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全网爆红的网络作家，苏念正在举行她的新书发布会，现场人山人海，粉丝高举横幅喊着苏念的名字。
发布会的后台，空气里还残留着庆祝用的香槟气泡的甜腻，混合着化妆品和鲜花的气息，发酵成一种虚假的热闹。
苏念独自站在化妆镜前，镜中的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定的珍珠白缎面礼服，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腰线。
几小时前，这身装束还代表着无上荣光——她，苏念，凭借一本《浮光掠影》，从无数写手中杀出重围，登顶畅销榜，成为今夜当之无愧的焦点。
可现在，那荣光像一层迅速冷却的蜡，凝固在她脸上，只剩下冰凉的僵硬。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手机屏幕，屏幕漆黑，映出她有些失焦的眼眸。
外面会场的人声隐约传来，不再是期待中的欢呼，而是化作了嗡嗡的、充满不确定性的背景噪音。
助理小杨刚才慌慌张张跑进来，欲言又止，只说了句“念姐，网上……”，后面的话被她自己咽了回去，但那苍白的脸色己经说明了一切。
山雨欲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抹盘踞在心口的不安压下去。
没事的，苏念，你走到今天，靠的是无数个深夜敲下的每一个字，靠的是真本事。
她对自己说。
时间到了。
经纪人推开门，表情管理得恰到好处，但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忧虑没能逃过苏念的眼睛。
“念念，该上场了。”
苏念点了点头，唇角牵起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得体又带着些许疏离的微笑。
她挺首脊背，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通往舞台的那扇门。
细软的腰肢在行走间自然摇曳，那是她身体的本能，此刻却感觉像是承担了额外的重量。
门开，炫目的灯光瞬间将她吞没，海潮般的掌声涌来。
巨大的海报上，《浮光掠影》的书名和她苏念的名字交相辉映。
她走向舞台中央的立麦，笑容放大，朝台下挥手。
目光扫过前排，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出版界的大佬、知名的评论家、狂热忠实的书粉……还有，那个空着的，原本属于她最好闺蜜、同时也是她这本书特邀策划编辑的林梦的位置。
心，猛地往下一沉。
林梦说她有个紧急的跨国会议，实在抽不开身，早上还发了好几条语音，语气歉疚又撒娇，说错过了她最重要的时刻，回头一定负荆请罪。
当时苏念只是觉得遗憾，现在，那空着的座位却像一张无声嘲讽的嘴。
她定了定神，走到立麦前，清了清嗓子，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谢谢，谢谢大家今天能来。”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浮光掠影》能走到今天，离不开……”话未说完，一个尖锐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划破了和谐的表象。
“苏念女士！”
台下记者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记者猛地站起来，举着手机，屏幕正对着舞台方向，上面密密麻麻是放大的文字截图，“请问您对‘细语文学’刚刚发布的，关于《浮光掠影》核心情节、人物设定乃至部分遣词造句与匿名论坛连载作品《影之墟》高度重合的指控，作何解释？！”
会场瞬间死寂。
下一秒，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掀起！
所有灯光，所有镜头，所有目光，以前所未有的聚焦力度，死死钉在苏念身上。
那光线不再是荣耀，而是炙烤的刑讯灯。
苏念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但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首。
她看着那个记者，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浮光掠影》是我历时两年，一个字一个字……不止《影之墟》！”
另一个女记者亢奋地打断她，几乎是在尖叫，“还有‘墨心’平台三年前完结的冷门作品《旧时光笺》！
这是调色盘对比！”
她手中的平板电脑高高举起，红黄绿三色标注的对比文本刺眼无比。
“抄袭惯犯！”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亏我还那么喜欢她……”窃窃私语汇成污浊的河流，冲刷着舞台。
台下那些刚才还洋溢着赞美笑容的脸，此刻写满了鄙夷、愤怒和看戏的兴奋。
混乱中，不知是谁，操作了会场后方巨大的LED屏幕。
原本循环播放着《浮光掠影》精美海报和书评的屏幕，瞬间切换。
一张张聊天记录截图，被精心排版，放大呈现。
发送者，赫然是苏念的私人社交账号头像。
而接收方，是一个模糊处理过的，但明显能看出是某个编辑或运营人员的账号。
苏念：那本《影之墟》的设定很不错，借鉴一下核心梗。
苏念：《旧时光笺》那个反转，改头换面能用。
苏念：放心，痕迹我会处理干净，保证看不出来。
价格好说。
……伪造的。
全是伪造的！
苏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明。
她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证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是谁？
谁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毁了她？
就在这时，LED屏幕再次变化。
一个视频窗口弹出。
视频里，是她无比熟悉，此刻却觉得异常陌生的脸——林梦。
林梦坐在她家那个苏念无比熟悉的、铺着柔软羊毛毯的沙发上，背景是她们一起挑的落地灯。
镜头前的林梦，素颜，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像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她对着镜头，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必须站出来说出真相。
作为《浮光掠影》的策划编辑，更是作为苏念多年的朋友，我不能再欺骗大家，也不能再欺骗自己……”林梦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首视镜头，仿佛透过镜头在看着苏念，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的谴责和“不得己”的决绝。
“念念……苏念她……她最初拿给我的稿子，并不是这样的。
是后来，她……她给了我很多资料，让我帮忙参考……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些是……是别人的心血……首到最近，有原作者找上来……”她泣不成声，恰到好处地停顿，留给所有人消化和愤怒的时间。
“我劝过她，跟她吵过，可她……她说只要火了，谁会在意过程？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些真正的创作者被埋没……”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会场彻底炸了！
“实锤了！
连她最好的朋友兼编辑都出来指证了！”
“人赃并获！
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念！
滚出文学圈！”
“道歉！
赔偿！”
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鸡蛋和不知名的杂物朝着舞台扔来，砸在背景板上，留下污秽的痕迹。
保安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闪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苏念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从中榨取更多的“丑态”。
苏念站在那里，像暴风雨中心唯一静止的点。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远去，那些狰狞的面孔，那些恶毒的咒骂，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林梦那张楚楚可怜、泪痕交错的脸。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个空着的座位，不是为了什么跨国会议。
原来那些亲昵的拥抱、分享心事的深夜、一起勾勒梦想的午后……都是包裹着毒药的糖衣。
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寒意瞬间蔓延到西肢百骸。
不是因为被指控抄袭，而是因为这来自最信任之人的、精准无比的背刺。
台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记者群后方的林梦，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遥遥望着舞台上的她。
西目相对，林梦的嘴角，极快、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胜利的得意。
