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海棠与父亲的谎言我重生在漫天血污里。鼻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
混杂着名贵香料与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我娘沈画屏，
那个曾用一曲《海棠春》就能让整个上海滩为之倾倒的女人，
此刻正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打落的残花，惨白地躺在床上。她身下的真丝床单，
晕开大片大片刺目的红，仿佛宣告着一个生命的无声凋零。那个我未出世的弟弟，
就这样化作一滩血水，从我娘的身体里流走了。而我的父亲，上海滩商会会长，
人人称颂的儒商顾临安，正握着我娘的手，眼中蓄满“悲痛”的泪水。“画屏，你放心，
我绝不会放过白秋水那个贱人！”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她害死我们的孩子，我要让她血债血偿！”我站在床边，
小小的身子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但我低垂的眼帘下，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又是这样，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开场。同样的血腥，同样的眼泪，同样的谎言。上一世，
我也曾被这虚假的父爱与深情所蒙蔽。我哭着抱住顾临安的大腿，
求他一定要为娘亲和死去的弟弟报仇。他当时也是这样，摸着我的头，
用温柔到足以溺死人的声音对我说：“念念乖，爹爹会的。
但白秋水的父亲是租界巡捕房的总探长，势力庞大，爹爹需要一笔钱来打通军阀的关系，
才能将她一击致命。”于是，天真的我，哭着劝我娘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
那是她当歌女时用血汗和尊严换来的，整整五十根金条，还有无数珍贵的珠宝首饰。
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正义的降临。等来的，却是顾临安用我娘的钱，
风光迎娶白秋水的消息。怀着身孕的白秋水，成了顾家名正言顺的太太。而我娘，
则被他以“八字克夫，害我子嗣”的罪名，赶出了顾家大门。那一刻我才明白，
什么为子复仇，什么扳倒白家，全都是他精心编织的骗局。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我娘沈画屏，
而是白秋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和他自己光鲜的未来。我娘在贫民窟的寒夜里咳血而亡，
我被白秋水卖进了上海最低等的妓院，受尽折磨，在一个大雪天，被活活打死。死前，
我唯一的念头，若有来生，我定要让这对狗男女，尝尽我所受之苦，百倍奉还！如今，
我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开始的这一刻。顾临安的表演还在继续，他看向我，
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慈爱与期待，仿佛在等我像上一世那样，助他一臂之力。我抬起头，
用一双孩童最纯真的眼睛望着他，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爹爹……”我的声音又软又糯，
带着哭腔，“娘亲好可怜，弟弟也没了……爹爹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顾临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我扑到床边，拉着我娘冰冷的手，
用尽全身力气“天真”地喊道：“娘！你快把钱都给爹爹！爹爹要去请大官，
抓走那个害死弟弟的坏女人！娘，你快拿钱啊！”我娘沈画屏空洞的眼神里，
终于有了一丝微光。她看着我，又看看“情真意切”的顾临安，原本死寂的心，
似乎又被这虚假的希望点燃了。“临安……”她虚弱地开口，
“你……真的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画屏，我发誓！”顾临安举起三根手指，
信誓旦旦。我躲在顾临安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娘最后的一丝疑虑，
在我“天真”的眼神中彻底消散。她颤抖着，指向了床底那个沉重的红木箱。顾临安的眼中，
瞬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贪婪精光。他赢了。而我，看着他那副嘴脸，在心里冷笑。顾临安，
白秋水，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狂欢吧。这一世，我不仅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更要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从云端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大戏，才刚刚开场。
2 暗流涌动与染血的书信顾临安拿到钱箱的那一刻，他脸上虚伪的悲痛瞬间褪去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床上虚弱的我娘一眼，
只匆匆交代下人“好生照看”，便迫不及待地抱着他的“复仇资本”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和我娘。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更重了。“念念，
”我娘唤我，声音气若游丝，“娘是不是做错了？”我爬上床，用小小的手帕，
