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晚晴,你的‘病人’到了!”喊声划破杏花村的晨雾,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苏晚晴停下捣药的手,药草的汁液在指腹留下淡淡的草绿色。她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
走出弥漫着药香的药庐。村长王富贵正搓着手等在门外,神色混杂着兴奋和不安。他身后,
一辆黑色的轿车突兀地停在泥土路上,车漆的反光,比山涧的溪水更冷。
几个西装男人从车上抬下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苏晚晴的视线穿过薄雾,
落在担架上那张脸上时,手里的药锄“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那张脸,她曾用三年的时间去描摹,又用了三年的时间去遗忘。
此刻,那张脸没有一丝血色,眉心拧着,昏迷中也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顾霆琛!
这个名字,撬开了她用三年时间筑起的坟墓。那个给了她一场盛大婚礼,
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苏神医,这位是京城来的贵客,顾先生。”王富贵见她失神,
压着嗓子提醒,“他们说,你能治他的‘心病’。”心病。苏晚晴的指甲掐进肉里,
剧痛让她找回一丝神智。她挪开视线,看向为首的助理——李昊。她还认得,三年前,
顾霆琛最忠心的狗。李昊显然没认出这个穿着粗布素衣的村妇,就是当年风光无限的顾太太。
“苏医生,”李昊上前,语气是命令式的焦急,“我们总裁半月前遭遇车祸,身体无碍,
却落下怪病——心口无故剧痛,查不出病因。老爷子命我们来请您。”苏晚晴没说话,
只是看着担架上的顾霆琛。爱和恨已经模糊,只剩下一种沉闷的钝痛。李昊以为她拿乔,
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来。“订金。只要您能缓解总裁的痛苦,顾家必有重谢。
”苏晚晴的视线落在支票上那一串零上。足够了。足够安安去世界上最好的康复中心,
足够他有机会,从那个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她想起后院那个对着蚂蚁发呆的小小身影。
那是她的全部。“好,我接。”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顾霆琛被安置在药庐的卧房。苏晚晴坐在床边,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脉象乱如散沙,
心脉郁结。她抽出针包,捻起一根银针。针尖对准他心口的穴位,没有半分犹豫,刺入。
昏迷中的顾霆琛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李昊等人呼吸一滞。
苏晚晴却只是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然后,极轻地哼唱起来。“月儿光光,
照地堂……”古老的童谣,像山间的清风。顾霆琛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他胸膛的剧烈起伏渐渐平复,痛苦的神情也舒展开。他无意识地抬手,在空中抓挠着,最后,
攥住了苏晚晴洗得发白的衣角。死死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苏晚晴的歌声停了。
她垂下眼,看着那只抓着自己不放的手。他忘了她是谁,却还记得她的声音。
这是何等的讽刺。李昊等人已经看傻了,望向苏晚晴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敬畏。夜深了。
苏晚晴看着沉睡的顾霆琛,和他那只依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她知道,
从她接下那张支票开始,她和这个男人,就再一次被捆在了一起。为了安安,这条路,
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走下去。---2.顾霆琛在草药香中醒来。
空气中没有医院的消毒水,也没有他记忆中残存的奢华香氛。只有植物和泥土的芬芳。
他焦躁的心,第一次感到一丝宁静。他睁开眼,粗糙的木质房梁映入眼帘。身下是棉布床单,
有些僵硬。窗外,是连绵的翠绿山峦,鸟鸣清脆。这是哪?我是谁?头痛袭来,
像有人用针轻轻扎了一下。他撑着身子想坐起,四肢却软得不听使唤。“别乱动。
”门口传来清冷的女声。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顾霆琛循声望去。
一个穿素色棉麻长裙的女人端着陶碗走进来,长发用木簪挽着。她的脸很清丽,
眼神却像山间的溪水,清澈,疏离。“你是谁?我在哪?”他嘶哑着开口,本能地警惕。
“这里是杏花村,我是你的医生,苏晚晴。”女人将陶碗放在床头的木桌上,语气平淡,
“你病了,家人送你来的。”医生?杏花村?顾霆琛脑子更乱了。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种失控感让他眉心紧锁,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压不住地散发出来。就在这时,
一个小小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进药庐。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蓝色小褂,皮肤白皙。
他眉眼精致,整个人散发着安静纯粹的气场。他谁也没看,
只专注地盯着自己肉乎乎手心的一片绿叶,那片叶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顾霆琛充满戒备的目光,在看到这个孩子的瞬间,柔和下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纯粹的眼神,像未被尘埃污染的清泉,冲刷掉他心底的烦躁。
