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猩红的黎明神经接驳的刺痛让他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交错的红色警报线——那是战术头盔的最后残留功能。
压在身上的重量带着温热的粘稠感,机甲残骸的棱角硌着肋骨,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玻璃碎片,肺腑间传来的灼痛让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清除障碍。
”机械的指令从喉咙里滚出,他甚至没意识到这不是程序语言,更像是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
左臂的机械义肢启动,液压装置发出刺耳的嘶鸣,金属关节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猛地将压在身上的物体掀开。“哐当——”金属与骨骼的碰撞声在死寂的战场中格外刺耳,
惊飞了几只停在断壁上的、羽毛沾满硝烟的乌鸦。
那具穿着同款“猎隼”机甲的躯体砸在断壁边,背后的能量核心还在滋滋冒着蓝火,
淡蓝色的电流在焦黑的外壳上跳跃,一道贯穿伤从肩胛延伸到腰侧,边缘凝结着焦黑的血肉,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机甲缝隙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暗沉的印记。脸被头盔护面挡住,
只能看到几缕被硝烟熏黑的发丝,缠绕在破损的通讯器接口上,微风拂过,发丝轻轻颤动,
像是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他挣扎着站起身,战术头盔的显示屏彻底暗下去,
露出一张布满划痕的脸。仿生皮肤在左额角裂开,露出底下闪烁的淡蓝色电路,
随着他的呼吸,电路明暗交替,像是在维持着某种脆弱的运转。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弹孔,
生物凝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肌肉组织,凝胶表面泛着晶莹的光泽,
与周围破损的机甲形成鲜明对比。但记忆模块像是被EMP炸弹击中,一片空白,
脑海里只有嗡嗡的电流声,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过去。“身份识别……失败。
”他抬手按向太阳穴的神经接口,指尖只摸到一手粘稠的血,血液混合着机甲润滑油的味道,
刺鼻又陌生。远处,灭世之战的余波还在撕裂云层,曾经的钢铁都市已成熔融的金属海洋,
巨大的星舰残骸斜插在地面,断裂的舰体冒着黑烟,偶尔有火星从缝隙中溅出,转瞬即逝。
他迈开脚步,机械义肢踏在玻璃碎渣上发出咯吱声,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钝响。
没有回头,那具尸体像废弃零件堆里的一块废铁,未曾在他空白的逻辑库里留下任何数据,
也没有在他沉寂的情感模块中激起一丝涟漪。阳光穿透厚重的硝烟,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猩红的色调笼罩着整片战场,像是为这场惨烈的战役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而他,
只是这场灾难中一个失去记忆的幸存者,朝着未知的方向,茫然前行。
第二章 灰烬聚落三百公里外的“锈带聚落”,是幸存者用废弃星舰残骸搭起的窝棚。
星舰的金属外壳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拼凑成简陋的房屋,太阳能板在屋顶杂乱地铺展开,
勉强为聚落提供着微弱的能源。他被巡逻队发现时,正靠在一块陨石上,生物电池耗尽,
机械义肢因过载而冒着黑烟,淡蓝色的火花从关节处不断冒出,机身温度高得能烤熟食物。
当时巡逻队的队长老周正举着粒子枪警惕地靠近,以为是战场遗留的危险机甲,
直到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才确认这是个还活着的人。“又一个烧坏脑子的。
”老机械师王伯蹲在他身边,用扳手敲了敲他的太阳穴,金属碰撞声清脆响亮,
“记忆芯片熔了,能活下来算你命大。”王伯的手布满老茧,
指关节因为常年修理机械而有些变形,他熟练地拆开他头部的部分机甲外壳,
露出里面受损的记忆模块,模块表面的电路已经发黑,明显是遭受了严重的冲击。
他们叫他“73”,因为他被发现时怀里揣着半块编号73的能量块,
能量块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樱花香气,这种香气在满是硝烟和机油味的战场中格外突兀,
却没人知道这香气的来源。聚落里的人都带着战争的烙印——有人缺了条腿,
只能依靠简陋的机械假肢行走;有人眼睛是光学义眼,
镜片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更多人像他一样,记忆里有块巨大的空白,
每天都在茫然中寻找着自己的过去。73沉默地修复机甲零件,他的动作精准而熟练,
仿佛这种技能早已刻进骨髓。聚落里的人都愿意找他修东西,因为他不仅手艺好,收费还低,
只需要一些生物凝胶和从战场残骸里捡来的记忆碎片。
那些记忆碎片是从战场残骸里收集的神经记录仪,里面存储着战争时期的零星画面。
每到夜晚,73就会在自己的小窝棚里,将神经记录仪连接到自己的大脑接口,
播放着混乱的画面:爆炸的星舰在宇宙中解体,
碎片像流星雨一样坠落;嘶吼的战友举着粒子枪冲向虫族,
却被虫族的利爪瞬间撕碎;还有……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战术通讯频道里对他说:“阿砚,别冲那么快,等我掩护。
