。它轻易地穿透了林烬那件单薄、打满补丁的旧袄子,冰刀似的切割着他干瘦的身躯。他佝偻着背,怀里紧紧抱着几根捆扎好的枯槁柴禾——这是他在镇外废弃矿坑边缘挣扎了大半天的“收获”。每一次吸气,冰冷浑浊的空气混合着灰尘冲入肺部,都带来一阵撕扯般的隐痛。

灰岩镇,就像一块被上天遗忘、又被随手丢弃在巨大“噬魂涧”边缘的顽石。镇子背后,是连绵光秃、泛着铁灰色死气的山峦;而镇子东面,目力所及的尽头,便是那道仿佛大地伤痕的裂谷——噬魂涧。那是“烬域”的边缘,是整个灰岩镇赖以苟延残喘、却又时时刻刻恐惧的源头。从那里吹来的风,永远带着灰烬和不祥的呜咽。

街道两旁是低矮、歪斜的棚屋,大多由腐朽的木板和锈蚀的矿坑支架胡乱搭建而成。窗户破损,蒙着肮脏的油布或破布条。路上行人不多,个个面色蜡黄、眼神麻木,匆匆走过时只投来防备或同样空洞的一瞥。

“烬域边缘的渣滓……”林烬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三个月前路过的一个行脚商人撇着嘴嘟囔的话。那人穿着相对整洁的麻布衣,在镇上换了些粗糙的烬兽皮,喝多了廉价米酒后,便对着空气发泄不满。“离了老天爷留下的那点恩泽他指的是远处玄风洛家控制的一个微小‘天痕’辐射区,连牲口都不如!”

一股压抑的郁气堵在胸口,又被林烬硬生生咽下。是的,没有稳定的“天痕”庇佑,连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有毒的,每一次狩猎都可能是生命的终点。他们这些“烬民”,生下来便在毒水里挣扎。

而真正的“天痕者”……

林烬不由自主地瞥向镇子中心那座唯一像样些、有三层楼高的石制堡垒——风火堂。那是玄风洛家在灰岩镇的驻点,也是镇子里所有秩序或者说压迫的发源地。壁垒粗糙,但坚固。门口两侧悬挂着象征洛家威严的玄色旗帜,上面绣着一只盘踞于青色风旋中的凶厉异兽。几个穿着黑色镶银边劲装的护卫挎着明晃晃的刀,正在门口值守,神色倨傲冷漠,目光扫过街道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对他们而言,镇上的人只是提供皮毛、药材和劳力的蝼蚁。

林烬移开目光,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条更狭窄、更脏污的小巷。这里的棚户比外面的更加低矮破败。刺鼻的酸腐臭味和不知来源的细微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推开一扇几乎要散架的木板门,里面的光线昏暗。一个消瘦的男孩蜷缩在角落的破草堆里,脸冲着墙,瘦弱的背脊微微起伏。旁边,一个须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皱纹的老猎人石伯,正佝偻着身子,笨拙地用一根缺角的石杵,碾着陶碗里一点黑糊糊的药草渣子。简陋的土灶里,柴禾燃着微弱的、只能带来一丝暖意的火光,映着石伯脸上深重的愁容和疲惫。

听到声响,蜷缩的男孩动了动,慢慢转过头来。是阿哑。他脸上的烧伤疤痕在昏暗中更显狰狞扭曲,干裂的嘴唇紧闭着——他十岁那年一场莫名的大火带走了他的双亲,也毁了他的声带和半张脸。此刻,他的眼睛浑浊,带着痛苦和高烧特有的水光,像是蒙着一层绝望的灰翳。看到林烬回来,那灰翳似乎波动了一下,亮起一点微弱的光,旋即又被痛苦淹没了。他努力想撑起身子。

“别动!”林烬赶紧放下柴禾,几步抢过去按住阿哑滚烫的肩膀,声音带着沙哑的焦急,“药呢?石伯?今天感觉怎么样?”