心口隐隐作痛的感觉,也随之减轻。男孩走到墙角,蹲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树叶放在一只搬家的蚂蚁面前,似乎是想给它搭一座桥。
小小的脸上满是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这幅画面让他忘记身在何处,
忘记脑中的混乱,甚至忘记身体的疼痛。“他……”顾霆琛忍不住开口,声音放轻,
怕惊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我儿子,安安。”苏晚晴的声音平静,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安安。连名字都透着安宁。似乎察觉到注视,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安安,缓缓抬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顾霆琛。没有害怕,
没有好奇,只有一片纯粹。四目相对。顾霆琛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情绪,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他无意识地对那个孩子露出了一个微笑。
很淡,却驱散了他周身的冰冷。安安看着他,歪了歪头。然后,他站起身,
迈着小短腿走到床边,把自己宝贝地攥在手里的另一片枫叶,轻轻放在顾霆琛的枕边。
做完这一切,他又悄无声息地转身,继续观察他的蚂蚁,仿佛只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霆琛怔怔地看着枕边那片带着孩子体温的枫叶。他什么都不记得,却本能地觉得,
自己过往的人生里,只有冰冷的数字、虚伪的笑脸和无休止的博弈。
他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善意,不求回报,不带目的。这个孩子……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青山,
又看看角落里自得其乐的安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渴望,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把药喝了。”苏晚晴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一碗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涩。
换作以前,他绝不会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此刻,他看了一眼苏晚晴,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安安,竟没有丝毫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他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填满了。他不知道这甜意是源于安安,
还是源于苏晚晴这个能用声音安抚他剧痛的女人。他只知道,他骨子里那头沉睡已久的困兽,
似乎被什么东西唤醒。它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一种远离钢筋水泥、远离算计争斗的,
全新的生存法则。他似乎……不那么想离开了。药碗被他轻轻放下,磕在木桌上,
发出一声轻响。---3.山中的日子过得慢,慢得像药庐屋檐滴下的水。
顾霆琛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已经能下地走动。他不再只是躺着,而是开始在药庐内外,
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午后,苏晚晴在院子里处理草药。
她的手指纤长灵巧,将一株株植物分门别类,动作熟练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顾霆琛就坐在不远的石阶上,看着她,一言不发。“这是什么?”他指着一株紫花植物,
打破了沉默。“紫花地丁,”苏晚晴头也没抬,“清热解毒。”“那个呢?”“鱼腥草,
清肺热。”一问一答,像两块生硬的石头在碰撞。苏晚晴用冷淡筑起高墙,但她知道,
这墙在某个小小的身影面前,不堪一击。安安抱着他的小木马,在离顾霆琛不远的地方,
安安静静地玩。他正在搭积木,一块方形的积木滚落,停在顾霆琛的脚边。安安伸出小手,
想去够,又缩了回来。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望向顾霆琛,里面没有渴望,
只有一种纯粹的、观察性的注视。苏晚晴的心提了一下,正要起身,却顿住了。
顾霆琛弯下腰,捡起了那块积木。他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拿在手里,
用审视古董般的目光打量着。然后,他才伸出手,将积木放在安安面前的地上,
与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他没有笑,只是平静地看着安安。安安犹豫了几秒,伸出小手,
迅速地拿走了积木。这还不算完。拿走积木后,安安从自己的一堆“宝贝”里,
挑出一块被磨得光滑的圆形小石头,学着顾霆琛的样子,也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地上。
这是安安的方式——交换。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苏晚晴以外的人,建立“规则”。
顾霆琛看着地上那块小石头,愣住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小小的举动里,
包含着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秩序感。他小心翼翼地捡起石头,放进口袋,
