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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内，气氛一时凝固。

苏清音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燕北辰身上。三天不见，这位三皇子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玄色蟒袍上的五爪金龙彰显着他的身份，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阴鸷。

"姐姐说笑了，清韵自然希望姐姐平安。"苏清韵勉强维持着笑容，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帕子。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嫩黄色的对襟襦裙，腰间系着白玉带，头上插着珍珠步摇，打扮得比平日还要精致三分——显然是为了在退婚这个重要场合艳压苏清音。

可惜，在此刻宛如谪仙的苏清音面前，她所有的装扮都显得黯然失色。

"既然妹妹这么关心我，那就最好不过了。"苏清音笑意盈盈地在主位旁坐下，姿态慵懒优雅，"我听说三皇子要退婚？"

燕北辰皱眉。不知为何，面对此刻的苏清音，他心中竟升起一丝不安。这个女人太镇定了，完全不像一个即将被退婚的女子该有的反应。

"不错。"他还是冷声开口，"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本王已经上书父皇，父皇也已经同意了。"

"哦？皇上同意了？"苏清音挑眉，从春儿手中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可有圣旨？"

"圣旨明日便到。"燕北辰不耐烦道，"本王今日来，是看在苏大人的面子上，提前知会一声。"

"原来如此。"苏清音点点头，"那我就等圣旨吧。不过三皇子，退婚可以，但总要给个说法吧？"

"什么说法？"

"很简单。"苏清音放下茶杯，声音清冷，"第一，请三皇子当着满京权贵的面，说清楚退婚的原因。第二，这婚约是先皇定下的，三皇子毁约，总要给些补偿。第三……"

她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三皇子最好管好你的人，别让他们再来惹我。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威胁本王？"燕北辰脸色一沉。

"不敢。"苏清音悠然道，"只是提醒三皇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在手中把玩："张太医的供词可是写得很详细呢。三皇子和清韵妹妹密会的时间、地点，甚至你们说了什么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苏清韵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去抢。

苏清音手腕一转，轻松避开："妹妹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音儿，这是怎么回事？"苏明远皱眉。他虽然疼爱女儿，但对她的草包性子也很无奈。可今天的女儿，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父亲，女儿只是在保护自己。"苏清音站起身，向苏明远行了一礼，"女儿虽然不才，但也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既然三皇子看不上女儿，女儿自然不会死缠烂打。只是……"

她转头看向燕北辰："三皇子若想娶清韵妹妹，大可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我的膳食中下毒，买通杀手追杀，这就是堂堂皇子的作为？"

"一派胡言！"燕北辰断然否认，"本王何时做过这种事？"

"是吗？"苏清音冷笑，"那三天前的夜里，带人追杀我的是谁？若不是老天有眼，降下天雷，恐怕我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那是你自己惹是生非，与本王何干？"

"既然三皇子不认，那就算了。"苏清音语气突然变得轻松，"反正张太医的供词我已经送了三份出去。一份在刑部，一份给了父亲，还有一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份供词自然会公之于众。"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北辰："到时候，堂堂三皇子为了一个庶女，谋害未婚妻的事传出去，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朝臣会怎么看？"

燕北辰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老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柳氏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她起身走到苏清音面前，一脸慈爱："清音啊，你刚醒，可能脑子还有些糊涂。三皇子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说了，清韵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

"母亲说得对。"苏清音看着柳氏，眼神玩味，"清韵确实是我妹妹。可是母亲，您确定她只是想做我妹妹吗？"

柳氏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清音转身坐回椅子上，"只是想提醒母亲，有些事做得太过，小心引火烧身。比如……母亲房里的那个叫翠兰的丫鬟，最近采买的药材很有意思呢。"

翠兰是柳氏的心腹，一直负责采买府中的药材。

柳氏瞳孔一缩："你派人监视我？"

"母亲言重了。"苏清音淡淡道，"女儿只是偶然发现，翠兰采买的药材中，有几味药很特别。比如断肠草、鹤顶红，还有西域进贡的曼陀罗。这些东西，可都是剧毒啊。"

"那是……那是用来配置驱虫药的！"柳氏强自镇定。

"哦？驱虫药？"苏清音似笑非笑，"母亲可知道，断肠草配鹤顶红，再加上曼陀罗，制成的可不是驱虫药，而是能让人慢慢虚弱而死的慢性毒药。而且这种毒，一般的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苏明远脸色大变："柳氏，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妾身冤枉啊！"柳氏扑通一声跪下，"妾身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清音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查查就知道了。"苏清音站起身，"父亲，女儿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至于退婚的事……"

她看向燕北辰："三皇子，圣旨未到之前，你我还是未婚夫妻。希望三皇子谨言慎行，别做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来。"

说完，她带着春儿施施然离开。

刚走出正厅，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明远的怒吼："来人！把翠兰给我抓起来！还有，去查清楚那些药材的去向！"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

水云轩内。

"小姐，您太厉害了！"春儿兴奋得小脸通红，"您是怎么知道翠兰买毒药的事的？"