石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无奈,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碾出一点可怜汁液的陶碗推了推:“就这点……镇东头的孙药婆那儿,最后一副退烧清肺散的药材前天就没了。洛家管库房的‘张疤脸’说,新的药材得下个月才到,还得看他们狩猎队能从那片辐射弱点的区域弄回多少东西来……”他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这‘砾骨寒’越来越厉害了……阿哑他…他快撑不住了。”

“砾骨寒”是灰岩镇特有的“烬病”。噬魂涧逸散的混乱烬元力深入骨髓,阴寒邪毒,平日里潜伏,一旦爆发,便如千针噬骨、寒冰烙肺,没有对症的强效药,体质稍差的人在反复高烧中熬不过十天半月。这药,一直是掌控资源的洛家吊着全镇人脖子的缰绳。

看着阿哑急促呼吸时整个胸腔痛苦地起伏,瘦小的身体因高烧和疼痛而微微抽搐,林烬的心像被一只冰冷铁爪狠狠攥住,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阿哑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仅存的、可称之为“家人”的人。那场火灾后,是同样家破人亡的林烬虽然林烬对自己更早以前的记忆极其模糊和孤老的石伯,一起把奄奄一息的小阿哑从废墟里拖出来,用坑洞里冰冷的泥浆暂时压下了他脸上的火,然后用最粗劣的草叶敷住伤口,熬过了最初的感染。那痛苦绝望的嚎哭声仿佛还在耳边……

不能让阿哑死在这里!绝不能!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钻进林烬绝望的脑海。这个念头是如此危险,仅仅是浮现出来,就让他的心脏狂跳,血液上涌,耳边甚至响起嗡鸣。但他看向阿哑那双失去神采、满是依恋和痛苦的眼睛,那点犹豫瞬间被碾得粉碎。

“……石伯,你看着阿哑。”林烬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去弄药。”

石伯猛地抬头,老眼中射出骇然的光芒:“弄药?你……烬娃子!别干傻事!”他太了解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眼神中闪烁的决绝意味着什么。“去求洛家?那张疤脸只会抽你鞭子!偷?那是找死!那些护卫……”石伯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那也得试!”林烬霍然起身,眼底泛起血丝,“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他不能让阿哑也消失在那片灰暗的记忆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那太冷了,比砾骨寒还要冷上千百倍。

他没有再看石伯几乎急得掉泪的老脸和阿哑无力伸出的手,猛地转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重新冲入那片令人窒息的灰色风尘之中。寒风更烈了,像是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推搡他。他知道自己在走向一个巨大的、可能粉身碎骨的旋涡,但身后的那点微弱的火光阿哑的生命之火,是他在这灰烬之地唯一能抓住的绳索。

风火堂的石墙,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显得愈发厚重森冷,宛如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林烬深吸一口气,裹紧了破袄,绕到堡垒侧后。那里是厨房和杂物堆放的区域,也是戒备相对松懈的地方——对洛家人来说,镇子上没人敢触他们的霉头。

高墙边堆放着一些破损的马车部件和空的木箱,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死角。林烬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快速移动到阴影里,后背紧紧贴着粗糙冰冷的石壁。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咚、咚、咚,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竖耳倾听。

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很规律,从正门走到侧角,然后再折返,中间大约有一盏茶十分钟的空档。风火堂的药库,就在杂物堆旁边,门口用一把沉重的黄铜大锁锁着。林烬不会开锁,他的计划是——利用巡逻的空档,用柴刀撬开药库旁边那扇相对简陋些的厨房小窗,翻进去,从里面靠近药库。厨房通常与储藏区相连,那里可能有连通的小门甚至缝隙。

脚步声远了。

就是现在!

林烬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从阴影中窜出,扑向那扇布满油污的木窗。柴刀厚重的刀背被他当作撬棍,狠狠插进窗框与石墙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

“嘎吱——”一声刺耳得令人牙酸的木头呻吟声响起!

声音在这寂静的黄昏分外响亮!

林烬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该死!这木头比他预想的还要腐朽僵硬!

他不敢犹豫,更加用力,手背上青筋毕露。老旧木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终于“咔嚓”一声裂开一道豁口!他没时间抠掉整个窗框,猛地探手进去,拉开里面的插销,然后用力一掀!

窗户开了!

林烬手脚并用,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顾不得厨房地面上厚厚的油腻,就地一个翻滚,躲在一个巨大的木质食物柜子后面。浓烈的油烟、食物残渣馊掉的酸腐气味扑鼻而来。他屏住呼吸,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耳朵警觉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似乎……没引来护卫?刚才那声响被风声盖过了?

一丝微弱的庆幸刚升起。

“有贼!厨房!有人撬窗!”

一声尖锐的、带着酒意的叫喊猛地从前院方向炸响!接着是更多急促的脚步声和刀鞘碰撞的金属刮擦声!那声音林烬认得,是洛家外务管事张疤脸特有的公鸭嗓子!

暴露了!快!