仿佛那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合约凭证。苏晚晴在不远处看着,手里的草药被她无意识地捏紧,
绿色的汁液染上指尖,她却毫无察觉。她为安安的进步感到一阵狂喜,
却又为这幅画面感到尖锐的刺痛。这片刻的宁静,是偷来的。如果他没有失忆,
他会用这种带着审视和耐心的姿态,去研究她的安安吗?如果三年前的一切没有发生,
这本该是他们的日常。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进她心里。夜深了。药庐里点着一盏油灯,
光影摇曳。苏晚晴在灯下翻着医书,顾霆琛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黑暗。而安安,
铺了张大纸在地上,挨着顾霆琛的脚边,用蜡笔涂涂画画。没有人说话。油灯的光,
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变形,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诡异的默剧。
苏晚晴的视线从医书上移开,看着墙上那三个纠缠不清的影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一个孩子。多像一个家。也多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即将坍塌的陷阱。她知道,
只要顾霆琛的记忆恢复,或者山外的人再次闯入,这幅虚假的画卷就会被瞬间撕碎。而她,
正坐在这陷阱的中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三年时间筑起的心防,
在这醉人的草药香和虚假的温情里,开始出现第一道裂痕。不是融化。是碎裂前的预兆。
---4.顾霆琛开始学着做山里的活。他拿起斧头,模仿苏晚晴的样子劈柴。动作生硬,
第一斧下去,震得他虎口发麻,磨出了血泡。但他没停,额头上沁出汗珠,
眼神专注得像在签署一份亿万合同。苏晚晴本想阻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休息时,
她默默拿来药膏,不由分说地抓住他宽厚的手掌。他的手掌布满薄茧,掌纹深刻。
当她微凉的指尖带着药膏触碰到他皮肤上的伤口时,他肌肉一紧,手掌下意识地收拢,
几乎要将她的手整个包住。苏晚晴的动作一顿。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顾霆琛盯着她低垂的眼帘,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他闻到她身上干净的草药香,
混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让他莫名安心。“谢了。”他低声说,嗓音有些哑。苏晚晴没回答,
加快动作涂好药,迅速抽回了手,像被烫到一样。午后,天色转阴。苏晚晴看了一眼天,
背上药篓:“后山采药,下雨前回来。”“我跟你去。”顾霆琛脱口而出,不带商量的余地。
苏晚晴看了他一眼,没拒绝。后山路滑,顾霆琛不熟山路,走得磕磕绊绊。
苏晚晴在前面带路,偶尔会用手里的木棍敲敲地面,提醒他哪里的青苔更滑。
在一处陡峭的石壁上,苏晚晴发现了一株她要找的“还阳草”,生长在峭壁缝隙中。
她将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绑在树干上,准备下去。“太危险。”顾霆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我习惯了。”苏晚晴想挣开,却发现他的手像铁钳一样。
“告诉我长什么样,我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失忆也磨不掉骨子里的霸道。
苏晚晴拗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抓住绳子,笨拙却坚定地往下爬。她的心,
前所未有地提了起来,呼吸都放轻了。就在顾霆琛采到药草准备上来时,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他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小心!”苏晚晴惊呼,
本能地扑过去,用尽全力拉住绳子。绳索在她的掌心勒出一道血痕。两人合力,
顾霆琛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崖边,都已浑身湿透。大雨倾盆,
他们只能躲进附近一个狭小的山洞。山洞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顾霆琛脱下湿透的外套,拧干水,不容分说地披在浑身发抖的苏晚晴身上。
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将她紧紧包裹,也将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一并带了过来。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什么都记不起来。”顾霆琛看着洞外密集的雨帘,
声音低沉而迷茫,“但我知道,现在这种感觉……很好。”他转过头,
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晚晴。“为了一株草去冒险,为了一个人安全而紧张。
这种感觉,很真实。比我脑子里那些模糊的、冰冷的画面要好得多。”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空白的记忆里,似乎只有无尽的会议、冰冷的数字和虚伪的酒会。他从未像现在这样,
为劈开一块木柴而感到满足,为守护一个人的安全而心脏狂跳。苏晚晴的心,
被他这番话狠狠刺痛。是啊,以前的他,活得像一台精准而冰冷的机器。可正是那台机器,
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她该恨那台机器,还是……怜惜眼前这个找回“灵魂”的男人?
