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谁从潇湘馆的竹榻上猛地拽起，抛进了无底的寒潭。
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尽，耳边已没了紫鹃焦急的呼唤，只剩湿漉漉的风裹着铁锈味，
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斑驳的石壁，上头爬满暗绿色的苔藓，
水珠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腥臭，
像是陈年的腐肉混着泥土的潮气，呛得她忍不住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这是何处？”她声音微弱，带着病后的沙哑。“紫鹃？雪雁？
莫要吓我……”回应她的，是一阵细碎的“嘶嘶”声，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暗处吐信。
黛玉心头一紧。借着石壁上偶尔闪过的幽绿微光抬头，
才发现自己竟坐在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上——那雕像刻的是个披发女子，面容模糊，
衣裙的褶皱里还卡着几片干枯的蛇鳞。而在雕像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黑袍人正背对着她，
站在石壁前低声念叨着什么。那声音又冷又滑，像是毒蛇吐芯时的气音，
每个字都带着黏腻的阴冷，听得黛玉头皮发麻。她本就胆小，此刻身处这阴森诡异之地，
又见着这般形迹可疑的人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露怯，
便强撑着坐直了些，用尽力气喊道:“那黑地里的影子，是人是鬼？快报上名来！
这般鬼鬼祟祟，也不怕冲撞了阴司的规矩？”黑袍人猛地停了声。下一秒，他缓缓转过身来。
昏暗中，最先撞入黛玉眼帘的，竟是一张异常俊朗的脸。黑发梳得一丝不苟，
垂在额前的几缕发丝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若是换上一身体面衣裳，
活脱脱是戏文里引得闺阁女子掷果盈车的世家公子。黛玉一时看呆了，
倒忘了害怕——这般容貌，便是宝玉见了也要赞一声“风神俊朗”，
怎么会出现在这等腌臜地方？可当她的目光移到那双眼睛时，所有的惊艳瞬间冻结成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猩红，像两团燃烧的鬼火，眼白泛着青灰，瞧着她时，
没有半分活气，只有赤裸裸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祭品。这张脸明明生得极好，
偏生配了这样一双恶鬼般的眼，竟比纯粹的丑陋更令人胆寒。“画皮……画皮妖怪！
”黛玉倒抽一口冷气，手脚冰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你、你这般好皮囊，
偏生藏着副黑心肝，莫不是专靠吸食人精气过活的？”汤姆·里德尔挑了挑眉。
他早已习惯了旁人被自己外貌吸引的目光，却第一次听到“画皮妖怪”的评价。这缕魂体，
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些。他能感觉到她的灵魂异常纯净，带着淡淡的草木清气，
像雨后的竹林，与这密室的阴暗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当她的目光扫过自己脸庞时，
怀里的日记本魂器竟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魂体？”汤姆的声音低沉悦耳，
与他的容貌相得益彰，可说出的话却淬着冰，“有趣。寻常魂体早已被密室的浊气吞噬，
你倒能维持人形。”他抬起魔杖，杖尖闪过一道绿光，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或许……吞噬了你的灵魂，能让我更强大些。
”黛玉被他这笑容吓得心口直跳——明明是赏心悦目的脸，做出这等表情，
却比青面獠牙更可怖。她本就气弱，此刻又惊又怒，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你这妖怪！
满口胡吣什么！我便是死了，也轮不到你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来作践！”她一边哭，
一边用袖子抹眼泪，偏生还不忘尖酸。“再者说，就你这副披了人皮的样子，
便是骗得了旁人，也骗不了我！骨子里的腥气，隔着八丈远都闻得见！
”汤姆的魔杖顿在半空。他活了近二十年，
从未有人敢这般评价他的容貌——还是以如此刻薄的方式。那些孤儿院的孩子怕他，
霍格沃茨的同学敬他，教授们赞他“前途无量”，唯有眼前这缕魂体，
明明脆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偏要竖起满身尖刺，用最精准的话扎在他的痛处。
更让他在意的是，当她的眼泪落下时，那股草木清气似乎更浓了些，
日记本魂器的躁动竟平息了几分。他眯起眼，收起魔杖，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底却藏着一丝兴味：“暂且留你一命。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还能硬多久。
”黛玉见他收起了“棍子”，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梗着脖子：“谁要你留命？
此地肮脏不堪，便是多待一刻，也污了我的眼。快放我出去！”汤姆冷笑一声，
转身走向石壁，黑发随着动作划出优雅的弧度：“密室的门，只认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你若想走，除非变成一条蛇爬出去。”黛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才发现石壁上刻着许多扭曲的蛇形花纹，心里又是一怕，
嘴上却不饶人：“原来你是个养蛇的？难怪浑身一股子腥气，偏生还用这张脸遮着掩着！
我瞧着，你倒比那些蛇还不如——蛇尚且知道抱团取暖，你却只配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做你的春秋大梦！”汤姆的背影僵了僵，却没回头，只丢下一句：“闭嘴。再吵，