林烬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他根本顾不上寻找去药库的路,黑暗中隐约看到厨房侧后有一扇通往内里的小门,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用力推!

吱呀一声,门没锁!

门后是一条昏暗狭窄的通道,堆满了杂物。林烬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掌重重地按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架上。

这里……好像就是储藏区?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黑暗给了他掩护,也给了他恐惧。他完全顾不上去分辨罐子里是什么,凭着本能抓起离手边最近的两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浓郁药味的陶罐,一把塞进破烂袄子宽大的怀里!

“在那边!储藏区!堵住后门!”张疤脸的嘶吼和护卫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凌乱的脚步声在厨房里响起。

不能再等!

林烬翻身跃起,像受惊的野兽一样扑向通向后院的另一扇小门!门虚掩着。他用肩膀狠狠撞开!

冰冷的夜风和更多杂物的影子扑面而来。后院很小,堆满了垃圾和废料,角落的墙上……竟然有一个破洞!是用栅栏木桩围成的后墙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撞破了一个缺口!像是某种巨大野兽留下的痕迹!

天赐之路!林烬想也不想,矮身就从那破洞里钻了出去!

身后,火光已经照亮了储藏区的门口,张疤脸扭曲狰狞的脸在光影中晃动:“抓住他!打断腿!臭老鼠,敢偷到洛家头上!”

“他跑后面了!”

林烬冲出后院,外面是一条更狭窄污秽的垃圾巷。他辨明方向,拼尽全力向镇子外、向噬魂涧的方向狂奔!他知道,只有逃进那片危险混乱的烬域边缘,才可能有一线摆脱追兵的渺茫生机!

风声在耳边呼啸,胸腔如同快要炸裂的风箱。他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狗吠声洛家居然还养了猎犬!和护卫们凶狠的喊杀声。

“追!他跑不远!”

“放狗!咬死那小杂种!”

“往东跑了!去噬魂涧方向!”

“别让他跑了!他身上有东西!”张疤脸气急败坏的吼叫声被风吹得扭曲。

前方,镇子简陋的防护木栅栏已经出现缺口。更远处,是噬魂涧深渊边缘连绵起伏的黑色剪影,如同巨兽嶙峋的獠牙,在愈发暗淡的天光下,投下令人心悸的巨大阴影。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急促、带着绝对命令式口吻的年轻声音,冰冷地穿透了夜色和所有嘈杂:

“废物!连个贼都抓不住?”声音里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高高在上和烦躁,“都闪开!洛天奇在此,他跑不了!”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林烬猛地回头,眼角的余光瞥见——

一道炫目的、仿佛由纯粹气流压缩而成的青色风刃,从那被称作“洛天奇”的年轻天痕者手中激射而出,速度奇快无比,精准地射向他后背!那风刃划过的轨迹,连空气都发出低沉的呜咽,切割开冰冷的暮色!

死亡的阴影,冰冷彻骨,瞬间笼罩全身!他甚至能看到洛天奇那张俊朗面容上,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和漠然!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在强烈到极致的危险刺激下,林烬猛地向侧面扑倒!动作因为之前的狂奔而狼狈踉跄,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风刃掠过时,肩膀处布料和皮肉的瞬间冰凉与撕裂感!剧痛随后才咆哮着传来!

“哼!还敢躲?”洛天奇冷峭的声音如同寒冰落玉盘。

但林烬已经顾不得肩膀的伤,也顾不得恐惧。这一扑,让他滚进了通往噬魂涧方向的最后一道土坡。背后是猎犬咆哮、火光和人声,以及洛天奇催动天痕之力引发的、更强风旋的压迫感!

逃!只有逃进那片连洛家都不敢轻易深入的绝地,才有一线生机!他甚至能嗅到噬魂涧特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感和某种深层腐烂气息的浓烈味道,就在鼻端。

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甚至顾不上怀里那两个被撞得叮当响、可能已经裂开的药罐,用尽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冲向那片象征着死亡、却也可能是他唯一生路的——噬魂涧边缘!

黑暗,如同张开的巨口,在他脚下延伸。身后,猎犬的呜咽声已经到了土坡顶上,洛天奇冰冷的命令如同最后的审判:

“别管了!下面是悬崖绝壁,掉下去也是粉身碎骨!把那个老东西和他的小哑巴同党给我找出来,问清楚这贼的身份!”

林烬身体猛地一震,一个念头如雷电般击穿了他的意识——他们还要去找石伯和阿哑?!