这个念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矛盾。她发现,自己的心,正在失控。雨声淅沥,
掩盖了两人复杂的心跳。山洞外的世界一片迷蒙,而山洞内的方寸之地,有什么东西,
正在潮湿的空气中,悄然滋生,疯狂蔓延。---5.顾霆琛在山间的日子,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接地气”。他不再满足于在药庐里看苏晚晴忙碌,而是跟着她上山,
学习如何辨认草药。他记忆空白,但学习能力惊人,
很快便能记住那些复杂晦涩的药草名称和功效。那个曾经不苟言笑的总裁,
如今能蹲在泥地里,仔细辨认一株小草的纹理。然而,最让苏晚晴感到不安的,
是安安的变化。以前的安安,像一颗孤独的星辰,沉浸在自己的宇宙里。他很少眼神交流,
排斥肢体接触,甚至会抗拒苏晚晴的拥抱。可是,那个男人——失忆的顾霆琛,
却像一束闯入安安星球的引力,强行将他吸引。这天清晨,苏晚晴发现安安竟然还在被子里。
她走过去,看到顾霆琛坐在安安床边的小凳子上,正低声给他读一本图画书。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哪怕只是简单的童话,也充满了感染力。
安安的小脑袋靠在顾霆琛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书上的图画。
小嘴巴偶尔会发出“咿呀”一声,像在回应故事,脸上是苏晚晴从未见过的满足。
苏晚晴的心头涌上一阵酸涩。这半年,顾霆琛成了安安的固定坐标。
他发现安安对重复的韵律和图案敏感,便用木头和石头,教安安认识形状和数字。
他从不催促,从不抱怨,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
安安的“进步”是惊人的。他开始尝试与顾霆琛对视,
会主动拉顾霆琛的手去指着他想要的东西。甚至会在顾霆琛离开时,发出不舍的“嗯嗯”声,
小小的身体会本能地靠近。这种“父子情深”,让苏晚晴的心绪变得无比复杂。
她看着安安脸上久违的笑容,看着他眼中日渐明亮的光芒,既欣慰又心痛。欣慰的是,
她的儿子正在一点点地打开心扉。心痛的是,这一切的改变,
都源于一个她不知该爱还是该恨的男人。一个失忆的男人。如果记忆恢复,
他还会对安安如此温柔吗?还会如此耐心,如此投入吗?这天下午,
顾霆琛带着安安在院子里“建造”秘密基地,用树枝和旧麻布搭了个棚子。顾霆琛搬着石头,
安安在一旁,指手画脚地发出“嗯嗯”声,小脸上得意。苏晚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幅画面。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柔柔的。顾霆琛回过头,正好看见苏晚晴的目光。
他冲她温和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了以往的冷漠隔阂,
只剩下纯粹的善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
她很清楚,不能再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暖中。顾霆琛终究要恢复记忆,到那时,
他们终究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面对残酷的现实。可安安呢?他才刚刚开始接受顾霆琛,
刚刚开始依赖。他刚刚打开的心扉,能承受住那样的打击吗?苏晚晴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
剪断了手边缠绕的藤蔓,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最残酷的,不是从未拥有,
却是强行植入渴望。她感到一阵恐慌,像一只被困在罩子里的蝶,挣扎无果。
她怕安安再次封闭内心,回到那个孤独的星球。这份“心病”治下去,会治好顾霆琛,
却又会伤到她的安安吗?她不知道。她看着顾霆琛弯下腰,耐心地指着安安搭建的棚子。
他骨子里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对掌控的欲望,正在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重新苏醒。
不是对财富,也不是对权力。是对她和安安。她手中的剪刀,握得更紧了。
---6.顾霆琛的心绞痛发作频率越来越低。苏晚晴的药,配合山间的宁静,确实有效。
他开始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享受这种简单。这天午后,
他正跟着苏晚晴在药庐里捣药。他手腕上那块限量版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与这古朴的药庐格格不入。当他抬起手臂,腕表不经意地撞到捣药杵的边缘时,
他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剧痛,从太阳穴炸开。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像玻璃一样碎裂,
