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顾沉从不回家。我独自做完胃癌手术那天,他正陪学妹看婚戒。签下离婚协议时,
我只写了句话:祝你得偿所愿。他以为我还在闹脾气,
到发现学妹腕表上的刻字——那是他当年在全校面前给我的承诺:沈知意是顾沉此生唯一
。01窗外的夕阳像是打翻的橙汁,泼满了半片天空,浓烈,却没什么温度。
沈知意靠在病床上,看着点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不紧不慢地往下坠。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盖过了床头那束寥寥几支百合的淡香。手机屏幕亮着,
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最顶上的备注,是冷冰冰的两个字:顾沉。她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
是昨天下午:“医生建议手术,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九点。”石沉大海。二十四小时过去了,
连一个“嗯”字都没有等来。护士进来拔针,动作熟练地按住针口,贴上胶布。
“恢复期要保持心情舒畅,家属呢?还没来?”护士随口问着,
眼神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怜悯。这间单人病房,从入院到手术,再到此刻,
始终只有她一个人。沈知意弯了弯苍白的嘴唇,想挤出一个“在路上”的笑容,
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嗯,他忙。”忙什么?
她指尖下意识地划开屏幕,点开了那个几乎从不更新的朋友圈。顾沉的头像是一片沉寂的海,
朋友圈背景也是空的,像他这个人留给她的全部印象。可鬼使神差地,
她点开了林薇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是十分钟前发布的。九宫格照片,张张精致。
灯光璀璨的珠宝专柜,折射出炫目的光。照片中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拿起一枚钻戒,
小心翼翼地套在一只纤细白皙的无名指上。那只手,腕上戴着的百达翡丽,
是沈知意三年前用第一份设计奖金买给他的生日礼物。
配文是:谢谢某人百忙之中抽空陪我选‘重要物件’~眼光超赞![爱心]
“某人”没有露脸,但沈知意认得那只手,拇指内侧有一道浅疤,是年少时打架留下的印记。
她曾无数次在那只手握住她时,用指腹轻轻摩挲那道疤痕。而此刻,它正温柔地,
为另一个女人试戴婚戒。百忙之中。原来他的“忙”,是这个意思。胃部猛地一阵抽搐,
新缝合的伤口被牵动,尖锐的疼痛瞬间窜遍全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死死咬住下唇,
没让自己哼出声。这疼痛,远比手术刀划开皮肉时更甚。那是从身体内部腐烂开来的,
带着冰碴子的钝痛。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异样,担忧地问:“沈小姐,你没事吧?
是不是伤口疼?要不要叫医生?”沈知意摇摇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没事,
有点累,想睡会儿。”护士嘱咐了几句,推着车走了。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静得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收敛殆尽,暮色像一块巨大的灰色绒布,
缓缓覆盖下来。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她点开和顾沉的对话框,
那條孤零零的,没有被回复的手术通知,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她慢慢地,
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顾沉,我们离婚吧。”指尖在发送键上停留了许久,
最终却没有落下。她删掉了这行字。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
不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带着乞求回应意味的姿态。她关掉手机,
将自己整个缩进冰冷的被子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身体里缺失了一部分的事实。
而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正呼啸着灌进穿堂风。三年婚姻,像一场漫长而孤独的感冒。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耐心,总能熬到痊愈的一天。直到这场病,像一面残酷的照妖镜,
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击得粉碎。他不是忙,他只是不想对她有空。他不是冷漠,
他只是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别人。她闭上眼睛,林薇朋友圈里那枚闪耀的钻戒,
和顾沉专注的侧影,在脑海里反复盘旋。原来,癌变的不仅仅是她的胃。还有她这场,
早已病入膏肓的婚姻。02沈知意第一次见到林薇,是在她和顾沉的婚礼上。不过,
林薇不是宾客。她是婚礼前夜,顾沉手机屏幕上一次猝不及防的亮起。
照片里的女孩站在海边,笑容灿烂得晃眼,身后是顾沉毕业旅行时去过的那片热带海域。
照片下面,是顾沉罕见的、带着无奈宠溺语气的回复:别闹,明天我结婚。
沈知意当时正在试穿修改好的婚纱,洁白的纱幔铺陈开来,像一场盛大的梦。
她看着镜子里脸颊微红的自己,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缓缓下沉。结婚三年,
顾沉从未带她去过海边。婚礼那天,顾沉全程得体,却疏离。交换戒指,亲吻新娘,
所有流程一丝不苟,像完成一项精密的工作任务。只有在仪式进行到一半,
他目光掠过喧闹的宾客,望向某个虚无的远方时,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那时沈知意就站在他身边,距离最近,却感觉隔着一片无法跨越的海洋。
她知道那片海的名字,叫林薇。是顾沉放在心尖上,却最终没能在一起的学妹,
是他的“迫不得已”,是他“合适”婚姻之外的“情不自禁”。婚房是顾家准备的别墅,
很大,也很空。新婚夜,顾沉接到一个电话,语气是沈知意从未听过的紧张和温柔。“薇薇?