愤怒、恐惧、绝望瞬间淹没了理智!他脚下一滑,前方哪是什么土坡,那根本就是一道被雾气笼罩、深不见底的断崖!身体骤然失重,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口鼻!

“不——!”

一声混杂着无尽恐惧和愤怒的嘶吼冲口而出,但在噬魂涧咆哮的风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下坠!

永无止境的下坠感!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如同万千冤魂在嘲笑,撕扯着他的身体和意识。巨大的恐惧吞噬着心灵,怀中的药罐终于承受不住撞击,在乱石突出的崖壁上碎裂。粘稠的药液混杂着碎片,还有不知名的辛辣粉末,飞溅出来,糊满了他胸前的破烂袄子,紧贴着皮肤。一股刺骨的冰冷和灼烧般的剧痛几乎同时从药液沾染处扩散开来,如同活物般直往身体里钻!

更要命的是,药粉似乎也钻进了口鼻!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和辛辣混合的气息直冲头顶!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剧烈的耳鸣盖过了风声。意识像风中残烛般摇曳,眼看就要熄灭。

就在这时——

咚!

身体被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猛地阻隔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让林烬几乎昏死过去,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了位。他感觉似乎是撞在了一个突出的石台上?但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如同破布袋一样继续翻滚、滑落!

石壁在飞速掠过!嶙峋的尖石划过裸露的皮肤,带出血痕。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感觉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砰!最终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摔落在一个相对平坦、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坚硬的地面撞击让他全身骨骼发出哀鸣,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死了吗……

这就是……结束?

冰冷的绝望刚刚升起。

突然!

一团难以言喻的炽热,猛然从他胸口正中炸开!仿佛有一颗烧红的烙铁被硬生生塞进了心脏!不是药液沾染处的冰冷灼烧,而是源于身体最深处,无比清晰、无比霸道的剧痛!

“啊——!”林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无声的嘶吼实际可能只是微弱的气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他本能地撕扯着胸口的破袄子!

紧接着,比剧痛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渴望的能量,仿佛来自地狱的最深层,瞬间以他胸口那炽热之源为核心,轰然爆发!这股力量无视他的意志,疯狂地向外扩散,却又在扩散的瞬间,被他身体外沾染的那些药液残留物——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混乱烬元力——狠狠地、贪婪地吸扯了进去!

那些药粉药液,似乎是某种强大的引子!

胸口那个炽热核心,如同一个被强行激活的恶魔心脏,开始剧烈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猛烈地抽吸着周围环境中那无处不在、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剧毒和辐射的混乱能量!噬魂涧下方这不知名的崖壁凹坑里,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混乱烬元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空气、从岩石缝隙、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

林烬的身体成了这场能量盛宴的战场和通道!外界的混乱力量狂暴地涌入,他胸口那突兀出现的“心脏”则疯狂地吞噬,然后……将一种更为精纯、却又带着难以驾驭的毁灭属性的暗红色能量,强行反哺回他的四肢百骸!

噗!噗!噗!

林烬的皮肤表面,尤其是胸口和刚刚被药液沾染的部位,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裂痕!像极了即将破裂、流淌出熔岩的火山石!那些裂痕在他极度痛苦、扭曲变形的脸上也开始蔓延!

力量!

从未体验过、足以粉碎一切的恐怖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伴随而来的,是骨骼仿佛被液压机碾压的爆响,是肌肉纤维被强行撕裂又粗暴重组的剧痛!更深层的地方,他的意识仿佛被丢进了滚烫的岩浆,无数杂乱狂暴的尖啸、低语、充满毁灭欲望的嘶吼在他脑海里炸开!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同化!

这就是……烬元力?这就是逆法者的……力量源泉?

就在他感觉身体和灵魂都将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承受的力量彻底撑爆的瞬间——

一个声音,冰冷、漠然、带着仿佛穿越了亘古时间长河的深深疲惫,如同结冰的寒铁摩擦,异常突兀地,在他意识风暴的核心——那片被暗红色能量充斥的识海深渊——响起:

“吞天炼地……焚魂煅骨……这点烬道末流……也配叫‘力量’?”