”“阿砚”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每次在记忆碎片中响起,都让他太阳穴突突作痛,
脑海里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樱花纷飞的场景,温暖的手掌,
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身边奔跑。他开始疯狂地收集战场残骸,
只要听说哪里有新的战场遗迹被发现,他就会立刻出发,哪怕要穿越布满辐射的区域,
哪怕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虫族残兵。在无数个深夜,他坐在堆满残骸的窝棚里,
一点点拼凑记忆,像一个执着的拼图者,寻找着丢失的关键碎片。直到有一天,
他在一块炸毁的指挥舱主板里,找到了一个加密的私人日志芯片。芯片外壳已经严重变形,
但内部存储模块奇迹般地完好无损。他小心翼翼地将芯片接入自己的终端,
尝试了无数种解密方式,都以失败告终。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
终端突然提示“虹膜识别解锁”。他犹豫了一下,将眼睛对准识别区域,屏幕亮起的瞬间,
光映出他骤缩的瞳孔。日志主人的名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鸢”,编号09,
职位是“猎隼”机甲副驾,而日志里反复出现的“爱人”,指向的对象,
根据里面记录的作战编号和细节,正是他自己。
日志里详细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第一次在训练场上的相遇,
鸢因为操作失误差点撞到他,
他却只是平静地帮她调整了机甲参数;执行任务时被困在废弃星球,他们依偎在一起看星空,
鸢说以后要一起去有樱花的星球定居;还有每次作战后,
鸢都会给他准备带有樱花香的能量块,说这种香气能让他在战场上保持清醒。
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灭世之战的第七天,时间显示是凌晨4点15分:“阿砚的位置暴露了,
虫族母巢的粒子炮锁定他了。能量读数显示威力足以瞬间摧毁他的机甲,我得去挡一下,
哪怕只有三秒,只要能让他有时间撤离……”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雪花噪点在屏幕上闪烁。
他猛地想起那具被自己推开的尸体,
想起背后那道贯穿伤的角度——正好能挡住粒子炮的直射轨迹,就像日志里说的,
为他争取了撤离的时间。想起那缠在通讯器上的发丝,
和日志里鸢总爱用的、带樱花香的发绳材质一致,那淡淡的樱花香,
正是从那发丝上散发出来的。“鸢……”机械义肢突然失控,
金属手指猛地捏碎了手里的主板,碎片四溅。仿生皮肤下的电路疯狂闪烁红光,
像是在为迟来的恸哭报警,也像是在控诉他曾经的冷漠。他终于知道,
自己那天推开的不是障碍,是用生命给他争取的、唯一的生机,
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人,用最后的力气为他筑起的屏障。
窝棚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电路的滋滋声,窗外的月光透过金属缝隙照进来,
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是在为这段迟来的真相,蒙上一层悲伤的面纱。
第三章 时空坐标五年后,锈带聚落的深处,
一座由星舰引擎和量子计算机搭成的金属建筑正发出低沉的嗡鸣。
建筑外层覆盖着厚厚的能量护盾,护盾表面泛着淡蓝色的光晕,
将周围的辐射和风沙隔绝在外。73——现在该叫他沈砚了,
他在日志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空坐标,手指在控制台上来回敲击,动作急促而精准,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控制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桌上堆满了能量晶体和报废的量子芯片,这些都是他用五年时间,
从灭世战场的辐射区里一点点抠出来的。有些能量晶体还残留着虫族的绿色体液,
有些量子芯片表面布满弹孔,但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他穿越时空的希望。
“能量填充率98%,时空锚点校准中……误差值0.03%,
正在修正……”终端的机械提示音在空旷的建筑里回荡,每一个数据的变化,
都牵动着沈砚的心弦。他抚摸着左手的机械义肢,这是用鸢机甲的残骸重铸的,
接口处还清晰地刻着她的机甲编号“09”。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
仿佛还能感受到鸢残留的温度。
日志里详细记录了粒子炮击中她的时间——灭世之战第七天的凌晨4点17分,
只要他能在4点16分赶到战场,把她从粒子炮的轨迹上推开,一切就还来得及。
“第一次时空跳跃,启动。”沈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按钮。
控制台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强大的能量波动席卷了整个建筑,
金属墙壁发出嗡嗡的震颤声。白光逐渐吞噬了他的身影,周围的时空开始扭曲,
画面像破碎的镜子一样不断重组。再次睁眼,是熟悉的猩红黎明。
战场的景象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硝烟弥漫,残骸遍地,
远处虫族母巢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鸢正驾驶着机甲,朝着他的方向冲来,
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鸢!别过来!”沈砚嘶吼着,
