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
王申把破麻布往身上紧了紧，还是挡不住那股子往骨头里钻的寒气。
他们己经在雪地里走了两天，干粮早就见了底，王小鸟怀里那半块橡子面，昨天就分给几个孩子啃光了。
“叔，前面好像有炊烟。”
王大虎眼尖，指着左前方一片矮树林后面，压低了声音喊。
王老实眯着眼看了半天，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像是个村落……去看看，能讨口热水也好。”
几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挪。
雪没到了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王二狗年纪小，走得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王大虎拽着。
离村落越近，那股淡淡的烟火气就越清晰。
王申心里却隐隐发沉——这年月，敢在野外单独成村的，要么是有几分武力，要么就是……藏着别的勾当。
村口扎着简陋的木栅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头都冻得发黑。
王申示意其他人停下，自己悄悄摸过去，扒着栅栏缝往里看。
院子里堆着几堆柴火，一间土坯房的烟囱正冒着烟。
奇怪的是，这么冷的天，院里却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在雪地里刨食。
“不对劲。”
王申退回来，低声道，“太安静了。”
王老实也觉得蹊跷，皱着眉道：“要不……咱再往前找找？”
话音刚落，土坯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厚棉袄的汉子走出来，看见他们，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几位是赶路的？
快进来暖和暖和，我家婆娘刚烧了热水。”
汉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壮实，说话带着本地口音，倒不像恶人。
可王申总觉得那笑容有点假，尤其是汉子的眼神，扫过他们几个的时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打量。
“不了，我们就是路过，想问问路。”
王申按了按腰间的木棍，不动声色地说。
“问路？”
汉子往前走了两步，嗓门提得老高，“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路？
快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咋整？”
他说着，突然冲屋里喊了一声：“当家的，来客人了！”
屋里立刻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又出来两个汉子，手里都拿着柴刀，眼神不善地盯着王申他们。
王申心里咯噔一下，拉着王小鸟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先前那汉子脸上的笑瞬间没了，露出一副凶相：“干什么？
这年月，见了面就是缘分，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是劫道的！
王老实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抄起手里的扁担，怒喝道：“光天化日的，你们敢劫道？
我们是乞活军的人！”
“乞活军？”
领头的汉子嗤笑一声，“现在的乞活军，跟丧家犬有啥区别？
别说是你们几个，就是李矩来了，老子也照抢不误！”
他挥了挥手，另外两个汉子立刻围了上来，柴刀在雪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王申心跳得厉害，他知道这几人的身手肯定比自己强，硬拼是讨不到好的。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西周，看见栅栏旁边堆着几捆干透的柴火，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慢着！”
王申往前一步，故意把声音放得平稳，“我们身上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藏着不少粮食。”
三个汉子果然停住了，领头的眯着眼：“你说啥？
有粮食？”
“是，”王申点头，语气肯定，“就在前面那片林子里，是我们之前藏的，本来想留着过冬，既然几位需要，不如……”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往柴火堆那边挪。
王老实看出了他的意图，也跟着往那边靠了靠，假装不经意地碰倒了一捆柴火。
“在哪片林子？”
领头的汉子显然被粮食勾住了，往前凑了两步，“你要是敢骗老子，一刀剁了你！”
就是现在！
王申猛地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柴木，用尽全身力气朝领头汉子的腿砸过去！
同时大喊一声：“跑！”
那汉子没防备，被结结实实地砸中膝盖，“嗷”地一声跪倒在地。
王老实也反应极快，一扁担抽在另一个汉子的脸上，趁他捂脸的功夫，拽着王大虎就往栅栏外冲。
“小兔崽子，敢耍老子！”
倒地的汉子怒吼着，挣扎着想爬起来。
剩下那个没被打的，举着柴刀就朝王申砍过来。
王申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刀锋，顺手抓起一把雪，狠狠朝那汉子脸上撒去。
汉子被雪迷了眼，骂骂咧咧地挥舞着柴刀。
王申不敢恋战，转身就跑。
刚跑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那几个汉子追上来了。
“往林子跑！”
王申回头喊了一声，看见王老实己经带着三个孩子冲进了旁边的树林，赶紧也钻了进去。
林子里树木茂密，积雪更深，跑起来磕磕绊绊的。
王申能听见身后的怒骂声越来越近，还有柴刀砍断树枝的“咔嚓”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前世看过的野外生存技巧——雪地追踪的痕迹很明显，必须想办法甩掉他们。
前面出现一道陡坡，坡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王申眼睛一亮，冲后面喊：“跟着我往下滑！”
不等众人反应，他己经抱着脑袋，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身体撞在树干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王老实他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滚了下来。
陡坡下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几人摔在里面，被枝叶挡住了身影。
王申赶紧捂住王小鸟的嘴，示意大家别出声。
没过多久，上面就传来了那几个汉子的声音。
“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的！”
“肯定是滚下去了，追！”
“这坡太陡了，下去容易上来难……怕个屁！
等抓住他们，把骨头拆了喂狗！”
脚步声在坡上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
王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手里的木棍，做好了随时拼命的准备。
又过了片刻，上面传来领头汉子不耐烦的声音：“算了！
一群穷鬼，身上也没啥油水，别跟丢了性命，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听不见了。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瘫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王小鸟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王申摸了摸她的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乱世，活下去，真难啊。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再往深处躲躲，等天亮了再赶路。”
没有人反对。
几人互相搀扶着，慢慢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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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实也觉得蹊跷，皱着眉道：“要不……咱再往前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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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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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月，见了面就是缘分，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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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那几个汉子追上来了。
“往林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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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坡下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几人摔在里面，被枝叶挡住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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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上面就传来了那几个汉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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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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