那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沸腾混乱的意识。

“你……快要炸了,蝼蚁。”

黑暗褪去,并不是因为光明,而是因为疼痛。无孔不入的剧痛,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正从林烬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骨髓深处向外穿刺、搅动。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拉扯着胸腔里那团未熄的暗火,牵动全身爆裂般的痛楚。

他没有立刻死去。

意识在一片混沌的泥沼里沉浮。那撕心裂肺的下坠感仿佛还在持续,崖壁冰冷的触感、尖锐岩石的刮擦、内脏在撞击中翻腾的痛苦记忆,混合着此刻身体内部的熔炉燃烧感,将他钉在现实与昏迷的边缘。

他勉强地、极其缓慢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没有预想中的粉身碎骨。他躺在一处狭窄而倾斜的岩石平台上,像是噬魂涧庞大悬崖峭壁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凹坑。头顶是极高、极远的一道被切割开的灰暗天空,涧底的黑暗无边无际地向下吞噬,翻涌着肉眼可见的、浓郁如墨汁的“灰烬潮气”。这潮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铁锈味和一种更深层的、如同亿万尸骸腐烂后渗出的粘稠死亡气息。风吹过深渊,带来持续不断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呜咽与尖啸。

他就在这里。噬魂涧的边缘之下,一个侥幸的生还点。

然而,生还的庆幸尚未浮现,就被体内的惨状彻底碾碎。

他的整个身体都像被无数道细微的暗红色电蛇缠绕、啃噬着。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如同熔岩冷却后裂隙的暗红线条。它们散发着微弱、诡异的光,并不灼烫,反而像冰冷的火焰在灼烧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沉重的铁锤擂在那团盘踞在胸口深处的炽热核心上,“咚!咚!”的闷响,伴随着每一次搏动,那股狂暴的能量就试图从核心扩散,沿着那些暗红脉络冲刷一遍他被药力或者说,是那药引子激发了某种东西浸透又脆弱不堪的身体。

他想动一动手指,仿佛有成千上万根被磨钝的铁丝在皮肉下强行拉动骨骼。他想呼吸,每一次吸气,肺部都像吸入冰针,每一次呼气,又从胸口透出滚烫的灼息。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呃…” 一声短促的、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呻吟从干裂的唇缝间挤出。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漠然、仿佛带着亘古寒冰气息的声音,再次在他混乱的意识深渊中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吵死了。”

林烬一个激灵,不是因为声音出现,而是因为这声音此刻传达出的实质情绪——一种居高临下的极度不耐,仿佛正在沉睡被苍蝇滋扰的清梦。

是它!那崖底爆发时听到的声音!那个称他“蝼蚁”的存在!

“谁?!你是谁!?出来!”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痛苦,林烬在意识中嘶吼。这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入侵,比身体的创伤更让他毛骨悚然。

“‘出来’?” 那声音里充满了冰冷刺骨的嘲讽,像冰棱相互刮擦,“我倒是想。可惜,这具比凡铁强不了多少,随时会像装水的劣质皮囊一样炸开的破烂躯壳,现在是我的牢笼。”

牢笼?我的身体?林烬心神剧震。

“蝼蚁,收起你那可悲的无知惊诧。” 那声音继续毫不留情地戳刺着,“若非你那愚蠢鲁莽的举动,引动了一丝驳杂不堪的本源药力那声音提及此显得极为轻蔑和鄙夷,让本不该在此时醒来的‘烬核’提前躁动,抽吸这垃圾堆般的废力入体,我怎会被这刺耳噪音吵醒?而你,” 那声音顿了一下,充满了毒蛇吐信般的恶意,“大概已经炸成一滩连狗都不屑舔舐的腐肉烂泥了。”

烬核?

林烬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剧痛的中心——胸口。透过破烂的衣襟和满身的污血尘土,他看到自己心口位置的皮肤下,隐约透出一个极其微小、约莫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晶体印记。它正随着他剧烈的心跳而同步闪烁,每一次闪烁,都牵引着全身的暗红脉络如活物般微微搏动。

就是这东西!这就是在他坠崖濒死之际,强行吞噬外界混乱力量,又反哺回狂暴能量、差点把他撑爆的源头!

“是…你做的?是你…在我身体里弄出这东西?”林烬的意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呵。”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就凭你这路边的石头都比你多一点灵性的蠢材,也配承载‘烬核’?笑话。” 那声音语气一转,变得更加冰冷,带着深入骨髓的残酷,“不过现在,它确实在这里了。你,与我,都被困住了。这是诅咒,是负担,也是…你在这废土上苟活下去唯一的锚点。”

“既然吵醒了我,就别再像个要断气的蛤蟆一样扑腾。收敛心神,集中你那比灰尘还微弱的意志。蠢货,感受它!感受你胸口这块‘结石’!” 那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林烬的灵魂上。

“感受?”林烬被这股意志冲击得心神摇曳,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着“看”向那个镶嵌在他血肉中的暗红核心。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他咬着牙,努力捕捉那种奇异的感觉。

那感觉…极其糟糕!