碎片划过神经。金碧辉煌的大厅,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
脸上挂着泪,眼神绝望……还有他自己冰冷而嘲讽的笑声。“啊——”顾霆琛痛苦地捂住头,
指节死死地按住太阳穴。他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一拳砸在旁边的药柜上。
“哐当!”药柜剧烈摇晃,几个药瓶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我头好疼……好多画面……好乱……”他痛苦地低吼,身体剧烈颤抖,呼吸变得粗重。
心绞痛随之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他不受控制地蜷缩在地,冷汗浸湿了衣衫,
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顾霆琛!”苏晚晴被这变故惊得后退一步,随即快步上前。
她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眼神复杂。有作为医者的本能,也有一丝冷漠的审视。最终,
她还是蹲下身,拿出银针,准备施救。“放轻松,深呼吸……”她的声音,
带着医生的职业性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随着她施针,顾霆琛的剧痛渐渐平息。
当他缓过劲来,才发现自己瘫软在地,浑身脱力,狼狈不堪。他大口喘着气,
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你没事吧?”苏晚晴收起银针,声音依旧平静。
顾霆琛缓缓抬头,眼神里全是迷茫与惊恐。“我……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我抓不住。
”他喃喃自语,眉心紧锁,“我看到……好多人……还有一个穿婚纱的女人……她在哭。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婚纱,哭泣的女人。她知道,那些模糊的碎片,
正是她那场噩梦般的婚礼。他迟早会想起来。这个念头,像一颗冰冷的石子,
投进她刚刚开始融化的心湖,将那点点温情瞬间冻结。接下来的几天,顾霆琛变得心神不宁。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溪边发呆,眼神深邃,试图追逐那些稍纵即逝的画面。偶尔,
他的眼神会变得锐利,像一头即将苏醒的猛兽。但很快,又会重新变得迷茫。
他对苏晚晴和安安的依赖却并未减少。反而,在他感到痛苦时,会本能地寻求苏晚晴的帮助,
或者静静地陪在安安身边,汲取那份纯粹的安宁。他会在夜晚,站在药庐门口,
看着油灯下苏晚晴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他认不出她,却本能地觉得,他亏欠她。
“苏晚晴,”他有一次问她,声音带着困惑,“我总觉得……我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什么?”苏晚晴的动作一顿,避开了他的目光。她无法回答。何止熟悉?你曾是我的丈夫,
而这份熟悉,是你用我的万劫不复换来的。她知道,她必须做好准备。那头被封印的猛兽,
很快就要挣脱牢笼了。---7.顾霆琛在深山的治疗效果,
是顾家老爷子顾振庭意料之外的。李昊每周汇报,
顾霆琛心绞痛发作从每天数次到如今几乎不发作。精神状态,也比从前好上许多。
老爷子决定派人来杏花村。名义上是探望,实际上,他需要了解这个“神医”的真实底细,
以及顾霆琛在山里的真实状况。这天,药庐前来了两个人。福伯,顾家老宅的管家,
人老成精。林医生,顾家聘请的私人医生,西医,对中医不屑一顾。林医生带着仪器,
对顾霆琛进行了一番检查。结果显示,各项指标趋于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健康。
心脏功能稳定得,让他这个西医感到不可思议。“这……这是医学奇迹!”林医生看着报告,
嘴里喃喃。他的医学观念,在苏晚晴面前,彻底被打败了。福伯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晚晴。
她穿着朴素,气质清冷,眼神沉静。做事条理分明,没有江湖骗子的油滑。
当福伯不动声色地询问顾霆琛在山里的生活,以及他和苏晚晴是否“过分亲近”时,
顾霆琛捕捉到话语中的试探,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在这里很好。
”顾霆琛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苏医生医术高明,这里很适合我养病。
”他本能地挡在苏晚晴面前。那种维护,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福伯和林医生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去了。他们需要向老爷子汇报所有细节,包括顾霆琛的维护,