笨拙地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我抬起头，
用一双黑白分明、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望着她：“娘，爹爹是去为我们报仇的，你没有错。
我们只要乖乖等爹爹的好消息就行了。”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自我安慰，
直到最后被现实击得粉碎。这一世，我要她继续“相信”这个谎言。因为只有这样，
顾临安才会彻底放松警惕，将他最丑陋、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我娘被我“天真”的话语安抚，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而我，则开始了我的第一步计划。
夜深人静，我悄悄溜进了顾临安的书房。上一世，为了讨好他，
我曾在他书房外罚站过无数个夜晚，门锁的响动、书架的位置，早已刻在我骨子里。
我趁着下人换班的间隙，用一根偷偷藏起的发簪，模仿着记忆中的样子，
笨拙地拨弄着老旧的铜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我轻易地找到了上好的信纸和墨水。
我的手太小，握不稳毛笔，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但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一封以孩童口吻写就的求救信，远比一封字迹工整的信，更能打动人心。“……大帅外公，
我是您的外孙女顾念卿。我娘是沈画屏，她快要死了。坏人顾临安抢走了她所有的钱，
还要害死我们。我娘说，她有一块能证明身份的玉佩，是外婆留给她的，
上面刻着一个‘画’字，和您的玉佩是一对。求求您，救救我们……”我娘的身世，
是她醉酒后无意中说给我听的秘密。她是北方大帅张宗霖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当年帅府内斗，外婆带着她南下逃亡，不幸病逝，临终前将半块刻着她名字的玉佩交给了她，
叮嘱她日后一定要凭此信物，回北平寻亲。可我娘生性柔弱，又被顾临安的甜言蜜语蒙蔽，
从未想过要去依靠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上一世，直到她死，那半块玉佩都还被她贴身藏着，
最终不知所踪。这一世，它将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将我娘的生辰八字，
她手臂上的一颗红痣，以及玉佩的形状、颜色、刻字，都详细地写在了信里。这些细节，
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我娘醉酒后不仅提到了玉佩，还曾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在纸上写下过那个她从未敢寄出的地址——北平帅府胡同，张大帅府。那个地址，
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写完信，我吹干墨迹，小心地折好。最大的难题，
是如何将信寄出去。顾家门禁森严，我一个五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独自出门。
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二天，白秋水就迫不及待地登堂入室了。说起白秋水，
她曾是我娘的师妹。 两人都出身于上海滩的“明月歌舞班”，师从同一位先生。
我娘天生一副金嗓子，又肯下苦功，很快便成了班里的台柱子，
后来更是凭一曲《海棠春》红遍上海滩。而白秋水，姿色虽也不俗，
技艺却始终被我娘压着一头，只能活在我娘的光环之下。长久的仰望与不甘，
早已在她心里种下了嫉妒的毒种。她要的，从来不只是顾临安的财富，
更是要抢走师姐的一切，证明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白色洋裙，
烫着精致的卷发，袅袅婷婷地走进来，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她名义上是来“探望”师姐，
实则是来耀武扬威。“师姐，身体好些了吗？唉，这孩子没留住，也是天意。你可要放宽心，
好好养身体。”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我娘气得浑身发抖，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白秋水面前，
怯生生地拉住她的裙角：“白姨，我娘说她想吃城南王记的桂花糕了，
你……你能让张妈去给我买一点吗？”白秋水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和她说话。
她低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收买一个孩子，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方式。
她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当然可以。念念真乖，还知道心疼你娘。想吃什么，
白姨都给你买。”她当即吩咐平日里负责采买的张妈出门。我心中一喜。张妈为人贪小便宜，
每次出门采买，都会偷偷绕到城西的黑市去倒卖一些家里的东西。从顾家到城西，
正好要路过邮筒。在张妈出门前，我追了上去，
将叠好的信和一块偷偷藏起来的碎银子塞进她手里。“张妈，”我压低声音，
用最可怜的语气说，“这是我写给乡下外婆的信，求她保佑我娘身体快点好起来。
爹爹不许我们和外婆家联系，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 这个钱，就当是给您的跑腿费。
”这番故意制造的“秘密”与“禁忌”，反而让贪婪的张妈觉得这笔钱拿得更稳妥。