驾驶着机甲扑向那具即将挡在他身前的躯体。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鸢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惯性突然袭来,带着他撞向旁边的断壁,机甲外壳与岩石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他这才明白,原来那天,不是鸢不小心挡在了他身前,而是她主动扑过来的。
粒子炮的蓝光穿透她的机甲时,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最后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那是半块编号73的能量块,
带着熟悉的樱花香气。剧烈的疼痛从机甲各处传来,沈砚的意识开始模糊,
时空乱流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从这个时空拽回。再次醒来时,他摔在金属地板上,
吐出一口混着机油的血,机甲外壳布满了裂痕,内部电路发出滋滋的漏电声。
屏幕上的坐标疯狂跳动,红色的警告提示不断闪烁:“时空跳跃失败,能量损耗35%,
建议修复后再进行下次尝试。”那些跳动的数字,像在嘲笑他的徒劳,也像在提醒他,
改变过去远比想象中艰难。但沈砚没有放弃。他花了三天时间修复机甲和时空装置,
然后开始了第二次时空跳跃。这一次,他提前找到了虫族母巢的位置,在粒子炮充能之前,
用随身携带的炸弹摧毁了瞄准系统。本以为这样就能改变结局,却没想到,
瞄准系统被摧毁后,虫族立刻启动了备用程序,更早的炮火覆盖了整片区域。
他眼睁睁地看着鸢的机甲被炮火击中,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碎片,而他自己,
也因为炮火的冲击,再次被时空乱流带回。第三次,他提前找到了鸢,
试图说服她放弃掩护他的计划,跟他一起撤离。鸢起初不同意,但在他的苦苦哀求下,
终于点了点头。然而,就在他们沿着撤退路线前进时,却遭遇了虫族的伏击。
为了掩护聚落里的平民撤退,鸢还是选择了留下来断后,最终死在了与他记忆中同样的时间。
第四次、第五次、第十次……第四十七次,他穿上了最厚的能量护盾,在粒子炮发射的瞬间,
挡在了鸢的身前。能量护盾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能感觉到身体被巨大的能量撕裂,
但他没有后悔。然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时空装置启动前的瞬间,
终端里播放着一段新的画面——鸢抱着他的尸体,在后续的轰炸中,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虫族,
最终同归于尽。第一百零三次,他把鸢锁在了逃生舱里,自己留在战场吸引虫族的注意力。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鸢活下去,却在时空跳跃归来时,
看到逃生舱的残骸漂在金属海里——鸢炸开了舱门,还是冲了出来,
最终死在了寻找他的路上。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痛苦,没有磨灭沈砚的意志,
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他的身体因为频繁的时空跳跃而变得越来越虚弱,仿生皮肤大面积剥落,
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电路,机械义肢也因为过度使用而出现了严重的磨损,
但他依旧每天坐在控制台前,计算着新的时空坐标,寻找着改变结局的方法。
“第两百一十四次跳跃准备……能量填充率100%,时空锚点校准完成,
误差值0.01%……”终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沈砚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急切,
多了几分疲惫,却依旧带着一丝不甘。他看着屏幕上鸢的照片,
那是战前他们在樱花树下拍的。照片里,鸢穿着白色的作战服,笑着比耶,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耀眼,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和漫天飞舞的樱花。这张照片,
是他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就在他准备按下启动按钮时,警报声突然响起,
红色的警示灯在建筑里疯狂闪烁。
控制台屏幕上弹出一行醒目的警告:“时空连续体稳定性下降,检测到严重时空紊乱,
再进行跳跃将导致本维度坍塌,所有生命将不复存在。”他按下启动键的手指顿住了,
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一边是他深爱的人,
是他不惜一切想要拯救的过去;一边是整个维度的生命,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就在这时,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刺啦的杂音,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清晰地响起,
像是在他耳边低语:“阿砚,别傻了。”那是他第一次时空跳跃时,
鸢最后往他怀里塞能量块时,藏在通讯频道里的私语,因为时空乱流的影响,
直到现在才传送到他的耳边。“能被你记着,就够了啊。”鸢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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