就让纳吉尼来陪你说说话。”他的声音依旧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纳吉尼？
是什么阿猫阿狗……”黛玉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打断。
只见一条水桶粗的巨蟒从石壁后滑了出来，鳞片在幽光下闪着冷光，吐着分叉的信子，
直勾勾地盯着她。黛玉“呀”地一声，吓得缩到雕像顶端，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你这狠心的妖怪！生得一副好皮相，心肠却比蛇蝎还毒！
我、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汤姆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咒骂，
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却没再让巨蟒靠近。他重新研究起石壁上的文字，
只是那缕魂体的哭泣声，像根细细的针，时不时刺他一下，让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他抬手理了理袖口——那是霍格沃茨校服的袖口，被他小心地熨烫过，
与这密室的粗鄙格格不入。或许，留着这缕魂体，确实比独自待着有趣些。自那日起，
黛玉便被困在了这密室里，与汤姆和那条名为“纳吉尼”的巨蟒作伴。她起初日日哭闹，
骂汤姆是“黑心肝的画皮妖怪”“披着人皮的毒蛇”，骂够了便对着石壁发呆，
念着潇湘馆的竹影，念着紫鹃做的燕窝粥。骂到动情处，
还会盯着汤姆那张俊脸叹气：“可惜了这般容貌，若是生在书香门第，便是做个纨绔子弟，
也比现在强些。”汤姆起初只当她聒噪，后来竟也习惯了。他发现这魂体虽脆弱，
却异常顽强，饿了渴了也不见消散，只是咳嗽得更厉害，脸色也愈发透明。有一次，
她咳得几乎要魂飞魄散，蜷缩在雕像上，像片被狂风摧残的落叶。汤姆本想冷眼旁观，
却鬼使神差地挥了挥魔杖，凭空凝结出一滴清水，悬在她面前。
他甚至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襟，
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更“体面”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喏。
”他语气生硬，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黛玉咳得昏天黑地，睁眼瞧见那滴清水，
又瞥见他整理衣襟的小动作，愣了愣，随即别过脸：“谁要你假好心？指不定下了什么毒药。
我便是渴死，也不喝你这画皮妖怪的东西。”她顿了顿，又忍不住补了句，“再说了，
递水也要有递水的样子，哪有你这般横眉冷对的？便是府里的小厮，给主子奉茶也比你体面。
”汤姆的脸色沉了沉，满脸黑线：“不识抬举。”他本想收回魔法，却见她嘴唇干裂，
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终究是没动。这缕魂体，竟还敢挑剔他的仪态？
那滴水就悬在黛玉眼前，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凉意。她渴得厉害，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还是抵不过生理的本能，小心翼翼地探过头，轻轻吸了一口。水入喉间，
竟带着一丝清甜，比大观园里的泉水还要爽口。她有些惊讶，
却依旧嘴硬：“也就勉强能喝罢了，比我家乡的井水差远了。”汤姆没理她，继续研究魂器。
可不知怎的，刚才那瞬间，她喝水时睫毛轻颤的模样，竟在他脑海里晃了晃，
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陌生的涟漪。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张脸，
从来都是他的武器，何时竟会因为一缕魂体的目光而心绪不宁？日子久了，
两人倒也摸索出一套奇怪的相处模式。
汤姆会用魔法给她“找吃的”——有时是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面包，有时是几颗干瘪的野果。
他递东西时总不忘维持风度，手指修长干净，动作优雅，仿佛递的不是食物，
而是珍贵的珠宝。黛玉每次都嫌弃地皱眉，却总会偷偷吃掉。有一次，
汤姆大概是觉得她太瘦魂体也能看出瘦，竟让纳吉尼叼来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
自己则站在一旁，姿态闲适地看着，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看你还怎么挑剔”的戏谑。
黛玉看着那血淋淋的兔子，当场就吐了，指着汤姆的鼻子骂：“你这丧心病狂的妖怪！
生得一副好皮囊，心肠却这般狠毒！竟拿这等活物来吓唬我！我便是饿死，
也不会碰这等腥膻之物！”汤姆被她骂得莫名其妙，挑眉道：“这是食物。
你以为还能像在你那‘大观园’里一样，天天喝燕窝粥？”他故意放缓了语速，
声音低沉悦耳，“还是说，你更喜欢我用银盘盛着，再配上刀叉，才肯动口？”“你！
”黛玉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又涌了上来，“亏你还长了张人样的脸，
竟连基本的恻隐之心都没有！这般造孽，迟早要遭天打雷劈！”汤姆被她哭得心烦，
挥手让纳吉尼把兔子拖走，冷声道：“娇气。”嘴上虽骂，下次却换了些野浆果来。
那些果子红得发黑，看着就酸，他用一片干净的叶子托着递过去，动作依旧优雅。
黛玉却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点评：“这果子看着倒还顺眼，就是太酸，若在园子里，
定要让袭人用蜜糖腌了才好吃。对了，你这叶子选得不错，比你那黑袍子好看多了。
”汤姆听着她嘴里那些“袭人”“园子里”的词，只当是麻瓜世界的胡言乱语，
却也没再打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袍——料子确实粗糙，与他的容貌不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