她捏了捏那块分量不轻的碎银，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哎哟，我们小小姐真是个孝顺孩子。
放心，张妈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看着张妈远去的背影，我攥紧了拳头。鱼饵，已经撒下。
信寄往北平，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这段时间，我需要做的，
是让顾临安和白秋水的贪婪与丑恶，暴露得更彻底一些。
3 燕窝里的鱼饵白秋水很快就以“照顾师姐不便”为由，搬进了我们隔壁的厢房。
美其名曰照顾，实则日日在我娘面前上演恩爱戏码。顾临安对她百依百顺，今天送法国香水，
明天送意大利皮包，花的每一分钱，都沁着我娘的血。我娘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精神也日渐萎靡。她整日躺在床上，唯一的慰藉，便是将那半块玉佩握在手心，无声地流泪。
我知道，她在思念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也在为自己错信他人而悔恨。而我，
则扮演着一个“天真无知，渴望母爱”的孩子。我时常跑到白秋水的房间，黏着她，
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梳妆打扮。“白姨，你真好看，比我娘还好看。”我一边说，
一边在心里冷笑：再好看的皮囊，也藏不住你那腐烂发臭的心。“白姨，你身上的味道真香。
”是啊，混杂着贪婪与罪恶的铜臭味，真是“香”得令人作呕。“白姨，
以后你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吗？”我的“投诚”让白秋水十分受用。
她彻底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蠢货，开始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与顾临安调情，
甚至讨论起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如何将我娘彻底赶出顾家。我全都听在耳里，
记在心里，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天真烂漫。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白秋水怀孕后口味刁钻，
顾临安特地为她寻来了上好的血燕，每日一盅，从不间断。我算准了厨房送燕窝的时间，
提前“玩”到了白秋水的房门口。丫鬟端着燕窝盅走过来，我假装没看见，一个“不小心”，
直直撞了上去。“啪！”精致的瓷盅摔在地上，滚烫的燕窝溅了白秋水一身。“啊！
”白秋水尖叫起来，滚烫的燕窝汤汁烫得她花容失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捂着肚子，惊恐地大喊。我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往后退，
正好退到闻声赶来的我娘身边。
“对不起……白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死死抓住我娘的衣袖。“你这个小贱人！”白秋水见自己并无大碍，怒火瞬间冲到了头顶。
她最宝贝的就是她那身皮肤和肚子里的孩子，今天一下被我毁了两样，哪里还顾得上伪装。
她冲过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娘下意识地将我护在身后。混乱中，我用尽全力，
在我娘的衣袖上用力一扯。“嘶啦——”本就洗得有些单薄的衣料应声而裂，
一个用红绳穿着的、温润通透的玉佩，从我娘的领口滑了出来，正好暴露在白秋水的眼前。
那是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玉质细腻，油润欲滴。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玉佩的雕工极为精巧，祥云瑞兽的图样栩栩如生，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白秋水的巴掌，
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死死地钉在那块玉佩上。贪婪，
从她的眼底喷涌而出。我娘大惊失色，慌忙将玉佩塞回怀里，用手死死捂住，可已经晚了。
“师姐，”白秋水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丝奇异的火热，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她出身风尘，最是识货。“不关你的事！
”我娘警惕地看着她，将我抱得更紧。白秋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算计。
她不再理会我们，转身就走，步履匆匆，方向是顾临安的书房。我躲在我娘怀里，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白秋水这条贪婪的鱼，
终于咬住了我为她精心准备的、淬了剧毒的鱼饵。接下来，
就该轮到顾临安这条更凶狠的鲨鱼登场了。4 父亲的耳光与窗外的眼睛当晚，
顾临安就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虚伪的笑容，一张俊朗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不，或许从他心里，
早就没有把我和娘亲当成家人了。“画屏，”他开门见山，声音冰冷，“把那块玉佩交出来。
”我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临安，你……你说什么？
那是……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遗物？”顾临安冷笑一声，踱步到床前，