仿佛有亿万根细小的钢针正从核心内向外攒刺着他的血肉和神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释放出无数细微、冰冷而狂暴的能量微粒,它们无视物理的结构,仿佛活物,贪婪地、肆无忌惮地钻进他身体的每一条最微小的脉络、每一寸脆弱的组织里,然后在那里扎根、撕扯、吞噬!

这些微粒并非在破坏,它们更像是在…掠夺!强行占据!将他身体本身拥有的一切微弱的生机、残存的气血、甚至…某种更玄妙、他曾以为是“力气”或“精神”的东西,疯狂地扯回核心!

他的身体,成了这个叫做“烬核”的东西不断扩张自身力量的土壤和养分!

“不!它在…吃我!”林烬在意识中惊恐地尖叫。这种被从内部蚕食的恐惧,远胜于任何刀剑加身。

“还算不是彻底的蠢货。”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烬核’因天地混乱应劫而生,是逆炼法则之源,更是逆法者的力量根基。然此物本就出自‘烬道’末端,是焚尽一切后残留的顽石,天生就带着掠夺的本能。它会不断吸取宿主精元壮大己身,直至将宿主榨干成一具枯骨,或更糟——彻底引爆混乱,将其撑爆。”

“所以…你帮我压制它?”林烬捕捉到了一丝希望,想起刚刚体内那股力量的骤然收敛。

“压制?” 那声音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了。“你也配?不过是它方才过于躁动,吃相过于难看,打扰了吾。恰逢你濒临极限、神智失守之时,吾的一丝神念逸散于‘烬核’,暂时平复了它最低等的混乱本能罢了。” 它顿了顿,发出一种极其轻微的、如同冰层摩擦的哼声,“吾名‘凌墟’。莫要再用那些卑贱的称谓叨扰,吾对这具破烂牢笼已经厌恶至极。”

凌墟!这个名字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烙印进林烬的意识。

“为…为什么是我?”林烬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放我出去!离开我的身体!”

“你以为吾想?” 凌墟的声音骤然转厉,如同万年寒冰炸裂,一股远比之前磅礴的冰冷意志瞬间侵入林烬的意识海,让他如同赤身裸体坠入冰海!林烬闷哼一声,灵魂如同被冻结,思维几乎停滞!

但那恐怖的意志瞬间又收敛了回去,仿佛刚才的爆发只是幻觉。凌墟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极致的冷漠和疲惫:“时机未至,这囚笼虽陋,尚能容身。与其聒噪,不如想想如何多活一刻。你那个老家伙和小哑巴…”

石伯!阿哑!

凌墟的提醒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烬被痛苦和恐惧填满的思绪!

洛天奇冰冷的命令声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把那个老东西和他的小哑巴同党给我找出来!”

恐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颤栗!他猛地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昏厥。

“石伯!阿哑!”沙哑的嘶吼破口而出,在空旷死寂的悬崖凹坑里回荡,旋即被深涧下的呜咽吞没。

凌墟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看戏般的玩味,继续刺激着他:“洛家小儿手段虽浅,对付这些凡人足够了。那老东西骨头硬些,或许还能熬过几轮鞭子;至于那个哑巴…怕不是已经先你一步入了那幽冥。”

阿哑可能已经死了?!

这念头如同最毒的冰刺,狠狠扎进林烬的心脏!极致的绝望中,一股无法言喻的狂怒猛地从胸口的烬核位置炸开!仿佛回应着他的情绪,那刚刚被强行平复的暗红脉络骤然亮起!更加狂暴冰冷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呃啊——!”林烬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皮肤下的裂纹红芒暴涨,仿佛真的流淌出了熔岩!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在他脑海中咆哮——撕碎这石壁!冲上悬崖!让整个灰岩镇的人为阿哑陪葬!

“控制它!你这蠢货!” 凌墟的怒斥如同惊雷在他识海炸响!一股更加强悍的冰寒意志强行压下林烬那毁灭性的怒火和烬核的暴走!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一些,但暗红脉络的搏动依旧清晰可怖。

“愤怒?憎恨?这些无用情绪只会加速你的死亡!想想那个小哑巴为何会被抓?因为你!因为你没用的怜悯,因为你那点可怜的‘善心’驱使你去偷那毫无价值的药渣!现在,愤怒只会让洛家小儿更快找到他们折磨的证据!” 凌墟的话刻薄如刀,将林烬的脆弱和无能赤裸裸地剖开,鲜血淋漓。

林烬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力量的反噬,而是因为无以复加的屈辱和痛苦。凌墟说得对。是他…是他害了阿哑和石伯!