苏清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猜的。"

"猜的？"春儿愣住。

"柳氏那种人，怎么可能不做手脚？"苏清音淡淡道，"我只是诈她一下，没想到她真的露出马脚了。"

其实，她是通过前世的医学知识，闻出柳氏身上有曼陀罗的味道。这种毒药的味道很特别，常人闻不出来，但对于研究了多年药理学的她来说，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小姐，那张太医的供词……"

"自然是假的。"苏清音拿出那个信封，里面不过是一张白纸，"张太医确实死了，但不是自尽，是被灭口的。我只是借他的死做做文章罢了。"

春儿目瞪口呆："那、那要是他们发现……"

"发现又如何？"苏清音冷笑，"做贼心虚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抓到把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他们自己去猜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姐，老爷来了。"

苏清音起身相迎："父亲。"

苏明远走进来，仔细打量着女儿，眼中满是疑惑："音儿，你……真的是你吗？"

"父亲这话问得奇怪，女儿不是我，还能是谁？"

"可是你今天的表现……"苏明远坐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苏清音垂眸："女儿以前确实太天真了，但经历了生死，总会成长的。父亲，女儿不想再做任人欺负的废物了。"

苏明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也好，是父亲以前太宠你了，让你养成了软弱的性子。不过音儿，你真的愿意退婚？"

"父亲觉得，燕北辰这样的人，值得女儿嫁吗？"

"这……"苏明远皱眉，"燕北辰确实过分，但他毕竟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若是退了婚，只怕……"

"父亲是担心得罪三皇子？"苏清音笑了，"父亲，您觉得以燕北辰的心性，即便女儿嫁给他，他会善待苏家吗？"

苏明远一愣。

"与其指望一个白眼狼，不如另寻出路。"苏清音认真道，"父亲，朝中除了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子。比如七皇子燕南归，虽然年轻，但心性纯良。再比如……"

她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些不在明面上的势力。"

"你是说……"苏明远眼神一凛。

作为当朝丞相，他自然知道京中还有一股神秘势力——冥王府。

"女儿什么都没说。"苏清音微笑，"女儿只是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苏明远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音儿，你真的变了。"

"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苏明远站起身，"你好好休息，退婚的事，父亲会处理。还有……"

他顿了顿："柳氏那里，你小心些。"

"多谢父亲提醒。"

苏明远离开后，苏清音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晚霞。

"小姐，您在想什么？"春儿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我在想，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哪个人？"

苏清音没有回答。她想起了昏迷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天命之女，当重掌乾坤"。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她总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此时，距离丞相府三条街的一座酒楼上。

夜君临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个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凤凰，与他掌心的图腾一模一样。

"主子，查清楚了。"暗一出现在他身后，"苏大小姐确实变了。据探子回报，她不仅逼退了三皇子，还揭穿了继母的阴谋。"

"哦？"夜君临眼中闪过兴味，"详细说说。"

暗一将正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夜君临听完，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意思，看来这只小凤凰，比本王想象的还要聪明。"

"主子，需要属下继续监视吗？"

"不必。"夜君临收起令牌，"该露面的时候，本王自会露面。倒是三皇子那边……"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敢动本王看中的人，他倒是胆子不小。"

"属下明白。"暗一心领神会。

夜君临又看了一眼丞相府的方向："苏清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他转身离开，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而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皇上，三皇子求见。"大太监李德恭敬地禀报。

"让他进来。"

皇帝燕天澜今年四十八岁，正值壮年。他长相威严，龙眉凤目，一身明黄龙袍更显帝王之气。此刻他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问："老三，听说你要退婚？"

"是的，父皇。"燕北辰跪下，"儿臣与苏大小姐性情不合，请父皇准许退婚。"

"性情不合？"燕天澜放下朱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怎么听说，是因为你看上了苏家的庶女？"

燕北辰心中一惊："父皇明察，儿臣……"

"行了。"燕天澜摆手，"你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朕。苏清音那丫头，朕见过几次，确实是个草包。不过……"

他话锋一转："苏明远可不是草包。你这样做，就不怕寒了苏家的心？"

"儿臣自有打算。"

"哦？"燕天澜挑眉，"说来听听。"

"苏明远最在意的是权势，只要儿臣许他高位，他自然会支持儿臣。至于苏清音……一个废物而已，不足为虑。"

燕天澜沉默片刻："退婚可以，但不能做得太难看。明日朕会下旨，就说是双方同意和离。"

"谢父皇。"

"退下吧。"

燕北辰离开后，李德走到燕天澜身边："皇上，苏大小姐被雷劈之后，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哦？"

"据宫里的眼线说，她今日在丞相府，把三皇子和柳氏都整治了一顿。手段之高明，完全不像以前的草包。"

燕天澜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天雷洗礼，凤凰涅槃……有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

"派人盯着丞相府，特别是苏清音。"燕天澜拿起另一份奏折，"朕有预感，这京都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