怎么了?别哭,慢慢说……”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玻璃门隔绝了声音,
却隔绝不了他紧蹙的眉头和焦灼的身影。那个晚上,他没有回卧室。
沈知意坐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他压抑的安慰声,坐了一夜。
天亮时,顾沉走进来,脸上带着疲惫,看到她,顿了顿,说:“公司有点急事,
我得去处理一下。”他甚至,没有为她昨夜独守空房,编一个像样的理由。从那一天起,
沈知意就明白,她嫁给的,只是一个名叫“顾太太”的空壳。顾沉的心,早在三年前,
或许更早,就留在了另一个女人那里。这三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沈知意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无数个独自晚餐的夜晚,食物冷掉,心也冷掉。
记得他偶尔回家,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她只能装作闻不到。记得每一个节日、纪念日,
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和晚餐,最终都沦为对自己的嘲讽。她不是没有努力过。
她学着煲他喜欢的汤,尽管他很少回来喝。她努力融入他的圈子,
尽管他的朋友看她的眼神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同情。她甚至,在一次他酒后微醺,
错把她当成林薇,紧紧抱住她喃喃喊出那个名字时,都没有推开他。那一刻,
她觉得自己卑贱得像一粒尘埃。胃痛是从半年前开始的。起初只是偶尔的隐痛,她没在意。
后来越来越频繁,疼痛加剧,她偷偷去医院检查。当医生拿着胃镜报告,
面色凝重地说出“胃癌早期,建议尽快手术”时,她的第一反应,
竟然是荒谬地想:如果我真的死了,顾沉会为我难过吗?会不会,反而觉得解脱?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顾沉,是在一次他难得回家换衣服的清晨。他对着镜子打领带,
背影挺拔冷漠。她站在浴室门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沉,我生病了,是胃癌,
需要做手术。”他打领带的动作顿了顿,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需要多少?找财务支。”他淡淡地说,
仿佛在讨论一笔无关痛痒的生意支出。然后,他拿起西装外套,从她身边走过,
带起一阵冷风。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如纸的脸,胃里翻江倒海的疼,
却抵不上心口那一下钝击。原来,他连她可能死去,都不在乎。03决定独自手术,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沈知意联系了相熟的医生,预交了费用,签下一系列知情同意书。
家属签字栏,她停顿片刻,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有些抖,但很清晰。沈知意。
从今往后,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进手术室前,护士惯例询问:“家属在外面等吗?
”沈知意平静地摇头:“没有,手术结果麻烦直接告知我本人就好。”麻醉剂推入血管,
意识像沉入一片温暖的海水。失去知觉前,她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三年前婚礼上,
顾沉给她戴戒指的场景。那时,他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曾以为,那是幸福的开端。原来,那已经是终点。手术很成功。她被推回病房,
在麻药褪去的疼痛中醒来。窗外天色已暗,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她伸手,
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干净,除了几条工作邮件和闺蜜苏晴的问候,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她点开苏晴的语音,那边是急切的声音:“意意!手术怎么样?你怎么都不让我去陪着!