极度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但就在这时,一丝冰冷的决绝如同淬火的刀锋,在他心底缓缓升起。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就这么像个废物一样承受力量的反噬爆掉!阿哑可能还活着!石伯还在等他去救!

这念头如此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不再去看胸口那恐怖的核心。他不再去感受那蚀骨的剧痛。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去尝试“命令”那些在体内狂暴奔流的暗红能量。

停下来!停下来!!

身体内的能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笨拙而固执的意志影响,竟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凝滞?如同汹涌奔流的熔岩洪流中,强行插入了一根细小的冰棱。虽然微不足道,转瞬即逝,但真切存在!

“哼…” 意识中传来凌墟一声微不可察的低哼,带着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是那不变的刻薄:“还算…比山石多点韧性。不过离掌控还差十万八千里。与其像只濒死的野狗在这里磨牙,不如想想如何爬上去。提醒你一点,那洛家小子的气息…” 凌墟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极淡却锋利的杀意,“…让吾感到厌恶。若再遇到,若你还想活下去,最好提前做好焚烧一切的准备。他,不配死在他人手中。”

这话语中的信息量极大。凌墟认识洛天奇?还是单纯厌恶洛家的天痕之力?更重要的是,它第一次明确地暗示了林烬可能的行动方向——不是逃避,而是面对!需要力量去面对!

林烬眼神一凝。

活下去!爬上去!找到他们!

三个念头如同钢铁誓言,钉入他残存的心智。

他不再尝试压抑那股暗红色的能量洪流,而是将自己求生的全部欲望、将那份刻骨的愤怒与焦急,与它们强行融合!他不再抗拒那股力量的毁灭本能,而是试图引导这股本能的源头——指向那陡峭的悬崖绝壁!

活下去!需要爬上去!需要力量!把这股撕裂我、毁灭我的力量,变成打破悬崖的工具!

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身体的剧痛成了背景的鼓点,暗红脉络的搏动似乎成了某种与呼吸同步的节奏。他伸出手,布满暗红裂痕的手指,缓缓按向身边冰冷的、长满苔藓的黑色岩石。

没有直接攀爬,而是…集中意念,尝试牵引胸口的躁动,将一缕微小、冰冷的毁灭之力汇聚到指尖。

很微弱,很不稳定,指尖的皮肤因能量聚集而破裂,渗出血珠,但一缕微不可察的暗红气息缠绕其上。

按下去!

“滋…喀拉!”

一声轻响。那坚硬冰冷的岩石表面,被他指尖接触的位置,如同被强酸腐蚀,竟诡异地凹陷下去一小块,留下一个模糊的指印!

林烬的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

有效!

虽然极其微弱、难以控制,但这力量的破坏性,能用来制造着力点!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能量涌动造成的更深层刺痛,开始尝试挪动身体。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万针穿身的酷刑中挣扎。他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按在斜上方的岩壁上。再次凝聚力量,腐蚀!留下指洞!

“蠢货!太慢了!”凌墟冰冷的斥责再次响起,“凝聚核心之力,灌注于一点!你这散漫的意念,是在给岩壁挠痒吗?心神集中!将其想象为一支箭,一枚钻头!烬核即弓弩,你的意志即准星!蠢材!浪费本源的渣滓!”

恶毒的言语夹杂着极其实用的、近乎本能的能量调动方式涌入林烬的意念。虽然凌墟极尽讽刺之能事,但那简洁精准的点拨,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模糊的门。

林烬精神一凛,不再分神。强忍着剧痛,摒弃杂念,将心神全部集中在胸口那搏动的核心。想象?箭?钻头?

他不再企图控制全身混乱的能量流,而是集中所有的心神,锁住胸口核心那一缕引而不发的悸动,然后…猛地将它刺向指尖!

“嗤——!”

这一次,指尖暗红光芒大盛!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冰雪,他指尖接触的岩石瞬间化作飞散的黑色齑粉!一个清晰、深入数寸的指洞赫然出现!

成了!