以及那个与顾霆琛亲近的小男孩安安。这些,都将成为顾家内部讨论的焦点。他们的到来,
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苏晚晴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知道,
顾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不知名的深山女子来治疗他们的继承人。京城,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许蔓焦躁地看着手机。李昊发来的顾霆琛近照,照片里的男人面色红润,眼神温和,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竟然真的好了?”许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那些国际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病,一个深山里的“神医”竟然治好了?更让她感到危机的是,
顾霆琛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对照片里某个角落的依赖和眷恋。那是她交往两年,
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许蔓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顾霆琛一旦恢复,
他身边的位置就是焦点。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她立刻派人去调查那个“苏神医”。很快,调查结果送到她手上。
报告上赫然写着:深山里的“苏神医”,竟是三年前与顾霆琛协议离婚,
净身出户的前妻——苏晚晴!许蔓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报告,纸张在她手里变形。“苏晚晴!
竟然是她!”她的脸瞬间扭曲。她以为那个女人早就带着她的拖油瓶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没想到竟然还敢出现!她坐在奢华的办公椅上,冷笑。失忆,是最好的掩护。失忆,
也是最锋利的武器。利用好了,能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许蔓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动,不是在打电话,而是在点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的邀请函,
并编辑着标题。她要在所有媒体面前,撕下苏晚晴的伪装。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所谓的“神医”,不过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弃妇,一个妄图麻雀变凤凰的骗子。而她许蔓,
才是顾霆琛唯一的解药,唯一的归宿。山村的宁静,将很快被一场蓄谋已久的风暴彻底打破。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8.杏花村的生活,有一种粗粝的真实,
像一幅未经雕琢的山水画。苏晚晴在这里,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村西的张大娘风湿多年,
苏晚晴用草药和推拿,让她重新拿起了锄头。东头王二家的孩子半夜发烧,苏晚晴几针下去,
便安然入睡。村民们淳朴,不懂华丽辞藻。他们送来新鲜蔬菜,土鸡蛋,甜糯红薯。
这些点点滴滴的善意,是苏晚晴在这深山里安身立命的基石。顾霆琛也渐渐融入了这种生活。
他会帮张大娘挑水,陪王二家的孩子玩耍。村民们不再称他顾先生,
而是亲切地叫他“小顾”,抹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豪门光环。这天,村长王富贵家杀猪,
请全村人吃席。院坝里摆满方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端上来,香气四溢。笑声爽朗,
充满人间烟火气。顾霆琛、苏晚晴、安安也坐在其中。顾霆琛笨拙地给安安剔着鱼刺,
动作缓慢而认真。安安乖巧地张嘴,小脸上洋溢着一种宁静的幸福。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
顾霆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活。他转头看向苏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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