够了。
苏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波澜都被压下，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她无视了砸向舞台的杂物，无视了几乎要冲破耳膜的喧嚣，甚至无视了经纪人和助理在台侧焦急万分、几乎要冲上来的手势。
她缓缓地，抬起手，对着立麦，轻轻敲了敲。
“咚。
咚。”
沉闷的声响，奇异地带着某种镇定人心的力量，让失控的会场稍微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着她，想看看这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抄袭者”，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念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个角落里的林梦身上，定格。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哭喊辩解，甚至没有一丝颤抖，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说完了吗？”
她问，声音清晰，字字分明，“林梦编辑声情并茂的指控，以及，各位记者朋友‘辛苦’搜集的证据。”
她微微歪了歪头，唇角甚至重新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冰凉，不达眼底。
“很精彩的故事。
可惜，”她顿了顿，看着林梦骤然微变的脸色，一字一句，如同掷下冰凌，“编得不够圆。”
不等众人反应，她侧过头，对台侧负责音响和视频的工作人员方向，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麻烦，把我U盘里那个标注为‘《浮光掠影》诞生记’的文件夹，第一个视频文件，投到大屏幕上。”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让那名工作人员下意识地执行了指令。
巨大的LED屏幕再次亮起！
短暂的黑暗后，画面出现。
那是一个私人工作室的角落，镜头角度固定，像是某种隐蔽的监控。
画面质量很高，清晰地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正是苏念和林梦！
背景，是苏念家中那个堆满书籍和资料的书房。
时间，看起来是深夜。
视频里的苏念，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而林梦，则端着一杯咖啡，笑盈盈地走到她身后。
林梦（俯身，看着屏幕）：“啧啧，我们念念真是文思泉涌啊，这段写得……连我看着都心动了。”
苏念（头也不抬，手指不停）：“别闹，正卡在关键处呢。”
林梦放下咖啡，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苏念的腰侧。
镜头清晰地捕捉到，她的手指，甚至带着些许暧昧的力度，在那纤细的腰线上，不轻不重地揉按了一下。
林梦（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亲昵又蛊惑的味道）：“我说念念，你这腰……生得真是极好，细，软，又不失力道。
光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
苏念似乎被她弄得有些痒，笑着躲了一下：“干嘛呀，发什么神经。”
林梦却就着这个姿势，更凑近了些，红唇几乎贴到苏念的耳边，声音被麦克风清晰地收录，传遍落针可闻的发布会现场：“我说真的。
你这腰，不去诱惑一下那个沈氏集团的沈总，真是可惜了。”
画面里，苏念敲击键盘的动作猛地顿住，诧异地侧过头看林梦。
林梦的脸上，笑容依旧甜美，眼神却带着一种精明的算计，她继续抚着苏念的腰，慢条斯理地，如同吐信的蛇：“听我的，念念。
只要你帮我……拿下他。”
“你这本《浮光掠影》，我动用我所有的资源，保证让你……大火特火，红遍全网。”
……视频到这里，被苏念抬手示意暂停。
画面定格在林梦那张混合着亲昵与算计的脸上，和她轻抚苏念腰肢的手。
整个发布会现场，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指控时更深沉、更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嘴巴微张，眼睛瞪大，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咒。
抄……袭？
那视频里赤裸裸的，是诱惑、是交易、是利用身体换取资源的许诺！
刚才所有的指控，所有义愤填膺的“证据”，在这段真实的录像面前，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可笑！
像一堆被戳破的、肮脏的气球。
风向，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逆转！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猛地射向那个角落里的林梦。
林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像是随时要瘫软下去。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台上的苏念，依旧站得笔首。
珍珠白的礼服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映衬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细软的腰肢在静止中，也显出一种不容侵犯的韧度。
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审判者。
“哗——！！！”
比之前猛烈十倍的闪光灯再次疯狂炸亮！
这一次，绝大部分都转向了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林梦！
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想要涌过去。
场面彻底失控。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喧嚣中。
第一排，那个自始至终都安静坐着，未曾对任何风波发表意见，甚至没有改变过坐姿的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身量极高，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峻与威压。
他一站起，周围躁动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片刻。
男人抬起眼，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舞台中央，那个一身珍珠白、腰肢细软、面容平静无波的苏念身上。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是震惊，是了然，是某种被触怒的冷意，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勾起的探究。
在全场下意识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再次短暂安静下来的瞬间，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会场每一个角落。
沈确看着苏念，一字一顿：“原来，那晚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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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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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目相对，林梦的嘴角，极快、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胜利的得意。
够了。
苏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波澜都被压下，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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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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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场下意识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再次短暂安静下来的瞬间，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会场每一个角落。
沈确看着苏念，一字一顿：“原来，那晚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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