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桂花香,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青槐中学的窗棂。高三1班的课桌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林溪将下巴抵在臂弯里,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那些不成形的弧线,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推导着解析几何的辅助线,声音抑扬顿挫,唾沫星子随着手势飞溅,前排的同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林溪却只觉得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昨晚为了攻克一套模拟卷熬到凌晨两点,此刻困意正像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的意识一点点淹没。
“所以这条辅助线一作,整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林溪!”
突然被点到名字,林溪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脸颊发烫,眼神慌乱地看向黑板,连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都没听清。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窃笑声,她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老师无奈地摆了摆手,继续讲解题目。林溪如蒙大赦,坐下时却不小心撞掉了桌下的保温杯,“哐当”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她弯腰去捡,刚握住杯柄,就听见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女生们压抑的抽气声,像一群受惊的小雀。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逆光中,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领口的纽扣系得一丝不苟,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矜贵感。细碎的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一点眼尾的红,露出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鼻梁高挺,线条干净利落,唇线清晰得像精心勾勒过的工笔画,下唇微微抿着,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疏离。
他手里捏着一张对折的转学证明,指尖骨节分明,微微泛着冷白。目光随意地扫过教室,像在浏览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当视线落在靠窗的那个空位时,脚步却蓦地顿了顿,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江熠,以后你就坐那里。”班主任推门进来,指着林溪旁边的空位,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班里瞬间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女生们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牢牢锁在少年身上。
全班的目光“唰”地聚焦过来,林溪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连耳根都烧得发烫。
江熠走过来时带起一阵风,那风里没有桂花香,只有淡淡的皂角香,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他放下书包的动作很轻,拉链拉开又合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却在林溪的耳中被无限放大。坐下时,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林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人。
她偷偷用余光瞥他,视线刚碰到他的校服袖口,就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他居然在看她?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夏夜的星辰,瞳仁是纯粹的黑,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动作。
林溪的心跳瞬间飙升,慌忙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草稿纸,纸面被指甲划出一道道白痕。
“同桌,借支笔。”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浸过冰泉,清冽又好听,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质感。林溪手忙脚乱地从笔袋里翻找,指尖划过几支笔,终于摸到一支黑色水笔,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腹。
那触感像触电般,林溪猛地缩回手,指尖却烫得惊人,仿佛残留着他的温度。江熠接过笔,指尖轻轻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没再说话,低头在转学证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龙飞凤舞,带着一股张扬的劲儿。
林溪看着他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突然觉得,这个九月,好像因为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年,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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