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吉的灰烬(清吉莹莹)全章节在线阅读_清吉莹莹全章节在线阅读

清吉的牙咬得咯咯响，嘴里满是奶奶手背上的土腥味。

她看着妈妈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只有肩膀还在微弱地起伏，像快要熄灭的火苗。

爸爸手里的竹棍还举着，竹棍尖上的泥滴下来，落在妈妈的背上，妈妈却没再动一下。

“别打了……别打妈妈了……”清吉终于从奶奶的手缝里挤出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奶奶的手更用力了，攥着她的胳膊，几乎要把她提起来：“闭嘴！

再闹我揍你！”

可清吉不管了。

她看着妈妈那样子，心里的疼和慌变成了一股狠劲，比山里的小野兽还凶。

她猛地低下头，张开嘴，死死咬住了奶奶的手——咬的是奶奶虎口的位置，那里的肉最厚，也最疼。

“哎哟！

你个小畜生！”

奶奶疼得叫出声，手一下子松了。

清吉趁机挣开，小短腿跑得飞快，像只受惊的兔子，首奔后院。

地上的泥太深，她的鞋陷在里面，她干脆甩掉鞋，光着脚踩在湿泥里，凉得刺骨，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爸爸！

别打妈妈！”

她喊着，声音因为哭而变调，冲到妈妈身边，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妈妈的背。

妈妈的背很凉，还在发抖，衣服湿哒哒地贴在她身上，能摸到里面青紫的硬块。

清吉把脸埋在妈妈的背上，眼泪蹭在妈妈的衣服上，混着血和泥：“别打了……要打就打我……”爸爸举着竹棍，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怕他怕得不敢出声的大女儿，居然敢冲过来护着妈妈。

竹棍悬在半空，雨点打在竹棍上，“嗒嗒”地响。

清吉抱着妈妈，抬头看着爸爸。

爸爸的脸很凶，胡子拉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像要吃人。

可她不怕了，哪怕心里还在抖，也死死抱着妈妈，不肯松手：“你打我吧……别打妈妈……”周围静了下来。

院门口的三婶和大伯娘不说话了，手里的毛线活停了。

奶奶捂着手，站在原地，脸上又气又急，却没敢过来。

爸爸盯着清吉看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竹棍慢慢垂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妈妈，又看了一眼抱着妈妈、眼睛哭得红肿的清吉，突然把竹棍扔在地上，竹棍滚了几圈，停在泥地里，溅起一片泥花。

“晦气！”

爸爸骂了一句，转身就走，脚步很重，踩得泥地“咕叽”响，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清吉还抱着妈妈，首到听见爸爸关门的声音，才敢松了点劲。

妈妈慢慢转过身，伸出手，用满是泥和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的手很凉，指尖还在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清吉……不怕……”清吉抱着妈妈的脖子，哭得更凶了，把所有的害怕、心疼都哭了出来。

妈妈的肩膀上，血还在渗，混着雨水，滴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又有点腥。

那天之后，妈妈就很少说话了。

她把清吉和妹妹抱在怀里，整夜整夜地坐着，看着屋顶渗雨的瓦缝。

过了没几天，妈妈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只有几件衣服，拉着清吉的手，去了村支书家。

清吉不知道妈妈和村支书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爸爸来了，和妈妈吵了一架，吵得很凶，还摔了东西。

再后来，妈妈拿着一张纸，拉着她和妹妹，走出了那个长满青苔瓦的土屋。

走的时候，奶奶站在门槛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们，眼神冷冷的。

院门口的三婶和大伯娘也看着，还是那样的眼神，好奇又冷漠。

清吉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土屋，泥墙、青苔瓦、后院的竹篱笆，还有扔在泥地里的那根竹棍——它还在那里，被雨水泡得发胀，上面的红印子淡了，却像一道疤，刻在了她的心里。

妈妈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走在大山里的小路上，雨水把路冲得泥泞。

清吉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妈妈的手很紧，很紧，像怕把她弄丢了。

她回头望，那间土屋越来越小，最后被山挡住了，可后院的惨叫声、竹棍抽打的声音，还有那些围观的眼睛，却像刻在了她的耳朵里、眼睛里，怎么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