顾沉呢?那个王八蛋死哪儿去了?!”她听着好友带着哭音的骂声,眼眶有些发酸,
却努力扬起嘴角,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回复语音:“没事,小手术,很成功。他……公司忙。
”发送完毕,她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忙。这个借口,她用了三年,连自己都快信了。
直到,看到林薇朋友圈那枚刺眼的钻戒。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力气,也被抽干了。
她在医院住了一周。顾沉一次都没出现,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倒是苏晴,
天天变着花样炖了汤送来,骂顾沉的话术都不带重样。沈知意只是听着,偶尔笑笑。心死了,
反而平静了。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她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医院门口。苏晴说要来接她,她拒绝了。她需要一点时间,
独自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打车回到那座冰冷的别墅。指纹锁识别成功,
发出“嘀”的一声轻响。推开门,一股沉闷的、缺乏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玄关处,
顾沉的拖鞋摆放得整齐,鞋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他也许,很久没回来过了。她换了鞋,
走进客厅。一切摆设依旧,昂贵,精致,却没有丝毫烟火气。像一间布置华丽的样品房。
她的目光,落在客厅角落的钢琴上。那是她嫁过来时,唯一的嫁妆。她从小练琴,
梦想是当一名钢琴老师。可结婚后,顾沉说吵,她便很少再弹。琴盖上,也积了灰。
她走过去,轻轻掀开琴盖。黑白琴键沉默着。她伸出手指,按下一个音符。
“哆——”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孤单,又突兀。像是惊醒了什么。沈知意缓缓收回手,
盖好琴盖。转身上楼。主卧很大,衣帽间里,她的衣服只占了小小一角,
大部分还是当年带过来的旧款。顾沉的衣服很多,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
但很多连标签都没拆。他们甚至,没有一张合影。她从床头柜最底层,摸出一个文件袋。
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她签过无数次的名字,旁边属于甲方的位置,一直空着。
她拿出笔,在签名处,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协议末尾的空白处,她停顿了很久。
最终,她只写了一行字。祝你得偿所愿。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她将协议装进信封,放在客厅最显眼的茶几上。然后,
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设计手稿,
还有那架钢琴,这个家里,几乎没有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叫了搬家公司,
把钢琴和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运走。离开前,她站在别墅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给冷清的客厅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色。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
这里能有一盏灯,是为她而留。现在,梦醒了。她轻轻带上门。“咔哒”一声轻响,
隔绝了过去三年的一切。04顾沉看到那份离婚协议,是在三天后。
他是被林薇缠着去看婚房装修进度,顺便回别墅取一份落下的文件。推开门的瞬间,
他愣了一下。太安静了。不是往常那种单纯的空旷,
而是一种……失去了所有生活气息的死寂。玄关处,那双属于沈知意的,
毛茸茸的粉色拖鞋不见了。客厅茶几上,她总是随手放下的设计杂志和水杯,也消失了。
空气里,那股她常用的、带着点甜味的香薰气息,荡然无存。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放着一个纯白色的信封,上面没有任何署名,却透着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皱眉走过去,
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文件。“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甲方签名处,是沈知意清秀却决绝的笔迹。日期,是她手术出院那天。他的目光下移,
落在协议末尾那行小字上。祝你得偿所愿。得偿所愿?顾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烦躁。又是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因为他最近陪林薇多了,
所以她用离婚来抗议?甚至咒他?他捏着那份协议,指节泛白。
想起前几天似乎收到过她手术的消息,但他当时正陪林薇试戴一款限量版腕表,随手划掉了,
后来便忘了干净。生病?看来是没事了。不然怎么有力气玩这种把戏?他冷笑一声,
将协议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不知所谓。”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转身去书房拿了文件,脚步匆匆地离开。别墅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接下来的几天,顾沉刻意没有去联系沈知意。他倒要看看,她能“闹”到什么时候。
他照常工作,陪林薇挑选家具,出席各种商业酒会。只是,回到空荡荡的别墅时,
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总会如影随形。
他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冰箱里除了酒水饮料空空如也,
阳台上的绿植因为无人浇水而蔫头耷脑,客厅的角落积了薄灰……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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