剧痛袭来,指尖的伤口更深了,但林烬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振奋!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不再犹豫!他强行驱动着饱受摧残的身体,一个指洞,接着一个指洞,手脚并用,如同一个笨拙而坚定的石匠,靠着以自身血肉为引、以体内那股狂暴力量为凿,在近乎垂直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噬魂涧绝壁上,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每一次抓握,每一次蹬踏,都伴随着更深、更刺骨的剧痛,皮肤下的暗红裂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胸口那冰冷的核心如同贪婪的深渊,在汲取他每一次发力带来的点点生机。但林烬的眼中,只剩下头顶那条被灰雾切割出的、代表生路的灰暗天空。

石伯…阿哑…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不知道他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正在悄然改变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名为凌墟、寄居于烬核中的冰冷存在,在他意识深处投下的阴影中,正静静地观察着他每一次挣扎的痕迹,那双无形的眼眸里,除了永恒的冰冷漠然,似乎还有一丝极淡、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审视。

时间:一天一夜后,深夜。

灰岩镇中心,所谓的“广场”,其实不过是一块稍微大些、铺了些烂石板的空地。此刻,几根歪斜的木桩燃烧着熊熊篝火,火光跳跃,驱散不开浓郁夜色下的寒意,反而在摇曳的光影中,将中心木台上吊着的那个人影,映照得如同鬼魅。

石伯。

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着,吊在一根横木上,脚尖勉强触及地面。破旧的袄子早已被鞭子抽烂,变成一缕缕浸透干涸血痂的碎布条,紧紧贴在枯瘦的身体上。那暴露在火光下的皮肉,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鞭痕。有些伤口新鲜,还在渗出粘稠的血珠,不断滴落到脚下的石板上,发出微弱的“滴答”声。而更多的伤口,则在白日风沙和夜晚寒气侵袭下,开始翻卷、溃烂,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寒风掠过,刮得那些坏死的皮肉微微颤动,带起他身体一阵无意识的、极其轻微的抽搐。他的头无力地垂着,花白干枯的头发遮住了脸,整个人如同一具早已失去生息的破败人偶。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臭和柴火燃烧的味道。

围着广场边缘,站着不少镇民。有男有女,大多面色蜡黄,眼神麻木而带着深深的恐惧。他们被强制召集而来,无人敢言。洛家护卫腰间挎着明晃晃的钢刀,手里握着皮鞭或长棍,如同狼群驱赶着羊群,目光凶悍地扫视着人群,维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

在广场略高处,背风的地方,摆着一把硬木椅子。洛天奇端坐其上。他换了一身更显身份的玄青色锦袍,外面罩着件轻便的皮氅,将他略显单薄的身形衬托得贵气而冰冷。他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百无聊赖地掠过台下人群,偶尔瞥一眼台子下那个奄奄一息的老者,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就像在看一块顽石,或是一条即将僵死的野狗。

洛家外务管事张疤脸就站在洛天奇侧后方半步。他脸颊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火光下扭曲跳动。他手里抓着一根沾着血肉和粗盐的皮鞭,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谄媚,微微弓着腰,压低声音说道:“天奇少爷英明!这老东西骨头是真硬,鞭子打断三根,盐水泼了十几桶,硬是一个字没说那小贼是谁!不过没关系,他那个同住的小哑巴倒是好找得很,只可惜…那小东西本就病得只剩一口气,昨个夜里,还没等小的‘好好问问’,就一蹬腿…没了。啧啧,死的时候连嚎都嚎不出来,真真是晦气!”

张疤脸说这话时,脸上毫无愧色,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洛天奇闻言,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掠过石伯那枯槁的身影,冷漠道:“既是同党,主犯跑了,同党受罚,天经地义。这老头吊足三日示众,死了就扔进噬魂涧喂烬兽,也算物尽其用。”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沉寂的广场,带着高高在上的宣判意味。

人群中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

就在这时——

广场靠近镇子东北角、连接着噬魂涧方向那条污秽小路的方向,篝火光芒未能完全照到的浓重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佝偻着背,站在黑暗边缘,一动不动,仿佛融入了夜色。

没人注意到他。

除了高台上,一直以逸待劳、百无聊赖的洛天奇。

他那双冰冷的、带着天痕者敏锐感知的眼睛,如同捕食的鹰隼,瞬间锁定了阴影边缘那个突兀的轮廓。

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奇异而冰冷的气息…正从那身影所在的位置悄然弥漫开来。

洛天奇的眼瞳,微微眯了起来。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自觉地,一点点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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