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养心殿的地上,膝盖已经麻木了。
冰凉的玉石地面透过薄薄的宫裙渗进骨头里,可我连抖一下都不敢。
废物!
赵煦一脚踹翻了桌案,青花瓷的茶盏四分五裂,碎片溅到我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是说这药方万无一失?现在婉妃娘娘还在昏迷!你们这些庸医,是不是都想死?
太医们跪成一排,瑟瑟发抖。
为首的孙太医颤巍巍道:皇上息怒,这药方还差最后一味药拿不准...不如...不如找个人先试一试?
来了。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赵煦的目光扫过来,落在我身上,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刀子:沈贵人。
我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回道:臣妾在。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又是我?上个月试菜,上上个月试香,这个月试药?当我是小白鼠吗?
你去。赵煦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抬起眼,用最标准的宫妃姿态说:皇上,臣妾觉得...不如去慎刑司提个死囚来试药?这样更稳妥。
赵煦一愣。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
毕竟这三年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反抗过。
但其实我只是个被迫替嫁的倒霉蛋。
半个月前,我还是沈府的庶出五小姐,在后院种花养草,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结果嫡姐沈婉仪被选为妃子,却在入宫前夜畏罪自尽了。
不对,她根本没死,是跟她的表哥私奔了。
为了不得罪皇帝,我那位慈爱的父亲大人灵机一动——让我替嫁。
反正我和沈婉仪长得有七分相似,只要化好妆,皇帝又不认识她,根本看不出来。
于是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进了宫,成了婉妃的妹妹沈贵人。
名义上是贵人,实际上就是个工具人。
嫡姐怕死不敢吃的东西,让我吃;嫡姐怕疼不敢挨的针,让我挨;嫡姐怕累不想做的事,都让我做。
而赵煦这个狗皇帝,表面上宠着婉妃,实际上把我当成她的替身,随意使唤。
最可笑的是,婉妃沈婉仪根本不是我姐姐,而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嫡姐早就跑了,现在这个是侯府临时找来的戏子,专门演戏骗皇帝。
我穿越前看过原著小说《帝宠娇妃》,知道这一切。
原主沈卿就是那个被虐的炮灰女配,替婉妃试毒、挡刀、背锅,最后死于一场宫变。
而我,很不幸,就穿成了她。
现在赵煦盯着我,眼神越来越冷:沈贵人,你这是在质疑朕?
婉妃这时候开口了。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得像要断气:皇上...妾身好难受...咳咳...沈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妾身真的撑不住了...
说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赵煦果然心软了,转头看我:沈贵人,你难道忍心看着婉妃受苦?
我能说忍心吗?
不能。
但我也不想死啊。
原著里,女主就是在这次试药中肠穿肚烂,痛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勉强活下来,身体从此落下病根。
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于是我换了个说法:皇上,臣妾当然不忍心姐姐受苦。只是臣妾武功低微,若是试药出了差错,岂不是白白送命?不如请个武功高强的人来,这样更有把握救姐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我既表达了对婉妃的关心,又指出了自己的不足,还给了赵煦台阶下。
赵煦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我说的有道理。
婉妃却不干了。
她虚弱地拉着赵煦的袖子:皇上...妾身等不了了...求求您...
赵煦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终于下了决定:沈贵人,你去慎刑司,把那个叫慕寒川的犯人带过来。
慕寒川?
我一愣。
这个名字好熟悉。
脑海里突然闪过原著的片段——慕寒川,东厂督主,武功天下第一,却因为卷入皇子夺嫡被关进慎刑司,受尽酷刑。
后来他黑化成了大反派,血洗皇宫,最后和女主一起死在宫变中。
我的DNA动了。
原著里对这个角色的描写不多,但每次出场都是王炸。
冷酷无情、杀伐决断、武功盖世,还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最关键的是——他恨皇帝。
恨到骨子里的那种。
如果能把他拉拢过来...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很快有了主意。
臣妾遵旨。我恭恭敬敬地行礼,转身离开养心殿。
身后传来婉妃娇滴滴的声音:皇上对妾身真好...
呕。
我加快脚步,生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慎刑司在皇宫东北角,是专门关押重犯的地方。
我带着宫人走了半刻钟,才到了那座阴森森的黑色建筑前。
守门的狱卒看到我,立刻跪下:参见沈贵人。
起来吧,皇上有旨,让我带慕寒川去养心殿。
狱卒犹豫了一下:贵人,那个人...很危险...
怕什么,他不是被锁着吗?
这...
狱卒没办法,只能带我进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地道,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潮湿。
两边的牢房里传来犯人的呻吟声,混合着血腥味和霉味,熏得人想吐。
终于,狱卒停在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就是这里。
他打开沉重的铁门。
门开的瞬间,一道锋利的目光射过来,像刀子一样刺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
然后...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即使身上穿着破烂的囚服,即使琵琶骨被铁链穿透,即使脸上沾着血污,他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
冰冷、锋利、危险,却又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我捂住胸口,生怕这颗不争气的心跳得太快把肋骨撞碎。
慕寒川冷冷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美人计?告诉赵煦,省省吧,本座不吃这套。
我:???
谁用美人计了?
明明是你长得好看,对我用美人计好吗!
但我不能这么说。
于是我板起脸,公事公办地说:慕督主误会了,本宫是奉皇上之命,请您去养心殿一趟。
慕寒川眯起眼:请?
对,请。我强调。
穿着琵琶骨的人,能去哪里?他冷笑,说吧,又要本座做什么?
我看着他身上的铁链,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试药。我说,婉妃中毒了,太医配的解药需要有人先试一试。
慕寒川的眼神更冷了:所以你们找了本座?
不是我们找的,是皇上找的。我纠正他,然后压低声音,但在那之前...慕督主饿了吗?
慕寒川一愣。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转移话题。
我已经转身对狱卒说:去御膳房,给慕督主拿些吃的来。要最好的。
狱卒迟疑:可是...
怎么,我一个贵人,连这点权力都没有?
狱卒不敢再说,赶紧跑了。
等人走远,我转身看着慕寒川:你放心,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如果想害你,直接灌毒药不就行了?
慕寒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但他也没拒绝。
很快,狱卒端来了一托盘精致的菜肴。
我接过来,亲自喂到慕寒川嘴边。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半晌,他薄唇轻启:本座不吃蒜。
我一愣,然后笑了:好,我给您换。
这个男人...
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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